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再遇
沈讓吹着口哨從浴室出來時,顧景行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這讓沈讓有些不快。
美好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在沈讓的預想中,顧景行應該含羞帶怯坐立不安地等待他出場才對,而不是自顧自睡得香甜。
沈讓伸手輕輕戳了戳顧景行的鼻頭,對方不過皺了皺鼻翼,咕哝着別過頭,換了個更加舒服的睡姿。孩子氣的動作讓沈讓滿肚子火氣消失無蹤,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将顧景行抱在了懷裏,然後輕手輕腳地放到柔軟的床褥上。
這一夜,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隔天醒來,看到沈讓什麽都沒穿地躺在自己身邊,顧景行鬧了個大紅臉,他對昨晚發生的一切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不過這樣近距離地觀察,他發現這個男人長得還挺好看的,額頭飽滿、鼻梁挺括,嘴唇薄薄的很性感,微微張開的樣子,好像要引人犯罪一樣。
顧景行目不轉睛地盯着沈讓的嘴唇看,用眼神描繪着沈讓的唇形,沒有察覺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
“想親就親,磨蹭什麽。”
顧景行愣了一愣,察覺到聲音是從那兩片唇裏發出來的,他反應很快地退開,只聽咚地一聲巨響,腦袋跟牆壁就來了個親密接觸。顧景行痛的五官擠成了一團,始作俑者卻懶洋洋地睜開眼,斜睨了顧景行一眼,然後把腦袋湊上來,敷衍似的碰了碰顧景行的嘴唇,“早親不就沒事了麽。”
唇上襲來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顧景行又是害羞又是不知所措,“你……”
沈讓重新閉上眼,勾勾唇,拿腳踢踢顧景行的小腿,“老婆,我餓了,起來做早餐。”
“哦。”
顧景行乖乖起床。
他對廚房用具并不陌生,不需要怎麽考慮,就能用現有的食材做出想要的味道,只是腦海裏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剛才那個淺嘗辄止的吻,軟軟的、甜甜的,就像果凍一樣。
唔,他想吃果凍了。
把早餐端上桌的工夫,沈讓已經衣着齊整,一副精英總裁範兒地坐在了餐椅上。他掃了桌上一眼,唇角微勾,顯然很滿意顧景行的賢惠。
顧景行低頭默默地喝粥,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耳尖一紅,小聲解釋:“那個,我剛才沒想親……”後面聲音低的都聽不清了。
沈讓正專心地品嘗着顧景行的手藝,聞言,不過淡淡地嗯了一聲,顯然沒把顧景行的話放在心上,“沒想就沒想吧,總會有想的那一天。”
總會有想的一天……
顧景行在心裏默默消化這句話的含義,冷不丁瞅到沈讓被粥燙的紅豔豔的嘴唇,他跟被燙到一樣趕緊低下了頭,心怦怦跳着。
本來是不想的,現在有點想了诶。
早餐完畢,沈讓要出門,站在玄關處怎麽也不挪一步,就用黑沉沉的眸子靜靜地盯着顧景行看,見顧景行左顧右盼就是不走到他跟前,沈讓有些不耐煩地道:“老婆,領帶。”
“啊?”
他這哪是買了個小嬌妻呦,分明就是買回了個小傻子。沈讓嘆了口氣,大步走到顧景行跟前,把挂在臂彎的領帶往他手裏一塞,“幫我系領帶。”
瞅着顧景行又開始臉紅,磕磕絆絆地幫他把領帶系好,沈讓勾了勾唇,“乖乖在家裏等我。”末了,他還加了一句:“晚上回來喂.飽你。”
如願将自家小嬌妻俏生生的臉蛋憋成個紅柿子,沈讓心情大好,心想總算沒有看走眼,小嬌妻的長相雖然招花引蝶了一點,看上去像是不安于室的,但是人性格好啊,就像小雛菊一樣害羞腼腆……
沈讓情場商場兩得意,半天的工夫又談成了筆買賣。
從ktv包廂出來,沈讓想去洗手間洗把臉,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他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沒有在意,直到手臂被一股力道扯住,扯得他身體晃了兩下,才讓他看清叫住他的人。
來人五官無疑是英俊的,就是渾身上下充斥着陰翳的氣息,那像看蛀蟲一樣的目光沈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霍少啊。”
霍逸廷一想到沈讓一聲不吭失蹤了三個月,就恨不得把眼前這個男人掐死,他死死攥住沈讓的胳膊,聲音又沉又冷:“沈讓,你能耐了啊,把照片給我爸看,害我被關了禁閉,思然也被強制送出了國,你拍拍屁股扔下一堆爛攤子就走人了,這世上有這麽好的事嗎?”
沈讓嗤了一聲,反握住霍逸廷搭在他胳膊上的手,逼得霍逸廷松手後,他揉了揉被抓疼的地方,笑着道:“原來霍少是來找我算賬來了。”
眼前這個男人在笑又不在笑,霍逸廷從來沒有見過沈讓這樣的笑容,像帶了張人.皮.面.具,只有嘴唇在笑,眼神卻那麽的冷。
印象裏,這個男人一向是溫柔而隐忍,總是用無奈而縱容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個淘氣的孩子,什麽時候起,記憶裏那個溫柔而卑微的男人,居然會用這樣陌生而冷冽的眼神看着他。
霍逸廷怔怔地看着沈讓,一時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沈讓可沒有閑心在這兒浪費時間,直接道:“霍少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結婚的,你想要跟誰結婚是你的事,你要娶沈思然也随你便,随你高興。”
“你……是沈讓嗎?”
愣怔過後,霍逸廷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
沈讓扶了扶額,他喝了點酒,意識雖然清醒,但到底還是有些頭暈,語氣隐隐藏着不耐:“你是覺得我應該像以前那樣讨好你,附和你,遷就你嗎?拜托了霍大少,我是你的什麽人呢?我們之間除了有那紙婚約外,什麽關系都沒有,我現在不來煩你,不來纏着你,你應該開心才對,不是嗎?”
霍逸廷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讓說的那些話他都聽懂了,可是聽完過後,他又不懂了,是啊,他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要怒氣沖沖地跑來質問沈讓,沈讓辭職,離開霍氏對他來說是好事啊,他這段日子以來到底為什麽生氣呢?
霍逸廷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中。
沈讓沒耐心跟他繼續糾纏,直接拐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從側門溜出了KTV,回到車裏的時候時間還早,司機問他去哪兒,沈讓也不知道去哪兒,就讓司機帶他随便兜風。
司機想把窗戶關上,沈讓讓開着,說這樣容易使人清醒,冷風從窗戶縫裏灌進來,一縷思緒從沈讓的霸總人設中脫離出來越飛越遠……
他是跟着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出國經商了,後來在國外生下了沈思然。這些年沈讓斷斷續續出國看望他們幾次,也許是因為沒有在他們身邊長大,他能感覺到父母對他的生分。
沈霍兩家是世交,當初定下娃娃親,是爺爺跟霍家爺爺定下的,兩人一起當過兵,一起從戰場死裏逃生,結下的深厚友誼。
沈讓很小的時候就遠遠見過霍逸廷,穿着幹淨的小西裝,就像個小王子,大人說他們定過親,以後是要結婚的,沈讓也是一直這麽以為的。要說比誰先認識,他比沈思然早認識霍逸廷很多年,可是感情是沒有先來後到的,高中畢業那年霍逸廷吵着鬧着要出國留學,沈讓知道霍逸廷是想避開自己,他知道霍逸廷不喜歡他。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霍逸廷對沈思然一見鐘情,還試圖說服沈父沈母改變主意,把沈思然嫁給他,疼愛沈思然的他們當然心動了,奈何沈霍兩家的爺爺性子古板,死活不同意。
沈讓微微一笑,現在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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