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盛潮汐最近精神狀态一直都不好。

其實今晚本來該高高興地去睡覺,明天早點起來上班,她找到了一份看上去還不錯的工作,雖然只是在一間公司做前臺,薪水也不算高,但感覺上要比她之前的內衣模特工作要好。

她本來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寧箴的,但跟現在的情況來比,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這一晚上都沒睡,早上起來的時候黑眼圈更重了,打了很厚的粉才勉強遮住。

她換好衣服,下樓準備做飯,現在是早上七點鐘,寧箴一會就要起來,她做好飯之後就走,應該不會跟他碰到面。

她想得很好,但下樓卻發現,寧箴已經起來了,而且看樣子是剛洗過澡,正在吹頭發,毛巾搭在肩上,襯衫松松垮垮的沒有系紐扣,黑色的西褲也還沒系上皮帶。

“起來了。”

看見她下樓,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吹頭發。

盛潮汐噎了一下,下來之後就說:“今天起得真早。”

寧箴頭也不回道:“沒睡。”

“……”盛潮汐覺得,一晚上過去,寧箴好像變了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你今天開始上班?”

放下吹風機,寧箴靠在沙發邊問她。

盛潮汐瞥了一眼他赤着的胸膛,轉開頭說:“是的。”

“幾點。”他接着問。

“九點上班。”她轉身朝廚房走,但廚房是開放式的,還是躲不開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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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他直起身走過來,“吃完飯我先送你上班,然後再去訓練。”

盛潮汐做飯的動作頓了一下,看着他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人對峙半晌,都不肯退步的樣子。

須臾,盛潮汐吸了口氣,點頭,算是答應了。

其實昨晚寧箴的話也讓她十分觸動。

這些年,她總想着撿芝麻,卻從來沒想過會因此丢了西瓜。

一晚上的時間,她其實也沒琢磨出多太好的結果,如今的日子,也只能過一天算一天,還能怎麽樣呢?

看着寧箴轉身去樓上,大概是去穿衣服了,盛潮汐精神上松懈了一些。

其實,有時候她也單純地很希望,有一個優秀的人願意踏入這樣卑賤的她,但當那個人真的出現,夢想就變得殘酷而現實,各種問題一湧而出,它所能帶來的美好與解決問題比起來,似乎微不足道。

寧箴換好衣服下來的時候,盛潮汐已經做好了飯,昨晚聚德軒買的晚餐熱一熱正好可以吃,反正都是粥,再炒兩個小菜,一頓早飯就可以解決了。

其實她以前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不吃可以節省時間休息,不用那麽早就起來,因為她還要化妝,工作又累,多休息一會比吃早飯對她誘惑力更大,再加上那份工作,本職上就需要保持身材,所以她堅持了很多年,只吃午飯,午飯都吃得很少,還是自從搬到寧箴這裏,三餐才被迫穩定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寧箴不看她也不說話,氣氛安靜祥和,她一直翻湧澎湃的心情也安寧了許多。

吃完飯,她收拾了碗筷,寧箴已經穿好大衣等在門口,這是在等她一起去上班。

“我馬上就來,拿東西。”她說了句話就快步上樓,随後又一陣風似的刮下來,一邊穿大衣一邊說,“好了,可以走了。”

寧箴觀察了她一下,擡手替她捋了捋因為太着急而弄亂的頭發。

“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要有太大壓力。”

他語氣和緩地說着,似乎昨晚的那個他就是一個夢。

但是,緊接着他下面那句話就讓她知道昨晚不是她的幻覺。

“還有,別在自以為是地胡思亂想,否則,我不會再慣着你。”

他說完話便擡腳先行一步,盛潮汐看着他的背影,有點窘迫地跟了上去,總覺得自己像個孩子,被家長給教訓了。

上了車,她依然有這種感覺,寧箴大概是覺得她早飯吃得太少,半路又給她買了點別的吃,她本想拒絕,但一看他那個眼神,立刻就塞進了嘴裏。

“可是我真的吃飽了……”她有點委屈地小聲說,食物在嘴裏,還不忘咀嚼。

寧箴直視前方:“你吃得太少。”

盛潮汐扁扁嘴:“我哪有,我吃得挺多了,你不知道,我是那種喝涼水都胖的體質,不能吃太多,一吃就胖。”她指着自己的腰,“你別看我現在穿這個套裙看着肚子那挺平的,吃完這個就鼓起來了。”

寧箴無情地揭穿她:“消化完之後就會好。”

“……不會好的。”她嘀咕,“只會留下一塊一塊的肥肉。”

寧箴不言語,直接開了廣播,聲音太大吓壞了她,她詫異地看向他,他這才想起,自從上次把聲音調到最大,後來就一直沒開,也就沒調回來,修長的手指趕緊去調小,盛潮汐卻因為吃東西時驚訝開始不斷打嗝。

“完了完了,我一會就到公司了,今天第一天上班,還是前臺,這樣一直打嗝可怎麽辦。”她焦慮地拍着胸口,拆開奶茶直接往裏灌,也不嫌裏面糖分高會發胖了,那副緊張的樣子十分可愛。

寧箴看着她,心情緩和了不少,他毫無預兆地擡手拍了拍她的背,結果又把正在喝奶茶的她吓了一跳,喉嚨一噎,直接噴了出來。

“……”

真是毫無形象可言。

她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忽然變得這麽蠢。

完了完了。

放下奶茶杯之後,就有人遞來了紙巾,但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擦嘴,而是去差前面被她噴上奶茶的車臺,寧箴面不改色地又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她這才意識到擦嘴,低頭看看身上,白襯衣和黑色外套上都有奶茶的痕跡,頓時面如死灰。

“完了,現在回去換衣服也來不及了,這要是被老板看見……”

的确,前臺是很注重形象的工作,她可以選上自然是因為她過人的美貌,但長得再好看,衣衫不整地過去,也不會被青睐。

“你在哪家公司做前臺?”寧箴随口問着,像是并不在意。

盛潮汐說:“就你們訓練室附近,有一個影視公司。”

“影視公司?”

寧箴說話的語氣有點意味深長,搞得盛潮汐心裏十分忐忑。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她一時緊張,竟然連打嗝都給忘了。

寧箴微微搖頭,表示沒有問題,從車前的抽屜裏取出濕紙巾遞給她。

“用這個擦。”

盛潮汐頓時笑了:“你早拿出來呀!”

她接過濕紙巾,開始專心致志地收拾自己的衣服,車子很快就到了她要上班的地方,她都沒察覺到,寧箴不用她告訴他名字和詳細地址就能找到這裏,分明是有原因。

“那我先去上班了,你也趕緊去吧。”她說完話就快速下了車,因為對新工作感到萬分不确定,她忘記了很多細節,也出了很多錯,但這些其實都沒什麽,寧箴會替她解決一切的。

他坐在車上,今天壓根就沒想去訓練。

王俊安排的公關已經将那些關于他的新聞壓了下來,盛潮汐一晚上沒睡自然也做了點事,她将微博清空了,認證也取消了,甚至名字都改了,大家也無處留言,便也消停了點。

一切都朝着好的局面走,這是之前推出這場風波的人不願意看到的,在對方再做什麽之前,寧箴要先找到對方。

他倒車離開,路過訓練室大廈時,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就這一眼,他便決定調轉方向,去訓練室。

有個人在訓練室門口站着,用紗巾圍着臉,戴着墨鏡,一副時尚的樣子,他本來不認識這個人,但昨晚的事讓他對這個人有了一些了解。

盛潮汐這個妹妹,生活的環境、受到的教育都比她好很多,可她的成長卻十分失敗。

寧箴将車子停到車庫,下車朝大廈門口走去,一個矮個子短發的女生看見他立刻轉身走了,等他走到大廈門口時,這裏已經見不到方才那個女人的身影了。

他不着痕跡地擡腳上樓梯,很快身後就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他也不回頭,就那麽繼續走着,好像沒聽見一樣。

身後的腳步聲開始有些着急,加快了速度達到與他并肩的程度,笑着打招呼說:“你好,請問一下這裏是國家臺球隊的訓練室嗎?”

寧箴側頭看向說話的人,長得和盛潮汐有幾分相似,但不如盛潮汐好看,差得很遠。

這個看法其實挺驚人的,要是別人聽見,肯定要說一句,哥哥,那分明是你情人眼裏出西施。

“是。”

他簡短地作答,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走,他個子高腿又長,走路就快,後面的女人跟得很費力。

“那個,稍等一下。”她又努力追了上來,熱切地笑着說,“那請問您是寧箴對嗎?我沒認錯吧?”

“不是。”

寧箴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人顯然有點無語,這不是睜着眼說瞎話嗎?你不是那誰是?

“你好,是這樣的,我叫程青青,是盛潮汐的妹妹,我來找您有點事。”

她說完這話,寧箴才徹底停住腳步,将視線落在她身上。

程青青稍稍扯開紗巾,漂亮的面容露了出來,的确是有大紅的資本。

“是嗎。”寧箴勾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你找我是來道歉的?”

程青青一怔。

“如果是,那大可不必了,因為我不會原諒你。”

說完話,寧箴頭也不回地離開,程青青有點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又追上去,險些崴了腳。

“寧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您會覺得我是來道歉的?”她拉住寧箴的衣袖蹙眉問道。

寧箴立刻扯回了衣袖,好像她碰他一下,他就會滿身污漬一樣,這讓她有些不堪。

“看來你不打算坦白。”寧箴立在那,淡漠地睨着她,“昨天下午到晚上那場好戲,你一定很滿意。”

程青青這下徹底維持不住笑容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寧箴會知道是她做的。

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說:“寧先生,您可以能誤會了,是我姐姐這樣告訴您的嗎?”

“不是。”他否認,語氣冷硬無情,“你的那點小把戲還瞞不住我,我雖然不涉足那個圈子,但幾個朋友還是有的。”

這話直接點醒了程青青。

是了,寧箴的地位多高啊,人家拿了多少冠軍回來?她只是一個演戲的,還是新人,在圈內自然沒有人家的人脈與關系,白姐買的那點營銷號,肯定也沒舍得給多少錢,稍微一打聽對方就能和盤托出,比葛楊的嘴巴還松,寧箴會知道簡直太容易了。

“那麽我道歉。”程青青坦然道,“是我做錯了,不好意思,但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我想認識你,我比我姐姐更适合你。”

寧箴看着她不說話,那表情分明是在說:你哪來的自信。

程青青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在寧箴轉身離開之前說:“既然您已經知道那是我做的,那我也沒必要再裝小白兔了,是這樣的,您替我姐姐給了葛老板五百多萬贖身的事我也知道,相信您的父母和教練聽見這個消息,一定會大吃一驚。”

父母?

這并不需要擔心。

至于教練。

寧箴回眸睨着她,他其實根本沒有真的想走,只是在試探她,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麽,她的目的又是什麽,他很清楚,只要他不回頭,她就會不斷地露出她的底牌,事實也正是如此。

他徹底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還以為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擺正笑臉說:“那麽,您現在有時間和我一起喝點東西好好談談了嗎?這寒冬臘月的,外面可真冷。”

寧箴明明沒做什麽表情,但程青青卻總覺得他看不起她。

甚至于,他在嘲諷她。

他長久不回答,她開始變得僵硬,本打算硬着頭皮再說些什麽,忽然聽見他開了口。

“可以。”

簡單的兩個字,好像恩賜一般施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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