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做客

大雪過後，我履行了自己的承諾，拉着木西子在院子裏堆了個小雪人。為什麽小，主要是雪源不夠。李雙等人多，搶占了大多的雪，我和木西子兩個人四只手，只好用僅有的雪堆了個小雪人。這一次，我沒有從煤堆裏找眼睛，而是從花壇裏找了兩顆小石子。木西子找了根樹杈當嘴。我倆欣賞着傑作，李雙則在另一頭藐視着我們的作品。我看到那麽那一堆裏張小曼也在不留餘力的用力幹，心裏有些失落，牽着木西子往樓上走。

“你不喜歡李雙姐姐。”木西子很聰明。

“是她不喜歡我。”和木西子交好後，我和張小曼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我們回去看書吧。”木西子拉着我的手，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我很慶幸，張小曼離開後讓我遇到了木西子。

寒假我基本上就在四樓五樓跑。本來我外出玩沒能幫奶奶分擔惹得奶奶動怒，但是自從奶奶知道我是去找木西子後便對我寬大處理，而且還告訴我可以随時去找她玩，但是得讓着她，因為她是妹妹。我卻覺得奶奶沒有說真話。但是能得到赦免我就不那麽在意在別人眼中我接近木西子是為了什麽目的。

木西子的爸爸太喜歡工作了，我在她家待一整天，運氣好能在走之前遇到她爸，運氣不好，我也不知道她爸晚上回來沒。好在那位照顧木西子的劉阿姨來了，我走的也比較放心。

有了劉阿姨的照顧，她的作息和我差不多。但是不一樣的是，她的假期作業比我還多。在劉阿姨的監督下，她每天都必須完成一個小時的鋼琴訓練、看書、練字、畫畫。我在她家更多的時候是在一邊陪着她做完這些功課。劉阿姨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想到不止會做飯，木西子要練的她都會。所以即便木西子她爸不在，她也不敢偷懶。有時候她練完了會教我彈琴。我的指尖第一次觸碰到那白健時，感覺心裏在放禮花。那一個單獨的音，蕩在我的心頭，一整日都沒有消散。多學了幾次，只覺得好玩。但是傳到木西子的耳朵裏卻是慘不忍睹，氣呼呼的教導也得不到一點成效，最後不得不放棄教我。劉阿姨則走來安慰木西子學音樂也是需要天分的。看木西子氣成這般模樣，我只好遠離鋼琴。

我的字在班上算好的，老師總誇獎我一筆一劃寫得認真。但是看到木西子拿着毛筆在紙上寫字時，我把誇獎自己的話咽進了肚子裏。聽她說她正在練楷書，練好了會練行書，但是她自己想學隸書。這些陌生的詞鑽進我的耳朵裏把我弄蒙了，簡直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更不敢吱聲，想着還是簡簡單單的把自己的鉛筆字寫好就行了。

木西子畫畫和我上的美術課不太一樣。她的畫紙是立起來的，被架在一張木板上，畫的東西是放在前面的。她拿筆的姿勢也和我不一樣。看着她慢慢的在白紙上描摹出東西來，我感覺真神奇。她不用水彩筆上色，而是用顏料。從木西子的生活裏我慢慢的體會出我倆生活的差距可真大。簡直就是雲泥之別。我很羨慕木西子可以使用這麽多東西，都是我沒有見過的。但是看着她孤單的背影。彈琴一個人，寫字一個人，畫畫一個人。若不是我在她身後注視着她，那她是否會更寂寞？

知道我倆的差距太大了，更多的時候我是拿着一本書找個更能看到木西子的地方坐下，她做她的事，我看我的書。有時候她會讓我聽，讓我看，讓我評，更多的時候她只是做完便完了。劉阿姨點頭過關後她會挨着我坐下，我倆一起擠在牆邊、沙發上、床上看書。

她爸的書很多，書房裏一牆都是。木西子的書也不少，下面一層都是她需要閱讀的書。整個寒假我花在看書上的時間最多，但也只是看了她的一小部分書。很多書我看不懂，生字太多。木西子卻告訴我，那是她上一年級以前必須看完的書。我聽候，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有時候木西子會把我沒看完的書借給我。拿回家，奶奶看到了很高興，我爸看到了也很高興。唯一頭痛的事天恩也想看，但是他又看不懂，瞎搗亂。因為看書開了燈，我爸沒有批評我。這麽多書看下來，我發現自己的識字量大增，奶奶高興地嚷着一定要請木西子來家裏吃飯。自從上次在我家吃過那次面後，木西子已經很沒有在我家吃飯了。

這個提議我十分高興，奶奶便定在了明天。我更高興，因為明天是我七歲的生日。我沒有告訴木西子，因為很顯然奶奶和我爸已經忘記了。這麽重大的日子我一個人記得就好。

一早，我吃完早飯便和往常一樣去找木西子。是劉阿姨開的門，我穿上那雙熟悉的藍色拖鞋便去她的房間。推看門，她的粉紅床罩還沒有掀開，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透過紗網我看到她還蜷曲在被窩裏，一只小手攤在枕頭上，甚是可愛。我輕輕地喊了聲：“木~西~子。”見她沒有動靜，我輕輕的掀開紗網靠近她，再喚了聲，“木~西~子。”木西子輕輕的“嗯嗯”幾聲，就是不見醒。我一時興起，把食指放在她攤出來的手心裏，她無意識的将我的手指捏住，我憋住笑想要把食指收回，但是她捏的緊，不放。幾個來回下，木西子才被我弄醒了。

木西子的起床氣不大，醒了便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睜不開的眼睛，張不開的小嘴卻叫着：“多多姐姐。”我習慣性的揉了揉她已經夠亂的頭發。不料木西子一個歪身子，又倒在了暖窩裏。要說木西子起床有什麽毛病，便是喜歡賴着床，得三翻四次催促才起。聽木西子說以前劉阿姨就像定點鬧鐘一樣，每個五分鐘便來叫一次，來來回回叫個四五次她也就徹底醒了。

看她又倒下了，我連忙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不讓她挨着床。将她扶正後我嬉笑着：“小懶豬，該起床了。”木西子閉着眼搖搖頭還想倒，但被我拉着，幹脆坐着也睡了。見她這麽癡迷睡覺，我使出了殺手锏，兩只手毫不客氣的往她的腰上撓去。木西子最受不了撓癢，一笑便止不住，瞌睡也就全醒了。

木西子穿上劉阿姨備好的衣服，我在想她的衣服怎麽不見重樣？看到她轉身眼睛都還是眯成一條縫，我偷着笑。劉阿姨做好了早餐，木西子也洗漱好了。

Advertisement

桌前，木西子對着我吃早餐，我便将今天的來意說了出來：“奶奶今天想讓你下去吃飯，感謝你借書給我看。”

木西子不以為然着：“不過是些我看過的書，不用勞煩奶奶辛苦了。”

我锲而不舍着：“去吧去吧。你好久都沒到我家吃飯了。”木西子看看我，才無奈的點點頭。

今日和往常一樣，我陪她做完功課，我倆一起看看書，玩拼圖，或是看電視。等到下午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我提前下了樓。

“奶奶，需要我幹什麽？”看到廚房不少的菜色，我知道奶奶這是要大請呀。木西子小屁孩一個，哪裏吃得了這麽多。奶奶不客氣的安排着，我便開始忙東忙西的準備。

等差不多了，我便上樓去叫木西子。可能是因為奶奶的邀請，木西子特意換了一身蓬松的公主裙配上小外套，搭上雪白的厚襪子，可愛的小棉鞋一點都不嫌笨重，丸子頭上夾着粉紅的發卡，顯得她越發的可愛了。劉阿姨目送我倆出門。

“怎麽換衣服了？”我其實是想說去我家不用這麽隆重，搞得我好随便了。

木西子糯糯的聲音十分好聽：“做客，打扮自己是禮節，我奶奶說的。”又是她家某某說的，我無奈的聳了聳肩。

看到如此可愛的木西子，奶奶十分的高興。就連天恩今天也很乖巧，只是躲在奶奶身後，有些羞澀。我把木西子先領進自己的屋子。她逛了圈，拿起桌上的寒假作業問我：“你都做完了。”我點點頭。這點作業我放假時就做完了。木西子翻了翻：“我跟我爸說了，我也要上學。我爸同意了，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上學。”

“真的。太好了。”我高興地蹦了起來，然後跑到木西子旁邊告訴她，“在學校誰欺負你，你就來跟我說，我會保護你的。”木西子看着我笑了笑。我也笑了，為自己的不自量力笑了。

“如果能和多多姐姐讀一個班就好了。”木西子放下本子幹聲嘆氣着。

木西子所想又何嘗不是我所想。但是我是一年接的學生，木西子進學校只能上學前班。我倆橫跨了整整一年的時差。我也在心裏嘆了口氣，感覺若是能把這截時間掐去就好了。

奶奶在外面叫了，我便拉着木西子出來。木西子是客，我把她按坐好便去幫奶奶。菜還沒有上完，我爸便回來了，一看到小公主木西子先誇幾句。天恩不知道是不是接納了木西子，也不吃味了，反倒是有些羞澀。

一頓家常便飯我吃的很開心，心想也算是給我過了生日。這次我吃完飯，奶奶沒有讓我洗碗，讓我招呼好木西子。天黑了，大冬天外面也冷，我只好把她往我自己的屋子裏領。她借給我的書還在床頭。我倆躺在床上一起慢慢看。

沒過多久下了大雪，林多多很激動，拉着我就往樓下跑。可惜院子裏的雪已經被挖去了很多，我倆只好用殘留的雪做了個小雪人。我知道林多多一直都想和院子裏其他小朋友交好，但是只要李雙在，她便無計可施。我有些心疼她的落單。她喜歡看書，我便把我的書借給她。看得出她對鋼琴也很好奇，我想也許她有樂感，便嘗試着，但是事實證明劉阿姨說的話是對的。我喜歡她守在我的身後，即便不說話，我也覺得很安心。陌生的城市，我爸常常把我獨自留下，若是沒有林多多，我想，我會被獨單捆綁，不知道能否挺過寂靜的夜。但是現在若沒有她的注視，我發現無論是彈鋼琴、寫字還是畫畫總不在最佳狀态。今天她來說到她家吃飯，我是有些不願意的。她奶奶的飯菜沒有劉阿姨做得好。但是礙着她的情面，我還答應了，而且還打扮了一番。因為我準備給她一個小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一個人 現在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