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因為秦亦臣回來這一打岔, 大家也不着急去餐廳吃飯, 總要等等他。

秦克江倒是對秦亦臣不太禮貌的行為挺無奈, 難得主動替他跟蔚藍道歉,“這小子打小就不着調,蔚藍, 還請你原諒。”

“伯父,您言重了。”

蔚藍自然是不會跟秦亦臣計較這些。

倒是秦陸焯皺眉, 眼見着要說什麽, 蔚藍用手臂不着痕跡地抵了下他。好在秦陸焯還真的沒說什麽。

孟清苑見狀, 也沒讓他們幹坐着。

她對秦陸焯吩咐道:“要不帶蔚藍去你房間看看吧。”

秦陸焯沒吱聲,顯然他覺得自己的房間沒什麽可看的。倒是蔚藍轉頭瞧着他, 一臉興趣盎然的:“那你帶我逛逛?”

“走吧。”知道她是順着孟清苑的話而已, 他牽着蔚藍的手, 就往樓梯上走。

上樓之後,秦陸焯的房間在左手邊,他推開門, 蔚藍跟着進去。說實話, 房間風格還真的硬朗簡潔,一張床, 書桌, 椅子, 書架,就是書架上擺着他個人的東西,相冊還有各種書籍。

蔚藍自然是對他的相冊感興趣, 進了房間,直奔着書架而去。

待她認真看着相冊上的照片,第一個相框應該是一場籃球比賽之後拍攝的,因為上面大部分人都穿着籃球服,她仔細地看着照片,沒一會就把秦陸焯找了出來。

他站在後面,位置還挺角落的。

但是臉上的神色,一下将他跟其他尚顯稚嫩的高中男生區別了出來。

倒不是桀骜,而是照片上其他人都咧嘴大笑,唯有他這樣冷靜沉穩。那種過分冷靜以及嘴角挂着的微痞笑容,讓他格外的顯眼。

“這是你多大的時候?”蔚藍還盯着照片上的小人兒,好奇地問。

秦陸焯站在她身後,掃了一眼照片,“大概高二的時候吧。”

他作為校隊的主力前鋒,帶領校隊拿下了當年的高中生聯賽冠軍。校隊裏大部分都是體育生,唯獨他不是。

蔚藍這會兒又發現了一個熟人。

她指了指另一邊的人說:“林紀明?”

還真是她表哥林紀明,模樣青澀,不過蔚藍并不陌生,畢竟她跟林紀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她看着林紀明的籃球服,突然輕呀了一聲。

林紀明上高中的時候,她還是個初中生而已。還記得姑姑偶爾會跟媽媽抱怨,說林紀明只顧着打球,讀書上不算努力。那時候林紀明為了偷偷練球,有幾次還拉着蔚藍給他做擋箭牌。

偏偏他還只是個替補選手而已。

蔚藍那會兒并不理解他所謂的熱血和目标,只知道他每次打球回來,渾身臭的讓人不想靠近。

林紀明也邀請過她去看比賽。

那時候驕傲又成績好的小姑娘,可絲毫不覺得籃球場十個少年圍着一顆籃球打轉有什麽好看的,況且別看林紀明練習的勤奮,可他只不過是個替補隊員而已。

現在再回想,如果她接受林紀明的邀請,去看了比賽。

會不會被那時候還是個少年的秦陸焯吸引呢?

秦陸焯見她對着照片笑了起來,問道;“有什麽好笑的?”

蔚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她說:“如果我去了,你說我會喜歡那時候的你嗎?”

對于她這個說法的可能性,秦陸焯稍微回想了下,搖搖頭。

蔚藍挺詫異,她說:“你怎麽就覺得我不會喜歡那時候的你呢?”

誰知秦陸焯卻笑了下,“不是覺得你不會喜歡,而是你太小了。”

最起碼那時候還太小了。

所以現在認識也很好,最起碼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彼此身邊。

蔚藍沒想到他是考慮到這個,她想了想,如果那時候她就認識秦陸焯。或許當時她會喜歡他,但是少年人的喜歡太過不确定了。或許等她去美國之後,就把漸漸把這份喜歡忘記,而許多年再見到秦陸焯之後,對他的印象大概就是,哦,我年少時曾喜歡過的男人。

或許他們兩人大概也不會走到現在。

有時候不得不感慨命運的奇妙,因為它會讓你在最适合的時候,遇到最值得等待的那個人。

秦陸焯的照片不算多,相框就兩個。

還有一個,就是他穿警服的照片。

英挺的男人穿着藏青色警服,腰間系着腰帶,整個人板正又挺拔,那麽直勾勾地望着鏡頭。

蔚藍不禁伸手摸了下。

她有些遺憾地問:“怎麽咱們家裏沒放這樣的照片?”

咱們家裏……

原本只是陪着她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登時輕笑了起來,他靠過來,從背後将蔚藍摟住,貼着她的耳朵,低聲問:“喜歡這張?”

蔚藍是真喜歡,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警服。

英俊又有點兒嚴肅的模樣。

說不出的撩人。

“那就帶回家。”說完,秦陸焯居然真的伸手将相冊拿了下來。

倒是蔚藍一見,趕緊按着他的手臂,連聲道:“你幹嘛呀?”

“你不是說喜歡的。”

蔚藍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他就真的要把相框帶走,她低聲道;“算了,這也太奇怪了,第一次來做客,就帶走你的照片。讓你爸媽看見,會不會笑話我?”

“笑話你什麽?”秦陸焯略偏頭,垂眸望着她。

突然他嘴角一揚,挺壞地說:“笑話你太喜歡我?”

這話說的叫蔚藍還真不知道怎麽反駁。秦陸焯這樣性格的人,跟他在一起,大概只會越來越喜歡他吧。有時候光是看見他的臉,蔚藍都有會有種怦然心跳的感覺。

這種連她真正的少女時期,都沒出現過的感覺。

居然在她成年之後,這麽直白而又肯定地出現。

“是啊,太喜歡你了。”

蔚藍望着他,毫不回避地說。

秦陸焯的心髒在這一瞬間,仿佛漏了一拍。末了,他将人緊緊地攬在懷中。

他說:“嗯,我也太喜歡你了。”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敲門聲音。

兩個沉浸在甜蜜中的人,猶如被驚醒般,紛紛轉頭看向門口。還是秦陸焯笑了下,松開她,轉身去開門。

孟清苑站在門口,見是他開門,“下來吃飯吧。”

看來秦亦臣應該已經洗完澡了。

蔚藍跟着秦陸焯下樓之後,走進餐廳,就看見已經坐下的秦家父子兩。秦亦臣一頭短發,因為濕漉漉,顯得格外烏黑。

秦克江臉色不善,大概是對他散漫态度的不滿。

偏偏今天又是蔚藍來家裏拜訪的日子,他也不好教訓兒子太多。

他們坐下之後,保姆開始上菜,一桌豐盛佳肴,足可見今天秦家對蔚藍的重視。就連秦亦臣瞧着這一桌子菜時,都撇嘴冷笑了一聲。

說實話,曾經的秦亦臣對孟清苑不滿。

格外不滿。

特別不滿。

可偏偏他又挑不出孟清苑的錯,甚至連他外公家那頭,都挑不出來。畢竟他母親是在他出生沒幾年就去世了,而孟清苑則是在他母親去世十來年之後,才嫁給了他父親。

那會兒他母親去世一年,就有人勸秦克江再找一個。

秦克江卻沒有,當時他是真的怕孩子太小,況且他心底原本就存着人,既覺得已經耽誤了一個,就不想再耽誤另外一個。

他是真沒想到,十幾年後還能和孟清苑再續前緣。

至于秦亦臣,為他母親抱不平的地方,大概就是覺得秦克江心中最愛的并非他母親。秦克江對孟清苑的喜歡和愛護,是他在這個家裏耳濡目染的。

所以年少時,他總是會為自己的親媽不值。

可後來長大了,反倒是他自己的親舅舅開解他,說他親媽當年是真的喜歡秦克江,死活要嫁給人家的。還放話說,就算秦克江不喜歡她也無所謂。

就這麽死纏爛打着,還真叫他母親圓了心願。

至于後來她英年去世,就連他舅舅都只能嘆一句,都是命。

況且他母親在世的時候,秦克江對她不曾虧待,所以他母親的一世也不算遺憾。畢竟人能滿足自己的心願,是何等奢侈之事。

故而到了成年之後,秦亦臣對孟清苑的不滿已然單薄。

至于在家總是這幅模樣,大概也就成了習慣。反正讓他笑,他是真的不太笑得出來。

所以這會兒他臭臉剛擺出來,秦克江就怒了,擡頭看着他就罵道:“吃飯都不消停,擺出這麽個臉色給誰看?”

秦亦臣都被罵習慣了,也不在乎,聳了下肩膀,“我天生不愛笑,您就将就着看吧。”

秦克江再要說話,坐在他身邊的孟清苑夾了塊紅燒肉放在他碗裏,柔聲說;“張阿姨的紅燒肉,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今天沾着蔚藍的光,允許你多吃兩塊。”

這下,秦克江不教訓兒子了。

孟清苑也不朝秦亦臣看,反而是轉頭瞧着旁邊的蔚藍,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不給你夾菜了,你別客氣。”

蔚藍順勢點頭,輕笑道:“謝謝阿姨。”

秦亦臣知道孟清苑是在給自己解圍,其實這麽多年來,她總是這麽不動聲色地在給他解圍。孟清苑不會刻意地讨好他,也不會冷落他。

秦亦臣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大概就是,有一年秦克江出去開會,真的整整一個月沒回家。秦亦臣差點兒玩瘋了,孟清苑倒是提醒過他要期中考試的事情。結果他也沒當回事,想着她一個當後媽的還能管那麽多事情。

誰知期中考試之後,學校要開家長會。

那時候他想着找自己舅媽去就行,他外公家那邊都心疼他打小沒親媽,格外寵溺他。誰知一直不聲不響地孟清苑替他去開家長會了。

正好趕上秦克江開會回家。

秦亦臣以為孟清苑不會管自己,那會兒他們圈子裏也有父母離婚的孩子,他們半大孩子湊在一塊,說到這事兒的時候,都說那家後媽會故意不管前頭妻子留下的孩子。

他還抱着僥幸心理,想着孟清苑要是這樣不管他就好了。

誰知他那份慘不忍睹的期中考試成績單,就那麽毫無修飾地被拿到了秦克江面前。

那可是一頓好打。

他舅舅知道這事兒,還特地上門找秦克江算賬。那天秦克江不在,他舅舅對孟清苑态度不算好,算是有些埋怨。

誰知一向溫和的女人,突然态度強勢地說:“這孩子是秦家的孩子,我們管他是應該,不管才叫害。”

他擡頭朝對面望過去,孟清苑坐在他對面。旁邊坐着的蔚藍,最後才坐着秦陸焯。

蔚藍似乎也感覺到對面的目光,擡頭,望了過來。

其實相較于秦克江和秦亦臣這對父子,雖然秦克江時常訓斥秦亦臣,但這是中國最普遍的父子關系,看着似乎水火不容,卻又那樣割舍不斷。

反而是秦陸焯,他從進入家裏到現在,跟秦克江說的話并不多。

甚至還透着幾分客氣。

他們瞧着,反而并不像真正的父子。

蔚藍看着秦亦臣,顯然在她也注意到了,倒不是她敏感,而是作為一個心理咨詢師,她總是能注意到比一般人更多的東西。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等用完午飯之後,他們準備離開。孟清苑也沒多挽留,只是送他們到門口。

“下次找個機會,我們想邀請你父母見見面。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方便。”

臨上車的時候,孟清苑問道。

蔚藍略驚訝,她自然明白,孟清苑說這話的意思,雙方父母見面,這是極正式的邀請了。她朝秦陸焯望了一眼。

于是秦陸焯代她開口說:“我們回去會商量商量的。”

孟清苑點頭,看着他們上車。

只是車子還沒開出大院,秦陸焯手機就響了,他低頭看了眼,是肖寒的。

随手接通,沒想到那邊聲音挺着急的。

沒一會,他臉色微變,直接說;“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蔚藍朝他看過去,電話已經挂斷了,秦陸焯皺眉,解釋說:“肖寒那邊出了點事情。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到了警局,蔚藍這才知道,不只是出了點兒事情。

今天中午的時候,接到報警電話,某大學裏發生推人下樓的事件,受害人被人從樓上推下,後腦着地,已被送往醫院搶救。

受害人叫江哓妍。

而嫌疑人就有劉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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