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噩耗

媒婆姓左，因為臉上長滿了麻子，所以有個外號叫麻婆。

左媒婆雖然模樣不太好，不過一雙眼睛卻十分明亮，漆黑的眼珠子像是老鼠一樣滴溜溜的轉。自從明光踏進堂屋，左媒婆就把明光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了一個遍！

“大娘”明光進屋後先跟大夫人問好，而後才朝着左媒婆淡淡的笑了笑！

左媒婆的眼神讓明光很不舒服，可是礙于禮教又不能失禮人前，明光只得微微避開一點左媒婆的視線！

“喲，孫小姐真是知書達理，聰敏賢惠！大夫人，若是孫小姐能和趙公子配成一雙，那真是珠聯璧合，一對金童玉女啊！”媒婆說完，腳步利索的湊到大夫人面前，又道“大夫人，趙家可是很誠心了，只要大夫人點點頭，這親事立馬就成了！”

大夫人含蓄的笑了笑，道“左媒婆，你有所不知！明光是我家老爺的掌上明珠，她從小就有主意，她的婚事還是要她喜歡點頭才行。否則別說是我，就是我家老爺也不敢同意的！”

媒婆忙不疊的應是，道“這是應該的，小姐的婚事當然要小姐願意才是好姻緣啊！不過大夫人您瞧瞧，趙公子一表人才，還是趙家長子嫡孫，以後趙家都是趙公子的，小姐若是嫁過去就是一家主母，享盡榮華富貴！”

大夫人微微一笑，朝着明光說道“你先看看，願不願意告訴娘！”

“大娘，女兒不願意！”明光直白的拒絕，不給一點回旋的餘地！

媒婆期待的眼神一瞬間暗沉了下去，臉上一副做夢的樣子，她怎麽會想到還有人會拒絕趙家？

大夫人笑了笑，朝着媒婆說道“左媒婆見諒，我家女兒自小驕縱任性，她若是不願意我們誰都拿她沒辦法，還請您委婉的回絕趙家，是我們孫家沒福氣！”

媒婆更呆了，姑娘小不懂事就算了，怎麽當家主母也不明白這門親事的好處？左媒婆東西家的拉姻緣牽紅線，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大夫人，趙家可是北平城的首富，他們的生意.....”媒婆還欲告訴她們拒絕的可是一塊肥肉，卻被大夫人禮貌打斷！

“左媒婆說的我都清楚，可是自家女兒不願意，我身為母親也不能強迫她，勞煩你走一趟了，這點小錢請拿着去喝杯茶”大夫人說完，身邊的丫鬟便機靈的給媒婆塞了兩個大洋！

左媒婆也是慣會看臉色的，見着大夫人如此神情，只能拿着錢告辭了！

“大娘，女兒先回去了！”待媒婆走後，明光朝着大夫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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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沈家有勢，趙家有錢，你的婚事要盡快定下！”大夫人好意的提醒道，她也不希望明光以後委屈！

明光點頭，道“女兒知道了，勞大娘費心了！”

“去吧”

大夫人的話就像是投石的湖水，讓明光心生漣漪，久久無法消散。明光不想回房，悄悄的離開了孫家，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不知不覺走到了琉璃廠。

琉璃廠的一切還如往昔一般，可是看着人潮湧動，明光卻已經找不回昔日閑逛的心情。明光穿過琉璃廠熱鬧的街道，遠遠的看見的雲客茶樓。

雲客茶樓人聲鼎沸，小二的招呼聲格外響亮。明光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始終沒勇氣走上去，只能默默的轉個彎朝着湖邊走去。

夏日湖邊楊柳依依，今日湖邊枯枝條條，蕭瑟的風帶着冰雪的溫度拂過明光的心，讓她渾身發顫。

明光就站在那日與王宴惜別的地方，看着潺潺湖水流去，偶爾有魚兒貪玩游上水面，蕩起層層波紋。

“你是孫小姐...孫明光嗎？”沙啞的嗓音在明光的身後響起，帶着幾分試探。

明光轉頭望去，看見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輕男子，他額前的頭發沾了泥土，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和褲子都破了洞，腳上的鞋子也磨穿了，腳趾都露在外面。

這樣狼狽的人卻有一雙很明亮的眼睛，帶着幾分堅定帶着幾分執着，明光從那雙眼睛裏找到了一份莫名的熟悉感！

“我是孫明光，你是誰？”明光疑惑的朝着男子問道！

男子小心的朝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我是王宴的同學，孫小姐我已經在這裏等你好幾天了。如果今天還沒有等到你，我就要走了！”男子說完，從髒兮兮的衣襟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白紙交給明光。

明光狐疑的看了男子一眼，眼中有幾分戒備。男子的手執着的伸着，明光只得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紙上是一幅素描的畫，眉眼之間跟她一模一樣，只是因為紙頁殘舊，明光沒有認出來是自己！

“你說你是王宴的同學，那他呢？”明光急切的朝着男子問道。

男子眼睛漸漸變得悲痛，有些低沉的道“他....他死了....”

“死了？怎麽可能？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不相信！”明光邁步上前拽着男子的胳膊，力氣大的驚人！

男子默默的垂下頭，鼻子有些酸澀的道“我們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是那些鬼子突然加送了一批火器，所以護送的也增了兩倍，等我們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王宴為了給大家争取時間撤退，帶着幾個人斷後.....結果都被打死了....他最後的心願就是讓我回來找你，告訴你一句話！”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個炸雷，讓明光久久無法回神！

“他讓我告訴你，對不起，他沒辦法帶着藥回來幫你了！”男子說完，跌跌撞撞的跑了。

明光忙着上前攔住他，問道“你說他死了，他的屍體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明光始終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她還在試圖為自己找一個不相信的理由！

男子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道“我們幾個逃走後回去看過，他們的屍體都被鬼子給點火燒了，我們想帶他們回來，可是....可是我們一路被追殺，根本辦不到！”

明光憤怒的推開男子，吼道“那你們就把他孤零零的丢在那嗎？”

“對不起，我們也不想，可是我們現在勢單力孤，不能回去送死，那樣就辜負了幫我們斷後的同志一番苦心！”男子說完，眼眶通紅的看着明光，又道“孫小姐，今天的事情你要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否則你出了什麽事，我沒辦法跟王宴交代！”

男子說完，急匆匆的走了，一路埋着頭兜着手，不敢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