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直言不諱？

明月怒氣沖沖的揮開明光的手，憤怒的看着明光，吼道“姐，你怎麽跟縮頭烏龜一樣？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現在是新社會，我們有人權！”

“明月，你閉嘴，有什麽回去說，想怎麽說怎麽說！”遠處巡邏的大兵齊步而來，明月的大吼大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視，那些大兵也看了過來。明光趕緊拉着明月往人群中跑，希望借人群的混亂離開。

明月嫌棄而鄙夷的瞪着明光，繼續大呼小叫的說道“姐，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膽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像是上過學堂念過書的新時代女性！”

“祖宗，有什麽話回家說，回到家你想怎麽說怎麽說，我絕對不攔着！”明光微微蹙眉，恨不得縫上明月的嘴。明光無法将她的擔憂告訴明月，也無法讓明月明白她說的一切，不過是書本上的東西，根本不适用現在的政局。

擔驚受怕的回到家，一踏進家門明月便厭惡的瞪了明光一眼，甩開明光的手大步走了進去，一臉的氣憤。

明光無奈的跟在明月身後，突然很想笑。不知道為什麽，明光十分羨慕明月，羨慕她敢說敢做，直率秉正的個性！如果明光也能活成她那樣，也許會快樂很多！

“明月，這是怎麽了，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誰惹你了？”一進大廳，二夫人便起身朝着明月迎去，心疼的說道。

明月将手包一砸，吼道“你問她！”

二夫人順着明月的目光看向明光，蹙眉道“怎麽了，明月為什麽生這麽大的氣？”

明光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欠身問好，而後才回道“我剛剛在大街上拉着她跑了一段，她生氣了！”

“哼，你又在那胡說，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你敢不敢老實的告訴大娘和娘，你剛剛在大街上丢人的舉動？”明月抱臂怒視着明光，吼問道。

大夫人二夫人直勾勾的看着明光，還是大夫人出聲問道“明光，到底怎麽回事？”

明光不知道該怎麽回話，總不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明光正在思量到底怎麽解釋，明月又冷哼一聲，道“大娘，娘，你們不知道，剛剛大街上到處都在談袁世凱稱帝的事情，我不過是直言兩句，她是又拖又拽，又捂嘴。大街上那麽多人，就看着她瘋子一樣的拉着我又躲又跑！真不知道爹送她去學堂幹什麽，學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

“閉嘴，她是你姐姐，這麽沒規矩，也是你老師教的？”孫老爺提着皮包走了進來，呵斥道。

“老爺”“爹”衆人都起身見了禮，才随着孫老爺坐下！

明月委屈的看着自己父親，道“爹，我沒有這麽丢人的姐姐，連句話都不敢直說，跟烏龜有什麽區別？”

“住嘴，你姐是為了你好，大街上那麽多人都不敢說話，偏你有血性，要直言不諱？”孫老爺看着明月這理直氣壯的樣子，微怒的說道。

明月反駁“爹，從小你就教我們，做人做事要誠信，說話說理，不諱言，現在你又幫她說話，說我錯了，爹，有你這麽教女兒的嗎？”

“閉嘴，明月，你上了一天的學堂也累了，快下去休息，娘給你熬了烏雞湯，你不是最喜歡的嗎？”二夫人一把拉住跟孫老爺對上的明月，低聲的說道。

孫老爺看着二夫人，無奈的嘆氣，道“你就慣吧，她這麽無法無天，以後少不了要惹禍！”

“老爺，明月性子直，有什麽說什麽本來也沒什麽不對！老爺何必跟她生氣呢？”大夫人沖着孫老爺笑了笑，使了眼色讓二夫人帶明月下去。

明光默默的站在一邊，像是冷眼旁觀的外人。

“明光也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看着明月已經走，大夫人便朝着明光微笑着說道。

明光颔首退了下去，剛到門口又被孫老爺喊住，吩咐道“一會跟我去書房！”

“好”

明光一邊欣賞着沿路的風景，一邊腳步清閑的走回了小院。敏清正在繡花，看見明光回來，忙丢下東西歡呼的跑了過去，道“小姐，今天帶什麽好吃的了？”

明光愣了一下，顯然是已經忘記了此事。明光朝着敏清歉意的笑了笑，道“今天回來的急，忘了，下次再給你帶！”

敏清一臉失望的跟在明光身後，嘴巴一直嘟着，一臉的不高興。明光也顧不上哄她，換了一套衣服便去了書房。

孫老爺正坐在書案後捧着一本書看，聽見聲響頭也不擡的說道“前幾日你是不是去了琉璃廠？”

“是的，只不過沒看見什麽好書！”明光上前回話，餘光掃了一眼孫老爺手中的書的封皮，好像是說文解字，看樣子應該是新進買的！

孫老爺放下書，擡眸看了明光一眼，狀若無意的問道“最近學堂如何？”

“還是老樣子，講些時興的東西，聽着覺得挺有趣的。”明光拿起桌上的墨，一圈一圈的磨了起來。

“你們那個學堂就沒有什麽活動？”孫老爺提筆蘸墨，寫起字來。

明光沉默了一會，擡頭望着孫老爺，坦然的道“父親想問什麽？”

孫老爺專注的寫字，像是沒聽見明光的話。半響又近乎自言自語的說道“最近幾天，街上不少學生游行，你知不知道？”

明光手一抖，墨汁濺了一點出來，拿起一旁的草紙擦了擦，暗聲道“我知道”

“你自小熟讀詩書，聰明乖巧，爹不擔心你失了分寸，但是你妹妹卻是個沖動發熱的性子，你跟她在一起，要多多注意！”孫老爺寫完一行，似乎不甚滿意，又擡筆寫另一行。

“女兒知道了，父親放心！”明光将草紙丢進瓷缸，重新開始磨墨，只是始終有點不順暢。

孫老爺除了喜歡古書，還喜歡古墨。明光手中的這一方便是他收集來的松煙墨，墨質雖然不比廬山松煙墨，但是也不差。明光最喜歡墨水的味道，有一種凝神安心的力量，能讓她沉靜下來。

孫老爺的字終歸沒有寫下去，因為那一滴墨毀了他原本就不滿意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