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入侍秦宮
“大王。”
贏季回過頭來,只見王宣帶人正把霍清流押進殿,更準确說應該是擡進大殿。霍清流被綁結實了,為了防止他出腳傷人,甚至在膝彎處也綁了一條紅繩。
人被小心妥善放置在床上,霍清流一動不能動,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齒間橫着一條繩索,在腦後打結,想來是怕他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舉動。
這幫家夥倒是真小心!
贏季坐在床邊,拿帕子仔細擦拭霍清流汗濕的臉,為他理順再次淩亂的發絲。
“清流,不為君臣,亦可做益友。”
霍清流無法說話,勉強在唇角扯出一抹笑紋。這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那道繩索勒的非常緊幾乎嵌進肉裏。
那一點笑意不無諷刺,贏季馬上就注意到了,但他什麽也沒說,突然扔掉手裏帕子。一吻來得如此突然,霍清流只覺眼前一暗,一塊幹淨的巾子毫無預兆罩在臉上,緊接着他就感覺到了炙熱氣息突襲而至。
贏季閉了眼睛,隔着巾子與他的唇反複撕磨,心裏想着你是我的……
可怕的壓迫感逼近,霍清流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他拼命閃避,但能做出的有效動作微乎其微,在贏季看來,那不過是微微的掙紮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真要是木頭死人一樣,也沒有情趣。手下的身體過于僵硬,贏季不免有一絲擔憂,嘆了口氣。
“清流,你這般固執,只怕今夜有的苦頭吃了。”
太醫令接到诏命已是後半夜,大黃門連番催促,幾乎沒有給太醫令準備東西的時間。
馬蹄得得得,夾雜着車轍咯吱咯吱,太醫令就這麽被連催帶趕的帶進後殿。
一進大殿,太醫令那堪比獵犬還靈的鼻子立刻就在空氣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心裏咯噔一下。
“還愣着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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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令這才注意到秦王正端坐在紗幔後,語氣隐隐帶出一絲怒意。
“大王恕罪!”
“免禮!快去看看他!”
太醫令一凜,已有谒者小心翼翼把他往裏引。
床榻的帳幔早已被龍鳳鈎攏起,上面躺着一人,面色蒼白,随着每走近一步,血腥味也越發濃重一分。直到走近了,太醫令才驚覺床上躺着的是個男人。
秦國不禁男風,但是躺在大秦王宮後殿的,只怕這還是第一個。
“他如何?”
太醫令虛抹把汗,“大王,容臣先為他看看。”
秦王與霍國公孫和親舉國皆知,太醫令隐約已經猜到面前這人的身份。心道初次侍寝,想必是大王太不節制了。上前分開霍清流額前那縷濕發,太醫令這才驚覺真實情況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
霍清流此刻陷入昏迷,雙眉緊蹙,牙關緊咬。他這樣子其實更方便太醫令檢查診治,然而太醫令就沒在霍清流臉上找到一絲血色。掀開錦被只看一眼,太醫令就明白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從何而來。暗道一聲罪過,喊人端來溫水。
殿外,贏季遣退伺候的宮人,身邊只留下王宣。
“今日交手,如何?”
“九對一,勝之不武。”
“寡人問的是他!”
王宣平日醉心劍法技擊術,在秦國罕有對手。今天一場打下來,心裏大呼痛快。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如此勢均力敵的對手了。顯然對手的身份讓他頗有點遺憾,如果霍清流不是霍國公孫,如果沒有來秦國和親,想必二人交手更能全力以赴……
王宣走神了,這讓贏季不免有些惱火,輕咳兩聲做提醒,王宣趕忙告罪:“大王恕罪。公孫乃當世罕有高手,恐怕七國出其右的不多。”
贏季滿意了,忽然又問:“當初派你去霍國,想必費了不少心機吧?”
王宣一怔,馬上就明白了,“霍侯原是極看中公孫,臣無法,只得在昭平公孫府上多下些功夫。”
“霍昭平。”贏季哼了一聲,毫不掩飾對其的嫌惡鄙視。
“霍昭平最近可有異動?”
“暫時沒有。”
“此人豺狼性,蛇蠍心,寡人看霍侯命不久矣!”
“……”王宣沒有接話,顯然認同贏季的說法。
太醫令在大殿裏忙碌,不時有小黃門跑出來向贏季禀告霍清流的情況。聽到他外傷無礙,贏季這才放下心來。
“什麽人!”
王宣一聲大喝,贏季順着他目光看過去,但見宮門處一女子正與宮門郎交涉着什麽。顯然那宮門郎不敢做主,疾步奔至近前,“啓禀大王,栎陽宮掌使辛葭有要事求見。”
一聽是栎陽宮,贏季心下一動,“快傳!”
“大王恕罪!”辛葭大禮跪伏,她深知自己此來不合時宜,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奴婢萬死!夫人自入夜病勢急轉,只怕,只怕拖不過去……”
“還不帶路!”
霍清流醒過來已是次日午後。跪在床前的宮人一見他醒了,無不松了一口氣,忙把一直溫着的藥端了上來。
霍清流的臉色依然很不好,尤其是面頰上的兩道勒痕,還殘留着繩索擰紮印下的花紋。一見藥碗,微微蹙眉。
我生病了嗎?
只見宮女持金匙要給他喂藥,霍清流無力搖了搖頭。
我還沒廢物到要人來伺候服藥的地步。
忽然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我怎麽會在這裏?
這不是王宮後殿嗎?
可憐霍清流剛剛醒轉,一時還回憶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他試着動了動,一絲異樣席卷全身。又撐臂想坐起來,扯到了某處傷口,被身體忽略的疼痛順着經脈彌散開來。
昨夜——他為秦王侍寝。
霍清流又倒回厚實柔軟的被褥裏,雙手緊緊抱頭。其實昨夜發生的一切他已經記不太清過程,仿佛除了痛根本回憶不起來別的細節。那是一種無法言描的疼痛,就算他如何堅忍仍受不住只想大聲叫出來,然而所有聲音被一道繩索無情地扼制在口腔裏。再後來,痛到極致他麻木了,什麽也感覺不到了。至于在秦王惡劣亵玩下,自己有沒有發洩出來,則根本記不起來。
“公孫,太醫令有叮囑,如果你醒了,請馬上服藥。”
霍清流愣住,“太醫令?”
一名年輕谒者上前,滿臉堆笑,“公孫昨夜辛苦,大王特意召的太醫。太醫令說公孫氣逆,百納不合,需服藥配以針石方可見效。已經施過針了,請公孫服藥,奴婢們也好向大王複命不是。”
霍清流張了張口。忽然發現大殿伺候的宮人不論宮女谒者全部換上素色服飾,微微一愣,問道:“宮裏有事?”
“正是。”還是剛才那名谒者,小聲道:“栎陽宮吳夫人今早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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