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再過幾天就是新年, 只是秦陸焯反而更忙碌起來。因為有個化工産業的央企, 為明年企業內的危險化學品運輸做招标。

之前秦陸焯就收到消息, 因為這家央企之前的老總被換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搞工作透明化、廉潔化, 所以開始大手筆更換下面的供應商和承運商。

央企實力強勁,又是正規企業, 所以招标的事情一出來, 多少大物流公司都盯上了。

秦陸焯這幾天就忙着這件事。

晚上都得忙到十來點才回家, 蔚藍也知道,所以盡量不給他添麻煩。

她下班之後, 就回來陪秦小酒。

這小家夥自從被送去寵物店寄養了一段時間之後, 回來性子就有點兒變了, 沒先前那麽活潑,有點兒郁郁寡歡。

所以蔚藍還特地去了寵物店,給它又買了玩具回來。

蔚然給她打電話的時候, 蔚藍正在給這位小祖宗開罐頭。蔚藍聽着她這邊叮叮當當地聲音, 不由皺眉問道:“你在忙什麽呢?”

“開罐頭。”

蔚藍低頭瞧着面前的罐頭,怎麽就這麽難撬開?

蔚然皺眉, “你怎麽吃這種東西?出來吧, 姐姐帶你去吃飯。”

一聽說罐頭, 蔚然還以為她在吃這個。

“要不我給你找個家政阿姨,你也不能這麽對付吧。”

蔚藍:“罐頭是給貓吃的,晚飯我自己做的, 已經吃過了。”

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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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她才消化了她的這句話。

她有些驚訝地問:“你自己會做飯?”

結果剛問完這句,她又說:“你什麽時候養的貓?”

“貓是秦陸焯養的,他最近挺忙,所以我幫他養幾天。”蔚藍望着對面轉悠了半天秦小酒,這小崽子瞧見她手裏拿着罐頭,就颠颠地跑到她跟前來了。

蔚然有點兒沉默,半晌突然笑了,“你還真的要為他洗手作羹湯了?”

其實,蔚然挺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格,畢竟兩人一母同胞,在一塊長大。她總覺得蔚藍對誰都不冷不淡,沒想到,遇上這麽一個,還真的是幹柴烈火。

“幫他喂貓就是洗手作羹湯?”

蔚藍反問。

蔚然嗤地笑了聲,問道:“那這麽問吧,你想過跟他一起生活嗎?”

想過嗎?

當然,不僅想過,而且還正在進行着。她這幾天就留在秦陸焯家裏,兩人雖然沒做什麽,但是光是每天從他懷裏醒來這件事,都足夠讓她清晨有個好心情。

蔚藍毫不猶豫地說:“想過。”

這次可真叫蔚然詫異了。

她轉頭望着車窗滑過的景色,突然說:“結婚可不是兒戲。特別是咱們這種家庭。”

自從在機場見識到秦陸焯父親的秘書之後,蔚然就覺得嚴楓之前擔心的家世問題,并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了。不過就算沒家世問題,就算他們門當戶對結婚的,也不是各個都幸福。

她忍不住揉了下額頭。

蔚藍知道她又要提醒自己,于是立即說:“我自己會看着辦的。”

蔚然聽了,嗤笑一聲,“算了,我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也沒什麽資格跟你多說。”

蔚藍微詫。

猶豫片刻,她問:“你跟姐夫兩人,吵架了?”

蔚然靠在車座後背,聲音不輕不淡,“連面兒都見不着,有什麽可吵的。”

蔚藍一頓,誰知手上卻沒松勁,砰地一聲,撬開了罐頭。秦小酒喵地一聲就竄了上來,一張貓臉差點兒塞進罐頭裏。

蔚然在電話裏聽出動靜,“罐頭打開了?那你喂貓吧。我挂了。”

蔚藍嗯了一聲,對面已經把電話挂斷。

再低頭,就看見秦小酒伸着舌頭,不停地舔着罐頭,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趕緊把罐頭倒進它的貓盆裏。

等她去洗手間洗過手回來,就看見牆壁上挂鐘已經走到八點半。

她給秦陸焯發了一條短信。

誰知那邊卻遲遲沒打電話過來,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

畢竟秦陸焯一般收到她的信息之後,都會給她打個電話,最起碼告訴她一聲,什麽時候會回家。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秦陸焯這會兒正開車到了大學。

沈放跟着他一起過來的。他坐在副駕駛座上,趕緊給對面發了條短信,又擡頭無奈地說:“老大,聽說連學校保衛處都驚動了。”

能不驚動嘛,幾個女生在宿舍裏打成一團的。

開着車的秦陸焯,嘴角微抿,車子在學校的林蔭道開着,只是這會兒正好趕上下課,路上不僅人多,連自行車都不少。所以他沒把車開太快。

到了女生宿舍的時候,他們一進門,就被宿管阿姨攔住。

宿管阿姨打量着他們兩個大男人,“咱們這是女生宿舍,不許男孩進的。”

沈放趕緊說:“阿姨,我們是學生家長,是被老師打電話叫過來的。”

“312的對吧?”阿姨一聽明白過來,她揮揮手,“你們趕緊上去吧,老師和保衛處的人都到了,就等着你們家長過來處理呢。”

他們一到樓上,本來就不算安靜的女生宿舍,這會兒更吵鬧了。

走廊裏,就聽到一個咆哮的聲音大吼道:“一群沒教養的東西,居然敢動我女兒,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就憑你們這些……”

也不知道是開口勸說,這個咆哮的身影總算暫時消失了。

沈放皺眉,心底卧槽了一句。

随後兩人來到312寝室門口,就見裏面站了滿滿一屋子的人。一個四人宿舍,大概從來沒這麽熱鬧過。

此時戴着眼鏡的女老師,一臉無奈地正跟旁邊的男人在做溝通。

倒是站在一旁的女孩,在擡起頭瞧見門口出現的兩個人之後,一下子撲了過來,竟是直接抱着秦陸焯,委屈地喊了一聲:“陸焯哥哥,你總算來了。”

秦陸焯皺眉,絲毫沒顧着懷裏的姑娘還在哭,直接将她推開,按着肩膀。

“好好說話。”

小姑娘原本是受了委屈的,可是秦陸焯不僅沒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把她推開,于是用手臂掩着眼睛,哭得更厲害了。

沈放見狀,明白老大的想法。

以前老大沒女朋友的時候,都能守身如玉,尋常人不得近身。如今有了女朋友,就更不可能說抱着安慰一個小姑娘了。

所以他伸手拍拍小丫頭的肩膀,輕聲說:“別哭了,你看咱們這不是來了,有什麽委屈,你跟我們說。我們絕對不會叫人欺負你的。”

這話叫人聽得舒服,小姑娘哭得那股子凄厲勁兒,總算過去了點兒。

秦陸焯扯了下她的手臂,“怎麽回事?”

這會兒裏面戴眼鏡的女老師走了過來,她望着秦陸焯和沈放,疑惑地問道:“你們是劉瑾的哥哥嗎?”

秦陸焯點點頭。

女老師松了一口氣,趕緊說:“是這樣的,劉瑾跟同宿舍的舍友有些誤會,所以我們希望你們家長能過來處理一下。”

“您說。”秦陸焯口吻雖淡,但是态度卻十分客氣。

女老師剛才已經見識過不講理的家長是什麽樣子,這會兒見着這樣過于淡然的家長,反而覺得心底挺舒服的。

她推了下眼睛,“今天晚上她們原本有舞蹈課訓練,不過回來之後呢,同宿舍江哓妍同學發現自己的化妝品被人動過,而且還少了一支剛買的口紅。”

秦陸焯擡眸,朝女老師看了一眼,眼風如刀,涼飕飕的。

女老師呵呵笑道:“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宿舍幾個姑娘就你一句我一句,大概是話趕着話,後面就打了起來。”

“話趕話?”秦陸焯轉頭望着劉瑾。

他問:“都說什麽了?”

劉瑾這會兒正偷偷望着他呢,一聽他這麽說,哇地又哭了。

好在還是宿舍另外一個姑娘,特別氣憤地站了出來,說道:“江哓妍說得太難聽了,非說我們偷偷用她的化妝品,還手腳不幹淨偷她的口紅。說上次她丢了六百塊錢,也是我們宿舍人幹的。”

這姑娘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性格,要不是她家在外地,北京根本沒親戚,她也非得把家長叫過來撐腰不可。

此時,站在對面的長發姑娘,冷冷地看着她,“難道我說錯了嗎?我化妝品擺在那裏好好的,怎麽就平白少了那麽多?我的口紅可是昨天剛買的,今天就不見了,我記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沒帶出去。難不成我放在桌子上,口紅還會自己長腿跑了不成?”

“別臭不要臉,不就是一支三百塊錢的口紅,你以為別人都窮到連一只口紅買不起啊。”

姑娘毫不示弱。

誰知江哓妍父親一聽她罵的這句話,當即就上前,擋在自家女兒面前,居然伸手就要打人,“你他媽罵誰呢?臭婊子。”

幸虧保安處的人及時擋在前面,要不然江父這一巴掌,還真有可能扇在姑娘的身上。

此時,女老師一臉驚怒,她趕緊又跑過去,攬着姑娘的肩膀,問道:“夏丹陽,你沒事吧,沒被打着吧?”

夏丹陽搖搖頭。

就是剛才耳風從她臉頰上過去,要不是她及時往後,這巴掌還真的會結結實實地打在她臉上。

女老師這次是真的震怒,剛才江父在這裏污言穢語的時候,她還能勉強壓住性子。

可是她沒想到,這人居然垃圾到會跟一個小姑娘動手。

她立即正色道:“江先生,如果你還是這種不冷靜的态度,那麽我只能報警來處理了。你應該慶幸,剛才這巴掌沒打在夏丹陽同學的臉上。”

江父雖然沒把這幫小丫頭放在心上,但是這個女老師好歹是自己女兒的班主任,他還是不能得罪人家的。

但是,他一向強橫慣了,要叫他道歉,他又拉不下臉面。

半晌,他讪讪道:“老師,我也是見她攻擊我們家哓妍,一時生氣。”

一旁,江哓妍的媽媽挽着手上的愛馬仕,幫腔道:“就是,陳老師,我們家哓妍在家裏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她爸爸也是見不得她被人欺負。”

別說夏丹陽,就連陳老師都要被這對父母氣死了,她可總算知道這個江哓妍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

結果,她還沒說話,身後就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那要不讓你們把孩子帶回去,可千萬別再放她出來,危害社會不說,你們也擔心不是。”

這話是沈放說的。

剛才江父動手的時候,他就要沖過去,幸虧保安處的人先攔住了江父。

要不然他非得動手不可。

江父一轉頭,瞧見是後來的兩個年輕人,也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張嘴就罵道:“你他媽算什麽東西,要你在這兒……”

可是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見一直站在門口沒說話的男人,竟是幾個跨步沖了過來。

直接伸手将他反扣在旁邊衣櫃門上。

江父個子不算矮,又身形夠壯實,卻沒想到,這麽輕松就被人制服了。

江哓妍和她媽媽兩人尖叫了兩句,竟是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

陳老師見狀,生怕他們打起來,趕緊說:“這位先生,咱們有話好好說。”

倒是秦陸焯,他反扣着江父的手臂,将他一張臉壓在衣櫃門上。他是警察出身,一出手就能制服一個普通壯漢。所以他很少跟普通人動手,不為別的,純粹就是欺負人而已。

只是對于某些連人話都不會說的,他倒是不介意。

他聲音冷冷地說:“這張嘴是不是不會好好說話?”

“你他媽有本事把我放開,暗算……”江父這會兒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還死要名字呢,結果他剛擠出這句話,手臂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哎喲,他慘叫了一聲。

旁邊江母吓得要哭了,沖着學校保衛處的人說:“你們都是死的啊,趕緊幫忙。快把人拉開啊,沒看見他打我老公呢。”

可是她喊了半天,保衛處的人,沒一個願意上前。

畢竟剛才江父怎麽對人家女同學,他們都看在眼裏。一大老爺們欺負個小姑娘,誰心底都會鄙視好吧。況且眼前這個英俊男人也沒把人怎麽着,不就是把他按在衣櫃上,不能動彈而已。

大家反而站在原地,只當看戲。

“說對不起吧。”

秦陸焯聲音淡然。

江父臉上閃過一陣惱火,偏偏他剛要張嘴,被反扣着的手臂又被加了次力道,那股子鑽心的疼襲來,他啊地喊了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人,不該動手。”

一屋子裏,除了江母和江哓妍之外,差不多都是強忍着笑。

這會兒陳老師主動站出來,說道:“劉瑾哥哥,咱們有話好好說,您先松開江先生吧。”

江父給夏丹陽道歉了,秦陸焯自然就把人松開。

站在門口的劉瑾望着這一幕,只覺得一顆心噗噗地在跳。她安靜地望着秦陸焯,明明眼角還挂着淚水,可是臉上卻是開心,還有藏不住的歡喜。

她就知道,陸焯哥哥肯定能幫她解決所有麻煩。

既然是丢了東西,江哓妍父母就鬧着要搜查宿舍。但是他們這麽一搜的話,對于其他三個女生來說,又很不公平。

連陳老師都搖頭,“搜查同學的衣櫃,別說我們沒有權利,你就是報警,警察都不會這麽做。”

江父眼睛剛要瞪起來,結果看見旁邊站着的秦陸焯,想起剛才遭的罪,嘴裏的髒話倒沒了,只是氣呼呼地說:“那我女兒的東西沒了,誰來負責。”

夏丹陽不甘示弱地說:“她天天夜不歸宿的,誰知道她把東西丢到哪裏去了。”

這話一出,江哓妍父母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夏丹陽也不害怕,嘲諷地說:“我又沒撒謊,要是不相信,就調監控出來看看,反正咱們寝室樓門口都有攝像頭,都不用看遠的,昨晚她就沒回來。誰知道她東西和錢是不是在外面丢了的。”

陳老師臉色一變,嚴肅地望向江哓妍:“江哓妍,夏丹陽說的是真的嗎?你知不知道夜不歸宿是很嚴重的事情?”

其實大學生夜不歸宿,只要不被抓住,根本就不算事情。

但是偏偏出了這事兒,陳老師也實在很厭煩江哓妍父母的行徑,此時聽到這個,立即擺出要嚴肅處理的态度。

江母沒想到,自家女兒還有這麽一出,也有些亂了分寸,趕緊說:“陳老師,這不是什麽大事吧。”

“咱們有明确的寝室規定,最晚什麽時候回寝,什麽時候熄燈都有。如果像你所說的不是什麽大事,那請問還要這些規定做什麽?”

于是,最後丢東西的事情不了了之。

反倒是江哓妍被陳老師訓斥了一頓,并且要求她周一的時候,給出三千字檢查。

江家父母自覺理虧,帶着自己的女兒,氣呼呼地走了。

倒是陳老師覺得這事兒挺丢人,在送走保衛處的人之後,沖着秦陸焯說:“劉瑾哥哥,真是不好意思,大晚上的還麻煩你跑過來一趟。”

秦陸焯颔首,“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

劉瑾站在他身邊,乖乖地望着他。

秦陸焯擡頭,望着一片淩亂的宿舍,開口說:“陳老師,可以麻煩您給她們換個宿舍嗎?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覺得她們不适合再住在一起。”

陳老師點頭,“您放心吧,回頭我跟宿管老師商量一下,盡量把她們都分開。”

因為是女生宿舍,所以秦陸焯和沈放也沒久待。

跟着陳老師一起下樓。

劉瑾和夏丹陽也跟着送他們下來。

秦陸焯上車之後,劉瑾趴在車窗,依依不舍地問道:“陸焯哥哥,周末我能到公司找你玩嗎?”

他還沒說話,旁邊的沈放笑嘻嘻地說:“來吧,來吧,你來給我們打雜。”

劉瑾這才笑嘻嘻地松開手臂。

她和夏丹陽站在宿舍門口,看着秦陸焯的越野車漸漸消失。等車子徹底不見了,夏丹陽用手臂抵了抵她,嬉笑道:“原來這個就是你成天念叨的陸焯哥哥,真帥。”

“那當然啦。”劉瑾傲嬌的揚起下巴。

夏丹陽好奇地問:“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他不是你家親戚吧。”

劉瑾一愣,搖搖頭。

倒是車上的沈放,偏頭朝秦陸焯看了一眼,笑道:“老大,我覺得不管咱們哪個兄弟,都沒白跟你一場。”

秦陸焯沒做聲。

哪怕是犧牲的兄弟,他們也肯定不會後悔。

劉瑾有個哥哥,叫劉裕,就是三年前,犧牲的那三個警察之一。

自從他們犧牲之後,秦陸焯就一直照顧着他們的家人。

一直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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