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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好跟着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不知道這大上午的怎麽叫個時候不早,只是計較這個沒意思,于是應了一聲,二人便出發了。
王家距離縣衙大約兩條街,不一會兒就到了。
辦案,尤其是辦這種小案,是不好從別人家大門走的。趙好從正門路過了一下,看了眼王家那高高的門楣,就跟着衛知拙一起去了側門。
敲敲門環,等了片刻,便聽“吱呀”一聲,門內走出一個打扮周正的家仆來。
那家仆一見趙好和衛知拙,先是為兩人的相貌愣了一下,随後用一雙小眼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番,調笑道:“兩位就是前來辦案的?縣衙招人還真是一年比一年标致。”
言語輕浮得不像是面對兩個衙門的差役,倒好像是見着兩個幫工。
趙好站在衛知拙身後,忍不住皺了皺眉,在心裏想,雖說周捕頭已提前告知過王家有勢力,但這态度可真讓人不敢恭維。
那家仆也不在意二人的反應,只說道:“我姓錢,是王家的管事,你們叫我錢管事就行。”不再多說廢話,轉身将二人帶進了院子裏,七折八拐,三人停在一個小廚房跟前。
“便是這裏了,”錢管事看着她倆,道,“東西是昨夜丢的,想來要尋不難,二位說是不是?”說的是問句,語氣卻十分篤定,比起請求,倒像是在提要求。
趙好看了眼衛知拙,後者在神游天外,壓根兒沒理會對方。錢管事臉色當即便要不好了,還是趙好想到臨行前周捕頭的叮囑,敷衍地應道:“那是自然。”
錢管事見她倆似乎不是很甘願賣力氣的樣子,冷哼一聲,又拿喬道:“這是內院的小廚房,奶奶們都願意吃這裏的飯菜,要是有人手腳不幹淨可不得了。需照實了查,絕不能放過賊人!若是辦案不利,我可是要告到知縣老爺那兒去的!”
趙好一聽這話,心裏便明白了。看來這王家不止是有勢力,還與知縣有私交,難怪頤氣指使的,直把縣衙的人手當自己家的家丁。
這讓趙好心裏有些不痛快。她在捕班呆了幾天,知道大家夥平日裏也不清閑,為了百姓跑上跑下的。可看樣子,王家已經不是第一次仗着和知縣的關系讓他們幫忙解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不過既丢了東西,只要不是自導自演,都算案子。趙好雖然不喜歡王家和這錢管事,但她是個有原則的人,東西到底丢哪兒去了,捏着鼻子也要好好查的。
錢管事推門将二人引了進去,只見一個廚娘和兩個幫廚的小丫頭排成排站着,後面還有一個十來歲的燒火小厮。
錢管事指了指她們,道:“小廚房旁人輕易進不來,左不過是這幾個人了,二位好好審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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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一落,兩個小丫頭并一個小孩兒便吓得跪在地上,叫喊冤枉。廚娘鎮定些,雖然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沖衛知拙和趙好行了個禮,說道:“二位大人明查,我在王家當了十年的廚娘了,實在沒理由為兩塊鹹肉幹這檔子事。”
趙好聞言,将幾人打量一番。發現她們雖然穿得灰撲撲的,但臉上都油光紅潤,氣色甚至比不少衙門裏的白役都好。畢竟是在大戶人家的廚房裏幹活,別說挨餓,平日裏主家吃的菜端上桌前她們也要嘗一兩口的。的确不大可能為了兩塊鹹肉弄丢自己的飯碗。
那就是外賊了。
趙好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門上帶栓,窗戶因是紙糊的,早就因為年久失修開始透風,所以也關得死死的,不常開的模樣。梁上還懸着幾塊沒丢的鹹魚臘肉,直吊到案前,就兩根繩兒上空蕩蕩的,想來原本挂着丢失的那兩塊肉。
趙好實在看不出半點異常。
她瞥了一眼旁邊的衛知拙,正撞上後者在看自己。興許是這男人的眼睛太深太黑,每每被對方認真看着,趙好都有種被審視的感覺。
不過看着看着,也就習慣了。
趙好見對方沒有動彈的意思,便以眼神朝他發出一個獨立行動的請示。衛知拙懶得說話,只緩緩地眨了下眼。
趙好看懂了,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也跟着朝他眨眨眼,轉身前往窗口門邊,更仔細地查看。
窗戶确實沒有打開過,邊框上印着灰塵和油漬,只要有移動,哪怕一厘也看得出來。而窗戶紙雖然都已經朽黃了,破口卻都很小,最大的不過一個指頭粗,想從這裏把贓物運出去顯然不可能。
趙好又轉去門口。
廚房門裏側是門闩,外邊卻也有鎖,想來沒人值夜的時候,都是從外邊鎖上的。鎖和門都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那麽賊人也不可能是從門這裏走的。
錢管事等得不耐煩,問道:“查出什麽來沒有?”
趙好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高興對方的态度,但還是答道:“以失物的價值來看,小廚房內的人作案可能性不大,應當是外賊。但門窗都沒有被破開過的痕跡,賊人不是通過這兩個地方進行偷盜的。”
趙好想了想,問道:“有沒有可能失物還在廚房裏?”
廚娘聽了,立即道:“官爺,這卻是不能的。今早一發現肉丢了,咱們就犁地一般找了十來遍了。實在找不着,這才報的案,您瞧瞧我們這灰頭土臉的模樣。”
趙好這才知道這幾個人身上的黑灰原來是這麽蹭的。但是既不在廚房裏,又沒人從門窗處将之偷走,這肉是怎麽丢的呢?
趙好皺着眉苦思冥想,腮邊兩個酒窩都抿出來了。好半天,突然靈光一現,往外跑去。
屋裏的人都是一愣,追出門外,就見白役打扮的少年一提氣,整個人一躍而起,嗖地一下飛上了房頂!
趙好扭過頭來往下看時,就見大夥兒都一臉震驚地望着她,就連跟着出來的衛知拙都愣住了。
不過趙好沒怎麽在意衆人的反應,???而是一臉認真道:“既然廚房的門窗都走不通,有沒有可能賊人是從房頂作案的?只需跳上來揭開瓦片,将繩子挂着的肉從房梁上倒勾出來。待取下贓物後,再将瓦片原樣放回就行了。”
衆人互相看了看,一時竟都不敢吱聲了。她們平日裏倒也見過會一兩招武藝的人,那力氣已比普通人大上許多了。但像趙好這樣說上就上房頂,還連大氣都不喘一個的,真是第一個,想來不知道比那些人要厲害到哪裏去了。
最後還是那錢管事咽了咽口水,一改之前的趾高氣昂,小心翼翼地說道:“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有您這樣的本領的吧。”
有這般飛檐走壁的武藝,還非要作奸犯科的話,一柄鋼刀殺誰不行?費這麽大勁偷什麽鹹肉?
但也說不好,這不是還有個在西平縣這種小地方當白役的……想到這裏,錢管事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自己剛才言行不當,若是開罪了對方,遭到報複,那可真是沒處哭去!
趙好也沒注意錢管事的态度變化,若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多少得分辯一句,她可不是這樣的人。
趙好想了想,說道:“那爬梯子呢?”
其他人聽了,哪敢多想,都小聲贊同道:“那确乎是可能的。”
錢管事也連連點頭道:“若是爬梯子,的确就可以不走門窗偷走東西了。”
就在趙好眉目舒展開來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但若是趁夜色爬梯子上的房頂,何不将這小廚房洗劫一空,單單只拿了兩挂鹹肉?總是對不起他這般辛苦的。再者,若是能躲過守夜家丁的眼睛,搬梯子偷盜,賊人為何要來小廚房?王府明明另有值錢的房間。”
衛知拙抱着胳膊,冷冷地開口說道。
衆人都忍不住朝他看去,趙好也愣在了房頂。
衛知拙看了她一眼,以為是自己當衆否認對方的推測叫對方難堪了,做好了她惱羞成怒與他翻臉的準備。
誰料沉默半晌,聽見趙好驚訝道:“原來你竟會一口氣說這許多話!”
衛知拙:“……?”
趙好歪着頭想了想,不得不承認衛知拙說得對,一撐瓦片,又猛地從房頂跳了下來。只是直起身時,她才發現面前有一只預備扶她的修長手掌。
趙好看向衛知拙,後者的臉上帶着一絲尴尬。
就在衛知拙要不動聲色地将手收回去的時候,趙好眨眨眼,飛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又輕輕握住,搖了搖。
随後,趙好收回手,歪着頭問道:“如果房頂也不對的話,那我實在想不出了。衛知拙,你有什麽發現嗎?”
衛知拙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險些沒聽清她在問什麽。随後才回過神,态度也不知不覺地軟化下來,避開那雙杏眼,低低哼了一聲,将被趙好松開的手背到身後,面不改色地進了廚房。
他徑直走到竈邊,低頭去看竈膛。
衆人都跟在他身後,趙好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跟着蹲下身,充滿求知欲地問道:“你覺得肉被藏在這裏邊了?”
衛知拙沒吭聲。
倒是那燒火的小厮一聽這話,吓得要命,連忙拿了根木柴爬進去左右扒拉,生怕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然而這一扒拉沒扒拉出肉,卻是扒拉出一個小洞來。
小厮驚叫了一聲,被錢管事聽見了。他一把将前者提溜出來,趴下去看了一眼,又扭頭回來看衛知拙。
因為趙好先前露的一手,錢管事連帶着對衛知拙也不敢不尊重了,謹慎道:“有個洞,但也不是人能鑽的大小啊。”
衛知拙瞥了他一眼:“我并未說過偷東西的是個人。”
這話一出,衆人還一頭霧水,小丫頭裏的其中一個卻是低呼一聲。
衛知拙看了一眼趙好,轉身走到案前,伸手抓住兩根空蕩蕩的晾肉繩兒,說道:“兩根繩子斷處不一,有長有短。斷口都很毛糙,并且都明顯細過其他地方,不是被剪斷的,而是以同一種方式,被分別用力拉拽,自最細處被扯斷的。”
“聯系李好先前的發現,若是一個人來偷盜,确實非常不合理——但若是動物,就可以說的通了。”衛知拙扯了扯嘴角,說,“正巧,我看到有人身上粘着不少動物毛發。”
他指了指兩個幫廚丫頭的裙擺,“你們衣服上的毛是從哪兒來的?”
兩個小丫頭驚叫一聲,看了看自己裙擺上的細毛,面面相觑。好一會兒,其中一個怯生生道:“前些日子,咱們府裏來了一只貍貓……”
錢管事聽了,連忙又去看那竈裏的洞口,叫道:“是了是了!這回沒錯了!定是那只貍貓将肉拖去了!”
說罷,又沉着臉從地上爬起來,指着兩個小丫頭說:“你們兩個幹的好事!平日裏活兒不幹多少,還有功夫玩兒貓,今日算是闖下禍了,都拉去打板子!往死裏打!一個都別想跑!”
兩個小丫頭吓得面色慘白,抖如篩糠,跪在地上求饒:“錢管事饒命!錢管事饒命!”
倒是廚娘見事情水落石出,不禁松了口氣。她是府裏的老人,既不是她偷的東西,面對錢管事也有些底氣了。她不忍見兩個小丫頭受罰,說道:“誰能想到出這檔子事?也不是她們倆指使那貓偷的肉,現下要緊的還是将贓物找回來。”
又對兩個小丫頭道:“你倆若是知道那貍貓的窩在哪兒,就趕緊說出來吧,也算将功折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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