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再次見面

這一夜就這樣過來，母親在衛衛這裏得不到回答，轉身去了父親那屋，父親迎着早晨的太陽談笑風生，好不快活。母親坐在那裏，直到父親挂斷電話，這才開口，“你晚上去哪裏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你看看都幾點了？衛衛的工作怎麽樣？”

父親拿過煙盒，點上一支煙，“你看看，我不就為了衛衛的工作在忙嗎，這忙了一夜，剛才還和人家老李說，讓幫幫忙，把咱衛衛當自家孩子看。”

“到底怎麽樣？”

啧，父親抽了口煙，“那個地方可艱苦啊，咱們姑娘你舍得讓她去受罪？離家又遠。”

母親一聽這話就又開始猶豫，“讓衛衛去做什麽？”

“這個還要進去後再安排，就怕咱們姑娘受不了，到時候幹不了。”

母親隔着屋喊了聲，衛衛，衛衛躺在床上不想去聽父親編的那些只有母親才相信的謊言，“爸，什麽工作我都可以的。”

“你別給我說大話，讓你一姑娘家上夜班，你能行啊。”

衛衛嗤笑一聲，不再搭話，她已經在茶公子幹了快一年的晚班，如果沒人，她最早能十二點半回來，如果有人，她大概要一點多兩點才回來。其實，茶公子也不用上到那麽晚，只是衛衛想多賺一些錢，才會等到十二點再關門。只是父親仿佛什麽也不知道。

“衛衛晚上的兼職都上了一年，每天都快一點才回來，昨天快兩點才到家。白天還要工作，一天就休息那麽點時間，你昨晚還說話那麽大聲，她這總共沒睡兩小時。”母親的話音帶着哽咽。

父親那邊半晌沒了動靜，好半天才說上一句，“你再給我拿點錢，我再打點打點。”

“怎麽又要錢，不是才給過你兩萬嗎。”

“現在這一兩萬哪裏還算個錢，就請客吃飯都用不了兩次，你也不想女兒辛苦吧，這次再給我個五萬，我準把女兒的工作安排好了。”

“我哪裏還能拿出那麽多錢啊。你每月給我一千五，我工資一千五，總共三千塊錢，平時還要開銷，你這隔三差五的還找我要錢，這兩年為了衛衛的工作你從我這裏前前後後拿了三十多萬，我哪裏還有剩餘。”

父親不願聽母親的話，“沒錢，你還想辦事，怎麽辦？這年頭，沒錢能辦事嗎？”

母親咬了咬牙，這才說，“要對方把工作安排好了，錢我立刻給他，咱們一家子人在這裏，工作又是對方安排的，人又跑不了，衛衛一簽合同，我們就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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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什麽也沒聽到，只聽到了錢，找到了母親說話的漏洞，想着母親手裏一準還是有錢的，“你不給人家點定心丸，人家能給你辦事，你啊，就是小家子氣，眼光短淺。”

衛衛不想再聽下去，在卧室裏喊了一句，“那我自己找工作。”

“行啊，有本事你自己找，你一小孩子什麽都不懂，一提錢就給我來勁，有本事你別讓我給你找工作！”父親的怒氣從卧室裏傳過來。

母親立刻沖過來對着衛衛一陣焦急的怼罵，“你說什麽話 ，說的什麽話。你不指着你爸，還能指着誰？”

“你給了三十多萬了，什麽消息都沒有，您難道不知道，他把錢都拿去打dubo輸了嗎？您不清楚嗎？”衛衛看着母親，她知道，很多時候母親是清楚的，只是不願意相信。“我白天站在打印機前，一站就是一天，不停的翻動打印機板，一張張的複印，只為了一個月伍佰的月薪；每天晚上去茶公子，淩晨才回家，只為了多賺點提成。您有幾年不買衣服、不買鞋了？爸呢？他一個月的手機費、上網費、抽煙，他有考慮過您嗎？他每天三四點回家，您出去問問誰工作三四點才回來，您在出去打聽打聽，爸的工資是不是每月只有一千五？”

衛衛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咣一聲被關上了，衛衛知道是父親走了。

母親坐在床前暗自垂淚，“你這個樣子，你爸不願意給你找工作的。”

“我都這麽大了，是要自己找工作的，我早就該獨立了。媽，沒關系的，茶公子早上九點上班，我一會兒過去和老板說說，沒關系的。您別擔心，總會好的。”

母親起身去廚房做早飯，兩人簡單吃了一點，母親依舊沒忘記給衛衛找對象的事情，“你給媽找張照片吧，女人啊還是要找個好男人的。”

衛衛無聲的嘆息，看着母親那張臉，她無法說出拒絕的話，她怕母親傷心，“媽，你也知道，這幾年我也都忙着工作，哪有什麽時間去照相。實在不行，你拿一張證件照吧。就是那張紅底的，你還說那張照的不錯。”

母親看着女兒犯青的眼底，沒再多說什麽。衛衛看時間差不多，開着小電動去了茶公子。老馬不在，當值的是個剛畢業的女學生，不善健談，對于衛衛更是愛答不理，兀自玩着手機。沒想到這個時間居然還有人來喝茶，那女學生立刻笑臉相迎，哪裏還是那一副半天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子，口吐蓮花的推銷着店裏的各色茶葉，聽的兩個老頭連買了四斤茶葉還一個勁兒的說要打包帶走。

衛衛看着，笑了笑，看看時間，老馬大概今天也不會過來了，她還不如利用上午時間把自己那套小房子收拾幹淨。衛衛在這邊買了套小公寓，挑高的loft，是衛衛最喜歡的戶型。她畢業後并沒有回來，而是留在了大學的那個城市。

“哎，這大學也畢業了，咱什麽時候去領證啊。”那會兒季東陽經常在她耳邊叨叨。

“哪有人一畢業就結婚啊，我還要多奮鬥幾年呢。”衛衛始終想賺點錢，為母親買套小房子，想着以後即便父親把房子給輸了，母親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後來在網上，她看到樓盤信息，三十多平，總價十二萬，首付四萬，她很心動，季東陽知道後就說，“我工資卡不都在你那裏嗎，不過四萬塊錢，買呗。”他毫不在意，還挑着眉頭對衛衛說，“哎哎，能不能和丈母娘說，這作為一小部分聘禮啊？”

然後，就有了這套房子。母親那個性格，衛衛知道，對父親不會有任何隐瞞，因此戶主她寫了自己的名字，也沒把房子的事情告訴母親，裝修後就把房子租給了一家公司當做員工宿舍，這些年也沒讓衛衛操心。她回來後和這家公司的聯系人聊天，無意中知道房子租給了公司的一個高管，期間換過數個保潔阿姨，但總不盡如意，衛衛就毛遂自薦攬下了打掃的活，一個星期三次打掃，但只能是周一到周五的白天來，租金漲一千。之前，衛衛白天晚上都有工作，因此都是趁着午休的空檔過來收拾，今天正好空下來，她騎着車就去了。

小區位置優越，周邊有散步的大型公益公園，還有超市、菜場、學校、醫院、銀行，即便是冬天的晚上回來也能買到好吃的鹵煮。小公寓藏在這裏，有種鬧中取靜的味道。衛衛買的那套房子位于22層的16層，全年無遮擋，向南那面是整面的玻璃牆，凸出的小陽臺上種滿了她喜歡的大葉植物，這幾年下來居然一盆不少，而且這個租戶還給金邊吊蘭分了盆，她這次回來發現就連房間裏都擺了好幾盆小巧可愛的吊蘭，像個多肉植物一樣擺在書桌旁。

她拿鑰匙進了門，屋內并不亂，她照理還是先去衛生間洗衣服，然後開始掃地、拖地。租戶是個男子，衣櫥裏永遠是清一色的西服外套，衛衛在洗衣籃中看見的只有襯衫和運動裝、襪子，她從沒見過這個男人把自己的內衣丢進過洗衣籃中，真是個有意思的人。衛衛嗅了嗅鼻子，今天居然沒有聞到剃須水的味道，那種淡淡的青草味，很好聞。開始的時候衛衛以為是沐浴露，想着也給自己買一瓶，結果聞遍了衛生間裏所有的瓶瓶罐罐，才知道居然是剃須水。

難道這個男人出差了？衛衛想着，也沒停下手裏的活。她把洗衣籃中的運動裝丢進洗衣機裏，挑出來的三件襯衫分別放到盆裏倒入手洗洗衣液浸泡。随後，就開始打掃衛生間。

衛衛喜歡把房子租給這個男子，看得出是個愛幹淨的人，和季東陽一樣，就是比季東陽要懶。衛衛大學一畢業就搬到了季東陽的房子，三室一廳，一人一間卧室，剩下的那一間被季東陽改成電玩室。她很詫異，那樣一個男子居然可以在玩游戲的時候滿嘴髒話，日子久了，她才發現，那些個溫文爾雅不過是追求她的一個表象。他會在假日的時候膩在她身邊，“哎哎，咱們什麽時候能把同居，名副其實一下。就你這樣見天的和我兩個屋子睡，我都不敢把同事帶回來做客。”

那會兒季東陽從不讓她做家務，家裏無論是打掃清潔還是洗衣做飯，都是季東陽的事兒，“女人娶回來是用來疼的，過去坐着，一會兒嘗嘗我做的咖喱雞塊。”他還會說，“衛生間的活我來，這手幹糙了，我這摸起來還有什麽意思？”明明是讓人暖心的話，可他呢，說出來總帶着不正經。

衛衛剛一轉身就看見身後的黑影，下意識的就擡腿踢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2017.10.22 因為這段時間開會，忙的沒時間碼字，堅決不坑文，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