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晚上和袁城吃飯的地方離雜志社不遠,開車過一條街轉個彎就到,不堵車的話十分鐘都用不了。
他們到的時候,袁城已經先到了,坐在那開始點菜,桌上已經有一些涼菜。
“你們怎麽才來?來,看看想吃點什麽,今天我請客,給你們接風,随便點。”袁城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丁瑤和裴然一起坐在他對面,他皺眉看着,嫌棄道:“出雙入對的,真煩人。”
裴然嘴角抽了一下:“你可以不邀請我們。”
袁城直白道:“誰想邀請你了,就是想請丁瑤,你只是贈品。”說這話,他把菜單遞給裴然,“想吃什麽,別客氣。”
吃?氣都氣飽了。
裴然直接把菜單給了丁瑤。
丁瑤白了他們來一眼,點了幾個菜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離開之後,他們三人便開始大眼瞪小眼,尤其是那兩位男士。
丁瑤正要說什麽,手機忽然響了,號碼很熟悉,來自容嘉勳。
丁瑤沒接起來,直接挂了,沒多會一條短信進來了,她低頭一看,還是容嘉勳,她本想忽略的,可內容讓她無法忽視。
她直接把手機放到了裴然面前,道:“他剛才給我打電話,我沒接,然後就發了這條短信過來。”
裴然低頭看了看內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發來的了,他蹙眉思索片刻,道:“去回電話吧。”
袁城圍觀了一會忍不住問:“誰啊?什麽事?”
裴然瞪他:“沒你的事。”
“我當然知道沒我的事了,不然幹嘛不告訴我呢。”袁城笑着說,“我就是好奇啊,到底怎麽了?丁瑤現在和朋友聯系還得經過你的審核嗎?”
裴然冷笑道:“別人可以不經過。”
“哦?”
“你必須經過。”他一字一頓地補充。
袁城一臉掃興:“你這人真沒意思。”
“我不需要讓你覺得我有意思。”裴然端起水杯慢條斯理地喝水。
門口,丁瑤給容嘉勳回了個電話,裴然從屋子裏看出去,她舉着電話,露出雪白的手腕,低頭時脖頸線條非常漂亮,像修長美麗的白天鵝,尤其是那身材,因為剛才在飯店裏,她脫掉了外套,這會兒就穿着裏面的裙子,前凸後翹,清純中帶着風韻,特別有味道。
“得了,看什麽呢?一會就回來了,還能跑了不成?”
袁城白了裴然一眼,也只有他現在還能這麽平靜的調侃。
事實上,他如果知道丁瑤是為了什麽事去回電話,估計也沒心情調侃。
容嘉勳發短信說他找到了丁瑤親生父母的消息。
其實在這一點上,裴然做得不夠好,他到現在還沒抽出時間來為丁瑤做這件事,丁瑤也從來沒有過這種要求或者行動,想來,她心中大概也是在意的,但不會在意到真的去付諸行動的程度。
那麽,這個電話最後到底會有什麽結果呢?
丁瑤打完電話進來的時候表情有點奇怪,她全程看着袁城,搞得袁城都有點不自在了。
“喂,幹嘛,怎麽回事,你老盯着我幹什麽,突然發現我的英俊了?”袁城語無倫次地說。
丁瑤倏地收回視線說:“沒有,沒事兒。”
裴然注視着她坐下,問:“怎麽回事?”
丁瑤抿抿唇,又看了一眼袁城,道:“回去再說吧。”
也好。
飯菜上來,三人一起吃飯,氣氛微妙。
丁瑤幾次欲言又止,袁城一直在觀察現在的狀況,不敢擅自動作。
終于,丁瑤忍了半天沒忍住,旁敲側擊地說:“袁攝影,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袁城一樂,松了口氣說:“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什麽呢,原來就是問幾個問題啊?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裴然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靠到椅背上淡淡地看着他們倆,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
“我一直聽說你是從國外回來的,但不曉得你是從哪裏回來的?”
丁瑤先抛出了很平常的問題。
袁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加拿大啊,我很小的時候就在加拿大了。”
“是嗎?”丁瑤微微蹙眉,“和爸爸媽媽嗎?”
袁城停頓片刻,才微笑着說:“我爸媽很早就去世了,我跟舅舅一起生活,我父親一門沒有親戚了,我母親家就這麽一個兄長,如果沒有舅舅,我現在大概在孤兒院吧,或者被誰領養回家,過着不一樣的生活,這誰說得準呢?”
他似乎沒什麽所謂,随意的态度像在談論別人的事。
“是嗎?”丁瑤不自覺地雙手交握,淺淺地笑着說,“這麽說來,你現在孤孤單單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
袁城豎起一根手指說:“也不是,我記得舅舅說過,我還有個妹妹,我舅舅家裏也不算太有錢,只能再收留一個孩子,所以就選了我。”他臉上出現了一些遺憾和慚愧,“我回國的原因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我妹妹,不過時間過得太久了,以前的福利機構拆掉了,這麽久了我也沒找到什麽線索。”
丁瑤注視了他好一會,才“哦”了一聲,然後笑笑說:“吃飯吧。”
袁城好奇地說:“你幹嘛突然問我這個啊?難不成你發現我比裴教授更好了?”
裴然适時地端起杯子,朝袁城舉起來,漫不經心道:“喝一杯。”
袁城撇嘴:“白水有什麽好喝的,不如喝點酒?”
“要開車。”裴然拒絕。
袁城不在意道:“那有什麽,找代駕不就行了?那不是還有丁瑤在嗎?她可以開車啊。”
話雖如此,但他們最後還是沒有喝酒。
吃完飯時,已經是夜裏八點鐘了,三人站在飯店門口道別。
袁城伸了個懶腰說:“那就各回各家吧,路上小心點。”
丁瑤點點頭,囑咐他說:“你回去開車小心點,早點休息。”
袁城意外地說:“哎呀,你居然關心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丁瑤沉默了一會,忽然走到他面前說:“你低頭。”
袁城愣了愣:“什麽?”
“叫你低頭就低頭。”丁瑤催促道。
袁城看看裴然,裴然客氣地擡擡手,示意他不用介意。
袁城皺皺眉,雖然心裏疑惑,但還是低了頭。
他剛低下頭,就感覺額頭一疼,茫然地擡起頭說:“你拔我頭發幹什麽?”
丁瑤沒給他看,直接把頭發塞進了口袋,笑着敷衍說:“沒什麽,白頭發,你這麽年輕怎麽就有白頭發了?未老先衰的跡象啊。”
被這麽一說,袁城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早就忘了追究她明明拔了好幾根,強調道:“我可是很年輕的,八塊腹肌,身材高大,怎麽可能有白頭發?一定是你看錯了,門口光線不好,是你的錯覺。”
丁瑤努努嘴說:“可能是吧,時間不早了,我們都回家吧。”
裴然一直都沒說話,這會才開了口,他牽起丁瑤的手,難得對袁城禮貌了一些,微微颔首,道了聲:“再見。”
袁城站在原地抄兜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臉上原本的輕松模樣漸漸斂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難言的惆悵,還有一絲絲沮喪。
“哎,這天寒地凍的,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身邊,真讓人羨慕。”
他喃喃地說了句,擡腳去取車,回家。
這個時候,丁瑤和裴然已經行駛在回家的路上了。
晚上八點左右,這條街上車不多,略顯空曠。
丁瑤上了車就開始嘆氣,皺着眉似乎為難又心塞的樣子。
裴然安靜地開車,一言不發,丁瑤半晌才轉過頭撅着嘴說:“怎麽不問我呢?”
裴然目視前方說:“你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我。”
“……那我要是不說呢?你會怎麽樣?”丁瑤恹恹地問。
裴然随和地說:“不怎麽樣。”
“……真讨厭你。”丁瑤按了按額角,“我做得那麽明顯,只有袁城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才猜不到是為什麽,你那麽聰明,又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肯定都猜到了。”她瞪他,“所以你才不問,哼,假大方。”
被人揭穿之後,裴然也不見分毫慚愧,他直言道:“我知道一個不錯的檢驗所,明天帶你去。”
“看看看,承認了吧。”丁瑤又哼了一聲,從口袋取出一直捏着的那幾根頭發,從裴然車上的紙抽裏拿了張衛生紙包起來。
裴然餘光瞥了一眼,啧了一聲說:“你下手可真狠,做個DNA檢驗而已,拔那麽多根做什麽?”
丁瑤一本正經道:“我當時不是有點緊張嗎?怕他躲開,一下手就拔多了。”
裴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
丁瑤繼續問他:“你說有間檢驗所不錯,是哪裏不錯?”她看上去非常慎重。
裴然将車子轉彎,打開車庫,将車停進去,慢條斯理道:“那裏的人嘴巴比較嚴。”
“……”這一點還真是非常重要。
車子的燈慢慢熄滅了,車庫裏一片黑暗,丁瑤本來打算開門下車,但她發現車門鎖着。
“開鎖呀,下車了。”
黑暗中,也不知裴然在做什麽,就是不開鎖,片刻之後,她發現有人傾身過來親了一下她的臉,語氣克制地說:“怎麽辦呢,雖然知道袁城可能是你的哥哥,但還是不太能夠接受你和他走得那麽近啊。”
丁瑤失笑:“裴教授什麽時候變成大醋壇子了?”
裴然安靜了好一會才慢慢說:“你希望有一個什麽樣的婚禮?”
丁瑤一怔,愣愣地看向他,眼睛适應了黑暗之後,可以看到他模糊的輪廓。
須臾,她柔聲說:“我不想辦婚禮。”
“為什麽?”裴然的語氣聽得出顯而易見的驚訝。
“在我看來,一場婚禮可有可無,那些親人并不是我的親人,至于朋友,送些喜糖就好了,邀請他們參加婚禮,我們還要耗費力氣籌辦,他們還要随禮錢,真的沒什麽必要。”丁瑤長嘆一聲說,“對我來說,最好的婚禮就是我們兩個人領了證,然後一起出去旅行,走遍我們每一個想去的地方,在那留下我們的影像,那些就算是婚紗照了。”
不得不說,雖然旅行結婚聽起來有些簡陋,并不傳統,可她的想法與裴然不謀而合。
他們都不是喜歡熱鬧的人,如今又都沒有雙親的陪伴和幫助,那又何必去舉辦毫無意義的婚禮呢?
結婚之後,在朋友圈子裏發了喜糖,大家知道這件事便好了。
“那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吧。”
裴然在黑暗中輕輕開口,悅耳的聲音說着讓人心跳如雷的話,丁瑤緊張到幾乎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麽。
但她知道,她說的一定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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