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手機落地的悶沉聲, 不知為何, 使得整個屋子呼吸可聞，偌大的客廳靜到要窒息。

秦篇一秒想打道回府。

裏面那幾個人，應談率先回神，馬上起身走過去。

孔律肖随之輕咳一聲。邊秦捏着手裏的紙, 直直看着門口的人。

應談不可思議的走近後，握住她的雙肩低頭，聲音微啞, “你怎麽來了？怎麽知道我在？”

秦篇看看他, 又不動聲色的瞥瞥屋裏。

孔律肖起身，低笑了下，瞥了眼旁邊沙發上的人。

邊秦慢悠悠的，把手上的紙放下，眼睛一眼不眨盯着門口那個人, 緩緩也起身, 往外走去。

秦篇想找個洞鑽進去。

唔，為什麽要讓她在生日這天經歷這些……

走到玄關處的時候，邊秦眼神偏移了一下，意味不明的掃向了房子的主人。

後者迎視上他深沉的目光，對視了好一會兒。

一句話沒有, 空氣一度冰冷。

最後，邊秦又暼了眼他身前壓根不敢看他的人，兩秒後，沉默着越過身出去了。

孔律肖笑了一聲, 摸摸她的頭，“你啊。走了。”

秦篇轉身要抱住他的手臂，“帶我呀，我也走……”

應談從後面攔住她抱住，“篇篇，你不走，乖，我很想你。”

邊秦剛走出門沒幾步，那句話就傳了出去，腳步頓住時，孔律肖差點在身後撞上他，頓時揉了揉眉心。

兩秒後，仰天嘆了口氣，摟着大為受傷的人的肩膀，兩人一起出去了。

到了車旁，孔律肖按了解鎖，看着靠在他車身上拿煙出來的高大男人，一笑，手抄在口袋裏表示：“我倒是早有準備的，上次還帶她去看音樂會，就是她不承認而已，下午還一口否認。”

邊秦低頭甩開打火機，點了煙，吐出一個煙圈，又吸了口氣。

半晌，聲線沉沉冷冷的低語，“在我面前還不是一樣，裝得很像，簡直是個小騙子。”

他扯着唇角，搖了搖頭。

孔律肖偏了偏頭看風景，感覺這邊再也不會來了他們倆，不适合，沖擊力太大了，剛剛那一幕。

平時再怎麽猜想推測戲谑，都比不得這樣一幕。

居然……跑來找他，熟門熟路的模樣。

再來兩次，受不了。

屋內，應談關了門把要跑的人正面抱在懷裏，緊緊按住，“篇篇，篇篇……”

秦篇像只被困住的小動物，有些慌的被箍在他懷裏，“我得走，不然要完了……”

“不會，不可以，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應談用力按着她，不讓她動，外面傳來車子啓動的聲音，她扭頭，他再按住蠢蠢欲動的人。

半晌。

終于裏外一片安靜清澈。

懷裏躁動的人偏着頭，好一會兒後，終于漸漸的松軟下來，放棄。

應談低頭親了親她，又親了親，“篇篇，篇篇，你怎麽來了？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猜的。”

她心思還沒回籠，他問什麽答什麽。

應談揉了揉她的臉，“這麽聰明嗎？”他把她再次按進懷抱，“因為我沒給你打電話，知道我不會忘了你是不是？”

“唔。”

“我剛想去找你。”

秦篇回神，嗷嗚嗷嗚可憐的埋在他肩頭，“他們為什麽在這裏？”

“孔律肖去機場接的我，我們倆一起吃的晚餐。”

“我生日你和我律肖哥哥吃晚餐……”

應談失笑，“吃醋了。”

秦篇咬了他一口，腳下又踩了兩下，不應該嗎！

應談緊摟着她，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溫柔得要化，“我想晚上再去找你的，早點去你也沒空是不是？在家裏過生日是不是？我想陪你一晚上的，乖。”

秦篇抿了抿唇，勉強接受，“那我哥哥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應談喉結滾動了一下，猶疑了下，開口，“我手受傷了，他來看我，可能是……”

話沒說完，懷裏的人一陣動彈，要起來，應談用力按住，“聽我說完，手沒事，沒事，乖。”

應談輕呼口氣，為她的反應心疼、又愉悅，這麽擔心他的，一秒就要彈起來。

秦篇動不了，趴在他肩頭眼底已經開始濕潤，“你手怎麽了？為什麽受傷？”她為什麽不知道……

“那天送你去機場，回去的路上下雨，遇上點事故，手撞了一下。”

秦篇咬唇，聲音一秒沙啞，“我為什麽不知道。”他們都知道。

“我不想讓你知道。”

秦篇咬他，一動不動的埋在他懷裏。

應談吻了吻，“乖，沒事。我只是沒告訴你我回來了，邊秦知道，所以，估計是知道我待會兒肯定要去找你，就這個時候提前過來了。”

秦篇感覺被所有人瞞在鼓裏，委屈巴巴的爬起來看他的手。

應談把她抵在鞋櫃上，她剛摸上他的手，他就吻了上去。

幾天沒見，瘋狂的想她。

所以，怎麽可能來了還放她走。

應談壓着人，在燈火幽昧的玄關處吻了半天，吻到她整個無力的賴在他懷裏，一動都不動了。

邊秦剛剛在看檢查單，秦篇進了客廳後，跪坐在地毯上撚起桌上的那張紙認真上下掃了掃，還沒看完，眼前放下一杯牛奶，單被抽走。

秦篇怒了：“拿來。”

應談把她牽起來，自己坐在沙發上後摟着她在懷裏，“沒什麽好看的，手能抱你能摟你，一看就沒事，是不是？”

秦篇踢他。

應談輕笑，看着她紅彤彤的眼眶，緋紅的臉頰，看得差點恍惚，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

“喝牛奶，喝完帶你玩去。”

應談放她坐下，自己上樓換衣服去。

秦篇一秒又趴到桌上拿檢查單，應談在後面回頭，看了眼，最後彎起嘴角，無奈繼續上樓。

秦篇看完了，端來牛奶輕抿一口，喉嚨胸腔都蔓過一層軟熱後，扭頭，跑上樓。

應談正在房間裏穿衣服，襯衣紐扣剛系好幾顆，見到門口的小腦袋，一笑，勾勾手。

秦篇鑽了進去，到他身前時，伸手給他系。

窗外灑進來一片月光，屋內，應談低着頭，手抄在口袋裏握了握拳頭，又松開，舒展用力過後，有些酸麻的手臂。

另一只手摟在她腰上。

她今天穿了件花裙子，肩上披着那一頭卷發，活像個專門來勾引他的天使。

“篇篇......”

“嗯。什麽事故呀？你失手還是別人失手？”

應談失笑，偏了偏頭看窗戶，落地窗還沒關，不過今天天氣很好。

“別人打滑，撞上來的。”他自己開車，靠窗的左手臂就碰上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應談收緊手臂，低頭把她轉過來抵在衣櫃上，逗了句，“告訴你幹什麽？讓你擔心，又飛回覽市去。”

“唔。”

應談簡直想把她融進骨血裏去，按着人進懷裏，深深抱住，“乖，小問題，你說為什麽不告訴你。”

“哼。”

“生日快樂。”

“樂不了了。”

“......”

他轉身笑着去拿外套，秦篇給他弄好衣領袖口，就自己先出去了。

應談下樓時，她已經出了大門，桌上車鑰匙也被拿走了。

他拐出去，就見到她已經鑽進駕駛座，他眯眼，“下來。”

秦篇不理他，“你賠我手機。”攝像頭砸壞了，那兩個人轉身就走了，只能他賠了。

應談：“我整個人賠給你，你給我下來。”

秦篇：“你不是專門喊人去接你嗎？還開什麽？”

“就是留着手給你的。剛好有事和孔律肖說，就讓他去了。”不然他自己叫司機就成了，并不是真多麽嚴重。

秦篇趴在方向盤上，耍賴。

應談打開門：“還想不想要生日禮物了？嗯？”

秦篇扭頭，掀起眼皮看着他，又看看他的手。

應談心軟，把她撈出來親了親，“沒有騙你，手沒事，檢查單自己看了是不是？”

“下面有行字：一個月內勿劇烈運動。”

“......”

她無辜的看他，應談挑眉，“什麽叫劇烈運動？”

秦篇剛要開口，他已經先悠悠說了，“對我來說，劇烈運動只有一樣。”

秦篇頓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人已經被他攬到副駕駛座，放進去，安全帶都系好了。

他起身那一瞬，她咬唇，明白過來了，擡眸時，他輕笑了一聲。

果然！

秦篇臉紅的要解開安全帶下去踢他，被那人一瞪，敢怒不敢言的乖乖不動。

應談進了車就哄，但她不看他，怎麽也不看。

“篇篇，”應談嘆氣，“要不你說說，什麽叫劇......”

“閉嘴，”秦篇渾身要燙得要着火了，轉頭看出去，“再胡說我收拾你。”

應談樂了起來，收拾，“怎麽收拾？說了不能劇烈運動了。”

“......”

秦篇捏了捏眉心，委屈巴巴的低喃，“分手了。”

應談轉身，第一次收到這兩個字，“不許說這個。”

秦篇一口氣剛提上來，他就先發制人，“不然待會兒把你灌醉，今晚睡我房間，我們都別睡。”

“......”

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沒有一個字流氓，卻一句話下來流氓到讓人崩潰。

車子啓動，劃了出去，風情的棕榈樹漸漸被抛到車後，秦篇靠着椅背閉上眼睛，什麽都不理。

他往路的前方繼續開，坐了一會兒，秦篇不經意間睜開眼睛才發現。

前面是郊外，她問：“要去哪裏呀？”

“約會。”

想了想，秦篇想起來前面有個度假區，再然後就是郊區，她哥哥住的地方。

晚上近十點，不是很晚，

車子開了不久，就拐進一片私人海灘公路，沿着岸邊一片星燈燭火，秦篇見到了冬天海邊美妙絢麗的夜景，岸邊還有桌椅，有人在吃飯。

而後面那一段，人流湧動，還搭着帳篷，還有導光板，“那有人在拍戲？”

應談看了眼，點頭，“嗯。”

秦篇歪頭看着，路過時，一看就知道是哪個劇組了，“那我們沒法在外面玩了。”

“外面還有點冷，到裏面去。”

話落，他車子劃過海邊最後一道公路，一個拐彎，不多時就停在了很有特色風情的一座白色建築前，下了車，過來給她開門。

秦篇正感興趣的看着，聽到聲音，把手給了他下車，“我知道這裏，很有名氣，但沒來過。”

“嗯，那我帶來就行。”

秦篇驀然想起跨年那次，制片人說過的一句，欺負我們篇篇國外待久了不認識路是不是，別人帶不行啊。

她牽牽嘴角，他肯定看到這句話了。

到了裏面二樓包間，臨窗剛好可以看到外面大片海邊風景，秦篇看着那個在拍戲的女主角，開口：“這個女藝人我們公司的，她之前跳槽離開老東家時，是好像有要去你們那兒的意思？”

“嗯。”他淺淺勾了下嘴角，邊聽邊和進來的侍應生說話。

“為什麽最後沒談成啊？”秦篇望着下面，問。

應談：“你不知道？”

秦篇咬了下唇，回頭，“嗯？”

應談翻開菜單，靠着沙發邊看邊悠悠表示：“我記得當時去和這位女星交談的人回來說，泰青祭出了個超級厲害的公關大神，愣是三言兩語把人弄走了。”

秦篇：“……”

有嗎？

秦篇否認，“我沒有，你記錯了，不要亂說。”

應談每次聽她這個語氣說話，都想把人壓在牆上，身下，吻到她老實乖乖承認......他擡頭，“過來坐好不好？”

侍應生投來暧昧含笑的眼神，秦篇扭頭，拒絕。

應談：“那你好好想想，有沒有。”

秦篇鼓了鼓腮幫子看下面，緩了緩，下面劇組暫時休息，一群人散開走動，她盯着那個越走越近的女主角半晌說：“唔，有吧。”

某人哼笑。

秦篇掙紮，“可你損失也不大，她來泰青，我拿年前上映得獎的這部影片女主換來的，《最後》你投了不少錢，也賺了不少吧。”

“這是短時間的利益，長線才能釣大魚，以後大魚都給你吃了，我喝西北風嗎？”

“……”秦篇看他，“那你要怎麽辦？”

應談卧在沙發裏，看她，“我怎麽辦？你看着辦吧，還坐那麽遠，也不可憐一下傷患。”

秦篇臉紅，一秒過去撲到他懷裏，“早前抱人明明力氣挺好的，你個無賴。”

“現在也很好，但是想你。”

應談收緊手臂，舒服的把她柔軟的身子按進胸膛。

餐廳環境極好，房間內燈光很薄一片，基本是借着外面的夜色，徐徐夜風通過窗口吹進來，不遠處樓下的喧嚣聲傳來，意外的浪漫舒服。

中間侍應生推了個蛋糕進來，秦篇今天已經吃了好幾撥了，但是，仍舊心情超好的拆開。蛋糕尤其精致，上面一只狐貍披着件漂亮的黑色袍子趴在舔蛋糕，秦篇覺得造型眼熟，猶疑的問：“這誰？”

“不是狐貍？”

“誰？”

“你。”

“......”

應談薄唇輕勾，看着摟在他脖子上懵住的人，“像不像？像不像我家篇篇？就是只嗜糖的小狐貍，天天惹得我心口要化。”

秦篇定定看着那狐貍好一會兒，還是有氣，“你為什麽不把你弄上去？”

“你生日，我上去做什麽？上去還不得被你吃了。”

“……”秦篇輕哼，“那你生日什麽時候？”

“已經過了。”

“……”

不公平啊啊！秦篇看着那只狐貍，咬唇，“你說什麽時候，要是明年還沒分手，我就弄只狼上去。”

“……”應談眯眼，“你再說一遍。”

“你個混蛋。”秦篇秒慫，就沒見過這麽可惡的人。

他失笑，拆刀具，“讓你折騰我，來，吃狐貍了。”

秦篇咬他，埋在他肩頭看了看，默默又拿起手機拍了張照。

放下時，他圍着那只狐貍切，旁邊變成空空一片，她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應談低頭，簡直被她臉上的表情惹得，好像真在吃她一樣，怎麽那麽可愛的。

“到底什麽時候啊？不說我查到了，給你弄只狼，壓着個小美人調戲……”

“……”他吸了口氣，忍着笑，“怎麽着也得是個大美人吧，不然不符合我家篇篇的形象。”

唔，秦篇接過蛋糕，臉頰緋紅，“那到底什麽時候？”

“這個月，五號。”

秦篇點點頭，點到一半，愣住，“五號？去看音樂會那天？”

“嗯。”

“……”

秦篇舔了舔沾了奶油的唇瓣，懵懵的看他，“确定？”

“嗯。”

“那你為什麽不說？”

“沒說我也把想要的禮物都拿了。”

“……”

秦篇放下蛋糕，湊近吻了上去。

她不知道呀，完全不知道，禮物都給他了，還是想補償一下。

照片發上去一會兒，應某人電話響，出去說話了。

秦篇自己盯着那只狐貍玩，又看看手機，刷刷新的點贊列表。

要命了，她哥哥居然給她點贊……

秦篇不敢看，略過。

孔律肖更不是好人，居然還淡定的說狐貍好看……

秦篇弱弱往下劃過去，不看。

翻着翻着，看到一個名字挺特別有點眼熟的人，點進去看看……

一看，驚訝，一個女時裝設計師，在國外時尚圈名氣很大的人，她知道人，但不認識。

對方不是同齡人，所以也沒關注。

但是，怎麽給她點贊……

等了好一會兒，某人還沒回來，秦篇心癢癢的出去，前面是開放的餐廳，稀稀疏疏有人在用餐，視野開闊。

秦篇順着門口走了幾步，就看到轉過彎回來的某人了。

應談挑眉，摟住她，“怎麽了？想我了？”

拐角處一陣腳步聲，秦篇正要扭頭看是誰，他就摟着她轉身。

秦篇挑眉，好奇是什麽人，他不讓她看，“路人，你不認識，不用看。”

“應總，你心裏有鬼。”

“……”

秦篇心癢，可人已經穿過這一片，被東西擋住，看不到了，“你不是出來接電話嗎？怎麽好像是見人。”

他揉揉她的臉，“接完電話遇見熟人了，順便說了兩句。”

“熟人？”

“嗯，你不認識。”

“兩次了，雙重否定等于肯定，我肯定認識！”

應談失笑，捏了捏她的臉，怎麽那麽聰明。

“那你接誰的電話呀？還要出來接？”

“我家裏人。”

“……”

“想聽嗎？想聽我回頭當你面接。”

“閉嘴。”

秦篇扭頭，頓時一身氣場都消弭不見了。

應談愉悅的摟着她進包間。

秦篇想起來，拿起手機，“這個你認識嗎？有交集過嗎？”

應談劃了劃屏幕，随後輕咳一聲，攬着她坐下，給她再切了一塊蛋糕，順便把狐貍也切給她。

秦篇拿走，怎麽可能吃自己……

應談被她的動作惹得，忍俊不禁。

秦篇還惦記着她的問題，“嗯？認不認識？你看上去認識。”

“不認識。”

“不可能，你在這個圈子裏混，人脈一大堆，這類人肯定知道，就是有沒有見過而已。”

應談盯着桌上那只狐貍，又把她鎖在臂彎裏，手指劃了劃她的唇瓣，上面奶油被她舔幹淨後，剩下一層透明的濕滑。

“真的像只小狐貍。”

“人，誰？”

“你猜。”

“我猜你要完了，裏外都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