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番外二副cp篇楊軒x江明月

江明月下山的時候, 正值人類朝代交替。

戰火連天, 世道很亂。

他從山上下來,什麽都不懂,長得又好看, 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一群小混混一路尾随。

江明月是妖,立即就察覺到了有人跟着他。

因為遲雨的教誨, 他不會主動去傷害人,但人類先來惹他, 就另外說了。

這群小混混明顯不懷好意, 他只是不了解人類社會, 又不是傻子, 何況妖對情緒這類最為敏感, 不過在大街上解決會惹出事端, 他故意想将人引到偏僻地方。

這個時代,人們顧及自己尚且不容易,更別說是一個陌生人,所以即便有人知道江明月被尾随, 可那群混混是街頭霸王, 背後又有警署的人撐腰,無人敢惹,都避得遠遠的。

江明月在心裏冷哼,卻也懶得理會。

他一路朝偏僻的地方走,仿佛沒有注意到後面有人跟着他似的, 還好奇地左顧右盼。

前方的小巷是很合适的地方,江明月餘光瞥見後面那群人,嘴角一勾,準備将人帶到巷子裏解決。這時,一名穿着學生服的青年滿臉嚴肅地出現在他面前,伸手攔住他的去路。

江孜銘說:“別往這裏走,危險。”

江明月沒理會江孜銘,他不想跟人類有太多交集,而且危險才好呢。他直接越過對方要走。

江孜銘皺了皺眉,直接抓住江明月的手,這次說得更清楚了,“有一群人跟了你一路,對你有所圖謀,小巷太偏僻了,你走進去,會被他們堵住。”

他看着江明月的眼睛,“你沿着這條大路一直走,那些人我幫你引開。”

江明月有些詫異地看着青年。

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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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個爛好人?

江明月沒有從江孜銘身上嗅到不好的味道,反而還看到淺淺的功德光芒,真的是個好人。

江明月剛想說什麽,江孜銘已經先一步松開手,然後頭也不回地朝那些混混走去。他不知道做了什麽,惹得那些混混大怒,放棄江明月,直接追着青年跑。

江明月到底初下山,還是愛玩的性格,而且這個人類剛剛好歹幫了他不是?還有點可愛。

腳下一轉,他又朝江孜銘消失的方向走。

江明月不緊不慢跟了一路,雖然走得悠閑,可一點也沒有落下,他覺得青年恐怕是個練長跑的,居然帶着一群混混繞了一圈又一圈,還一點不喘氣。

忽然,江明月神色一變。

他飛快跑到江孜銘面前,踢飛了從另一條路繞過來,拿着刀的一名混混。

後面沒有懸念。

也不管大不大街,有沒有人看着,江明月三兩下就把一群混混打飛,累成一堆。

江孜銘:“……”

視線掃過那一堆只剩下喘氣的混混,他震驚地看着江明月,最後扶額笑了起來。

他喘勻了氣,“原來你這麽厲害。”

江明月拍拍手,看了江孜銘一眼,“雖然你多管閑事,但還是謝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條街還沒逛完,江明月說完就轉身,準備原路返回,逛完這條再繞去另外一條,看看有什麽好東西,可以買下來然後送給弟弟。

想起吵着鬧着要跟他一起下山的弟弟,江明月眼神溫柔了不少。

笨蛋弟弟現在肯定生氣了,他下次回去,得買些好東西哄哄它才行,不然不給揉肚子了。

江明月想着弟弟慢悠悠地走,突然旁邊傳來聲音,“你笑起來比較好看。”

江明月愣了下,轉頭,“你跟着我作甚?”

“我不是跟着你,你看我的衣服,”江孜銘指了指自己的學生服,“我去學堂,也是這個方向。”

江明月聽完,移開目光。

江孜銘側着頭打量江明月,又說:“對了,你叫什麽?”他說:“我叫江孜銘,今年二十歲。”

江明月一概不予理會。

江孜銘雖然“救”過他,但他以後找機會還掉人情就可以了,并不用深交,名字就不用互換了。

走到街盡頭,學堂也到了。

江孜銘沒問出江明月的名字,江明月也沒跟他搭幾句話,他并不氣惱,轉身進學堂前,又說:“如果有事,你可以來我家找我,我家很好找,東街走到盡頭就是,你報我名字就能進來啦。”

他揮揮手,進了學堂大門。

江明月注視了江孜銘一會,指尖捏決,一道追蹤的法術打進江孜銘身體裏,才轉身離開。

江明月原本以為,他跟江孜銘不會再遇見,除非他主動找上門,還那欠下的人情。

然而不過一個月,他們又碰見了。

這一個月,江明月大致了解人類社會,閑來無事,又覺得臺上戲子們咿咿呀呀的有趣,唱得曲目也好聽。

于是就進了戲班子學習。

第一天登臺,江孜銘就來了。

江孜銘一眼就認出了臺上的江明月。

江明月是旦角,再加上他本來就長了一張美人臉,扮相更是美的不可方物,臺下看戲的人眼睛都直了。

江孜銘的旁邊坐着一桌軍閥,他聽到他們下流的談話,擔憂的目光投向江明月。

等江明月下臺,他就從二樓跑到樓下,趁着沒人在意,溜到後臺,找到了江明月。

江孜銘誤以為江明月真的是戲子,這個時代的戲子,說白了就是玩物,盡管江明月很厲害,可對方是軍閥……

如果對方強來的話……一個人怎麽鬥得過一群人?

聽完江孜銘的話,知道江孜銘的來意,望着江孜銘焦急的眉眼,江明月笑了。

他不屑且狂妄,“他們來就是,能碰到我衣角,算他們厲害。”

江孜銘原本還想說什麽,但戲班主進來,他不得不避開,但眼神非常擔心。

江明月瞥了瞥他,終于說:“放心。”

戲班主跟江明月說話,江明月兩手抱胸,耐心聽完以後,勾起一抹笑,笑意并沒達到眼底,“好啊,我去。”

他的視線落在戲班主身上,忽然彎下腰,壓低聲音說:“不過呢,你要付出一點代價。”

話音落下,戲班主就嗷嗚一聲,捂着下半身倒在地上翻滾,鬼哭狼嚎。

江明月收回腳,冷哼一聲,“現在,我去會會他們。”

躲起來卻目睹了全程的江孜銘:“……”

他走了出來,也狠狠踹了戲班主一腳,他剛才進來的時候,聽到不少戲班主做得壞事,報應!

江孜銘剛走出後臺,就見一人從樓上飛下來。

對方鼻青臉腫,正是剛才坐在他身邊的軍閥之一。

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又是一個個累起來。

江孜銘忍不住笑,他看江明月從樓上慢悠悠下來,問:“你是有把人堆起來的特殊癖好嗎?”

江明月搖頭,“沒有。”

他只是打習慣了,在山上就是這麽打妖怪的,一只只丢在一起,最後放大招,可惜人類脆弱,他再多做點什麽,這些人就不用活了。

後面大招使不出來,有點遺憾。

廢了戲班主,又把軍閥給打了,戲班也不能呆了,江明月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直接離開。

如果說江孜銘一開始是因為江明月的外貌,以及他的好心,不想江明月被欺負了,現在就是真心想跟江明月結交。

江明月的性格太對他的胃口了,男人就該這樣。

江孜銘跟着江明月離開,跟在江明月身邊,再次邀請江明月去自己家做客。

這次江明月沒有拒絕。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但就江明月這一念之差,給江孜銘一家,惹上了麻煩。

江明月只是去江孜銘家裏轉了一圈,屁股還沒坐熱,就走了。但他今天得罪的不是一般人,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上門,帶走了江孜銘。

江父是商會會長,說得上話,江孜銘其實沒受什麽傷就又被贖回來,可江家也因此被記恨上了。

最先出事的是江孜銘的哥哥。

他被誣陷亂用商會的錢,被開除了會籍,然後回家時,又被人打了一頓,廢掉了一條腿。

然後,是江孜銘的父親。

江孜銘的哥哥挪用商會的錢,他也跟着被問責,會長被取代,降成普通會員,他旗下的酒樓、銀行也被人惡意搞事。

最後他累出了病,直接倒下,被送到醫院,昏迷不醒。

江家猶如烏雲遮頂,而這時候,江孜銘的小叔又出來搞事。

他借着外人勢力,又欺負江孜銘年輕不懂,接手了江家所有資産,将江孜銘一家趕出去。

江明月并不知道這些事,他那天從江家離開,就回了一趟山上,接着再下來,換去了另外一座城市。

短短半年,他全國跑了個遍。

等他全國各地玩一圈,再回來時,已經是半年以後。

時隔半年,江家的事,依舊是大夥的談資。

江明月在酒樓聽完,抿着唇先去了一趟江家,發現江家确實被江孜銘小叔占走、江孜銘不知所蹤以後,他就捏決,用上之前打入江孜銘身體裏的追蹤法術,找到了江孜銘。

他們一家在醫院附近租了一棟小樓,樓很舊,跟江府大門大戶,完全不同。他站在門口看了會,沒有直接現身,而是跟在江孜銘身後,去了一趟醫院。

江父還昏迷不醒,江孜銘滿臉疲憊,坐在病床前。

江明月皺着眉,第一次升起了愧疚的心思。

等江孜銘從醫院出來,他現了身。

“是你啊。”江孜銘勉強勾了勾嘴角,像以往那樣露出笑容,“這半年你過得好嗎?”

不怪自己嗎?江明月愣了愣。

“抱歉。”他說。

“嗯?”江孜銘反應過來,擺擺手,“不是你的原因,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他捏緊拳頭,“是我保護不了他們。”

“我叫江明月。”江明月說,“天上明月的明月。”

露出一抹淺淺的笑,他說:“以後,我會幫你。”

在人類社會待了大半年,江明月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其中不缺少善良的人,但給他印象最深的,只有江孜銘。

可能是江孜銘挺傻的,明明知道他不需要幫忙,還會義無反顧站出來。

最後還能釋懷的不怪他,溫和地問他一句“是否過得安好”。

江明月不能暴露自己妖的身份,就撒個謊,騙江孜銘自己學過醫。他裝模作樣檢查江父身體,然後寫了一張藥方交給江孜銘。

其實藥方上的藥都只是普通補藥,他在悄悄用靈力治療江父。

盡管可以一步到位,讓江父康複,但那太紮眼了,江明月還不想暴露身份,引來道士。

給江父治療期間,江明月住在江家,也給江孜銘的哥哥治療,他哥哥斷了腿一直沒好,現在一瘸一拐,又因為沒錢——他們的錢都貼在江父的治療費上了。就沒再繼續治療。

江明月同樣交給江孜銘哥哥一貼藥方,然後用靈力幫他治腿。

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江明月刻意放緩過程,哥哥的腿用了三個月,而讓江父醒來,也花了一個月。

然而在當下,這已經是奇跡。

江父醒來,沒過多久就雷厲風行地趕走弟弟,重新将江家拿了回來。

一家重新回到江宅,江明月也被當做貴賓請到府裏。

三個月的相處,江明月也把江孜銘當做朋友,江孜銘博學多才,教會江明月很多東西。

江家有一架鋼琴,江明月只是多看了一眼,江孜銘就耐心重頭教他。

一年。

兩年。

三年。

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深。

江明月一直堅定不跟人類過于深交,可是那天晚上,月圓之夜,當江孜銘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捧着一束玫瑰,不太好意思,卻真誠而認真地對他說:“明月,我愛慕你。”

當下,江明月心裏湧出了些許甜蜜,還有些欣喜,拒絕的話,無法說出來。

他想,他是有點喜歡江孜銘的。

但江明月牢牢記得自己是妖身份,記得江孜銘并不知情。

所以他沒有直接答應,卻也給出了“陪伴”的承諾。

——他會陪在江孜銘身邊,直到江孜銘身邊出現另外一個人,不再需要他。

他認為,人類不過百年,他最多就是待在江孜銘身邊百年,一百年的時間,于他不過匆匆。

江明月沒同意,江孜銘也沒有強迫,得到“陪伴”這個承諾,已經足夠他高興了,他很滿足。

他不着急,更願意等。

江孜銘待江明月越發的好。

之後又過了七年。

短暫的和平結束,戰争再次爆發。

外國侵華占領東三省,江家傾盡一切,為**支援,一批批物資運出去。

有一天,運輸物資的車被敵軍攔住,運輸的工人死的死、傷的傷,眼看江孜銘也要被抓走,江明月慌張了,他再不顧慮會不會暴露妖的身份,直接用法術,将江孜銘帶走。

身份暴露,江明月以為江孜銘會害怕他,會不再需要他,這樣承諾自動解除,他會離開。

然而,江孜銘卻只是怔怔看了江明月許久,嘆了一句:“難怪。”

江孜銘喜歡江明月,是真心喜歡。

他并不在意江明月是人是妖,這麽多年他看得清楚,江明月是妖,也是好妖。

面對江孜銘依舊不改的情誼,江明月又想起自己方才焦急、擔心的心情,不再逃避了。

兩個人,花了十年,真正走到一起。

有江明月在,往後長達十幾年的戰争,都沒有影響到江家,時間匆匆,轉眼又是和平年代。

這個時候,江孜銘已經是不惑之年了。

而江明月為了不引起他人懷疑,也在用法術改變樣貌,一天天變老。

江孜銘十五年前就從兄長的孩子裏過繼了一個過來,如今小孩長大,他就放心将家裏的事交給他,帶着江明月,開始游山玩水。

江孜銘熟記江明月喜歡的東西,記得江明月任何一點生活習慣。

他是真的很愛江明月。

江明月身為妖,願意陪着江孜銘,十幾年如一日的待在一起,也足夠深情。

可是時間是殘忍的。

人跟妖,殊途不同歸。

人有壽命,妖沒有。

幸福的日子日複一日,過得很快。

江孜銘漸漸老了,身體一天比一天不好,雖然他還是會逗江明月開心,可更多時候他總在發呆。

陽春三月,陽光明媚,花園的花都開了。

這天,江孜銘忽然腿腳利索了,拉着江明月去花園散步,又親手做了一頓飯給江明月吃。

江明月是妖,自然知道江孜銘是回光返照,壽命已經到頭。

在江孜銘的要求下,江明月恢複了自己本來的樣貌。

坐在床前,江明月垂眸看着江孜銘,并沒有流淚,只是眼裏的哀傷卻那麽清晰。

“明月。”江孜銘緊緊握着江明月的手,嘴角依舊揚着笑容,一如往昔,可語氣滿是傷感。

“我大概要走了……”

“對不起,明月……”

“我食言了,下輩子……”江孜銘聲音一頓,輕輕搖了搖頭,“不,就到這輩子吧。夠了,已經夠了。”

他深情地望着江明月,“你把我忘了,好好過……以後,以後別再找人類了,別再受傷……”

江孜銘的聲音一點點淡下去,他眼底的光逐漸消失,最後張了張嘴,無聲說了幾個字,手就垂了下去。

江明月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沒掉過一滴眼淚,這時,他的眼角劃下了一滴淚,滴在了江孜銘的手上。

彎下腰,輕吻落在江孜銘的額頭,江明月說:“我也是。”

他回應了江孜銘最後那句沒有聲音的告白:

——我愛你。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上輩子的故事。

然後晚上還有一章哥哥的番外。

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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