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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寧箴是個非常理智的人。
他可以很精準地分析出他所面對的人真實的想法。
這個時候也是一樣。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那種眼神,她幾乎都要以為他會說“是”,可等了半天,他卻說了句……
“不是。”
自己的臆想一下子被打碎,她忽然感覺尴尬,轉開眼望向別處,那一分窘迫昭示着她心裏曾對他的回答抱有無法言喻的期待。
寧箴微微勾唇,這麽微小的弧度,她是察覺不到的,因為她根本不敢看他。
還不是時候。
現在說出來完全是火上澆油,目前的盛潮汐才剛走出一個困境,她需要樹立獨立的自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經濟能力,她需要變得自信,變得陽光,到那時候,他才能直白地講出那句“喜歡”,因為那時候,她才會認真考慮是否接受。
如果他剛剛坦白說“是”,那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并且說明她不希望他的感情被利用,然後又鑽回自己的殼裏,抗拒地過着不被期待的人生。
他可以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感情,不露出任何痕跡,但他又總會刻意留下一絲蛛絲馬跡,讓她在心裏煩惱和發愁,因為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完全将他排除到不可能發展的人之中,免得以後他打算吐露真心了卻變得非常困難。
他那麽智慧,那麽游刃有餘,那麽運籌帷幄,可他有時候也會忘記,愛情本來就不是什麽理智的事情,有時候理智,反而會讓你失去一些東西。
“那是我想多了。”她笑着說說,轉開身去廚房,好像是拿什麽東西。
兩人各懷心事地吃完了早飯,寧箴便離開去訓練,盛潮汐一個人待在家裏,将他的房間收拾幹淨,又把整棟房子從裏到外打掃了一遍,全部做完之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
房子太大,浪費太多體力,她現在連動都不想動,更別提吃飯了。
寧箴說過,他白天不回來,那應該不用準備午飯了,她閉上眼靠在沙發上,就那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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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寧箴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
按照慣例,他都會随便找個餐廳解決午飯,随後回訓練室繼續訓練,晚上再吃過晚飯,然回家休息。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他走出大廈,上了車,就想起家裏那個人,不自覺便踩了油門,慢悠悠地回去。
因為雪天路滑,他開得很慢,約莫一個小時才到家,他輕輕開了門,走進去望了望,在沙發上看見了睡着的盛潮汐。
她看上去有些疲憊,應該出過汗,發絲在眉頭彎曲地貼着,輕輕一撫就會落下去。
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經一點多,兩點半他還要回去訓練,這會兒她睡着,應該也沒做飯,可能自己都沒吃,他直起身來到廚房,看了看,果然鍋碗瓢盆都十分幹淨,這是還沒開火。
他脫掉大衣,放到一邊,系上圍裙,瞥了一眼還在睡着的盛潮汐,輕手輕腳地開始做飯。
家裏多了一個人,冰箱都滿了起來,随便兩樣都可以做出一頓飯菜,他從頭到尾動作都很輕,好像生怕吵醒她,但炒菜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聲音。
盛潮汐慢慢醒過來,聽到響動,警惕地轉身望去,在廚房裏看見了寧箴的背影。
他站在那,身材挺拔,脊背筆直,像一棵樹。
她趕忙從沙發上下去,走到廚房這邊望向他,他回眸睨了她一眼,餐廳的桌上已經擺好的飯和兩道涼菜。
“你回來了?那個,你之前說白天不在,我就沒做午飯,今早打掃房子有點累,所以就……”
“去餐廳等。”他将鍋裏的青菜裝盤,收拾了一下東西說,“先吃飯。”
她不太想去:“還是我來吧,怎麽能讓你做呢。”
寧箴轉開手,拒絕她的幫助,空着的手直接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餐廳。
聞着清淡的飯菜味道,她竟然肚子咕咕叫,可見是幹了一早上的活沒吃飯,真的餓了。
寧箴也沒戳穿她,她倒不必尴尬,他安靜地開始吃飯,她也跟着吃了一點。
他做飯很精細,放調料都要經過計算一樣,做出來的味道也非常美味,清粥小菜,卻十分養胃可口,她吃了一整碗米飯,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擡眼看看他,如畫的眉眼,以前覺得那是溫潤,最近越看越覺得,那是溫柔。
這兩者之間,有很大的不同。
盛潮汐低下頭,默默地等待他吃完,收拾了碗筷去洗碗,這次他倒是沒有不允許。
“我走了,你下午好好休息。”
他說完話,也不等她回答便離開了,盛潮汐看看表,已經兩點多了,路上雪滑難走,他肯定得遲到了。
盛潮汐靠在流理臺邊,總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非常奇怪,但就是說不上哪裏奇怪。
他口口聲聲說他不喜歡她,可他的言行舉止完全不是那個樣子。
他怎麽不對魏瑤這樣?怎麽不對其他女性這樣?偏偏對她?
他真不喜歡她?
盛潮汐萬分苦惱,收拾完了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子,陪着貓和阿黃玩了一整個下午,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真的太閑了,以前總是很忙,根本沒時間考慮這些,現在閑了,就整天胡思亂想,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她必須讓自己忙碌起來。
她維持現狀在寧箴家裏住了四天,發現他之前說的話真的非常具有參考價值。
她得在白天找點事情做,一直待在家裏,遲早會發黴,然後和社會脫軌。
最後,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很不靠譜,但她還是決定找份工作,早上早起一會,給他做好早飯再走,中午如果他回去,她就趕回來做午飯,晚上做好晚飯之後收拾一天沒打理過的房子,其他時間就在公司工作,這樣的話,算是最忙碌和緊實的安排了。
她做了決定,就跟寧箴說這件事,寧箴看上去一點都不意外,也不生氣,她剛說完他就點了頭。
“好。”
他說着最簡單的一個字,可從他的神色來看,她總覺得他想說的是:你早該如此。
半晌,她抿唇說:“我不會耽誤你的三餐和房間的打掃,對了,你的衣服不用自己送幹洗了,以後我會幫你送,需要幹洗的送幹洗,需要手洗的我會幫你洗,你……總得讓我有點事情做。”
寧箴撐着球杆站在球桌邊,家中的訓練室比隊伍的訓練室要小一點,滿滿當當的,燈又亮,他整個人就好像在發光一樣。
“好。”
他總是那麽好說話,又答應了,他此刻的樣子讓她以為就算她要求再過分,他也會點頭一樣。她忽然就有點想嘗試一下,這個男人的底線在哪裏?
她上前一步,他一怔,後撤,身子緊貼着球桌,盛潮汐望着他的眼睛,雖然沒說話,可眼睛在不斷地問着:你真的不喜歡我?
寧箴蹙眉回望她,她難得會有如此具有侵略性的表情,倒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幾乎整個人貼在了他身上,他呼吸停滞,睨着她,眼睫顫動。
盛潮汐突然踮起腳尖,寧箴下意識閉起眼,但半晌都沒有任何異動,他再次睜開眼,她已經後撤開來,站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眼神奇異地望着他。
“那我先走了。”她說着,告辭離開,心中翻湧着異樣的情緒。
剛剛那個吻,她幾乎就要落下了,甚至忘記了她一開始只是想試試他而已。
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心跳得這麽厲害?為什麽會臉紅?
為什麽會……因為沒有繼續下去,而感覺到些微的失落?
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同樣也是姚垣舟現在很想問她的問題。
這天,他沒去上班,早上九點,就站在寧箴家門口。
他擡眼望着二樓一個房間的露臺那裏,可以看見一些女性衣物,外套、裙子,都很眼熟,他對盛潮汐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她的衣服。
他的手有點顫抖,拿出手機撥打盛潮汐的電話,無人接聽,他又開始按寧箴家的門鈴,沒人開門。
是不敢開門,還是人出去了?
姚垣舟不死心地按着門鈴,最後學習了上次盛潮汐的選擇,翻門而入,越過花園,來到別墅門前,再次按着這裏的門鈴,還是無人開門。
後撤身子看看整棟房子,透過一樓的窗子望進去,空蕩蕩的,是真的沒人。
姚垣舟無比失望,只好離開。
回到自己家裏,他又開始給盛潮汐打電話,可打了好幾個她也沒接。
這會兒,盛潮汐正在面試。
她從招聘網站上投了幾份簡歷,大多是些不怎麽要求學歷的內勤工作,薪水普遍不高,但總歸是份工作,先做着也比坐吃山空強,畢竟她還欠着寧箴一筆巨額債款。
準備面試時,盛潮汐便将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所以任憑姚垣舟打了多少電話,她都沒聽見。
他開始絕望的時候,就把電話撥給了寧箴,寧箴正在訓練,拿出手機看見他的名字,手指從接聽鍵挪到挂斷鍵,最後還是挪了回去,接了電話。
“是我。”姚垣舟聲音消極,“見個面吧,這次我冷靜了。”
其實見不見有何所謂?事情已經不會有什麽改變。
寧箴最後還是答應了。
接完電話,他放下球杆,去吸煙室一個人呆着,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疊起雙腿,漫不經心地彈着煙灰。
煙霧缭繞,模糊了視線,他稍稍眯眼,複又拿出手機,不甚娴熟地編輯了一條短信,收件人【潮汐】。
【面試如何。】
四個簡單的字,帶着特色的句號,盛潮汐面試完出來,在看見那麽多未接電話之前,先看見了平靜的簡訊。
盛潮汐此刻心情還不錯,将手機解鎖,去看未接電話之前先回了短信。
【請你看電影,晚上有時間嗎?】
寧箴收到短信就皺起了眉,想起他方才答應了姚垣舟見面的事,彈了一下煙灰,單手編輯了【沒空】兩個字,可遲遲沒有發出去。
最後,他還是删除掉,發送了【好】這個字。
姚垣舟無心工作,靠在辦公椅上想着晚上該如何跟寧箴交談,很快手機再響起來,他就接到對方的短信。
【晚上突然有事,見面改到中午】
姚垣舟忽然有點慌亂,這麽快就要見面?說心裏話,他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蠻對寧箴,那天他去找寧箴吵鬧,盛潮汐的話猶在耳畔,她說他不是他的女朋友,從來沒答應過他,他仔細想想,的确如此,他不該用以前的關系來綁架彼此,那他那天的指責就不作數。
可是,寧箴曾是他非常看重的兄弟,他明知道自己喜歡潮汐,還和她發生那麽多事,這讓他感覺自己被“背叛”了,他非常焦慮,這種心情一直持續到中午,程青青打來電話。
“姚學長,我們見一面吧,我聽朋友說,我姐姐從星光模特離開了,你知道她去幹什麽了嗎?她從哪來的錢讓葛楊肯放她走呀?你給了她五十萬?”
姚垣舟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想到了寧箴。
五十萬,對他這種被母親把持着經濟大權的人來說,得想想辦法拿出手。
可對寧箴那樣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瞬間面如死灰,有些明白,為什麽那天晚上會在小區超市看見盛潮汐和寧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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