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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欽差來得很是低調,根本沒人知道有這樣的大人物突然從上京到了西平。趙好和衛知拙也是第二天人進了縣衙,才收到消息,趕忙回去看熱鬧。
姚汝南的信息渠道要比趙好她們來得廣,但也只聽說了上面派欽差巡視蔡州的事,完全沒料到對方還會到下面的西平縣來。
乍一聽到通報,姚汝南慌慌張張地換上官服,帶着人出門迎接。只是他的慌亂裏其實還帶着一絲喜意。
畢竟西平縣最近并沒有出什麽亂子,非要說的話,只有他上報了無頭屍案一事。算一算時間也對得上,難不成是他差事辦的好,得了皇上青眼,專程派人前來加封于他?
抱着這樣的美好幻想,姚汝南臉上帶笑,一路小跑着上前迎接。
結果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寒暄,便見那看着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欽差一指他和他身後的幕僚,冷聲道:“來人啊,将犯官姚汝南及其同黨拿下!”
姚汝南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欽差帶着的人馬已然撲将上來,在他和師爺的痛叫聲中把兩人一起按倒在地,捆繩索的捆繩索,摘官帽的摘官帽。
周遭的衙役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呆住了。一面想着是不是該救人,一面又聽說抓人的是欽差,最終只得束手無策地站在原地。
而姚汝南被捆成了個粽子,狼狽地跪在地上,掙紮着大聲叫道:“大人!欽差大人這是為何?!您是不是弄錯什麽了!”
“犯官姚汝南,身為西平知縣、一方父母,本該撫恤百姓、濟世愛民,卻為一己私利,勾結盜匪,拐賣良家女子,謀財害命!罪該萬死!”
那年輕欽差面無表情地看着披頭散發的姚汝南,宣判道:“今革職查辦,壓入大牢候審!”
姚汝南這時才反應過來,瞪大了雙眼。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勾當會突然暴露,辯解的話也全都堵在了喉嚨裏,只張開嘴,虛弱無力地叫了一聲:“冤……冤枉……”
然而欽差根本沒打算聽,一揮手,便有從京城來的官差直接将姚汝南提溜了起來,沖一旁還在看着的衙役道:“縣衙大牢在什麽方向?”
那衙役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見人問他,已然愣愣地上前帶路了。
能被任命為欽差下來辦案的,基本上都是皇帝信任的能臣。眼下這位欽差年紀雖輕,卻已官至侍郎,乃是刑部正正經經的二把手,經手的大小案件無數,收拾個把姚汝南更是信手拈來。
這位欽差大人前腳剛把縣衙裏最大的官下了獄,後腳便鎮住了場子。一面接管了縣衙裏的所有事務,一面命令手下的人馬和當地差役全都忙碌起來,收集姚汝南犯案的證據、追查衙門裏的其他同謀,如有嫌疑的,通通關進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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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好和衛知拙其實在姚汝南被摁倒的時候就已經趕到了。
衛知拙原本想靠近一點圍觀,但趙好卻不知為何不願意露面,于是二人找來了墊腳的石頭,鬼鬼祟祟地扒在牆頭,只露出兩個眼睛往裏瞧。
衛知拙遠遠看見欽差的舉動,皺了皺眉,沖趙好道:“你往上京遞了什麽話?”
趙好歪頭,莫名其妙地看他:“什麽?”
衛知拙奇怪道:“即便是欽差辦案,也要先有證據再抓人,現在這欽差卻二話不說先把人抓了,再去叫人找證據。皇帝就如此信任你家的人,不怕受人蒙蔽?”
趙好一聽,也反應過來,立刻裝傻道:“對哦,好奇怪哦,怎麽會這樣?我爹都跟皇上說了些什麽呀?”
衛知拙不說話,只看着她。
趙好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朝他眨了眨眼。
衛知拙:“……”
衛知拙默默收回視線,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兩人正看着熱鬧,趙好忽然“嗖”地一下蹲了下去,又拽了拽衛知拙的衣角,示意對方下來說話。
衛知拙跟着蹲下,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趙好。
趙好先在唇間豎起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噓”的姿勢,随後小聲道:“你有沒有發現院子裏有兩個人很奇怪?”
衛知拙不做聲。
但他确實發現了。當所有人都忙碌起來的時候,一些沒有參與進去的人往往變得十分顯眼。欽差帶來的大部隊裏就有兩個身形分外高大的軍漢,不知為何并沒有去查案,而是一面掃視周圍經過的衙役,一面慢慢地朝外邊走來。
趙好說的就是這兩個人,她方才發現其中一個人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才會突然躲起來。
她小聲道:“那兩個人好像是我爹派來的。”
衛知拙一愣,問道:“他們是來帶你回去的?”
趙好道:“不能說‘帶’,恐怕是‘抓’。”
趙好看着衛知拙,好半天,輕聲道:“可是我不想回去……”
衛知拙知道自己不該對此事置喙,因為他有自己的私心……但即便抛開私心,他其實也希望趙好能夠留下來。
不僅是因為趙好的身份讓類似姚汝南的案件變得更方便,也因為她的确是在認真當一個白役。她聰明、機警、勇敢、正義,永遠對任何一個案件抱有熱情,對任何一個受害者懷揣憐憫。
即便叫衛知拙拿自己來對比,他也只認為自己在破案的經驗和直覺上有一些優勢,但作為一個捕快,他不如趙好許多。
這樣一個人,如果留下來是她的願望,那她的願望不應該被辜負。
思忖片刻後,衛知拙擡眼看她:“你想怎麽做?”
趙好聞言,眼睛一亮:“你願意幫我?”
衛知拙言簡意赅:“你怎麽說,我怎麽做。”
趙好聽了,忍不住沖他一笑,随後飛快地站起身看了一眼,又飛快地蹲下,說道:“他們馬上要出去了,應該是要去打聽我的消息,不能叫他們得逞。”
趙好想了想,說道:“這樣,你先去衙門側門等我,???我馬上來找你。”
這幾乎相當于什麽都沒說,但出于對趙好的信任,衛知拙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率先離開去了側門等候。
雖然如此,等待的時候還是有些擔心,趙好看着很有把握的樣子,但留她一個人對付兩個軍漢,是否還是太魯莽了?
不過很快,衛知拙就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他等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趙好就出現了——和她拖着的兩個人一起。
衛知拙:“……”
那兩個軍漢的身量和衛知拙差不多高大,甚至還要更結實些。但趙好一手一個,健步如飛,仿若無物,撒了歡兒一樣朝他奔過來。
衛知拙突然意識到,趙好之前說下回背着他趕路,可能并不是在開玩笑。
眨眼間,趙好已經帶着兩個人跑到他跟前了,微微喘着氣,活潑潑地沖他道:“最近好像胖了,提着倆人有點累。”
衛知拙沉默了一下,說道:“沒有,你不胖。”
趙好頓時眉開眼笑,把兩人往地上一扔,說道:“我趁他們兩個不注意的時候偷襲了一下,接下來就拜托你啦。找個地方把他倆安置好,等大隊人馬走的時候,我再把他倆打暈偷偷放進馬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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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這兩個人再睜開眼的時候,大部隊應該已經踏上回京的路了。
趙好抱着胳膊,頗有些得意。
這兩個人她都認識,是她爹手下最能打的兩個了。這都一點兒情報沒得到地被她送了回去,她爹應該也不會再浪費人手來西平找她了。
這時,也不知是因為被拖了一路太過颠簸,還是趙好之前下手太輕。其中一個人竟然悠悠轉醒了,看到趙好,立刻瞪大雙眼:“郡——”
趙好眼疾手快,給他補了一下,對方話沒說完,又軟綿綿地倒下去了。
衛知拙:“……郡?”
趙好心中暗罵自己疏忽,努力往回找補:“嗯……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姓君來着。”
“哦?”
趙好也看不出來衛知拙有沒有信,心虛地低頭去摸二人的腰包。
可惜這兩個人都不怎麽有錢,口袋裏加起來也才三兩銀子。趙好也不方便動人家的飾物,只好将那三兩現銀放進衛知拙手裏,說道:“房租。”
衛知拙默默地看着她。
趙好撓撓頭:“好吧,還有夥食費、債款……剩下的之後再還給你嘛!”
衛知拙當然沒有和她要錢的意思,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錢重新放回她手裏,說道:“走吧,去租個院子關人。”
這兩個人雖然中了趙好的暗算,但其實也是一流高手,單單一個院子是關不住他們的。于是趙好囑咐衛知拙去弄了點蒙汗藥,每天混在飯菜裏給他們喂下。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策。一來蒙汗藥價貴,衛知拙再有身家也不能這麽糟蹋,二來這玩意兒吃多了對腦子不好,若是把人藥傻了,那她可真是大大的罪過了!
好在那位上京來的欽差動作迅速,第二天中午就把證據搜了個完整,再将犯人一審,口供也拿到手,當即便宣布開堂審案。
趙好也不知道這麽匆忙的開堂,西平縣的老百姓們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但當她和衛知拙趕到旁觀的時候,正堂外已經圈圈層層圍了好多人。
趙好還隐約聽見有人議論,西平縣最近真是熱鬧,半個月前還在看知縣審犯人呢,半個月後就看知縣當犯人被審了。
趙好忍不住捂着嘴唧唧笑,被衛知拙輕輕拍了一下後背,才咳嗽一聲,正經起來。
這位上京來的欽差自然不會提前排演審案過程,于是姚汝南等人被帶上來時一個個哭天搶地,熱鬧不已。
但堂下的哭喊和外面百姓的質疑并沒有影響到對方,他一拍驚堂木,便将姚汝南的罪行一樁樁一件件,事無巨細、清楚明白地報了出來。
姚汝南自然不肯認罪,那位欽差見狀,冷笑一聲,叫人将他和匪盜勾結的書信、收受賄賂的賬本、以及同夥認罪的口供一一呈到了堂上。
姚汝南見了,也知道抵賴無望了,只能面如死灰地癱倒在地。
而門外的百姓們這才知道姚汝南平日裏都做了些什麽,收受賄賂、胡亂判案不算,前段時間縣裏那麽多失蹤案,竟然也全部出自于這本該抓捕罪犯的知縣之手!
堂下立時群情激奮,怒罵不斷,更有人不知從哪兒掏出來雞蛋菜葉,紛紛往姚汝南身上砸。
欽差冷冷道:“為人不義、為官不忠,這等小人,斬監候實屬浪費時間。正巧我就是刑部來的,早晚都要送你去刑場,便判你個斬立決罷。其餘同夥,知法犯法的,通通秋後問斬,剩下的杖二百,死了的便死了,若還活着,流三千裏。”
這話一出,外面的百姓紛紛叫好,還有人起哄叫道:“大人!姚汝南不當這個知縣了,幹脆您留下來吧!”
這欽差也很給面子,姚汝南等人被拉走後,他還站起身,朝衆人一拱手,說道:“多謝諸位厚愛,此間事了,尹某不日便要回京複命,新的知縣也會很快上任,後續對受害人的解救也都交由他來負責,到時還望諸位支持。”
西平縣的老百姓們平日裏哪有機會和欽差說話,見此情形,紛紛都道:“支持!必定支持!”
“大人慢走!西平縣多虧大人了!”
那欽差點了點頭,便在一衆贊譽聲裏穩重地宣布退堂,到後衙去了。
趙好擠在人群裏,摸了摸下巴:“尹某?”
衛知拙立刻道:“什麽?”
趙好搖搖頭,她其實不怎麽關心前朝的事,之前對容家的事那麽清楚,還是和上一輩的恩怨有關。尹這個姓她倒是有點印象,說不定是她伯伯什麽時候提起過。
待趙好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衛知拙默不吭聲地盯着她看。
趙好被他看得怪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麽了?”
衛知拙移開視線,淡淡道:“沒什麽。”
話雖如此,但趙好總感覺他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不過衛知拙的脾氣就是這樣讓人摸不透,趙好也沒有多想,只高興道:“這個尹欽差案子辦完了,明天應該就要走了吧?咱們可以把院子裏那兩個人送走了!”
衛知拙見她是真心在為那姓尹的欽差離開而慶祝,沒有半點別的情緒,心情好像又稍微好了一點,點頭道:“明日多注意一下,別錯過了時機。”
趙好晃晃腦袋,沖他擠一下眼:“放心吧!”
衛知拙:“……”
衛知拙別開眼。
覺得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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