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暑假成為了瓜的豐收季節,瓜民們無比興奮沉浸在《美味的心》大成功中, 順便吃起欺騙了自己三十五塊電影票的爛片《一吃定情》的甜瓜。

然而本該在暴風雨中心的奧法太子爺, 喜氣洋洋的參加了《美味的心》的慶功宴,還親自給劇組成員發了超級大紅包。

徐思淼臉上的喜悅, 完全不像是自家公司遭受重創模樣。

大家原本小心謹慎,害怕觸怒金主大佬, 一見徐思淼的笑容,大家心情放松許多。

只是, 文航仍舊很不高興。

電影獲得史無前例的大成功, 韓訓的劇本功不可沒。

一向只關心演員和導演的觀衆,因為《美味的心》注意到了才華出衆的韓訓, 讨論熱潮沒有退卻的意思,還将韓訓的情景劇搬出來重溫。

能夠将故事寫得有趣又深刻,不是一般的編劇能夠做到的事情。

從今往後,韓訓身價不可估量,幾乎業內所有的導演,都因為這場票房狂歡,對韓訓産生了興趣,準備搶奪他的下一部劇本。

可是, 徐思淼對待韓訓的态度,依然随意得令文航反感。

平時不注意外人的視線, 随時黏在韓訓身上,不是攬着肩膀就是摟着腰,仿佛唯恐外人不知道他們關系似的。

哪怕坐上飯桌, 徐思淼也改不了那副可惡的模樣。

徐思淼:“我這麽辛苦的發紅包,你不喂我點吃的當作獎勵嗎?”

韓訓随手給徐總塞了冷盤上的裝飾蘿蔔花。

徐思淼:“味道好奇怪,你就不能給我夾點肉?”

韓訓随便給他夾了一塊水煮肉片,差點把徐思淼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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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淼痛苦的喝茶,然而根本沒法壓下口腔裏燒灼到喉嚨的辣感,“你故意的吧韓訓,明知道我怕辣,還給我吃這個。”

韓訓瞥他一眼,說道:“你可以不吃。”

“那怎麽行?”徐思淼就算辣死,也不能做挑食小鬼,“再辣也是你夾給我的,這麽多人看着呢,我不能不給你面子。”

韓訓:求你不要給我面子。

好好的慶功宴,唯獨徐思淼和韓訓這桌氣氛沉默。

劉冶倒是健談的和同桌聊天、喝酒,可以他将氣氛炒得再熱鬧,文航都巋然不動,皺着眉盯緊徐思淼,仿佛看仇敵似的。

“好好吃飯。”韓訓沒辦法了,估計徐思淼玩多久,文航就要盯多久。

他語氣像是勸誡小孩兒,低聲說道:“這頓飯吃完就散夥了,徐總您老人家就消停一點吧。”

“不。”徐思淼不嚣張就不是徐思淼,他端起酒杯說,“除非你幫我倒杯酒。”

韓訓伸手拿紅酒,還沒碰到醒酒器,文航就動了。

“徐少,這麽開心的日子,還喝什麽紅酒。”文航直接開了一瓶白的,走過來親自給徐思淼倒滿了一杯。

紅酒杯的容量裝白酒,光看着就覺得恐怖。

但是更恐怖的是文航,他晃了晃手上的白酒瓶,說道:“我就喝這瓶吧。”

韓訓:……

文航的思維很容易理解。

喜歡劇本→喜歡韓訓→看不慣徐思淼賴在韓訓身邊→灌酒報複。

說到底還是自己劇本惹的禍。

但是徐思淼就很難理解了,這位每天烈酒助眠的大少爺,面對白酒毫無懼意,甚至接下了文航的挑釁。

他說:“好啊。”

徐總好才是真的好,之前虛假的熱鬧氣氛,真的因為甲方大金主和導演靠酒交鋒火熱起來。

難以理解的酒桌文化造就了難以理解的熱情。

在徐思淼一杯白酒喝光,文航吹完一瓶之後,圍觀的劇組成員沒有一個勸他們停下,而是幫忙開瓶送酒,喊着:“再來再來!”

他們發自內心超級喜歡看人鬥酒,還一邊拍手喊行酒令,根本沒人阻止一下看起來柔弱的文航。

韓訓不擔心從沒醉過的徐思淼,他擔心文航的小身板受不住徐總的挑釁。

然而,充分了解他的煩惱之後,劉冶笑出聲,說:“韓老師你不知道,文航號稱千杯不醉,文老當年是酒桌三劍客,從小培養的文航,酒量驚人,還沒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三瓶白的。”

三瓶。

韓訓簡直要被這些酒鬼的海量吓死了,他們的解酒能力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了吧,難道就不會喝到胃穿孔進醫院急診洗胃嗎!

他不管了,就喝死這群人吧,他已經做好準備幫忙叫120了。

文航驕傲的喝完了四瓶,徐思淼至少三瓶半。

随便換成誰,這時候應該醉醺醺的要暈不暈,沒空去折騰韓訓了。

導演的幼稚小報複,只想看徐思淼難受得癱成一團,形象全無的模樣。

可他一擡眼,面前的徐思淼仍是單手撐着桌面,悠然自得。

……這是強撐吧。

文航不認為有人能夠毫發無損的喝光三瓶半白酒,他已經是例外的例外,像徐思淼這種常年英國生活的家夥,估計根本不懂白酒強勁的破壞力。

哪怕是他,四瓶下去,都覺得有些上頭。

“徐少如果覺得頭暈,剩下的半杯可以不喝了。”

“嗯?”徐思淼噙着笑意,将剩下半杯白酒一飲而盡,優雅的舉了舉手上的空杯,“文導開什麽玩笑,這點兒酒只能算開胃菜。”

文航:……

原本應該宣告戰鬥結束的四瓶界限,忽然燃起了新的篇章,圍觀群衆都震驚了。

“六瓶啊!六瓶白的。”

“今晚是要決出真正的酒皇嗎哈哈哈。”

“啊?啊啊啊文導,快扶着文導!”

然後,開心慶功的劇組全員,終于在六瓶白的喝完,見證了導演的倒下!

而徐思淼走到韓訓身邊,伸手搭住韓訓的肩膀,語氣難受的說道:“訓訓,我好難受啊,你幫我揉揉?”

還有心情繼續演,看起來徐思淼根本沒醉。

他撫開徐思淼的手臂,追上了送文航離開的隊伍。

“喂,你去幹什麽?”

韓訓難得嚴肅的對徐思淼說道:“今晚雖然是文導起的頭,希望徐總不要為難他了。”

“嗯?”徐思淼眨眨眼,雙臂環抱胸前,說道,“明明是他為難我,他喜歡你吧,所以想在你面前靠酒打敗我,好幼稚的争風吃醋。”

韓訓嘆息一聲,“文導只是太喜歡我的劇本了。”

喜歡到愛屋及烏,根本沒分清自己到底喜歡的是什麽。

文航意識一片空白,完全喝斷片了。

等他睜開眼,只見天花板陌生且簡陋的日光燈。

什麽地方?他稍稍轉眼,看清了挂在床邊的東西:吊瓶、支架,還有一根白色透明的輸液管。

……這可是人生第一次因為喝酒住院啊。

“唉。”文航忍着頭疼翻身坐起來,嘆息一聲。

“文導醒了?”

病床邊隔開的拉簾輕輕揮開,韓訓問道,“還有沒有哪裏難受?昨晚文導喝太多了,劉制片不放心,所以把你送到醫院來了。還好醫生說不用洗胃,安全起見,給你輸了一晚上的液。”

他擡頭看了看吊瓶裏剩下的液體,說道:“這瓶可能還有一會兒,輸完了我幫你叫護士。”

韓訓的語氣和平時一樣平靜,并沒有透露出特別的關系。

文航看了看簾子旁邊淩亂的床,忽然意識到什麽。

“韓訓,你守了我一晚上?”

韓訓點點頭,轉身去疊被子,說道:“文導一晚上都在睡覺,護士來給你換液體都沒醒,所以我也沒做什麽,只是睡覺而已。”

文航陷入了突如其來的茫然中,身體虛弱的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被人的溫暖關懷感動。

然而,韓訓并不需要他的感動,疊好被子後,他站在文航床邊說道:“文導想維護我的心情,我非常感謝,我知道您是喜歡劇本,所以才會對我另眼相看。但是,我沒有您想象的那麽好。”

“如果文導喜歡我的劇本,等我寫出新劇,會先送給您看,但是您再幹擾我的私生活,挑釁徐思淼,就不要怪我翻臉了。”

文航心裏的暖意沒持續多久,就因為韓訓嚴肅的警告,變得無比沮喪。

他問:“你就這麽喜歡徐思淼嗎?他不過是一個靠父母的富二代,奧法影業經過這次事情之後,他可能再也沒有之前的財力了……這樣也無所謂?”

“無所謂。”韓訓說,“以前他養我,投資我的劇本,如果我以後真的能像文導您說的那樣成為優秀編劇,那麽賺的錢拿來養徐思淼也沒關系。文導,我性格惡劣,品味低俗,對待外人總是非常冷漠無情,和劇本表現出來的人物根本沒有任何相似。您只是喜歡劇本,請不要看在劇本的份上維護我了。”

文航表情痛苦的說道:“我只是覺得……能寫出這麽好的劇本,你不該受徐思淼的脅迫。”

韓訓說:“文導,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徐思淼怎麽對我,是我和徐思淼之間的私事。”

“那從孫浩然手上拿回你的劇本呢,也是私事?”文航想不明白,“為什麽你始終不肯接受我的幫助。”

韓訓只是笑着,說:“屬于我的東西,我自己會拿回來。其中經歷多少磨難,都是對我曾經心軟懦弱的懲罰。所以,我不需要文導的幫助,我只需要文導拍攝出更多更好的電影,不要再因為一部劇本,就随便信任一個編劇。”

“因為他可能是背地裏做盡壞事的騙子。”

而且是殺人兇手。

其實,韓訓挺讨厭文航這種性格的。

只是劇本而已,文航就能對完全不了解的人傾注熱情,才會被孫浩然迷惑。

然後又簡單的因為劇本,突然對他另眼相看,為他做出挑釁徐思淼這種不符合導演身份的事情。

韓訓心裏對文鶴山充滿了愧疚,唯一的孫子喝酒進醫院了,文老如果知道了事情緣由,會多難過啊。

确定文航沒事,他也沒必要繼續待在病房。

韓訓剛出門,就發現靠在走廊上玩手機的徐思淼。

徐思淼見他出來,立刻收起手機,問道:“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對我深情表白了?”

徐思淼回家睡了一覺,一大早就來病房門前,還沒進去就聽到韓訓和文航談心,昨晚韓訓嚴肅的叫自己放過文航,他怎麽也要給韓訓一個面子。

“只是借徐總打消文導的念頭而已。”韓訓說,“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那跟我呢?”徐思淼笑着問。

“更不是一路人!”韓訓斬釘截鐵睨他一眼,終結話題。

徐思淼這種希望老爸公司破産的詭異家夥,實在是太危險了,既然《一吃定情》引發的蝴蝶效應,令文航斷言徐思淼會失去富二代的優越生活,說明這次的事情絕不可能簡單的結束。

不能簡單結束,說明奧法影業離破産又進一步。

“對了,我還沒問……”韓訓覺得昨晚參加慶功宴的徐思淼,興致特別高漲,“你好像特別高興,發生什麽事了?”

徐思淼笑着說,“我明天辭職,快恭喜我自由了。”

奧法影業遭受重創,太子爺卻歡天喜地自請辭職。為了慶祝這偉大的時刻,他還特地開了一輛嶄新的豪車,到醫院接人。

有錢人的事情韓訓不懂,老老實實閉嘴上車就對了。

進入了安全的車內,徐思淼終于如釋負重的說道:“我等到了現在才把奧法影業徹底掀翻,其實回國之前就準備好了材料,但是要徹底搗毀奧法影業,還是缺了一點兒力度,提供資金的幕後大佬抓不到,就沒法嚴格定罪。畢竟,中國法律都講究現行犯吧,翻舊賬只需要彌補過錯就能獲得原諒,但是屢教不改還被抓了現場,就叫罪無可赦。”

徐思淼口中的奧法影業,和什麽犯罪團夥似的。

他說:“奧法影業參與洗錢,就這一個罪名就夠董事會重新考慮未來規劃了,應該會重組董事會,然後把罪魁禍首——我爸給除名,所以我就趁着這個絕佳機會辭職,留他們自己玩去。”

聽到這句話,韓訓臉色有些難看。

曾經陸衆集團的洗牌,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結果就是……陸衆集團易主,他連登上臺面的機會都沒有。

他始終想不通,一向聰明溫柔的父親,為什麽會去參與這種危險活動,看起來,這項活動并沒有終止,還被徐思淼利用起來,對付奧法影業。

“怎麽了?”徐思淼覺得韓訓的臉色有些蒼白,

韓訓問:“奧法影業董事會重組的話,那陸衆呢?”

“陸衆這種小公司,說不定會因為這次事情直接消失吧。畢竟國內沒什麽公司對它感興趣,可能手上的院線打包出售,才付得起天價罰款。”徐思淼笑着說,“當然啦,如果有什麽投資公司做做慈善,勉為其難收下陸衆集團的爛攤子也有可能。”

韓訓說:“你說羅斯投資?”

“嗯?”徐思淼沒想到沉浸在劇本創作裏的韓訓,也會關心國內投資公司,“你知道羅斯投資?”

畢竟靠着羅斯控股的70%院線實現了電影逆襲,韓訓心裏對這家公司充滿了好感。

他說:“羅斯投資收購了院線,應該是打算進軍電影界。所以我覺得,他們不會錯過收購陸衆集團的好機會。陸衆這麽多年積累的人脈和經驗,比起重新成立一家新影視公司更加劃算。”

特別是陸衆處于急需接盤俠的狀态,談判就會變得更加容易。

徐思淼有些詫異,“看起來你很懂行情嘛,估計你和那群家夥超級合得來。不過羅斯投資更想趁這次機會,把奧法影業變成旗下影視公司,不過,你既然覺得買陸衆更劃算,不如叫他們再買一個陸衆?”

說完,徐思淼居然認真考慮起來。

“徐總認識羅斯投資的人?”韓訓記得羅斯投資的ceo叫丹尼爾.羅斯,是一個地道的英國人。

徐思淼在英國待了這麽久,認識一兩個英國土豪很正常。

“當然認識。”徐思淼笑着說,“我和他們的ceo丹尼爾特別熟,他長得帥又年輕,雖然沒在艾洛夫財團裏長大,但是依舊是一位超級豪門大少爺,渾身完美得沒有一絲缺點,既紳士又優雅,我保證你見了他一定非常心動,恨不得給他暖床。”

暖床這種調侃,韓訓聽太多了,已經麻木了。

但他覺得徐思淼誇人誇得太詭異,就徐思淼這種嚣張得不可一世的性格,居然會誇獎別人“完美得沒有一絲缺點”?

韓訓一陣狐疑,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徐總這麽欣賞一個人。”

“吃醋了?”徐思淼笑道,“我和丹尼爾的關系這麽好,你沒必要吃醋。”

韓訓挑眉,說:“吃醋?不,我是想,這麽帥氣有錢的土豪,我确實應該找機會見一見,萬一他願意我去暖床,我就能踩在徐總這塊跳板,找更有錢的人包養了。”

原本預計徐思淼會恢複正常,嚴肅認真的告誡自己不要過河拆橋,好好寫劇,包養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沒想到徐思淼沉吟片刻,問道:“你真想見丹尼爾?”

“對。”韓訓非常想知道,自己表現出對丹尼爾的無腦崇拜,能不能阻止徐總病情的惡化。

最好能夠讓徐總深刻意識到:自己是一個gay,喜歡男人,直男最好離自己遠一點,不要總是試圖摸清一個gay的底線。

有病就治,而不是任由病情發展玩火***。

聽到了韓訓堅決的回答,徐思淼靠邊停車,轉頭看他。

“好吧,既然是我最心愛的編劇的請求,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引見丹尼爾.羅斯。”

徐思淼笑着伸出手,韓訓下意識回握。

在韓訓的困惑眼神裏,徐思淼收起戲谑笑容,牽起韓訓的手,做了一個标準的吻手禮,說道:“不才,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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