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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是紀美花訂的去小李村送節禮的日子。

她早就把東西準備好了。

自家做的大棗饽饽六個，小棗饽饽十二個。兩斤糖，十斤肉，還有兩壇女兒紅。想了想，她又去布店買了兩匹棉布。這些東西，在這個年代算是一份厚禮了。

高玉鳳有些咋舌，“不用給這麽多吧？”她是看着她娘準備的，前前後後一共得花了二十多兩銀子呢。

紀美花抿抿嘴，雖然也有些心疼，但還是強裝着大方，說道：“這是頭一年，就得隆重些。以後的話，也就端午重陽和年底送點東西就行了。”

其他節日，小李村來人送禮的話，他們就給回禮。不來，自家也不用特意去了。

要知道，別說是幹親了，就是親子女，也不一定每個節日都回家給爹娘老子送東西的。

高玉鳳嘆口氣，“好吧。”這一門幹親認得，真是不知道劃不劃算。不過到底是他們算計在先，沒有怨人家的道理。

東西收拾好了，高玉鳳就跟高玉虎一人拎着一半往城門口走。那裏還有鄉下進城的馬車，再過幾天，大雪封路，可就不好走了。

這回做的馬車，還是上次去認親的時候做的那一輛。

趕車的漢子一見高玉鳳姐弟倆，就高興地打招呼：“公子小姐這是要去小李村嗎？”目光在倆人抱着的東西上轉過，他哈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要過節了，這是去送年禮吧。韓嬸子可是早就盼着你們過去了呢，她把大公雞都宰好了，就等着你們姐弟倆去吃了呢。”

高玉鳳跟高玉虎倆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相信。這人嘴裏說的真是那個摳摳的李韓氏嗎？不過低頭看看懷裏的年禮，倆人心裏就有些了悟，盼着他們是假，盼着東西是真吧？

不過他們早就知道了李韓氏的德性，也不介意什麽。倒是因着這漢子嘴裏的大公雞，對這一趟小李村之行，還多了幾分期待。

畢竟那農家小炒雞的味道，真是很誘人啊！

小李村。

李韓氏一邊指揮着兒媳婦幹活，一邊跟李大石嘟囔，“這都二十六了，高家那倆孩子還不來。不會是把年禮忘了吧？你說我要不要讓鐵柱去一趟？我聽村裏人說，他們在城裏擺的攤子，可掙錢了呢。多的時候，一天怕是得有一兩銀子吧。今年這年禮，別說他們不能忘，就是給的少了，我都不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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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李氏跳出來說道，“娘，紀大姨家那麽有錢，我那幹妹子又做買賣掙了錢，過年不得孝敬你點兒？多的不用說，十兩二十兩也行。有了這錢，咱家也能把房子再擴擴啊。你看你孫子都大了，再這麽擠一塊兒……”

話沒說話，就被李韓氏罵了個狗血淋頭。

“快閉上你的臭嘴吧！”李韓氏指着二兒媳婦李氏跳罵道，“還十兩二十兩的？你當你婆婆我跟你一樣臉皮厚啊！我算哪門子的蔥啊，我花人家的錢。他給東西我收着是理所應當，他給錢我能收嗎？我又不是膝下沒兒沒女，我犯得着花幹子女的錢？！”

“不說別人，你就說說，你們二房今年打算孝敬我老婆子多少吧？”李韓氏狠狠一記眼神殺，吓得李氏兩條腿直哆嗦，“別以為你跟銀柱偷偷攢的私房我不知道，這長輩還在，沒分家的，是不允許有私産的。你今年要是把錢交出來還好說，交不出來，我就讓銀柱休了你！”

“我倒是要看看，他是向着你這個婆娘，還是向着我這個親娘！”李韓氏實在是有些生氣，她這個兒媳婦，幹活不行，就吃東西和挑撥事兒的時候能瞪起眼來。

她一向都是看在自家孫子的份上忍着，可沒想到，這人竟然越來越蠢了。

瞧瞧她今天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這要是讓鳳姐兒虎哥兒那倆孩子聽見了，還不得跟他們離了心？

高家有錢她也知道，可是老頭子千叮咛萬囑咐過了，現在要緊的是跟高家搞好關系，加深感情。情分深了，還怕以後沒得好處撈嗎？

所以她才時不時地囑咐鐵柱進城給那一家子送點柴火、青菜，雖然都是山上和自家地裏長得，也不花什麽錢。可到底情誼擺在那兒不是？再說了，那一家子住在城裏，就是這些東西也得花錢買呢。

今天是閨女回家送東西，女婿也來了，李韓氏不想在女婿面前丢醜，這才沒鬧大。不然的話，今天就要這個懶婆娘好看！

哪知道她沒想鬧大，李氏卻是自己往死裏作。

先是聽婆婆說要收了自己的私房錢，這對她來說已經算是晴天霹靂了！

正想着要怎麽才能逃過這一劫的時候，又聽見婆婆說要讓她男人休了自己？！

李氏頓時顧不上別的了，沖過去抱着李韓氏的大腿就開始哭嚎起來。“娘啊，我的親娘啊！你可不能讓銀柱休了我啊！我這些年在李家當牛做馬，上山下地，洗衣做飯，伺候公婆，還給咱老李家生了個大胖孫子，你可不能這麽沒良心啊……”

哭着喊着，李氏見李韓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頓時心裏一驚。打了個滾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跄跄地就往堂屋奔：“銀柱！銀柱！娘要休了我啊！你快幫我求求情，可不能休了我啊！我可是替你生了兒子的啊啊啊……”

堂屋此時坐着三個男人，一家之主李大石，李氏的老公李銀柱，還有一個是李金花的男人，李家的女婿孫大郎。三人看着哭喊着奔進來的李氏，面色都有些不好。

李大石是一臉鐵青，覺得在女婿面前丢了醜，失了面子；李銀柱則是一臉羞惱，自家婆娘在別的男人面前這麽鬧騰，讓他覺得很沒面子；而孫大郎，則是滿臉尴尬。跟着媳婦兒到岳家送個年禮，都能撞見這樣的事情，真是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屋裏的氣氛正尴尬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呼喊：“大石叔，家裏來客人了！”

孫大郎靈機一動，動作迅速地鑽了出去，“我去看看。”

剛走出堂屋，他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尖利地叫聲，還有他丈母娘的呵斥聲。孫大郎無奈地搖搖頭，老丈人一向英明，怎麽就挑了這麽個兒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