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組團

淩到做事一向雷厲風行, 很少給人喘息的機會，只要他打定了主意，就會一項項的安排到位。

早上午時，他請客人騎馬游覽度假莊園，走的是歐式風情路線。等時正遛馬跑熟了，他就帶他走丘陵探險模式, 坑窪障礙在所難免, 不出意外, 時正座下的傲嬌神駒受不了驚吓, 将人甩了下來。

時正以前騎過馬，還有沙場厮殺的經歷，只是時代擱得太久遠了, 他早就忘了那種緊張感。再說今天騎的馬是自己選的，真要是被它坑了, 也只能怪他自己掉以輕心, 短時間裏沒把它馴熟而已。

時正不是新手, 身體的記憶還是有的。被甩下來時, 他順勢一滾，單腿支地，把自己撐了起來。不湊巧的是, 膝蓋磕上了石頭，一撇，腳就崴了。

淩到提着馬缰跑回時正身邊，笑着朝他伸出手, “不好意思，好馬總有失蹄的時候，沒把貴客照顧好。”

時正勉強站直，“擊劍輸了，馬術就想贏回來，淩先生做事很獨到。”

淩到索性把伸出的援手收回了，坐在馬上，淡淡說：“時會長說到哪兒去了，做得再獨到也比不上你的見識好。話說，你怎麽知道我想做一輯宣傳片，提醒來玩的貴客應該注意騎馬的姿勢？”

時正問：“你這什麽意思？”

淩到說：“沒什麽大的意思，就是來騎馬的貴客錄像有點多，挑些精彩的鏡頭剪在一起，擺在中央電子屏滾動播放。對了，會長的肖像權轉讓費用我會照付的。”

“可以，視頻記得給我拷貝一份。”

“會長這麽放得開，就有點意思了。”

※※※

時正崴了腳，淩到的表哥覺得過意不去，要把客人接回會所休養，遭到婉拒。淩到叫人剪輯了宣傳片，真給時正拷貝了一份，後面，他就比時正走快一步，搬到老公寓裏小住，對外宣稱進行督遷工作。

周轉覺得大麻煩來了，有點如臨大敵的樣子；邢可覺得大頭痛來了，在家裏到處轉，想找到抗磁的東西把自己包着。她是文科生，一時半刻也想不到什麽其他好法子。但她知道，長痛不如一次痛，所以沒想着逃跑。

飯後，周轉說：“可你去洗碗，我腦殼痛。”

邢可只好放下不鏽鋼湯盆，把餐具拿到水槽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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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轉就料到了，淩到一來，肯定先要過來刷存在感。

剛把邢可支開，門鈴就急切的響了，被嘩嘩流水聲壓住。

周轉走過去開門，拉開一道縫兒，還把手撐在門框上，擺了個“閑人勿擾”的姿勢。

“淩總有事嗎？”

“叫哥。”

“叫哥不大方便吧，再說我姐也不樂意聽。”

“既然不叫哥，那就公事公辦。”

淩到左手拍在門上，抻住了勁，“讓開點。”他一臉的不講情面，周轉用右手抓住了門把，也在暗地裏使勁，“你這樣是私闖民宅，我姐可以告你的。”

淩到把産權轉讓和土地使用證明的縮印件朝周轉腦門一拍，“看清楚，整個2號樓都是我的，連你姐也是我的。”

周轉當然知道，邢可簽了動遷同意書，又拿了補償款八十萬，這房子就跟她沒關系了，最多是有個十五天的退房緩沖期。

他在道理上确實攔不住淩到，盡管人那話說得不中聽。

他比了比力氣，也沒比過，被淩到一下子推開門，走了進來。

周轉是個識時務的小夥，人都進來了，該幹嘛就幹嘛去，總之不能讓他姐難堪。他一下子搶到沙發前，拿着遙控器調看電影，只在嘴上招呼着：“小處簡陋，招待不了，你随意啊。”

淩到看了看邢可的書桌和卧室，都沒發現肖像他的Q版公仔，再看看她的書櫃，也沒找到什麽有關于他的禮物或者紀念品，眼裏就有些怏然。

小廚房裏，背對着大廳洗碗的邢可，突然覺得鼻子裏有點滑，莫不是鼻血要出來了？她連手上的清潔劑水泡都來不及擦，就跑到了大廳，一下子擠走了周轉。“你去拿枕頭、湯盆來。”

周轉笑：“就算時正要來，也不用這麽怕吧？”

邢可擡眼才看到淩到，“你怎麽來了。”她根本沒心思管淩到，只說了一句就沒後繼的了，還把周轉一下子推開，躺在沙發上用冰枕墊在頸後，來回蹭着。

周轉把海綿枕墊在邢可的頸下，讓她舒服點，問：“盆呢？怎麽辦？”

邢可真的顧不上別的了，接過不鏽鋼大盆就罩在臉上，從底下發出聲音，“周轉你真是的，明明知道我怕不過，還讓大門開着。”

周轉憋着笑，“我冤枉啊，小淩總非要進來，我才讓他擠進來的。你放心，時正要是來了，我保證給你關在門外。”

淩到拿手機出來拍視頻，周轉問：“你幹什麽？”

“拍下來給邢院長看。”

“好讓她笑我姐出醜？”

“不是，幫你姐忙的。”

“這種鬼視頻，”他敲了敲不鏽鋼盆底，“怎麽幫得上忙？”

“最起碼能讓邢院長了解到，你姐怕時正怕成什麽樣兒。”

周轉眼一亮，“這個方法好，我讓開，你穩點拍。”

邢可把盆掀開，“出去，出去，你們倆個都出去！”她拿起沙發抱枕砸周轉，“等我好了再回！”

看她緊張和難受成這樣，周轉也不好再開玩笑了，他拉了拉淩到的胳膊，“走吧。”

淩到帶着周轉進了1202室，房裏布置比較時尚化，還安裝了兩組沙發。

他拿出手機把視頻發給了邢可的媽媽，還遞過手機對周轉說：“給你伯母說明下情況。”

“你怎麽不說？”

“我說了怕她不信。”

只要能分化對邢可的潛在傷害，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周轉也願意做。

他接過淩到的手機，在微信上給大伯母留語音，叫她想辦法治治姐的頭痛。

說完了一段話，遞手機過去，淩到卻不接。

“又怎麽了？”周轉問。

淩到試着軟和了聲音，“剛才你姐那熊樣兒，你也看到了吧？有沒有必要覺得，先放下對我的成見，把時正弄走？”

周轉嘿嘿一笑，“你這是想跟我訂下攻守同盟嗎？”

“你要這樣說，也是可以的。”

“那我有什麽好處？”

“發昏了吧，還想要好處？你欠我人情沒還，該你答應我的。”

“得了吧，這個時候跟我扯人情，要不要臉。”

“我看我是你哥啊，才沒動手打你這小子。”敢當面罵人？

周轉瞥了淩到一眼，把自己一甩，彈進了人家的沙發床裏。“不要臉也要個限度，還自認是哥？哪個承認。”

淩到踢了踢床腳，“不是哥就滾起來，沒人求着你。”

周轉滾到了另一組沙發上，“滾好了，你自便。”

淩到坐在另一邊抽煙，想了下，說：“你姐這頭痛治不好，該叫你伯母出面攆走時正。”

“是的哈。”周轉一跟頭翻起來，看見淩到很默契的遞來手機，二話不說又用上了，給邢院長留了段語音，說時正的殺傷力太大了，最好早點把他弄走。

說到這裏，周轉丢下電話，正兒八經的坐在淩到面前，“你是2號樓的開發商吧？”

“是的。”

“怎麽不給1204停水斷電？”

“這些小把戲，時正有辦法解決。”

“那來個大的怎麽樣，倒蟑螂老鼠？”

淩到正眼看着周轉，“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呢？”

“拉倒吧你，說得好像自己很正派似的。”

時正那腿，不就是他整治的。

淩到不接話，周轉就慫恿，“淩哥你考慮下？”

淩到朝他吐一口煙，“太缺德的事，我做不出來。”

周轉切了聲，“說來說去，不就是把我推出去吸引火力，自己躲在後面刷好感的。”

“沒讓你白做事，”淩到丢串鑰匙在沙發上，“你看中的K1600，等會兒送到。”

寶馬K1600GTL是周轉酷愛的機車，他喜歡騎行起來風馳電掣的感覺。看了很久，沒舍得買。

周轉拿起鑰匙搖了搖，“你送我的？”

“不想要？”

“警務人員有紀律，不能接受賄送。”

“那折價賣你。”

“行。”

周轉撥了撥底下的防盜門鑰匙，“這根是做什麽的？”

“我房的。你進來睡床，我睡沙發。”

“不，我要睡我姐那兒。”

“你敢。”

眼看周轉還要開口，淩到冷冷的說，“再多講一個字加十萬。”

周轉把鑰匙放進褲兜裏，換了個話題，“你這兒還有什麽好玩的？”

淩到把超音炮電子游戲機讓給周轉，後來嫌人實在是聒噪得狠了，把門一關，去看看邢可。

他覺得沒離開多長時間，頂多半小時，怎麽就被時正捷足先登了？

※※※

時正固定好扭傷的腳踝，穿着寬松的休閑服，一身簡便的出現在邢可面前。

不用說，邢可躺沙發上做了半天準備工作，腦袋還是毫無例外的痛了一陣子。

頭一痛，她就知道是誰來了，連鎖門都擋不住他的腳步。

一般人都知道揚長避短，把自己收拾得光鮮亮麗出現在女人面前。

時正摸準了邢可的性子，反其道而行之，拖着一只石膏腳來拜訪她，還大方地跟她分享，他落馬摔下來的視頻。

邢可覺得過意不去，甚至想，如果她不提前走，監督到位淩到的小動作，時正就不會受傷了。

時正說話很巧妙，當然就是要她這樣想，“下次要離開我，先招呼一聲，我乖乖跟上。”

邢可臉紅了下，拖來小板凳給時正墊腳，時正好言拒絕，很自然地坐在沙發上，挨着她說話。“頭還不痛了吧？”

剛才被他推拿過一兩分鐘，現在來說，是真的消除了所有不适感。

她點頭。

時正看着她說：“那後面也不躲我了？”

“你都到隔壁來了，我還能躲到哪兒去……”

“隔着牆也挺礙事的。”

“……你不會想着拆牆吧……”

“你同意嗎？”

邢可趕緊搖手，“別開玩笑了，我住這兒好好的，幹嘛要打個洞。”

“你不覺得我在你身邊，比較好嗎？”

“沒覺得……”

“就這樣保持一致的距離，你至少能不頭痛。”

“那倒是。”

“所以應該時刻見到面，知道對方站的距離，防止超出了範圍。”

“……”邢可無語一下，“不是吧，我怎麽覺得聽着怪怪的？”

“你不願意拆牆，又想知道有效距離，只有一個辦法。”

“你住我家？”

“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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