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遲小圓醒來的時候，頭疼的厲害，也沒回過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他從來沒碰過酒精，所以一盒酒心巧克力，就讓他醉的暈乎乎。

事實上，他把酒心巧克力跟普通巧克力弄混了，江明月曾經給他帶的是普通的巧克力。

遲小圓呆了會，就撐着手肘坐起來，左手捂着腦袋，一張娃娃臉皺着，襯衣滾得皺巴巴，精神也蔫噠噠的。

好難受。

飛快默念了一道口訣，将身體的濁氣用靈力洗掉以後，遲小圓才舒展開皺起的臉，精神好了些。

站起來動了動，遲小圓看着自己的腿，忽然反應過來，他居然還沒變回原形！

現在幾點了？

猛地擡頭看向挂在客廳的時鐘，遲小圓睜大了雙眼——下午三點。他上午九點化形到現在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可他還沒變回小香豬的模樣！

可以化形的時間延長了！

被巨大的驚喜淹沒，遲小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開心地原地蹦了兩下，頭上睡得翹起的一撮發揪揪都晃了晃。

他可以做更多事了！

陸堯下午沒去公司，在書房開完兩個跨國會議後，他看了看時間，起身走出書房，想看看遲小圓醒來了沒有。剛走到門口，他就看到青年在客廳蹦蹦跳跳，臉上挂滿笑容，十分高興的模樣。

腳步一停，陸堯安靜地站着，好奇遲小圓下面要做什麽。

公寓裏原先就濃郁的陸堯的氣味迷惑了遲小圓，加之他已經不會對陸堯設防，又是剛醉酒醒來，感官比平時遲鈍了些，這會并沒發現陸堯就在身後。

眨了眨眼坐下，遲小圓兩手捧着臉，認真回憶剛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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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自己吃了巧克力，然後覺得好困，迷迷糊糊的時候，還聞到了陸堯的味道……做夢？

一定是做夢啦，遲小圓拍胸口，給自己順順氣。

如果陸堯回來過，看到他人形的模樣，肯定會吓壞，會采取行動，他哪裏還能好好睡到現在？

“不要自己吓自己呀。”遲小圓小聲說。

“吓什麽？”

“當然是……”遲小圓自然地順着往下說了幾個字，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轉身，看見站在書房門口的陸堯，原先紅潤的臉色刷的變白。

迅速退到角落，背脊貼着牆壁，遲小圓眼裏滿是驚恐，腳都軟了。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

他要被人類抓去研究院，被放到解剖臺上割開身體了！

遲小圓吓得七竅丢了六竅，緊張地貼着牆壁，靠在角落，一雙圓亮的眼睛裏滿是恐懼，整個人緊繃着，目光緊緊盯着陸堯，極度警惕又極度害怕。

兩人互相對視，一聲不吭。

電視早就被陸堯關掉，此時房間異常安靜，只剩下輕微的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遲小圓緊張的腿肚子都抽筋了，覺得度秒如年。

這時陸堯往前了一步，“你……”

“別動！”

遲小圓破音了，陸堯走動的這一步，讓他吓得臉更白了，冷汗浸濕襯衣，變得濕噠噠。

陸堯愣了下，依言停下。

“我不動了。”他的聲音依舊清冷，語氣卻帶着少有的溫柔，“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遲小圓并沒有因為他一句話，就放松警惕。

盡管陸堯是個好人，可自己被發現了是妖怪，這并不是“陸堯是好人”就能安心的。

……等等。

遲小圓壓下些許恐懼，讓理智回籠，腦筋重新轉動，忽然記起自己并沒有在陸堯面前化過型，他現在是人類的模樣，陸堯怎麽會猜到他是妖怪？

最多……最多以為是小偷。

想到這裏，遲小圓稍微鎮定了一點點，雖然還是慫的腿肚子發軟，但努力挺起胸膛，“你、你走開，退到、退到書房裏。”

模仿自己看過的哥哥演得電視劇，遲小圓露出兇巴巴的表情，悄悄用了法術，變出一把匕首。

将匕首橫在胸前，遲小圓瞪圓了眼睛，拼命讓自己的娃娃臉更兇一些，達到吓退陸堯的目的，“我有帶刀，你、你不想被傷害，就躲開！”

遲小圓其實有點難過。

今天離開陸堯，恐怕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陸堯是第一個對他這麽好的人類，跟陸堯待在一起，很安心，也很舒服。

陸堯皺了皺眉，知道遲小圓這是要離開了。

陸堯明白自己應該放遲小圓走的，他現在那麽害怕。

然而想到放走遲小圓後，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曾經一個多月的陪伴只能變成記憶，家裏再次變得空蕩，開門時一眼就能看到的對象會消失……他不願意。

況且青年看起來什麽都不懂，離開這裏能去哪裏？再次被另外一個人當成小香豬帶回家嗎？

如果又一次不小心被發現，那人會不會因為害怕傷害他？

對陸堯來說，遲小圓是特別的。

“你叫什麽名字？”陸堯詢問道。

遲小圓沒回答，握着匕首的手在顫抖，“你讓開。”

“你不會傷害我的。”陸堯直視遲小圓，說得很篤定。

這一個多月以來，發生了很多怪事，包括爺爺明明已經被下了病危通知，卻突然轉危為安，精神一天天好了起來，還有上次會議室裏，陸榮華脫口而出的“汪”，以及陸恒瞬間的失聲。

每一次，恰好小香豬都在場。

如果一切以小香豬是妖怪為前提，那麽就都說得過去了。

他是妖，也是只善良的妖。

陸堯繼續說：“你不用離開。”

看着陸堯不肯躲開，遲小圓開始考慮用法術離開。

反正以後見不到了，就算暴露身份，也沒關系。

最多，最多就是回到山上。

跟爺爺解釋清楚，爺爺會理解的。

在心裏下了決定，遲小圓收起唬人的匕首，開始調動靈力，想打開一扇門。但他的門剛開了一半，突然渾身一輕，随着身體變小，視野也越來越低，幾秒種後，他變回了小香豬的模樣。

“……”

遲小圓呆若木雞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懵的厲害，下一秒，他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目睹遲小圓重新變回小香豬，陸堯也愣了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幾步跨到遲小圓面前，将他抱進懷裏。

“放開——”

遲小圓回過神，發現自己被陸堯抱着，開始瘋狂撲騰，想從陸堯懷裏掙紮出來。

“不怕。”陸堯軟着語氣，像往常一樣，溫熱的掌心貼在遲小圓的背上，一下下輕輕拍打他的背脊，安撫他的情緒，“冷靜一些。”

遲小圓根本冷靜不下來。

被禁锢在陸堯懷裏，他更加驚懼了。

情急之下，他一口咬住陸堯的手，尖尖的牙齒用力，深深刺進了皮肉裏，舌頭嘗到血的腥氣，遲小圓怔了怔，停了下來，他用一只眼睛看着陸堯，眼神兇巴巴的，充滿威脅。

——放開我。

陸堯不怕，更沒有因此生氣，繼續輕撫遲小圓的背脊，他說：“不疼。”

望着陸堯的眼睛，裏頭除安撫、擔心以外，并沒有害怕跟驚訝，仿佛自己是妖也是很平常的事，遲小圓緩緩，緩緩地松開了嘴巴，然後說：“你放開我。”

他的神色還帶着些許膽怯，可也因為陸堯的行為，不再那麽惶恐不安。

陸堯說：“我放開你，你別離開。”

遲小圓遲疑了下，輕輕“嗯”了一聲。

并不在意自己流血的傷口，更不覺得疼，陸堯抱着遲小圓回到沙發，将他放上去。

一離開陸堯的懷抱，遲小圓立刻竄到沙發角落。

稍微冷靜了些，遲小圓先發制人，“我警告你，這件事不許告訴其他人，不然我不會饒了你！”

陸堯搖頭，“我不會說。”

“你也別想找道士來除掉我，我一點都不怕他們的！”

“嗯，我不會。”

遲小圓仰着頭，目不轉睛注視着陸堯，傾向于相信他的話，但還是無法放松下來，很警惕。

為了不讓遲小圓更加懼怕，陸堯兩手交叉放在腿上，目光直視遲小圓，自然坦蕩。

“我們談談。”

“談……談什麽？”盡管遲小圓努力裝得“我超兇”，可他的聲線軟軟的，搭配起來就成了奶兇奶兇，一點也不唬人。

“我爺爺，是你救的嗎？”陸堯的語調緩和、周身也沒有對他人的氣勢，十分無害。

“嗯，報恩。”遲小圓說，“你救過我一次，我要還你。”

陸堯的指尖動了動，輕聲說：“謝謝。”

觀察了會陸堯，遲小圓問：“你……你不害怕嗎？”

“不怕。”陸堯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目光柔和地注視遲小圓。

“我是妖精呢。”遲小圓特別兇的吓唬他。

“嗯，但你不會傷害人。”陸堯聰明，心思通透，“你會報恩，能明白我的心情……之前一直纏着我想去公司，是因為擔心我碰上陸恒他們嗎？”

遲小圓是只不撒謊的妖，“他們是壞人。”

“嗯，是啊。”陸堯說，“你看，你比一些人類更像人。”

陸堯的一番話，還有他刻意軟下來的氣場，讓遲小圓稍稍放松了些。

瞥到陸堯的傷口還在溢出血珠，遲小圓動了下，默默将靈力注入陸堯身體，加速傷口愈合。

作者有話要說：心情忐忑的一天！

明天，明天一定要見啊！

ps：謝謝 yy_yy 的地雷，比心~

感謝 艾薇x5、安淺x50、續斷x10、路人君、喵唧、ylrenjing 的營養液，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