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節，窗外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

女士擡眼，看着人群裏的漂亮王一珉，臉上無一絲表情，只是嗯了一聲。

劉知看她保養挺好，看得挺年輕，以為只有四十幾五十歲左右，如今聽她自稱自己“老婆子”，顯得有些驚訝。

果然歲月在不保養的女人臉上劃的刀子，更狠一些。

劉知忙着弄客人的菜，王一珉便跑回吧臺裏，弄他們自己吃的東西。

黃京跑過來，小短腿在長凳上晃悠，伸長了脖子往裏瞧，“姐，多放點鳗魚。”

王一珉抓了把糯米，往他嘴裏一塞，“天天就鳗魚，也不見你長點個兒。”

見到她跟男生走的如此近，角落裏的女士幾不可查地皺了眉。

西裝男瞧到她的表情，問：“夫人，要不要……”

“不用。”女士拿起桌上的水杯，正想喝一口，突然記起到了新地方，端到嘴邊的水杯又拿了開，她左看右看，沒發現裏面有髒東西，猶豫了一會兒，小小抿了一口。

喝了口水，喉嚨潤了些，女士又笑，只是那笑容極淡，“這鄉野田間長大的，就這樣，我也沒抱多大希望。”

王一珉做好壽司，放在吧臺上，黃京拿了一個，放嘴裏，蹦跶拿走了。

“果汁誰要？”王一珉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幾個橙子。

身後無一人例外，都嚷着“我要，我要”。

王一珉榨好果汁，給每人倒了一杯後，見榨汁機裏還剩有點，她看了看，又去看角落裏的女士。

女士本是垂着眼，卻突然間擡了頭，将正在瞧她的王一珉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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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視線對接，一個青雉純真，一個冷淡高深。

女士的視線太銳利，王一珉抵擋不住，移開視線，叫黃京跟王陽把果汁端走，正要出去吃東西時，劉知突然叫住她。

“把菜給客人送去，我去上個衛生間。”

不等王一珉回應，就匆匆走了。

王一珉看着吧臺上擺的精致美觀的小卷壽司，無奈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女士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不太舒服，那是一種伴随着打量的嫌棄神色，明明這位女士并不喜歡她，但卻又總是瞧她。

王一珉索性将果汁倒了兩杯，帶着壽司給兩人端去。

“我榨了點果汁，還剩點，如果不嫌棄的話，兩位可以将就着喝點。”

“謝謝。”西裝男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

王一珉看着他點了個頭，轉身就走。

女士盯着她遠去的背影，看已經吃了一口的西裝男，問：“怎麽樣？”

“還不錯，看得出來，做菜的時候挺認真。”

女士戴上手套，小咬一口，眉頭緊皺，略帶嫌棄道：“就這味道，還不錯？”

西裝男不吭聲。

女士勉強吃完一個，去喝果汁。

黃京他們坐的地方離女士位置挺遠，想着店裏沒多少客人，一群人便開始在店裏讨論起節目的事情。

“媽的，我告訴你們，要不是珉姐非要等晚會那天才見識我們雙劍合璧的風采，不然早就錄下來給你們瞧瞧我們兩個的表演了。”

“拉倒吧你，吹的吧。”王陽不屑。

“你可以把咱們稍微有點改動的歌曲給他們唱回，露一手讓他閉嘴。”王一珉吃飽，将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

黃京傲嬌地瞅了眼王陽，拿出手機找伴奏。

伴奏聲一出來，王一珉便不由自主地替他打拍子。

西裝男下意識去看自家夫人，果然臉更黑了。

黃京原本就只在位置上輕聲唱，一聽到王一珉替她打拍子，仿佛就覺得回到了兩人在音樂室裏一邊打鼓一邊唱歌的時候，他擰開憋住的喉嚨，放聲動情地唱着。

店裏除了那位女士跟西裝男之外還有一對情侶，他們見王一珉幾個人唱得繪聲繪情，便也随着他們的節奏，輕輕哼起來。

整個店子裏歌聲飛揚，頓時連空氣都歡快了幾分。

西裝男笑，“她跟二小姐挺像的。”

女士冷笑：“我們周家可沒有這麽不莊重的姑娘。”

西裝男噤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一珉總覺得那位女士出門的時候，身上像帶了冰渣子，又冷又淩厲。

下午，王一珉準備去學校之前，聽店員小紅說，給隔壁送吃剩的試吃壽司時，發廊老板說，白展的爺爺奶奶想他了，他回了外省的老家。

她從店裏帶了很多吃的東西去給未能參加開業的郭子川，除了壽司，還有她做的水果奶。

昨天聽聞郭大娘跟郭大爺的大吵，王一珉始終是擔心郭子川的。

王一珉到學校時，郭子川也才剛到宿舍沒多久。

他洗了澡出來，上衣也沒穿，就聽到床上的電話一直在響。

看到是王一珉的來電，他急急拿了校服套上，頭發都沒擦幹淨就沖下了樓。

郭子川站在她面前，定定看她，眼裏閃着光。“今天開心嗎？”

“開心。我給你帶了東西。”王一珉将手裏的東西伸到他面前。

郭子川看着她不吭聲，可王一珉知道他很難過，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劉知跟王城離婚，對于王一珉來說，怨恨多過于難過。

因為她不曾見證過他們倆的感情，也沒有經歷過父母雙親都在身邊陪伴的生活，不曾同時擁有過母愛與父愛，她自然也不會覺得親眼失去這個融入生命裏的感情，會有多難過。

可郭子川不一樣。

親眼看着他們築起的城堡，又被他們親自摧毀，并且不管不顧仍然呆在裏面的孩子，城堡掀開之後的風雨蕭條，像凜冽的冬風，将尚且柔弱的稚嫩的少年心，吹得冰凍心驚。他雖然說不痛，可心裏卻似在刀割，在滴血。

王一珉看到他眼裏跳躍着的光，像冬日白雪皚皚的世界，有些冷，有些蒼涼，也有些灼人。

郭子川看她，聲音有些嘶啞：“我吃不了那麽多，你拿一點回去吧。”

王一珉搖頭，将他拉到宿舍樓後面。

她伸手抱住他，說：“抱抱你就不會難過了。”

郭子川隐忍的傷痛在她的這句話下決堤而出，他緊緊地抱着她，仿佛只有抱得緊才能讓自己空缺的內心重新充實起來，可為什麽，将她抱在懷裏，他就有種想哭的感覺。

他的淚流進她的頸窩裏，涼涼的，濕濕的。

王一珉将臉埋進他的胸口，哽咽着：“郭子川，我會一直陪着你，永遠不離開你。”

……

兩人坐在石階上吃東西。

王一珉總是斜眼瞄郭子川，郭子川覺得丢臉，總是将臉別去另一邊，試圖轉移自己的尴尬。

“你讓我瞧瞧。”王一珉為了看他，眼睛都要斜歪了，眼睛也酸疼得厲害，便兩只手掰着他的臉，讓他正正面對自己。

他的眼睛還有些紅，眼裏潤潤的，像剛下過雨的天空，幹淨明亮。鼻子直挺好看，嘴唇薄厚均勻，面容清秀帥氣，他是個心相如面相的人。王一珉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好看，如今久了，越看就越覺得好看。

郭子川一開始還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覺得尴尬，可在她溫柔又帶着笑意的目光下，他的尴尬漸漸散去，他的腦子裏，他的靈魂，他的氣息，都在勾勒她的眉眼輪廓。

這是他第一眼就喜歡上的女孩子啊……如今就在他身邊，她說，以後也都會在他身邊，這就夠了。

不管誰和誰不再給予他陪伴，只要有她，就夠了。

沒有誰為他遮風擋雨，那他就努力成為一方天地，成為她足下的土地，頭頂的天空，成為她的依靠。

王一珉笑，“不難過了吧？”

郭子川點頭，“還有點。”

“那該怎麽逗你開心。”

郭子川盯着她，不說話。

“嗯？”王一珉看他，示意他出聲。

郭子川的視線停留在她唇上，他的意圖并未遮掩，王一珉一眼就能看透。

“得寸進尺！”

郭子川轉過頭，淡淡道：“那就讓我這樣難過吧。”

王一珉兀自生氣，過了好久，見郭子川依舊是憂郁的神色，她敗下陣來。

“好啦，好啦，你閉上眼睛。”

郭子川動也沒動：“不要，強求得來的，沒意思。”

“沒有強求，我自願的。”

郭子川終于看她，“那我不願意。”

王一珉要崩潰了，“為啥啊？”

送到他嘴邊，他說不要？？

“覺得是在強求你。”

“真的不是。”

“不要。”

兩人就在強求，要與不要之間不算争執地讨論着。

終于到最後，王一珉終于生氣了，她起身将郭子川一個人丢下，自己跑開了。

過了一會兒，王一珉又跑回來了。

她低頭看他，他仰視她。

半饷，王一珉微微低頭，在靠近他的臉時，她垂眸瞧着他性感的唇，那是曾經吻過她的唇，她記得他的味道，觸感，氣息……而如今，她也要用行動證明，她喜歡他，稀罕他，要永遠陪着他。

看着眼裏的彼此越來越近，王一珉嘴角上揚，親上了他的唇。

郭子川扶着她的腦袋，将這個吻加深……

校園的清風将青澀的少年少女抱了個滿懷，兩人深吻一會兒，頭貼頭，鼻子貼鼻子，保持着這個姿勢說話。

郭子川的手掌依舊貼在王一珉的腦袋上……

王一珉這姿勢特考驗腰力，她以為兩人只會是淺吻幾秒，可誰知這大尾巴狼，非纏着她親得她氣喘籲籲，如今已經過了幾分鐘，她老腰幾乎要斷了，還不願放過她。

“你松手。”

郭子川稍稍擡眼，笑：“不松。”片刻又道：“這回知道我平時親你的時候有多累了吧，矮瓜娃子。”

“你才矮瓜娃子！你是男的，累點會死啊！松手。”

郭子川笑，又心癢癢地親了親她的嘴角，正準備放開她，垂眼時，不小心瞧到她衣領裏處垂下的風光……雪白的肌膚雪白的裹胸……視線處的兩個小山丘，還有兩個小櫻桃……

他只覺得腦子一陣發燙，好像有無數只馬在身體裏奔騰，這裏沖沖，那裏沖沖……

他咽了咽口水，舍不得移開視線。

“你……穿這樣，勒着不難受嗎？”

王一珉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對上他的視線，見他往自己胸口處瞧，一低頭，看到自己“敞着的大門”，頓時羞愧惱怒劈頭而來。

她捂着領口，對着他的臉就是一鐵頭功，郭子川沒反應過來，被撞得人仰馬翻。

傍晚，郭子川跟王一珉一行人去教室。

黃京見他捂着鼻子，似乎有些不适，便問：“你鼻子咋了？”

郭子川揉揉它，看某人，道：“被一只小貓撞了一下。”

黃京看他略帶幽怨的眼神，自然是将兩人的情況yy個遍，他擠眉弄眼道：“哎喲喂，小貓撞的。”

王一珉追上去，一腳就要踹上他屁股，黃京靈巧躲過一邊，又對着兩人做出大拇指勾勾分開又連接一起的動作，王一珉又氣又羞，追不上他，就只好去找郭子川出氣。

郭子川雖然只是笑笑不還手，但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停留在她胸部，王一珉更加是氣得要吐血。

☆、Chapter 53

李迪竟然出乎意料的消停了。

王一珉設計了幾次“無意”在她面前表現與郭子川親密的行為，再讓黃京幾人埋伏在實驗樓附近，待她出現時，将她逮着。可誰知，她竟金盆洗手似的，沒再出現過了。

黃京幾個大男孩躲在實驗樓裏，一連幾天，養肥了不少蚊子。

中午放學，幾個人同行去食堂，黃京不知從哪兒帶來了個吹泡泡的，邊走邊吹，大小不一的泡泡圍着一群人走了好幾米遠。

“會不會是猜錯了啊？那人并不是李迪。”黃京玩累了，停下吹泡泡的動作，發表自己對此次事件無疾而終的意見。

“子川說她手上有白磷燒傷的痕跡，不會錯的。”王一珉說道。

一說到這麽可怕的化學用品，黃京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我們得把這個事情告訴老師才行，現在她遲遲不出現，拿着白磷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事。”

王一珉腳步一頓，看郭子川：“你覺得呢？”

郭子川看她，心裏有個念頭盤踞很久，但他并未說出，想了一會兒也點頭了。

從教室下來，王一珉便跟郭子川去了校長室，其他人率先去了飯堂。

一路上王一珉都很開心，因為一旦查實了李迪的所作所為，日後她就不必再擔心着她某天會像個瘋子一樣，跑出來吓人。

兩人來到一樓的樓梯拐角，正好碰上數學老師，他叫住郭子川，要跟他談會兒話，王一珉便自己往校長辦公室走了。

校長辦公室的門是緊閉的，王一珉也不知方校長在不在，想着先敲敲門，如果不在，就下午再過來。

剛擡手，門開了。

王一珉赫然一驚。

萬燕芳哭紅了雙眼，正欲奪門而出，看到突然出現的王一珉，她呆了幾秒，随即眼裏閃着憤恨的光。

王一珉一驚，後退幾步。

萬燕芳瞬間別過她而去。

王一珉不知道自己這麽貿然而來，會碰上這樣的一副場景。她呆在門口，進去不是，走也不是。

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她來的不是時候？

方校長揉了揉發疼的眉心，正想上前關門，看到門外的王一珉，有些驚訝：“珉珉，你怎麽來了？”

兩人都有種難以言說的窘迫。王一珉支支吾吾好一會兒，被方校長請進辦公室後，依舊覺得不太自在。

“方叔叔，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王一珉急忙表态。

方校長難得的臉紅了，“珉珉，不是你想的那樣......”

王一珉不敢吱聲，只是忐忑地等着他接下去的話。

方校長一開始有些着急，靜了幾秒後，倏地輕笑。

王一珉愣愣看他，見他摘了眼鏡，按了下眼睛。

方校長轉頭看她，目光沉靜柔和，“珉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至于這件事，你說的不聲張，是對的。就算不以你方叔叔我的立場來看這個事情，這件事情宣揚出去，對萬燕芳也是很不好的。”

王一珉點了點頭。

“來找我有事？”方校長問。

王一珉聽着，也不知怎麽的，也沒回他的問話，突然想到之前碰到他衣着幹淨地匆匆出門的場景，鬼使神差地問出了一句。“方叔叔，你有女朋友啊？”

方校長臉忽地就紅了。

王一珉驚覺自己身為小輩，不該逾越過問長輩的私事，又慌忙改口：“方叔叔........我只是随便問問。”

他發紅的臉色未退，也許是想到了自己的那位戀人，笑容越發顯得溫柔了。“是有一個，跟我認識很久的，一個很好的人。”

王一珉沒想到他會回答自己，驚訝之餘又是滿心的真誠恭喜：“方叔叔這麽好的人，喜歡的人自然也是不會差了。”

方校長聽到她這話，眼裏迸發出驚喜的光，臉上的笑也比之前的大的些，隐隐有些激動的神色：“嗯.....以後有機會，定會讓你認識的。“

王一珉笑。

這會兒，終于想到此次前來的目的，正要開口，郭子川來了。

方校長看了看王一珉，又看郭子川，好像察覺了什麽，說道：“你們兩個，可不要做出什麽讓我頭疼的事兒來。”

“方叔叔，您瞎說什麽呢！”王一珉再聰明，也藏不過看人半生的方校長。他一眼就瞧出了兩人的不對勁。

“我是不是瞎說你們倆自己清楚。”方校長此時臉上再也沒了笑容。這珉珉小寶貝要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兒，他可得怎麽跟她交代啊。

“我們倆是純正的革命友誼，互相扶持，共同進步，一起上大學的，您啊就放心吧。”王一珉連忙說完，又将話題指向另一茬，“方叔叔，我們這次過來，是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跟您說的。”

“你們最好可要安份點，千萬可不能逾越。”方校長依舊不放心地叮囑，又看郭子川，只是那目光沒那麽和善了，倒有些警告之意，“子川，你要時刻記得你該負的責任，千萬不能劍走偏鋒，帶着珉珉走上不歸路，明白嗎？”

郭子川鄭重點頭，“我明白。”

方校長松了口氣，但依舊覺得似乎有把劍懸在心口，始終覺得不安，他想了一會兒，說：“不行，我得跟你媽說一聲。”

“哎，方叔叔，您別忙活了。我媽她知道。”王一珉連忙叫住他。

方校長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媽知道，還不攔着你倆？”

這是親媽嗎？

“方叔叔，沒時間了，這事兒咱們以後再說，我們今天要跟您說的事情，很嚴重。您還記得前段時間，在化學實驗室裏丢失的白磷嗎？”

“記得，怎麽了？”

王一珉跟郭子川互看彼此一眼，說：“我們知道是誰拿的........”

王一珉将李迪偷走白磷的事情說了出來，卻并未透漏一絲關于白影的事兒。

不說是因為她覺得，如果李迪因為白磷的事情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麽穿着奇怪的白袍黑袍制造恐慌的事情，便也能瞬間解決，說不說到也無所謂了。

方校長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了一會兒，便将這事告訴了騰老師，想了個既不損害李迪自尊心又不放過尋找白磷的方法，讓騰老師帶着生活老師一起，以檢查衛生的借口突襲了女生宿舍。

原本以為事件終将會塵埃落定，王一珉跟郭子川吃完飯，正準備回宿舍休息，一個晴天霹靂将王一珉劈得外焦裏嫩。

騰老師跟生活老師去了女生宿舍，不僅在李迪的東西裏什麽東西也沒翻到，就連王一珉所謂的，她手指上的白磷燒傷痕跡，也成了手部的大面積燙傷------郭子川看到的白磷燒傷痕跡被掩蓋了。

王一珉聽到這個消息，心也沉到了谷底。

這個李迪，到底是真的無辜，還是藏得太深？

王一珉相信是後者。

一想到心思如此深沉的人藏在背後對她動手腳，王一珉每走一步都覺得，腳底上戳着刀口，又疼又難受。

郭子川卻是早就料到，并沒有多意外。

王一珉的心情很沉重，甚至覺得所有人對李迪都無可奈何。

她就像只泥鳅，鑽進黑不溜秋的淤泥裏，任憑他們在岸上撒了多少網，盯得多緊，也找不出她的一丁點破綻。

回想到那晚在音樂室讓衛生間裏的碰面，王一珉無比後悔，為何沒有當場抓住她呢？以致于讓她在這之後的每個日夜裏，滲入骨血似的折磨着她。

如果……她再次出現，王一珉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她想。

郭子川看出她心情不好，捏捏她的手安慰：“她還會出來的。”

“你說，她是不是預料到我們已經發現她了，所以才會破罐子破摔地燙傷了自己的手？覺得只要把傷口隐藏了，就沒人敢再懷疑她了？”

“嗯。你說要去告訴老師時，我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這是最壞的結果，但也是好結果。壞，就壞在，她性格偏執，而且對自己殘忍，有足夠的冷靜跟理智還有瘋狂。如今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地告訴老師進行搜索，只怕她會懷恨在心，如果再次出現，我怕她會傷人。而好就好在，經過此次，我可以保證，她一定還會出現的。”

“你覺得她大概會在什麽時候出現？”王一珉看他。

“還不知道。估計會找你落單的時候。所以，不管去哪兒，你都不能單獨行動。”

王一珉松了口氣，可依舊無法緩解內心的煩躁。“你說，就因為我跟你走得近，她就要這樣對我嗎？會不會太奇怪了？”

“不奇怪。如果人的偏執就像釘在牆上的釘子，會執着地認為某樣東西只屬于自己，而所有意圖靠近的人，都會被她當成目标。”

王一珉：“可是她看起來，不像是有偏執症的人。”

“這是人的心理，外表當然看不出來了。”

王一珉悶悶的，“好吧。那她最好趕緊出現，我非要狠狠地揍她不可。”

“矮子冬瓜。”郭子川寵溺揉了揉她頭發，見她發質柔軟順滑，手感實在是好，便也舍不得放開，便一直撫摸着。

聽到“矮子冬瓜”這四個字，王一珉又開始炸毛了，“我哪兒矮了呀！我的身高在班裏女生那是數一數二的，比黃京不知道高了多少呢。”

郭子川垂眉睨她，淺笑：“那在我眼裏，就是矮。”

“放手。”王一珉拍開他的手，沒一秒，他的狗爪又跟了過來。

兩人就這樣一直打鬧到宿舍樓底，王一珉正要罵他，被郭子川捂着嘴拉到了牆角邊，低聲在她耳邊道：“不要說話，你看那邊。”

王一珉氣得在他懷裏亂跳，又被他緊緊按着無法動彈。郭子川見她小臉憋得通紅，安慰似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慢慢松開手，說：“乖，別出聲，那邊有人。”

王一珉瞪他，移下目光，看到不遠處的宿舍樓道的小角落裏，李迪跟一個男生在說話。

但是離得太遠，王一珉再怎麽使勁兒聽，也聽不出他倆在說啥。

看了一會兒，王一珉覺得那男生有點眼熟，想了一會兒，才想到那人是誰。“那男生是不是李城？”

“嗯。”郭子川對這李城沒有好印象，并不想多提此人。

王一珉覺得奇怪，“他們倆關系倒是挺好，我還以為李迪在學校裏都沒有朋友呢。你說，這李城會不會也是同夥呢？”

“這個，我看不太可能。”郭子川說。

“這麽肯定？”王一珉詫異他的回答。

“按照李迪的性格來看，就算是有同夥，也不該是李城。你看她對待李城的态度，不冷不熱，甚至還有些不耐煩。”

“如果我的猜測沒問題的話——像她這樣性格的人，如果真有同夥，她的同夥要麽是像她一樣偏執而且古怪，要麽就是比她更偏執古怪，絕對不會比她更弱。”

“她給人的感覺雖然是平淡而且默默無聞，可是我卻覺得她是一個比較自負的人。她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她将東西藏在少人去的衛生間裏，還帶了假發口罩進行僞裝，甚至就連身上的味道都進行了掩蓋，一系列的行為都是缜密而且有條理的。你看她穿着白袍出現在實驗室的高樓……那是一種……我覺得是一種審判的方式，來對目标進行某種精神上的懲罰。這個時候，她的心理上是很有優越性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優勢，而這種人有極大的自我崇拜意識，這種人，要麽是單打獨鬥，要麽是跟比自己更強大的人合夥……而合夥，目前為止，沒有多大可能。所以，我更認為她是單獨行動更貼切些。”

王一珉聽完他的分析，身子發了個顫，“沒想到她居然這麽可怕。”

郭子川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耳朵，“這回害怕了？”

“被一個奇怪的人盯上，誰都會覺得害怕的吧。”王一珉嘟囔。

日子一天天過去，學校文藝彙演晚會也近在咫尺。

王一珉帶領的兩個節目在學校的體育館裏進行初次彩排的時候，驚豔四座。

舞蹈節目在前，跟黃京配合打鼓的節目在後，兩個節目穿插在整個晚會中，俨然成了點燃彩排會場高潮的□□。

所以對于即将到來的晚會，王一珉激動又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風雨欲來～～～

☆、Chapter 54

晚會那天，正好是周末。劉知關了鋪子，也來學校看晚會。她被學校安排在了家長觀看席位中。看到遠遠過來的王一珉，劉知揮了揮手。

王一珉只顧着照鏡子，弄自己的假睫毛，全然沒看到她媽。

黃京提醒王一珉：“姐，阿姨也來了。”

王一珉擡眸，沒貼好的假睫毛垂在眼斂邊，遮了大半邊眼睛。“啊。”

視線受阻，她只好睜只眼閉着眼，擡頭四處望去，問：“哪兒？”

“那邊。”黃京指了指人群中的某個位置。

王一珉看到劉知，也揮手一笑。

秦靜見她弄了好一會兒，都沒弄好，便過來看她：“一珉，你怎麽樣了？”

“媽的，可能是久了不用，剛才貼的時候，貼歪了，眼睛有點癢。”

原本只是個小舞蹈，随便上點妝就行的，王一珉非要把自己壓箱底的化妝品拿出來，逼着除了郭子川之外的所有人都上了點粉，塗了小嘴唇，說這樣看着精神點。

秦靜沒化過妝，平日裏都是素面朝天，就臉護膚品也都用的大寶SOD蜜，看着多普通就有多普通。她看到化好妝後清秀靓麗的自己，驚訝不已，笑容也多了不少。

兩個女生貼了假睫毛畫了眼線，塗了腮紅，頓時就覺得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了。

黃京第一次描唇，紅豔豔的，走路都要拿個手機瞧。瞧着瞧着，覺得有些好奇，便舔了試試味道，沒想到這口紅竟是甜味的，他跟王陽就起勁兒了，一路走一路啜自個兒的唇，還沒到體育館，小紅唇就啜成了小白唇。

為啥白？因為啜太猛了。

兩人屁颠屁颠地找王一珉重新補妝，然後又使勁兒地舔。

一次兩次，王一珉尚且還能忍受，久了就不耐煩了。

王一珉實在不想再讓這兩人浪費自己昂貴的口紅，直接将他們轟去了學校化妝室。

學校的口紅可就沒這麽好的味道了，黃京不怕死地啜了一口，差點把腸子都給吐出來，說個話都不敢動嘴，生怕沾了那怪味口紅。

郭子川買水回來，看她使勁兒揉眼睛，趕緊将水丢給王陽，抓着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怎麽這麽揉眼睛。”

王一珉将眼睛揉得通紅，眯着眼看他：“我眼睛癢。”

郭子川看她眼斂邊掉了一半的假睫毛。它耷攏在眼皮上，有些滑稽，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他額了一會兒，道：“你不戴這個也很美。”

王一珉拍開他的手，翻開包包拿出自己的小鏡子，瞧了瞧：“不戴還是有區別的。哎呀，我眼睛都紅了。眼藥水給我一下。”

郭子川翻開她的包包，看裏面躺着紅色的，藍色的眼藥水，問：“哪個？”

“人魚淚那個。”

郭子川拿出藍色的，擰開瓶蓋，擡起她下巴，替她滴眼藥水。

幾個人站在體育館的後臺，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等待演出的人。王陽将飲料分給同伴，幾個人就坐上體育館的窗臺邊，聊天。

清涼的眼藥水入眼，頓時就舒服多了。王一珉眨了眨眼。

“你們先回位置坐好，留個人在這裏登記就行。”郭子川說着，随意掃了眼身邊的人，沒看到黃京，便問：“黃京去哪兒了？”

王陽說：“他上廁所去了。我們先回位置，一會兒喊到了再過來集合。”

“嗯。”郭子川把王一珉帶出體育館，坐到體育館外的長凳上。他用礦泉水洗了手，替她弄假睫毛。

郭子川沒弄還好，一弄就出毛病了。

一開始，那假睫毛只是垂下了半邊，郭子川才動手，假睫毛就全脫落了。

郭子川：“........”

王一珉：“........”

郭子川看了看手心毛毛蟲似的假睫毛，又看她兩邊不一的眼睫毛，心虛：“要不這樣也挺好，挺有特色的。”

虧他想得出來！還這樣挺好，挺有特色！

王一珉氣得把假睫毛往他臉上一貼，“讓你把我假睫毛都弄掉了，我貼你臉上去。”

王一珉一只手撐着長凳，支着身子去夠他的臉，郭子川被她捉弄得連連避開，王一珉沒坐穩，往他身上一歪，跌進了他懷裏。

王一珉哼哼唧唧，裝模作樣地靠了上去。

郭子川低頭看她，兩只眼睛亮晶晶。

他的雙手摟在她的腰上，有力且溫暖。

王一珉去撕另一邊眼的假睫毛，誰知道那厮竟貼得極緊，撕得眼斂直發疼都撕不下來。

郭子川見她龇牙咧嘴的樣子忍俊不禁。

“過來。”郭子川将她身子扳向自己，捧着她的臉，讓她眼睛直視自己。

體育館內的燈光從裏瀉出，昏暗不明的光照在她可人的小臉上，顯得柔和而清幽。當然，這是她沒開口的情況下。

王一珉閉着眼不看他，黑暗中胡亂拍打他的手，“你又不會弄，我自己來。”

“聽話。”郭子川的聲音低沉有力，聽着有種讓人安定的力量。王一珉突然就不動了，她靜靜地坐在，臉也随着他輕輕擡起的動作微仰着。

隐約中，他的手時不時拂過王一珉的臉龐，有點粗糙還帶着點溫度。

夏夜裏的風，是溫熱的，帶着青草跟泥土的香味，還有郭子川身上的香皂味道。

四周明明是喧鬧的，她卻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

王一珉緩緩睜開眼，初次入眼的是郭子川那雙節骨分明的手。

他的手将他的大半邊臉擋住了，只留下光影中，那張性感的，親吻過她的唇。

他的鼻子，高挺厚實。她尤記得，平日裏，他喜歡用鼻子貼着她鼻子的時刻。

王一珉嘴角微翹，心不自覺地加快了。

手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小熱風，郭子川的手一頓，問：“熱了？”

“有點。”

郭子川笑：“突然間噴出那麽大的熱氣，我還以為是蒸汽機呢。”

“你放|屁！”

體育館裏的節目進行了一個又一個，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