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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何捕頭果然什麽也沒查到,甚至連抓捕獵戶的隊伍也無功而返。

這麽一來,俞老爺幾乎認定了外邊的那個獵戶就是真兇, 雖然不敢直接數落何捕頭, 但明裏暗裏一直表示對方是在浪費時間,還搜查什麽後院,女眷哪裏有作案的能力?

這下何捕頭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能将人手都指派去抓捕那名獵戶, 不管對方是不是真兇,只要能找到人, 總有個問話的對象。

誰都不知道, 在何捕頭還對案件一籌莫展的時候,趙好和衛知拙已然對兇手的身份有猜測了。

趙好心情複雜, 坐在桌邊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衛知拙不知從哪兒掏出一串糖葫蘆遞給了她。

趙好一愣,臉上終于有了點笑顏色,接過來道:“你從哪兒弄來的?俞老爺肯放人出千翠莊了?”

衛知拙在她旁邊坐下, 眼中也帶上了一些笑意,說道:“便是他肯放人,我沒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去集上買東西。這是托出去抓人的衙役們帶的。”

趙好咬了一口糖葫蘆, 想了想,說道:“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你昨天就知道我要心情不好啦?”

衛知拙避而不談,只道:“只是想給你買而已, 心情好便不能吃麽?”

趙好一手支在桌上, 直勾勾地看着他, 說道:“你一定早就知道兇手是誰了對不對?”

衛知拙看着她, 不說話。

趙好撇撇嘴,心道又來這套,讓我來治治你!

然而她剛一起身,房門便從外邊被敲響了,湯少爺在外邊喊:“衛知拙!李好!你們倆在嗎?”

趙好:“?”

趙好一頭霧水,湯少爺怎麽突然過來了?

和其他人不同,湯少爺其實早就可以離開千翠莊回家去了,之所以留下來,無非是想多看看俞老爺家的熱鬧。畢竟事後再從衙門打聽俞老爺有多慘,哪有親身在現場來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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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好也不知道對方來有什麽事兒,只好先把衛知拙這邊擱下了去開門,也沒看見後者臉上露出的一絲遺憾。

他還想知道趙好要怎麽治他呢。

門外果不其然是湯少爺,但讓趙好無奈的是,對方身邊還跟着那個江湖騙子……她是說,江湖術士。

大約是上次預測俞老爺要倒黴的事準了,叫湯少爺更相信對方了吧。

“湯少爺前來是有什麽事兒嗎?”趙好問。

湯少爺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樣子,說道:“沒事兒便不能來了?你和你相公幫了我的大忙,不是朋友也是恩人,閑來無事,我不能來找你們兩個聊天喝茶?”

趙好:“……”

也對,現在千翠莊裏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衛知拙的“關系”了,湯少爺這麽說也正常。

趙好忍不住回頭瞪了衛知拙一眼,讓開門,說道:“自然是可以的,湯少爺請進吧。”

湯少爺把那江湖術士帶進了門,又吩咐下人去泡茶。

一落座,湯少爺便迫不及待地朝二人喜盈盈道:“姓俞的要斷子絕孫啦!”

趙好一愣,和衛知拙對視了一眼,謹慎地問道:“湯少爺何出此言?您聽到了什麽消息?”

趙好對明珠的懷疑說到底只是懷疑,并沒有确鑿的證據,若是湯少爺真的得到了什麽線索,對破案無疑是非常大的幫助。

然而湯少爺的下一句話就讓趙好徹底無語了。

“當然是于先生算出來的!”

趙好:“……”

趙好看了看湯少爺身邊的騙子,後者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須。

而趙好只想把他和湯少爺一起踹出門去。

湯少爺毫無自覺,正在大吹特吹這位于先生算命如何厲害,把他家的情況算得如何之準。他認為,對方之前說俞家還要倒黴就應驗了,這回說俞老爺要斷子絕孫,俞家的老三指定也活不了。

趙好心道,好家夥,這話說出來,也不知道是在咒俞老爺,還是在咒她們這些破案的。

是因為太恨俞老爺了嗎?湯少爺真是在這個騙局裏越陷越深了,這要是回湯家繼承家業,該不會把湯家整個敗光吧?

趙好想了想,既然湯少爺都說她是恩人朋友了,得想個辦法把對方拽出來才行。

然而湯少爺這邊已經在讓騙子給趙好和衛知拙也看看相算算命了。

那位于先生仔細打量了趙好和衛知拙一番,翻着眼念念有詞地掐了半天手,搖頭晃腦道:“不得了呀不得了。”

湯少爺忙道:“怎麽了先生?”

于先生指着趙好道:“這位夫人命格極貴,幼時雖有過坎坷災禍,但終究平安度過,今後也定會順風順水,逢兇化吉!”

湯少爺笑着連連點頭,于先生又指向衛知拙,胸有成竹道:“這位郎君的命格也是高門顯貴……”

衛知拙面無表情,趙好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那于先生見狀,立刻改口道:“不過不在過去,而在今朝!這位郎君乃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貴人,才有了這般命格,我看啊,就是因為這位夫人。”

這位于先生可算是抓住重點了,知道了兩人當中誰才是最該讨好的那一個,張口便道:“兩位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緣牽情引,乃是命中注定的姻緣。這位郎君可要對自己的夫人好呀,你命途坎坷,今後若是再遇到什麽劫數,也多半要托夫人開解了!”

趙好可算是知道這些江湖騙子都是怎麽騙人的了,真是什麽好聽說什麽呀,難怪湯少爺要上當了。

她的身份不一般,早在第一天晚上的宴席上就暴露出來了,結果加上些套在誰身上都準的話術,再來一通“天造地設”、“命中注定”的說辭,連衛知拙的臉色都沒那麽難看了!真可怕!

湯少爺聽得起勁兒,再一看趙好反應平平,就知道對方肯定還是不相信于先生,忙道:“先生,您別光說這些遠的,就說說近來要發生的事兒吧!”

“啊?近來要發生的事?”那于先生愣了一下,雖然表情是保持住了,眼中卻露出幾絲慌張來,又翻着眼去掐算。好半天,這人又把手指上了衛知拙,說道:“算出來了,哎,我方才不是說了,這位郎君命途坎坷,恐怕不久之後……”

衛知拙還沒什麽反應,趙好已經皺起眉,冷聲問道:“不久之後如何?”

那位于先生被趙好的氣勢吓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也拐了個彎兒,說道:“恐怕、恐怕不久之後就會遇見故人。”

“遇見故人?”湯少爺聽得莫名其妙,“這和命途坎坷有什麽關系?”

“咳,當然有關系,這故人是敵非友嘛!”于先生連忙找補。

湯少爺正恍然大悟着,衛知拙已經開了口,說道:“既然都這麽說了,其實我也略懂一些相術,今日也可為先生看一看。”

趙好一聽,立刻坐直了,預備看熱鬧。

果不其然,就見衛知拙将那江湖術士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說道:“先生出身漁家,家住漢水,自幼貧窮,雖因為頭腦靈活被送去讀了兩年書,卻終不曾有過功名,于是只能外出務工。幼年窮困,青年不得志,中年奔波而無所為,唔……應當是在碼頭做了幾年勞力,直到年歲漸長,體力???不濟,于是拜了個江湖騙子為師,學習話術,靠着看人臉色的本事,一路行騙至此。”

衛知拙越說,對方的表情就越驚懼,直到最後兩句出來,那位于先生的臉色已經變得蠟黃,張着嘴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湯少爺也是越聽越不對勁兒,看了眼于先生,驚怒道:“先生!怎麽回事?你跟我說你是天生陰陽眼,打小就被高人收徒,在道觀裏長大的!他說的是真的嗎?”

那于先生慌張地看了眼衛知拙,正要辯解,就聽見趙好慢吞吞道:“他說的若是有假,我便信您是高人,也請您算一算兇手究竟是誰吧?要是算準了,別說湯少爺俞老爺,知縣大人也得把你供起來。”

“但若是算不準,又三番兩次說中會有兇案,我只能懷疑你就是兇手了。”趙好笑了笑,說道,“正好發愁這案子該如何交差呢,沒想到有人送上門來了。”

那位于先生一聽這話,果然再也裝不下去了,連聲道:“我不是兇手!我是瞎說的!我是瞎說的!我也沒想到真的還會死人啊!”

行騙只是行騙,俞老爺和湯少爺也沒給他什麽真金白銀,就是吃住好了點,還有人伺候而已,被抓了頂多打幾個板子。但要是被這群破不了案的人誣賴成殺了俞老爺兩個兒子的兇手,那他的小命兒都得丢了!

于先生哪裏敢冒這個險,再加上衛知拙都已經把他的身家說出來了,他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認罪,湯少爺的臉色簡直不要太精彩。

趙好看好戲一般看着湯少爺有火發不出,最後也沒臉再和趙好衛知拙說話,只得一把提溜住那江湖騙子往外走,門口還遇見了端着茶水的仆從。

那仆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麽,茫然道:“呃,少爺?喝茶?”

“喝個屁!”湯少爺破口大罵,“來人給我把這個騙子送到官府去!”

那仆人被吼得縮了縮脖子,還是先進門把茶壺放下了,這才跟着湯少爺離開。

看了這麽一出笑話,趙好的心情也好起來了,一面給衛知拙倒了杯茶,一面把對方手上的糖葫蘆拿過來繼續吃,說道:“江湖術士的話怎麽能信呢?湯少爺還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呢,也不知他爹怎麽教的。”

衛知拙卻是看着她,意有所指道:“倒也不是全然不能信的。”

趙好擡眼,正要問哪裏能信了,一個衙役直接從大開的門外跑了進來,氣喘籲籲沖二人道:“衛捕快衛夫人!不好了,俞三少也死了!”

趙好聞言,猛地站起身,随後看向衛知拙,神情複雜說道:“你說的就是這個嗎?”

衛知拙:“……”

當然不是,趙好把他當什麽了,神仙嗎?他是想說“天造地設”、“命中注定”那段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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