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清晨, 蔚家的餐桌上, 難得人員這麽齊。昨晚蔚建勳半夜到家, 不過他一向生活挺規律,就算昨晚回來挺晚,這會兒還是準時出現在餐桌上。
蔚然看起來已經醒酒, 長發挽起,穿着一件毛衣連身裙, 既貼身又文雅。
她安靜地坐着, 倒是一旁的傅之衡見她只喝了半杯牛奶, 叮囑道:“你早上就吃這麽點兒?”
他這麽一說,餐桌上的其他人, 紛紛朝蔚然看了過去。
蔚然本來心底就有事兒, 見他非要教訓自己, 登時有些惱火道:“關你什麽事兒,你自己多吃點兒不就行了。”
……
別說蔚藍覺得驚訝,就連蔚建勳和嚴楓兩人都忍不住朝她望了過去。
蔚然和傅之衡兩人, 不說私底下如何, 最起碼在人前,當真可以用模範夫妻這四個字來形容。當然這種模範, 未必就是兩人都想要的。
但是這是他們第一次瞧見蔚然毫不猶豫地怼傅之衡。
所以嚴楓當即道:“蔚然, 不可以這麽跟之衡說話。”
她神色有些嚴肅, 透着不贊同。
作為母親,她自然向着自己的女兒,只是蔚然無故當衆發火, 她也得顧忌女婿的面子。
蔚然翻了個白眼,誰知旁邊的傅之衡撲哧一聲輕笑了起來,竟是當着對面長輩的面兒,伸手捏了下蔚然的耳垂,“就算跟我鬧脾氣,你也用不着虐待你自己的胃吧。”
傅之衡這麽一笑,一下緩解了餐桌上的氛圍。
嚴楓心頭一松,還是叮囑道:“今天有客人來,你和之衡要是真的有什麽小問題,就自己回家解決。不許這會兒給我掉鏈子。”
傅之衡作為乖女婿,自然是聽話的。
他立即說道:“媽媽,蔚然您還不了解,大事上面,從來不含糊。”
蔚建勳雖然一直沒說話,這會兒聽到這個話,倒是點頭,“之衡這句倒是說對了,然然大事上确實不糊塗。”
之前公司年會的時候,蔚然可是大出風頭。
今年她率領的財務部,在全集團內部啓動了全新的財務系統,并且對公司工資結構進行了大幅度的調整,這套財務系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就連集團內部的幾個老頑固,都忍不住誇贊他教女有方。
吃完早餐之後,蔚然準備上樓。就被蔚然從後面拉住,她直接将蔚藍的手掌拉起來,放在手心瞧了一眼,低笑道:“求婚了?”
其實她食指上的戒指,不算顯眼。
秦陸焯和蔚藍的審美基本一致,況且這個戒指最大的意義在于,這是秦陸焯親手制作的。所以蔚藍很喜歡。
蔚然仔細看了半天,這才問道:“這個戒指挺簡單的。”
“秦陸焯自己做的。”
明明本意不是炫耀,不過這會兒這麽說出來,似乎還真有點兒那個感覺。
蔚然好笑地望着她,“真他自己做的?”
蔚藍挑眉。
不信?
她将手掌縮了回來,淡然道:“當然是他自己做的,他不會騙我。”
傅之衡從後面走了過來,正好聽到蔚藍這句話,略驚訝地問道:“什麽自己做的?”
“蔚藍的戒指,是秦陸焯親手打的。”
蔚然朝他望着,哼了一聲。
傅之衡先是一愣,随後低頭望向蔚藍的手掌,這才驚詫道:“還有這樣的?”
“說明人家心意到位。”
蔚然故意說道。
也不知現在怎麽了,她似乎開始以故意跟傅之衡作對為樂趣。顯然傅之衡也意識到她這種幼稚的行為。
只是跨過三十歲界限的男女,關系還界定在夫妻上。
似乎一下子成了幼稚的高中生。
于是,這對夫妻在認真讨論,到底是一枚上千萬的鑽戒心意更重,還是一枚親手打造的戒指更好。
當年蔚然被求婚的時候,傅之衡送的就是一枚上千萬的鑽戒。
足可閃瞎不少人的眼。、
在這時,蔚藍徑直上樓,不想參與這個過分幼稚的話題。
大概十點左右,蔚藍的手機收到秦陸焯的信息。
他們正在過來。
因為約好了今天見面的事情,所以連蔚建勳都推薦今天所有的行程,專門留在家中。嚴楓更是開始吩咐廚房提前準備,還到酒窖裏挑選了兩瓶酒。
這種頗為正式的提親,蔚家倒不是頭一次。
畢竟蔚然結婚之前,傅之衡家中的禮數也是一應俱全。
只是那時候蔚藍作為妹妹,只需要安靜地在一旁待着就好。如今作為當事人,她坐在房間裏,想在他們來之前翻翻書,結果十分鐘過去,居然連一頁都沒翻過去。
窗戶雖然關得嚴嚴實實,但只要有一點兒動靜,她就忍不住擡頭。
直到她放在小茶幾的手機響了起來。
秦陸焯發了信息過來,就兩個字,到了。
她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就聽到外面走廊傳來腳步聲,沒一會她的房門被敲響,片刻後,蔚然推門進來,她朝外面撇了下頭,輕笑道:“二姑娘,你未來相公來了。”
蔚藍手裏握着的書,砰地一下掉了下來。
蔚然瞧見她這幅模樣,真的笑得合不攏嘴。說實話,蔚藍打小就性子比較安靜沉穩,她很少見到自己這個妹妹失色的模樣,如今看來,這是沒碰到戳中她的人。
這不,他們家這位準二女婿,還真得挺重要。
等蔚然和蔚藍下樓的時候,家裏的管家正好領着秦家人進來。而嚴楓和蔚建勳本來就在樓下,看得出來,嚴楓今天專門打扮了一番,一身淺灰色連衣裙,襯得她高雅又風韻猶存。
蔚然在看見孟清苑的第一眼,立即在蔚藍耳邊說了句,“這位阿姨,長得可漂亮。”
确實,孟清苑作為一個年過五十的女人,不管是氣色還是相貌,依舊叫人側目。
秦陸焯跟在父母身邊,不過在進門的一瞬間,還是第一時間找到了蔚藍所在的方向。兩人對視了一眼,蔚藍臉上帶着淺淺笑意,秦陸焯沖着她微微點頭。
這個小動作,別人都沒看見。
蔚建勳和秦克江都是見慣場面的人物,不過這會兒,兩人都不是在外面呼風喚雨的,而是作為兩個父親,一心為自己子女的幸福操持着。
蔚建勳趕緊請他們都坐下,沒一會,保姆端了茶盞上來。
就連今天準備待客的茶葉,都是嚴楓精心挑選的。
剛開始大家還挺客套,只是在聽到蔚建勳提到自己喜歡書法的時候,收藏了國內一位書法家的書法時,秦克江登時眼前一亮。
他道:“沒想到你也喜歡他的書法,這可真是少見。”
一旦有了共同的興趣愛好,話題自然聊了起來。
沒一會,蔚建勳就邀請秦克江到樓上自己的書房,去看看他收藏的作品。秦克江自然欣然接受,于是其他兩個小輩兒也跟着上樓。
嚴楓見他們男人都走了,笑道;“沒事,他們聊他們的,咱們聊咱們的。”
孟清苑點頭;“老秦一直都說,這個書法家在國內沒什麽名氣,實在有些可惜。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跟他一樣喜歡的。難怪會這麽開心呢。”
樓上四個男人倒是挺相談甚歡,因為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嚴楓派保姆上去請了一趟,沒把人請回來,後來親自上去一趟,這才把人請出來。
這會兒,秦克江和蔚建勳兩人明顯已經相談甚歡。
所以喝酒的時候,誰都沒客氣,直接斟滿酒杯,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喝酒。就連秦陸焯都被叫着端起了酒杯,反正蔚家的司機也在。
因為座位安排,蔚藍就坐在秦陸焯旁邊。
他連喝了三杯之後,蔚藍忍不住朝他望了一眼,只是沒想到他突然傾身,低聲道;“別擔心,沒喝多。”
說完,他一只手在餐桌底下,拍拍蔚藍擱在腿上的手背。
這男人……
蔚藍低頭一笑,心頭已甜地說不出話。
因為是正式提親,兩家長輩也沒耽誤,飯後坐在一塊聊天,居然已經開始讨論起來婚宴的事情。
倒是秦克江有些歉意地說道:“如今的風向你們應該也有所了解,蔚藍要是真的和陸焯結婚,只怕婚宴我們家是沒辦法大辦。”
雖然秦陸焯本人如今是開公司,但是秦克江到底在位置上。
誰知蔚藍沒說話呢,蔚建勳頭一個開口,說道:“這個老秦你過慮了,我們家蔚藍也不是喜歡鋪張浪費的人。要是真讓她辦什麽盛大婚禮,她估計也沒那個耐心。要我說,結婚旅行倒是不錯,兩人趁着結婚這個機會,到世界各地走走看看,可比在婚宴上應酬一大群人有意思。”
孟清苑原本聽他說這個,還眉角一跳,生怕蔚家父母有意見。
沒想到,蔚建勳比她想得要開明。
于是她笑着望向兩個年輕人,笑道:“既然是這樣,就早些讓他們都定下來吧。”
最後,他們居然已經開始讨論起來,哪天是個好日子,讓他們去領證。
對于這個走向,蔚藍和秦陸焯都有些目瞪口呆。
好在最後,雙方也沒讨論出來一個合适的時間,這才作罷。不過秦家三口臨走的時候,嚴楓還安慰明顯有些失落的孟清苑,說回頭她請人算算,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麽好日子。
秦家三口離開之後,蔚然瞧着嚴楓那喜上眉梢的模樣。
她轉頭就對蔚藍呵笑道:“瞧見沒,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如果說,之前嚴楓對秦陸焯有些偏見。
那麽今天,嚴楓看他當真是滿意至極。
因為還有幾天就是新年,蔚藍讓助理張蕭提前跟咨詢者溝通,從臘月二十六就準備放假,所以在這個時間之後,是不會再接受咨詢服務。
法定節假日是從大年三十開始,不過蔚藍知道張蕭還有前臺行政都不是本地人,特地跟其他幾個心理老師商量了一下,定下了這個臘月二十六放假的時間。
提前幾天就能回家,不管是張蕭還是前臺小姑娘,工作熱情明顯提高。
中午的時候,張蕭剛過來問蔚藍,需不需要幫她訂外賣,秦陸焯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吃午飯了嗎?”秦陸焯輕笑問道。
蔚藍說:“助理剛過來要幫我訂外賣,結果你就打電話來了。”
他也是剛忙完,抽空給蔚藍打了電話。
所以,說了一會,他就挂了電話。
誰知剛挂完,肖寒的電話打了過來,他一接通,就聽到肖寒喊道:“老大,你在哪兒呢?”
“公司,怎麽了?”秦陸焯冷靜地說道。
肖寒倒吸了一口氣,特地壓低聲音說道:“現在有個情況,上次在你汽車上安裝定時炸彈的那個人,抓住了。”
秦陸焯握着電話的手掌,陡然收緊。
他問道:“在哪兒抓到的?”
“廣西。”
肖寒繼續說:“說來還是個意外,這個人應該是從北京流竄到廣西,并且準備從廣西出境。結果他在廣西的時候,找了小姐,那個小姐是個中越混血的。這個人用越南話打電話的時候,完全沒避開這個小姐。然後小姐聽到他說什麽北京爆炸的事情,等人走之後,小姐就去派出所報案了。”
倒也不是這個小姐良心發現,而是在爆炸案之後,警方就發出過通緝令,能提供線索者,可以獎勵二十萬。
這個小姐上網一搜,發現這個通緝令之後,思前想後,覺得這筆買賣能做。
她就算被警方以賣淫罪名抓起來,就算罰了款,但是最後能拿到二十萬。
根據這個線索,廣西警方十分重視,在嫌疑人出境之前,順利将人抓了起來。廣西警方連夜突擊審查,這不剛審問出一個讓人震驚的地方。
這個嫌犯根據他自己交代,是被佛域手底下一個阮勇的男人叫到北京的。
肖寒說:“根據他交代,這個阮勇就在北京。而且佛域身邊那個叫阿太的得力下屬死後,阮勇就成了佛域的左膀右臂,基本上佛域出現在什麽地方,阮勇也會出現。”
既然阮勇之前在北京出現,那麽佛域也就在北京。
在肖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秦陸焯并沒有立即答複他,過了許久,他才說:“看來之前我的猜測,已經準了一半。”
肖寒着急道:“可是就算咱們猜對了,也沒證據。如今沒有佛域的照片、DNA,我們根本沒辦法鎖定。”
秦陸焯問道:“你之前不是說過,越南警方有安插線人在阮謙身邊,而且地位還不低。看看能不能利用他們兄弟之間的不和,找出佛域。”
“這個方案,我已經跟越南警方提過。只是他們要保護自己的線人,未必就願意冒這個險。”
秦陸焯皺眉,不過也能理解越南警方的做法。
只是他也沒想到,事情的轉機會這麽快。
就在兩天後,肖寒居然直接請他去景山分局一趟。等他過去之後,才知道居然連方局都在。
秦陸焯站在走廊,看了一眼會議室,問道:“我進去不太方便吧?”
畢竟現在他已經不是警察了。
肖寒趕緊說:“你是方局特別批準的專家顧問,所以沒什麽不方便的。”
秦陸焯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了個專家顧問的身份,最後也沒推脫,還是進了會議室。他進去之後,不少人都是站起來跟他打招呼,而且一點兒也不意外。
這一切,仿佛他從未離開過警隊。
會議正式開始之後,肖寒立即把廣西警方傳來的消息告訴大家。
但今天最重要的卻是因為一張照片。
對,越南警方最後還是決定從采取秦陸焯的建議,利用阮謙跟佛域之間的關系,讓阮謙主動曝光佛域的身份。
而阮謙為了扳倒佛域,也算是煞費苦心。
居然真的讓他在他母親那裏,找到了阮坤當年的遺物,其中就有一張照片是十幾歲時候的佛域。
越南警方線人趁機将這張照片拍了下來,傳給了警方。
如今越南警方又将這張照片傳給了中國警方。
當投影屏幕上出現這張照片的時候,秦陸焯盯着人群中的那個少年,即便有些模糊,但是面容卻跟成年後的男人相差不遠。
那張成年後溫和的臉,此時在照片上顯得格外清秀。
佛域,也就是明恒。
“我們已經全面監控了明恒,今晚就會實施抓捕。”
秦陸焯略吃驚,望着肖寒。
今晚,就是他們收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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