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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視頻的調看并不算順利。
之前命案剛發生的時候,警方就在第一時間調取了杜如麗家別墅的監控,誰知竟被告知,之前因為杜如麗多次請朋友到別墅開派對,她竟然以她的朋友不少是網紅名人這個由頭,将自家門口前的監控,都拆卸了。
雖然後來物業這邊幾次協商,可是這個別墅的開發商是鴻源集團。
杜如麗的身份在這個別墅小區裏,幾乎是公開的秘密。所以即便她的別墅有多處不符合規定,物業這邊也不敢說什麽。
誰能想到,因為這個原因,給現在破案帶來這麽大的難度。
既然杜如麗家附近的監控沒有,肖寒他們換了個思路,将保姆放假那幾天,晚上所有出入的車輛都記錄下來。
肖寒帶着他們組的人在忙着,秦陸焯則是找了個理由出去。
蔚藍自然跟着他一塊,兩人沿着別墅區的主幹道,漫步而行。兩旁高大的樹木此刻樹幹光禿,風一吹,飄飄落落下來的是枯黃樹葉。不過小區內綠化卻做的極好,除了主幹道樹葉凋零之外,其他地方,一眼望過去,郁郁蔥蔥。
秦陸焯雙手插在兜裏,看似只是随意地散步。
直到他在小區假山的涼亭站住,從鼻翼中發出一個微微冷哼聲。
蔚藍轉頭望向他,就見男人啓唇,聲音低啞地說:“這個小區的監控看似布控的十分嚴密,但是如果真的掌控這些攝像頭的位置,要避開,也是輕而易舉。”
……
蔚藍驚訝:“所以你剛才是在查看整個小區的監控攝像頭?”
畢竟殺害杜如麗的兇手,能輕松從這麽嚴密的監控中脫身,本身就很讓人懷疑。秦陸焯自然想到了這點,所以他才會沒跟着肖寒他們一起去看監控,而是親自出來,走一遍小區所謂的監控天網。
秦陸焯轉頭瞥了她一眼。
就聽蔚藍帶着玩味的笑容,淡淡道:“我還以為你是在跟我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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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這次男人真的笑出聲了。
蔚藍穿着一身淺粉色maxmara的大衣,腰間束着同色系腰帶,迎風站在亭內,猶如冬日裏獨自綻放的一朵淺荷花,優雅又從容。偏偏她眉宇間帶着的狡黠,又模糊她臉上的淡然,讓她看起來并不像表面那樣的知性,更像是個偷偷使壞的小姑娘。
秦陸焯垂眼看她,輕嗤:“想得倒是挺美。”
蔚藍安靜地看着他,一雙烏黑清澈的眼睛,晶亮,仿佛能看透內心。
秦陸焯被她看得有點兒不耐煩,轉身,就從兜裏掏出煙盒,結果一陣風刮過來,身邊的人輕咳了一聲,他想了想,又把煙重新塞在褲子口袋裏。
他往回走的時候,蔚藍還問了他一句。
“不繼續看了?”
秦陸焯搖搖頭,“外頭挺冷的,也看得差不多。”
蔚藍有些狐疑地望着他。
他會怕冷?
兩人又沿着來的路往回走,準備重回保安處。而正在會議室的齊曉正在裏面哀聲嘆氣,他抱怨道:“怎麽線索又斷了啊?”
身邊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人,跟着點頭,“就是,還以為這次有希望了呢。”
之前連着突審了陳宇和陳錦路兩兄妹,可是最後都是沒嫌疑。
這種命案,上頭重視,就是給的破案時間都短。
眼看都已經是第三天了,居然連嫌犯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倒是對面年紀略大的刑警,安慰他們:“你們以為命案這麽好破的,你去看看內部檔案,不知道有多少命案都過去十幾年還沒破呢。”
齊曉低聲說:“可我聽說,方局發話,要是這次命案不破,全體處分的。”
現在網絡媒體發達,連小區裏丢了一條狗,隔天朋友圈都能傳遍。更何況,這案子還牽扯着什麽豪門恩怨,網友自然腦洞大開,各種陰謀論都出來了。
陳家兄妹沒有嫌疑被放了,結果到了網友嘴裏,就變成了警察包庇有錢人。
杜如麗的父母往鏡頭前一站,哭着說女兒死得冤枉。
她哥哥更是專門注冊了一個微博,每天@各個大V,将自己塑造成為妹妹讨要公道的可憐哥哥。
他們是借用了保安處的一個會議室,讨論起來,也沒別人,所以說得有點兒多。
肖寒正一邊抽煙一邊看監控呢,聽着耳邊還一直有人叨叨,立即吼道:“要是不想幹活的,都滾出去。”
眉宇間的心煩意亂,顯而易見。
此刻,秦陸焯正好推門進來,就聽到肖寒發火。
衆人神色尴尬,倒是秦陸焯神色安然地走了進來,似乎沒瞧見肖寒發火的一幕。他走到齊曉的電腦旁,伸手輕輕點了點屏幕,“還沒線索?”
顯而易見。
“想過沒,兇手很熟悉這個別墅區的監控。”
肖寒點頭:“這個我們讨論過,兇手在案發當晚很完美地避開了監控鏡頭,說明他很熟悉這裏的監控。所以當時我們第一時間懷疑是內部人員行兇,但是調查了當晚值班的保安,他們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這一點,警方也早就想到了。
秦陸焯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輕敲,這是他陷入思考時的慣性小動作。蔚藍靠在牆邊,安靜地看着他的側臉,顯然認真思考的男人,确實挺迷人。
“把那晚所有在別墅的工作人員名單拿過來。”
他們查看監控這麽久,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要麽就是兇手太狡猾,要麽就是有什麽地方,是被遺漏的。
關于蔚藍的說法,秦陸焯是贊同的。根據對杜如麗這個人的分析,她并不是個十分寬厚的主顧,曾幾次責罵保姆打掃衛生太過偷懶。
這樣的人,偏偏又主動給保姆放假。
她是被陳鴻源包養的人,害怕被別人在酒店撞見她和男人開房,特地選了在自己的別墅偷情,這個說法很可靠。
那個男人如果要進入別墅,肯定會在監控錄像上留下痕跡。
但是現在沒有,那麽排除所有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這個和杜如麗偷情的人,就是住在這個別墅裏的人。
他們自然也沒有放過別墅的戶主,畢竟住這些地方的人,說不準就在哪裏認識。
肖寒讓人繼續排查戶主那邊的消息。
而秦陸焯則是重點查看別墅的工作人員。
等他拿到那晚的值班信息,掃了一眼,保安處是兩班倒的上班制度,每天都有人值夜班。那晚一共有六個人值夜班。
肖寒搖頭,頭一天他們就把所有保安排查過了一遍。
直到秦陸焯翻出一張表格,指了指上面,問道:“這個簽名是怎麽回事?”
肖寒湊過來,瞧見一個龍飛鳳舞地簽名,哦了一聲,解釋:“我之前問過,他們保安隊每次換班,都需要經理級別的簽字才可以。”
這張表格,是案發早上換班時候的。
“夏智輝?”秦陸焯輕念了一遍。
肖寒:“保安經理有兩個,一個是這個夏經理,還有一個姓劉。那天正好是夏經理負責簽名。”
秦陸焯:“他幾點上班的?”
肖寒一愣,稍微回想了下,“應該是七點半到這邊的,他們八點之前要全部交班結束。”
秦陸焯:“你再把這個夏經理請過來。”
肖寒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說:“行,我這就去找她。”
等秦陸焯再擡頭,才發現蔚藍不知何時就離開了。
蔚藍是為了接電話,才離開會議室的。
電話那邊的陳錦路,挺好奇地問:“蔚老師,你還在忙那個案子呢?”
蔚藍嗯了一聲,算肯定。
陳錦路有點兒不好意思,“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扯進來。”
她張張嘴,又想罵杜如麗,可是一想到人死都死,她還是留點兒口德吧。
于是她嘆道:“我這幾天連學校都不能去,我們家門口都有記者蹲着。不過最慘的就是我爸,他連公司都不能回,據說很多記者在公司樓下等着。”
說着慘,蔚藍卻聽出她口吻中的幸災樂禍。
陳鴻源出軌成性,或許在別人看來,男人有錢難免會沾惹上這些風流韻事。可是這對于子女來說,依舊是難堪的。
蔚藍:“你打電話過來,有事兒嗎?”
陳錦路這才想起正經事,她問:“蔚老師,你願意上門做咨詢嗎?我這幾天出不了門,也去不了你的工作室。”
蔚藍總算明白,她打電話過來的意圖,無奈道:“可是你本身并沒有問題。”
“我有,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呢。”
經過這件事之後,陳錦路就差把蔚藍當成人生導師了。
陳錦路:“我給你加錢,翻倍行嗎?一小時兩千。”
蔚藍不是沒被客戶用錢砸過,她淺笑一聲:“不是錢的問題,不過你真的堅持,我會上門替你做咨詢。”
陳錦路耶地喊了一聲,又開心地說:“蔚老師,你太好了。”
蔚藍正要挂斷,那邊陳錦路突然說:“蔚老師,那個案子我覺得挺危險的,要是不行,你趕緊撤吧。那個變天能殺了杜如麗,說不準哪天又喪心病狂殺別人呢。”
她的好心相勸,讓蔚藍想笑。
誰知,末了,陳錦路又輕嘆了一口氣:“其實,我覺得杜如麗也挺慘的,聽說她家兄妹五個,一大家子就靠吸她血呢,弄得她不好好嫁人,當了我爸情婦。”
嫁人??
蔚藍皺眉,等挂了電話之後,她并沒有立即回會議室,反而是前往杜如麗生前住的別墅。
此時,別墅早已經被查封,門口更是拉了警戒線。
她雙手插在兜裏,安靜地站在那裏。
直到她轉身,看見不遠處一個正準備離開的身影,視線相撞,那人慢慢走了過來。
“這邊警察早已經拉了警戒線,你最好不要越過那裏。”
夏智輝一臉溫和,特意解釋。
蔚藍淺笑,突然問道:“夏經理是哪裏人?”
夏智輝有點兒意外,不過見她模樣,以為她只是閑聊,随口說了地方。
蔚藍沒作聲。
夏智輝笑道:“您肯定聽都沒聽過這樣的地方吧。”
突然,蔚藍:“我記得,這裏別墅的主人,好像也是這個地方的人吧。”
她回頭,朝着杜如麗住着的別墅看過去。
夏智輝驚愕地朝她看過來,就在此刻,秦陸焯和肖寒趕到。
肖寒着急,先開口喊了一句蔚老師,誰知他剛喊,夏智輝一下抓住蔚藍的手臂,将她整個人挾持在身前。
現場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
蔚藍雖然被他掐着脖子,卻還是忍不住輕笑。
夏智輝此刻也緊張地不得了,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在聽到她的笑,忍不住惱火道:“你他媽笑什麽?”
蔚藍:“你能堅持三天,還挺厲害的。”
夏智輝不懂她的意思,直到蔚藍不緊不慢地說:“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殺人犯不打自招的。”
其實,她剛才就是詐夏智輝的。
幸運,她詐對。
可惜,遇到了豬隊友。
蔚藍無奈地看着對面的肖寒。
夏智輝一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瑞士軍刀,這是他随身攜帶的,他将刀子抵在蔚藍脖子上:“你們都退後,退後。”
肖寒怒道:“夏智輝,你跑不了的,趕緊把蔚老師給放了。”
夏智輝低頭看了一眼,半晌,竟是一咬牙,“我跑不了,我就拉着她給我墊背。”
沒一會,保安室得到消息的人都趕了過來。
這會兒已經沒人在高興抓住嫌犯的問題,因為此刻蔚藍還被挾持着。
“你們,退後,都退後。”
夏智輝吼着的時候,刀子就卡在蔚藍雪白的脖頸上,她皮膚白又透,刀子鋒利,這麽一會兒,已經有一道明顯的血線出現在脖子上。
肖寒還要說什麽,卻被秦陸焯伸手擋住,他沉聲說:“都退後,別刺激他。”
這邊,他們立即聯系了警方的談判專家。
所有人嚴陣以待,眼睛都緊緊地盯着那把刀。
倒是蔚藍作為被挾持的人質,看起來十分冷靜。
她想了許久,輕聲開口:“夏智輝,你覺得這個情況下,你能跑得了嗎?”
這會兒警方的人還沒到在,但是已經有人把他團團包圍。
很快,武裝特警就會把這裏包圍,很可能就在某個別墅的頂層,槍口會對準他的腦袋。
夏智輝:“你別說話。”
他的手在顫抖,顯然他明白。
蔚藍:“你是失手殺了杜如麗的吧。”
夏智輝不說話。
蔚藍幽幽道:“畢竟你們之間,有個孩子吧。”
提到這個孩子,夏智輝明顯有所觸動,他咬着牙,似乎在竭力忍耐,卻又帶着洩憤一般地口吻說:“我求過她的,別打掉孩子。就差跪下,結果她倒是好,明明答應的好好,轉頭就去堕胎。”
最重要的是,堕胎之後,杜如麗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傷心難過。
她照樣在別墅裏舉辦派對,夜夜笙歌。
夏智輝曾經不止一次地就站在現在這個地方,朝着別墅看過去,泳池周圍燈光通明,數不盡的香槟美酒,還有歡聲笑語。
他恨自己的不争氣,更恨杜如麗。
蔚藍:“這不是你們第一個孩子吧。”
夏智輝瞳孔陡然放大,要不是他此刻正掐着蔚藍的脖子,他真想看看這個女人,她怎麽能什麽都知道。
蔚藍的聲音,輕柔又和緩,在這種緊張的局面,就像是一雙手,一點點撫慰他緊張的情緒。
“這不是她第一次不跟你商量就堕胎,所以你跟她分手。但是沒想到,一次不夠,她居然還對你做了第二次這樣的事情。所以你這次的惱火到達了頂點,特別是你發現現在的她,跟從前的她完全不一樣了。”
夏智輝整個人都在抖。
蔚藍繼續說:“所以你跟她談判,卻沒想到,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殺了。”
片刻的沉默,蔚藍聲音帶着一絲誘哄地問道:“你想沒想過一個問題。”
夏智輝不禁被她這個問題吸引,他應該想什麽?
蔚藍唇瓣微啓,一聲輕笑脫口,“你本身就只是個會威脅女人的垃圾而已。”
夏智輝猛地睜大眼睛,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蔚藍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往下擰,她的腳幾乎是同時狠狠地踹在夏智輝腳上。
等夏智輝反應過來,瑞士軍刀刀鋒剛要狠狠地劃破她的喉嚨,對面撲過來一個高大身影。
秦陸焯一腳踢到夏智輝的手肘彎,幾乎是條件反射,夏智輝握着的手掌脫力。
刀鋒陡然失去力道,在蔚藍脖子上,劃過一道,掉落。
現場一片混亂,但是秦陸焯卻第一時間,把蔚藍拽了回來。
夏智輝被其他人撲着按在地上。
秦陸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心裏握着一團火,全都是對着蔚藍,他怒道:“你就不能等到特警,等到談判專家過來,你說說,你自己撐什麽能?他手裏的刀子,随時能劃破你的喉嚨。”
蔚藍依舊低着頭,長發擋住她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見她不說,秦陸焯氣極了,伸手就要去捏她下巴,卻餘光瞥見,她衣領上刺眼的紅。
待他讓蔚藍的腦袋掰起來,就看見她雪白脖子上的傷勢,這會兒還在流血。
肖寒剛過來,瞧見這個,正要說話。
不想,秦陸焯拽着人的手臂,就說:“我先帶她去醫院。”
幾乎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就把車開到了醫院,挂急診,看病,中間都不帶耽誤的。
蔚藍縫合的時候,他臉冷着,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吓得大夫吩咐小護士拿東西的聲音都不敢大。
等終于縫合好了,大夫又把換藥的時間和注意事項告訴他。
秦陸焯冷聲說:“你在這兒待着,我先去拿藥。”
好吧,也沒人把對他的話提出意見。
最後,還是蔚藍見大夫要給別人看病,自覺地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她安靜地坐在上面,等着秦陸焯回來。
所以當男人提着藥回來的時候,一眼看見坐在走廊的人。
她長發因為剛才縫合,都被弄到了身後,雪白的側臉沾上一些血跡,透着一股殷紅。
脖頸上的白色紗布,惹眼。
卻顯得她整個人有種別樣的脆弱。
待他慢慢走回去,蔚藍似乎聽出了他的腳步聲,在他還沒到跟前,就已經擡頭望向他。她見男人面色依舊難看,突然笑了下,指了指急診室,“要不你去幫我問問大夫,我這個傷口會留疤嗎?”
秦陸焯不說話。
蔚藍幽幽地說:“美人如玉,要是玉上有劃痕,就不美了。”
要是擱平時,秦陸焯肯定要白她一眼,然後再在心底感慨,她他媽這是什麽腦回路,這時候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此刻,她說完。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靠近她,彎腰。
他伸手,擒住她的下巴,擡起。
他仔細端倪了半天,蔚藍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認真地在看。
然後,等他放開自己的時候,蔚藍聽到他的聲音。
“還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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