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太可惡了。

這女人真是太可惡了。

裴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明明身後的人比她還矮許多,可莫名覺得壓力很大。

他半晌不說話,身後的女人笑得更得意了,即便看不見,他也完全可以想象中她現在是什麽模樣。

渾身的女人香,眼波流轉,嫣紅的嘴唇,不知該怎麽形容,但必須得承認,美麗的誘惑太大,最可怕的是她不僅美麗,她身上還有許多更要命的吸引力。

堅韌,勇敢,善良,甚至是,此刻的頑劣。

“好了,我不跟你鬧了。”

悅耳的聲音,有些嬌氣,說完就放開了他,好像多麽言而有信,但結局卻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

丁瑤原想着,不管她怎麽樣,他總是不會如何的。她放開他,他大概是皺着眉說她一頓,然後不悅地離開了。

但沒想到,她才放開手後退一步,他忽然轉過身,長臂一伸,她整個人就懸空被他抱在懷裏,眼睛與他持平。

“你……”丁瑤驚訝地說不出話。

裴然挑起眉,看上去溫文爾雅的臉,可眉梢眼角卻有一股不動聲色的狠勁。

“一次,兩次,三次,好像不讓你吃點苦頭,就會還有第四次。”

他沉聲說着,她為了能節省力氣環住了他的脖頸,但這姿勢還是讓她有點不舒服。

“裴教授……”她淺淺地喚了他一聲,他冷冰冰地盯着她,她遲疑片刻說,“你想做什麽?”

發絲随風飄到了前面,落在他臉上摸索了一下,很癢。

心也癢。

丁瑤的一只手慢慢從他頸後挪到前面,細細輕輕的觸感,帶着點涼意,讓人清醒又沉迷,清醒着沉迷……

她的手來到了他胸前,他慢慢放下了她,她踩在地板上仰頭看他,手指一顆一顆解開他的襯衣紐扣,他垂眼睨了睨:“我不是這個意思。”

丁瑤笑了,妩媚的笑容,臉小極了,那麽大的眼睛,挺拔的鼻子,乖巧的嘴,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恨不得把她抓起來狠狠虐待。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說着,動作卻沒有停下,白襯衣的紐扣被她解開,她盯着他精瘦的胸膛,不去理會他的視線,慢慢靠近,臉頰毫無障礙地貼在他心口,這個行為,已經遠遠超越了他們目前的關系。

裴然的手緊緊攥着她的胳膊,力道稍稍有點大,但并不疼,丁瑤靠了一會,又後撤開來,歪着頭瞧他,不言不語,眼睛在黑漆漆的晚上亮晶晶的。

還沒有人去修閘,整棟客棧都被寂靜籠罩着。一種沖動的火焰在二人心底燃燒着,燒得人指尖發麻,腳跟發軟。

丁瑤與他對視,兩人誰也不退讓,那針鋒相對的眼神,讓人愈發想要從對方身體上索取什麽。

忽然,丁瑤踮起了腳尖,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那一瞬間,裴然握起了拳,滿眼的難以置信,但他沒有閃躲。

呼吸交織着,丁瑤慢慢閉上眼,她緊緊抱着他,整個人的力量都依附在他身上,他本來垂在雙側的手慢慢朝她身後探去,她一點點加深這個吻,因為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幾乎跳出胸膛的心跳。

最終,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間,将她攬入懷中,這個吻,理所當然地轉換了性質。

這是個非常纏綿的吻,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其中的味道,有一些禁忌,很刺激,還有些挫敗感。

即便是接吻,裴然也皺着眉,她輕咬他的唇瓣,這樣親密的行為,讓人敏感的毛骨悚然。

忽然,屋子裏的燈亮了起來,樓下有人修好了閘,黑暗瞬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雙方焦灼的面容。

戛然而止的吻,自然而然拉開的距離,丁瑤望着裴然,他也看着她,兩人沉默許久,他打破了這尴尬的僵局。

“早點休息。”

他匆忙地說了一句,轉身離開,她看着門關上,摸了摸唇,還有他的溫度。

真是瘋了才會這麽做,鬼迷心竅。

丁瑤抓了抓頭發,她感到窘迫,但不後悔。

一樓通向二樓的樓梯口,裴然快步走過,不曾發現有人站在那裏,他敞開的襯衣,瑩潤的薄唇,很容易看出方才經歷過什麽。

小櫻靠在身後的牆上,自嘲地笑了笑,心道,修好了閘又如何,一個女孩子,會很多又怎麽樣,教授不還是不喜歡她麽。

她必須得承認,師娘真的很美,性格又惹人喜歡,連她都挑不出毛病,他們在一起是男神和女神的結合,可為什麽明知道這些事實,她還是這麽難過呢?

裴然回到房間裏,一顆一顆将紐扣重新系回去。

手電被他落在了丁瑤房間裏。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沖動了,自從那個人不辭而別之後。

似乎,從在承安第一次見到丁瑤,他的人生就開始有了轉機。

其實他非常矛盾。

直覺讓他明白,他和丁瑤的關系不可能僅止于此。

但記憶與現實又讓他覺得,他們的關系好像只能這樣了。

這是個不眠之夜。

次日。

考古所。

石棺放在那,端肅,安然。

裴然站在石棺前,眼鏡片纖塵不染,他戴上手套,準備開棺事宜。

丁瑤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托腮安靜地凝視着他。

工作的他十分迷人,不用在外挖掘,他便穿着襯衣和西褲,身邊的人忙忙碌碌,唯有他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實在生得太好,只消立在那兒,不需要說話,不需要表情便賞心悅目。

想起昨晚沖動的行為,丁瑤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瓣,這個行為恰好被看向她的裴然發現,他原本可能是要吩咐什麽,但卻什麽也沒說,直接收回視線。

他叫來許多人,圍在他身邊,開始工作。

丁瑤挑起嘴角,笑得媚态橫生,她望着裴然那種具有侵占性的眼神沒人看不出來。

“我說丁瑤,工作就是工作,談戀愛你們回去私下怎麽玩都行,工作時間就別虐狗了成麽?”袁城舉着單反不贊同地看着她。

丁瑤颔首應下,收起自己的表情嚴肅地說:“我馬上就工作。”

她拿着紙筆走到石棺人少的一側,筆下飛快地記錄着石棺每一處的特征。

石棺棺體為長方形,棺壁全都是用石頭雕砌而成,棺口密封工藝很細致,裴然換了七八種工具才和其他人一起把棺蓋與棺體的縫隙撬開,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推開棺蓋了。

丁瑤站在他們要推過去的那一邊,所以得讓她挪開一些,裴然不得不跟她說話。

“你……到這邊來。”

明明可以讓她去另一側,但花到了嘴邊,卻是到這邊來。

裴然面如死灰,無視她奇妙的眼神,專心致志地和其他人一起将石棺的棺蓋慢慢推開。

考古所恒溫,還有本地的兩位年長考古學家,大家齊心協力,總算是完好無損地打開了石棺。

這個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他們早上九點開始工作,兩個小時打開棺蓋,時間不算太長,可以稱得上是順利。

石棺一打開,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湧了出來,丁瑤屏住呼吸,見裴然完全不介意地自上而下探去。

“水銀。”他皺着眉。

水銀防腐,在考古發掘中是比較常見的一種手段,大量的水銀既可以保護屍體不腐爛,也可以防備盜墓賊,因為汞是劇毒物質,大量吸入可致人死亡,可參見秦始皇陵。

史料記載,神秘的秦陵地宮橫流水銀,如大江大河,而考古學家在對秦陵土丘上的泥土做探測時,也确實發現了大量汞元素,應當就是水銀揮發所致,至于裏面到底是否如史料所言有着“大江大河”,還要等百年之後,秦陵開挖才能知曉。

不過顯然,這個石棺裏的水銀不足以致人死亡,因為它量少,并且兩千多年,已經揮發的差不多了,屍體也已經腐爛了許多,只依稀可以辨認出,這裏面是一男一女,衣着華貴。

說衣着華貴,是因為可以看得出金線的痕跡,尤其是男屍,他身上的葬服雖然已經很髒,難以辨認,但金子的顏色仍然十分鮮豔。

裴然一點點用工具小心細致地檢查着屍體上衣服的破損程度,然後安排萬唐在一邊協助,和其他兩位考古所的老專家一起将石棺中有價值的文物取出來。

一忙起來,是什麽都顧不上了,所有人都沒吃午飯,一直到下午四點五十分,考古工作才暫時告一段落。

目前已知的是,石棺內是一男一女,兩人合葬,但女的身份肯定不是皇後,因為她的衣着并不是皇後入葬的規制。

倒是男的,不管是從衣着還是其他方面來看,都有很大可能是真正的澄國國君。

裴然将帶回來的墓碑拓印了下來,收起來準備帶回客棧研究,好解開屍體的身份之謎。

丁瑤記錄了一天,袁城拍下了所有出土陪葬品和屍體的完好圖片,這些圖片并非全部允許刊登,一切都還要等裴然最後決定哪一張可以放出去。

終于可以回去了,大家都累得不行,早上出門丁瑤就沒吃什麽東西,因為起晚了,這會兒餓得肚子不停叫,坐在車裏,裴然想忽視都難。

他收回看着碑文拓印本的目光,落在丁瑤身上,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地看她,并且只看她。

“餓了。”丁瑤慘兮兮地說。

裴然微微擰眉,掃了一眼偷笑的司機尹征,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裏摸出一袋糖果遞給了她。

“不想餓死,明天就早點起來吃飯。”

裴然說了一句,便繼續研究拓印本。

丁瑤欣喜地接過糖果立馬開車,副駕駛的袁城還嫌不夠熱鬧,恍然大悟道:“我說早上出發的時候怎麽看不見裴教授買了一袋糖果呢,原來是知道丁瑤你沒吃飯啊,想不到裴教授面上那麽冷淡一個人,對女朋友卻這麽好。”

這話說的真是讓人打心坎裏窘迫和尴尬,丁瑤吃着糖,甜甜的味道讓人心情無法不好,裴然沒說話,好像沒聽見一樣,目不轉睛地看着拓印本。

她眯眼一笑,伸手在他白皙修長的手上輕拍了一下,等他看過來就甜蜜蜜地說了句:“謝謝!”

裴然雖然沒言語,但冰雪消融般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他低下頭,嘴角牽扯着細微的弧度,這是什麽感覺,他曾有過體會,但不太确定能否開始。

想到沒幾天一期考古就要結束,與丁瑤便會分道揚镳,似乎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他們需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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