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節

國畫。

華绮夢潑完咖啡，轉身就走。

“夢夢！”柳韶華顧不得擦掉身上的咖啡，起身直追。

華韶光也起身朝華绮夢離開的方向追去，結果，兩個人同時踩在了地上的咖啡上，不知道是誰絆倒了誰，還是誰礙了誰的路，兩個人交疊摔倒在地。

華韶光在下，先着地，額頭磕到桌角，鮮血流得滿臉都是，看起來分外觸目驚心。

柳韶華吓了一跳，顧不得争吵，連忙扶着他：“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華韶光使勁地推拒：“讓開！夢夢，快去追夢夢。”

“她不會有事！”柳韶華拖着華韶光往外走，“倒是你，要失血過多了。”

華韶光還想說什麽。

柳韶華冷聲說：“別在這別扭了，我還不是為了夢夢，你真有個好歹，我沒法跟你妹妹交代。”

這邊柳韶華拖着華韶光去了醫院，那邊華绮夢滿面淚痕匆匆跑出去。

柳韶華那個混蛋，竟然有妻子！他百般推诿不願意娶她，竟然是因為有妻子！華绮夢像是魔障了，腦子裏不住地回放着這句話，渾渾噩噩地跑着。跑着跑着，突然想起什麽，她停了下來，手附在小腹上。

這裏，有一條新的生命。

這裏有一條新的生命！

華绮夢突然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邁巴赫上，柳韶華急急地開着車，華韶光托着腦袋倚在副駕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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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說你有妻子的事——”

柳韶華無奈極了：“別說話，節省體力。”

華韶光執着地說：“我不累，你說那話是騙我的吧，夢夢聽到了，她會很生氣！”

柳韶華并不急：“放心吧，夢夢不傻，不會連真話氣話都分不清。”

華韶光嘟哝：“她也沒多聰明！”

不傻也沒多聰明的華绮夢蹲在街邊哭了一會兒，起身回望，來的路上沒有柳韶華，甚至也沒有華韶光！她跑得并不快，為什麽他們沒有追上來！

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追她！想到這種可能，華绮夢徹底怒了！柳韶華不追也就算了，為什麽華韶光也不追！兩個混蛋！好！現在你們不管我，以後我讓你們想管都管不着我！

華绮夢發誓，她一定要躲起來，躲得嚴嚴實實，讓他們找不到，幹着急。

醫生給華韶光包紮完傷口，又開了消炎藥，并囑咐說：“這些天注意保暖，傷口很容易生凍瘡。”

華韶光連忙應下，回頭去找柳韶華，就見他坐立不安地看着手機，似乎有些焦躁。

“走啦。”

柳韶華緊緊握着手機，才能克制住手的顫抖：“韶光，你先回去吧，找到夢夢，跟她好好說說，妻子什麽的都是我的氣話。我盡快讓人安排，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華韶光有些為難：“你不自己過去告訴她嗎？”

“我有事！”柳韶華情緒有些激動，語無倫次地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把這個解決了，我就能安排娶夢夢。”

華韶光微微眯眼：“什麽事情那麽重要，不解決就不能結婚？”

柳韶華并不欲跟華韶光解釋什麽，匆匆奔出診療室。

華韶光走出醫院時，恰好看到他上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上，柳韶華顫抖地看着手機屏幕，屏幕上是一張80年代初風格的女性黑白照片。她頭發微卷，笑容靜谧，眉眼清秀，如詩如畫。

柳韶華癡癡地看着她的眼，只覺得她在對他輕柔輕柔地笑。看她笑得多溫柔啊，看她的眉眼跟他多像啊！仿佛有一股神秘的穿透力，從她的笑靥裏流出，流淌進柳韶華的心裏。

他的嘴巴像是被蠟油滴中了，不斷地哆嗦張翕，卻不能發出音來。他其實只想說兩個字，兩個在心頭百轉千回卻沒有吐出口過的字：“媽媽！”#####

099韶華與馮姨直接對決

這是林挺發給他的照片。這些天林挺派人秘密跟蹤馮姨，就得到了這樣一張照片和一句話：“馮氏奠此人，口稱小夫人。”

柳韶華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時，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是他的媽媽。不知道為什麽，也不必問為什麽，血脈中流動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答案。

近三十年被壓抑的母子天分在這一刻全部驚醒，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所有的細胞都在自由地恣意跳躍着，他知道他不能開車了，因為手腳已經各自起舞，不受控制了。這會兒他什麽都顧不得了，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去見馮姨，去問個清楚。

“先生，到了。”出租車司機叫道。

柳韶華還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難以自拔。

出租車司機又揚聲道：“先生，到了。”

“嗯？啊？”柳韶華驚惶呆怔地看着司機，“你說什麽？”

司機無奈又憐憫地說：“先生，不要太緊張，病治得好，是命不該絕，三生有幸；治不好，就當是你跟病人的緣分不深吧，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不要太悲傷，很多事情等着你去處理的。”

這通話用在柳韶華身上，明顯不對症，但還是觸動了他，讓他逐漸冷靜下來，恢複了以往的安然神态：“是啊！很多事情等着我去處理呢，如果真的沒有那麽深的緣分，強求又有什麽用。”

他與媽媽的母子緣分大概比世界上所有母子的緣分都淺吧。緣分啊！為什麽就不能多點呢！他在心裏抱怨，卻也無處抱怨，這樣的話找誰去說呢！誰能給他這個公道呢！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華韶光心急火燎地逼婚，也許不止胡蘭作妖那點小事，或者是夢夢真的很希望自己趕緊娶她！他要打點好一切，為她準備最浪漫可心的婚禮。

給了司機幾張紅色毛爺爺，柳韶華踏進醫院裏。

“韶華來了！”看到柳韶華出現在病房，馮姨欣喜地起身，激動地對薛倩倩說，“倩倩，你看誰來了？”

薛倩倩早在柳韶華進門那一刻，就把視線黏在他身上，一如既往地癡癡地說：“韶~華~哥~哥~，來了，嚯嚯。”

只是這癡裏，除了情癡，還多了些東西。

柳韶華聽得直皺眉，薛倩倩這病，怎麽看起來又嚴重了。

“這些天聽話嗎？好好吃飯了嗎？”

薛倩倩連忙坐直身體，表示自己很有力氣，盡量大聲地說：“吃，吃了很多呢。”

柳韶華淡淡點頭：“嗯。”轉頭又問馮姨，“她好好配合了嗎？吃藥還那麽難嗎？”

馮姨眼裏含了熱淚，伸手去抹：“很配合，藥一把一把地往肚裏吃。就是——就是怎麽也看不出效果來啊！”

“不要着急。”柳韶華坐在病床前，對薛倩倩說，“倩倩也不要着急。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的身體會好起來的，就是比較慢，要用很多天。”

薛倩倩乖順地點點頭，笑着說：“嗯，我知道，我好好吃藥，慢慢好，不着急。”

柳韶華擡手揉揉她的頭頂，只覺得眼下她這幅模樣，倒比往日自作聰明嘩衆取寵引起他注意的時候可愛一些。

自從懷疑起馮姨，柳韶華對薛倩倩的懷疑淡了，态度也好了一些。薛倩倩有多大本事，他其實很清楚——一言不合吵吵鬧鬧，再則大吼大叫，然後哭着回家。這樣的她，雖然會惹禍讓人頭疼，卻也沒什麽本事壞不起來讓人放心。

看柳韶華對女兒的關心不似作僞，亦不敷衍，馮姨感動得又落下淚來：“倩倩，吃晚飯好不好？”

“這個點了，怎麽還沒吃晚飯？”柳韶華轉頭問馮姨。

薛倩倩連忙舉起手：“我，我剛才不餓，我要吃，現在吃。”

“好，好。”一聽女兒願意吃飯，馮姨連聲叫好，從保溫壺裏拿出粥來，放在桌子上，“今天是幹貝粥，很鮮的。”

柳韶華端過粥碗，遞給薛倩倩：“韶華哥哥很忙，要賺錢給你看病，不能一直陪着你。倩倩要乖乖吃飯，你早點好了，韶華哥哥就不用那麽忙了。”

薛倩倩端着粥碗，并不喝：“那時候韶華哥哥就有空陪着我了嗎？”

柳韶華猶疑了一下，輕輕點頭：“嗯。”

心中卻驚駭不已，為什麽他覺得薛倩倩的智商明顯下降了，簡直像小孩子一樣。不是說患有抑郁症和癔症嗎？沒說心智會退化成這個樣子啊！

或者，她的癔症就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幻想回到小時候他和她還一起生活的時候？柳韶華自己給出了一個解釋，他對自己的老友陸醫生的醫術很信任，根本就沒往別的地方想，比如病人家屬瞞着他和陸醫生找了別的大夫過來治療，用了一些不該用的藥。

薛倩倩吃完粥，漱口睡下。柳韶華起身對馮姨說：“馮姨，我有話問你。”

“哎，好。”馮姨邊擦手邊說。

她随着柳韶華走出房間，走到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