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節，窗外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心血，待她如親生一般，一點苦一點委屈也舍不得讓她受着。平日裏見她與王一珉針鋒相對，她總會出點小計謀，讓王一珉吃點小虧。她本就對王一珉不喜，如今再聽到這樣的話，脾氣再也忍不住了。

王雨涵的身體是王家所有人的心病，也是她的心病。

她眼眶濕潤，半帶責怪道：“一珉，你怎麽這麽說你妹妹呢！你明明知道......”說着，她微微哽咽，又去看薛凱，希望他能幫腔說一聲，可失望的是，他并沒有出聲。

“你別出聲，你一說話我就讨厭。”王一珉冷冷看她。

小時候，她總想讨爸爸歡心，可王雨涵老喜歡從中作梗，導致她不僅沒能得到爸爸的寵愛，反而還經常惹他生氣。這其中，就有這個肖姨的功勞。

王雨涵不高興，肖姨就會想着法子逗她開心。王雨涵不喜歡的人，她也不喜歡。她比親媽還要親媽，有時候王一珉都懷疑王雨涵是肖姨跟王誠生的，可王雨涵的那雙眼睛跟岑姨的極像，王一珉那荒謬的念頭才打消了。

如果說王雨涵天生帶着身體的缺陷，那肖姨就是将她靈魂推入深淵的那雙手。可她偏偏卻不知，以為那是萬千寵愛。

肖姨的臉醬成了青紫色，嘴唇動了動，本還想反駁，可在王一珉冰冷的目光下，生生被吓到了。

王一珉小的時候就長得粉雕玉琢的，十分惹人喜愛。王誠是父親，也是看顏值分配寵愛的父親。

王雨涵的天生缺陷讓王誠心生愧歉與心疼，那王誠對王一珉便是打從心底的喜愛與寵溺。

肖姨看着襁褓裏古古怪怪的小女娃兒，她笑她也跟着笑，她哭肖姨也跟着心疼。一把屎一把尿一口奶地帶着她，看着王誠一次次看到王雨涵眼中的複雜神色，肖姨便對王一珉又多增一份怨恨。

直到有一次，在王一珉五歲時，小小的她在琴房裏練琴，肖姨抱着王雨涵在洗浴池裏洗澡。

看着躺在小木盆邊的快樂玩水的小雨涵，肖姨突然一個念頭生起——

她去找王一珉，說要去房間拿潤膚乳，讓王一珉幫忙看着洗浴池裏的王雨涵。

王一珉年紀尚小，沒多想便點頭答應了。

她在琴房彈了會兒琴，沒聽到洗浴池裏有聲音，便悄悄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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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過去，就傻眼了——

小王雨涵躺在水裏，毫無聲息。

木盆裏的水将她的小身子淹沒了，她的頭發散在水裏，皮膚蒼白如雪，眼睛也緊閉不動，就連她才剛動過手術的嘴巴，就像剛出生時的那樣，似乎又閉合了，沒有一絲缺口。

王一珉害怕極了，她跑過去，小小的手臂使勁兒地将王雨涵從水裏抱出，一邊喊：“雨涵，雨涵，你怎麽了？”

可王雨涵沒有回應。

肖姨回來時，身邊還帶着怒氣沖沖的王誠還有滿臉悲痛的岑阿姨。

王一珉看着王誠，怯怯喊了聲：“爸爸。”

王誠看了王一珉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失望，憤怒，難過，還有痛苦。

王一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前他總喜歡将她抱在懷裏，親她逗她笑，下班了也經常去她琴房裏陪她練琴。可從那時候起，王誠就對她沒那麽寵愛了，每天到家給王一珉的，是他永遠沉默的表情還有冰冷的背影。

事實告訴王一珉，爸爸不喜歡她了。

她以為自己還不夠好，便拼命地練琴，見爸爸誇電視裏的小姑娘打架子鼓好看，王一珉便央求他買個架子鼓給她。

她拼命地練，連出去玩的時間也都拿去練琴了，以為能讓爸爸多高興幾分。可誰知道，爸爸像換了個人似的，對她的寵愛不複存在。

王一珉心灰意冷，便開始鬧事。

王誠對她就更失望了。

回想起過去，王一珉的心有些難受。

王雨涵喝了口奶，小心翼翼看王一珉：“我只是想來看看姐姐，見姐姐好，我就放心了。”

又說：“姐姐你別生氣，肖姨她只是心疼我，才這麽說的。如果肖姨的話讓你不高興，我替她跟你道個歉。”

王一珉讨厭這種虛僞的說話方式，更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費口舌，直接轟人：“你現在看也看了，吃也吃了，趕緊走吧。”說着，她往店門外一看，果然看到了王家那顯眼的保姆車，“諾，你爸叫人過來接你了。”

“姐姐去新的學校還習慣嗎？”王雨涵突然問。

“只要看不到你的地方，我都覺得習慣。”

王雨涵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姐姐你不喜歡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們姐妹倆一來一往地針鋒相對薛凱一句話都沒接着，如今見王雨涵要走，他微微驚訝：“你要回去嗎？”

“嗯。怕等會兒在外面吹風久了，腳會疼。”她突然低頭，沉默一會兒，擡頭輕笑：“我這個樣子啊.......活着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縱使薛凱與他平日裏并不深交，但聽到事關生死這種略帶傷感的話，他都不免憐惜，開口勸慰：“別提什麽死不死的。要回去的話就早些回去吧，晚了回市裏的路可能會堵車。”

肖姨推着王雨涵出去了一會兒，王一珉叫住她：“王雨涵。”

肖姨推着輪椅的動作停下，卻并沒有回頭。

“姐姐還有什麽話跟我說嗎？”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媽我在網吧通宵？”

王雨涵口罩下的嘴角輕揚，說：“姐姐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王一珉皺着眉，“上次我跟你吵架的時候，你給我媽打電話，說我在網吧通宵。”

“哦～我怕你自己出去不安全，當時你又生爸爸跟媽媽的氣，所以就打電話給了阿姨。”

王一珉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你見過她？”

“見過幾次。”

王一珉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什麽時候？”

王雨涵的眼神開始變得玩味了，她說：“很多時候吧。”

“小時候，她經常在你身邊出現。”

小時候的王一珉就已經顯現出了少有的美人胚子，穿着公主裙，在小區別墅裏呼風喚雨。不管在哪兒都有一堆小孩圍着她玩兒，她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在人群裏受盡風光。而她王雨涵，則相反，她就像淤泥深處的一堆雜草，只能躲在一旁看着她們玩鬧........

還時不時被人叫成醜八怪，或者是妖怪。

她是一個被詛咒的孩子，一個上天對插足別人婚姻的女人的懲罰。

第一次碰到劉知時，王雨涵戴着口罩坐在輪椅上羨慕地看游樂園的小孩子玩游戲。

劉知走過來，看着人群中的王一珉，歡喜又難過。

王雨涵一開始以為這個女人是瘋子，可每天都會在同一個時間同個地點碰到她。久了，王雨涵才知道她是王一珉的親媽。

劉知跟岑晴完全不同。她身上帶着股讓人忍不住想靠近的溫暖，她的笑真摯而明媚，像冬日裏的陽光。不像岑晴，心思跟歡笑永遠都追随着王誠，無視其他存在。

劉知對王一珉的誇贊跟喜歡多一分，王雨涵對王一珉的嫉妒就越深。

這回，王一珉不吱聲了。王雨涵又說：“阿姨，她很疼你。”

這時候，郭子川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像是沒看到王雨涵似的，從她身邊而過。

王雨涵看到他，目光變了變。

在他經過自己身邊時，王雨涵稍稍扭頭，王一珉只看到了她的側臉。

她說：“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王一珉不知她所謂何意，但也并不想跟她多說話，沒吱聲，看她們出了門。

郭子川看薛凱，又看王一珉，目光往門外移，問：“誰啊？”

“冤家。”王一珉随便道，想到郭大娘生病住院的事兒，又問：“郭大娘呢？”

“在醫院。”

王一珉點頭，“一會兒要不要帶點吃的過去？”

“醫院有小米粥，到點我再去給她打。”說着，郭子川目光指了指薛凱，問‘他怎麽來了？’。

王一珉知道他又吃醋了，笑：“說有錢沒地花，專程過來消費的。”

薛凱呵呵一笑，挑釁看着郭子川：“這麽明顯看不出來？擺明是過來約會的。”

郭子川臉色不好了。

他将王一珉抱起，放到一邊的長凳，自己坐上她的位置。

薛凱的位置挪得跟王一珉極近，旁邊坐個瘦竹竿似的王一珉，兩人還能留個暧昧的幾公分距離，換上個郭子川，那就是不是你走就是我走的地步了。

薛凱一愣神，就被郭子川肩膀一推，落了地。

薛凱正要發脾氣，郭子川突然一句：“你別挨我太近，我怕人家說我倆搞基。”把他氣都壓沒了。

“媽的，神經病。”薛凱扶了扶眼鏡，将凳子移到一邊。

**

王雨涵到了車場，肖姨正準備将她抱上車，突然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王雨涵的臉撞上了肖姨的胸口，口罩掉了下來。

感受到臉頰處流動的風，王雨涵慌了，她捂着臉，喊：“肖姨，我的口罩。”

肖姨趕緊将她放上車，蹲下身想将口罩撿起，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韓老太太随着劉知收拾了點東西下樓，看到王雨涵那像完好的皮膚處切開一道刀子才成了嘴巴的口子吓到了，一陣驚呼：“哎呀，我的媽呀。”

警覺被人發現，王雨涵擡起袖子捂住嘴巴，驚慌地看着愣神的劉知，還有一臉嫌棄的韓老太太，淚水在眼裏直打轉。

驚恐又無助。

這就是王雨涵常年戴口罩的原因嗎？劉知心疼。

她走過去想跟她說句話，王雨涵卻凄厲地将肖姨喊上車，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戴上口罩，催促司機趕緊開車。

待車子遠去，韓老太太還一臉驚恐地拍胸問：“你認識她啊？”

劉知心情複雜：“嗯，是珉珉同父異母的妹妹。”

韓老太太了然，“人果然是不能做壞事啊。”

車裏，王雨涵抓着頭發一直哭。

腦海裏，韓老太太那不可置信的可怕目光還有劉知的驚訝憐憫一遍遍在回放着。

将她的心攪得翻天地覆，那跟随了她十幾年的魔鬼在她心裏滿滿膨脹變大，然後吞噬所有........

世界上那麽多人不幸，也有那麽多人幸福，為何偏偏她要被選中成為前者.......

然而，成為後者的那些人，實在是........

太讓人讨厭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篇文《烈火》放了預收，如果覺得作者的文能看的～點個收藏哦～～你們的支持是作者堅持的動力呢～～謝謝啦～～

☆、Chapter 70

劉知将店面的事情安排好，就跟着韓老太太坐上了去往燕北的飛機。

薛凱問：“話說你跟王雨涵到底有什麽天大的過節啊？”

“不想說。”

王雨涵，誰？

郭子川看王一珉。

“剛才出去的，輪椅上那個。”王一珉簡短道。

薛凱嘆氣：“我聽說前段時間她生病了，好像挺嚴重，差點就熬不過去。以前對她挺無感的，可那次生病，我真覺得她有點可憐。”

王一珉不知聲，半會兒，說：“她人都走了，你還不走？”

薛凱見她油鹽不進，也不再勸，知道她鐵了心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便說：“一會兒就走。我爸讓我去新廠址那裏弄點東西，晚上回城裏還要跟他一起去跟市裏領導吃飯。”

王一珉調侃：“你這還沒高考呢，你爸就想着讓你子承父業？”

薛凱無奈，“你知道我們家，老爺子說話就是聖旨。家族企業就這樣，就連讀個書都不能自己選擇。”

“哈哈，那不好嗎？一出生就是霸道總裁人設。”

薛凱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眼，說：“我先走，那人到新廠了。”

王一珉：“嗯，注意安全。”

薛凱走出幾步，又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停下腳步。他緩緩回頭，看了王一珉一眼，無視一旁的郭子川，上千将王一珉輕摟在懷：“要不，你嫁給我？成為霸道總裁夫人？”

王一珉愣了會兒，正想推開他的懷抱，薛凱就自動後退幾步，将她松開了，臉上泛着紅。

他說：“一珉，我可以給你承諾未來，如果不考慮其他，你願意跟我一起嗎？”薛凱知道有些話不說，以後就沒再開口的機會，沉沉看着王一珉幾秒，聲音帶着幾絲期待而又忐忑的顫意。

郭子川也看向王一珉，後者的表情有些震驚，似乎還未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消化掉。

她是察覺薛凱喜歡她的，只是沒想到，他會開口。薛凱家教極嚴，任何事情任何東西都不允許他私自決定。平時他在外人面前都是一板一眼的深沉模樣，也只有在他們幾個好朋友面前，才會表露少年特有的情緒。

薛凱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的笑失望而勉強，揮揮手：“走了。”

在他轉身的瞬間，王一珉叫住他：“等等。”

薛凱狂喜，郭子川忐忑。

王一珉跑到他跟前，仰頭看他。她眼睛大而明亮，白皙透粉的臉龐如印着桃花綻放的仙子。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初次相識的那一刻。

那時，她還是個穿着漂亮公主裙的粉嫩小女生，背着小手跳到他跟前，學着大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問：“你是哪裏的小朋友啊？”

薛凱家裏長輩多得數不清，為數不多的後代被長輩們盯得緊，各種行為談吐都有着極高的限制。

如王一珉突然出現的搭讪來說，正常情況下，薛凱只能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名字後，優雅離開。可那時，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報上自己名字後，竟又破天荒地跟着她跑了一天的游樂場，摔了無數跤，身上的小西服又皺又髒。直到回到家，被爺爺訓了個透，他才意識到，有個姑娘砸開了他墨守陳規的沉悶生活，帶給了他紛繁多彩的世界。

他以為能一直永遠下去的........

“薛凱，”王一珉眼中有千言萬語卻道不出。她才喚出他的名字，剛才在心裏過了一遍的說辭一下子就哽在喉間，再也說出不來。

薛凱靜靜看她，讀懂她眼裏的愧疚與不舍。他目光深沉似海，心中百轉千回。

他與王一珉相識已久，一眼就瞧出她的心思，便安撫：“一珉，我們還是朋友。”

郭子川緊攥的手驀地一松。

王一珉漾在眼裏的淚花一下就蕩開，她跑上去，一把抱住薛凱：“說好了，一輩子的朋友。”

薛凱終于得到他日夜想着的女孩的擁抱，只是沒想到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他不由苦澀一笑，揉了揉王一珉的頭發，說：“嗯，一輩子的朋友。”

王一珉從他懷中出來，伸出了食指：“拉鈎。”

薛凱笑，也伸手：”拉鈎。“

以前無數個回憶與此重疊，有些事情飛奔而去後又回到某些原點，然後又開始朝着某個方向前進。

将薛凱送上車後，王一珉回到店裏，直接趴在郭子川懷裏哭了起來。

郭子川的前胸衣襟已差不多濕透，他輕拍她的背，哄：“小龍女莫哭了，水簾洞都要淹了。”

王一珉在他懷裏笑，她輕錘他胸口：“不準叫我小龍女！她後面都死了，豬哥哥也喜歡上了別人。”

郭子川捧着她的雙頰，親了親她淚水漣漣的臉，然後再回到她唇上，說：“淘氣。”

吧臺前的座位太顯眼，郭子川又帶她去角落沒人位置。

王一珉坐在他懷裏，邊抽泣邊道：“薛凱是我最好的朋友。”話剛說完，王一珉鼻尖一酸，淚水又不受控制地順着臉頰而下。

郭子川心疼，“怎麽又哭了。”

“他......那時候，爸爸突然不喜歡我.......我一整天沒事幹，就帶着一堆我們那小區別墅的孩子天天鬧事.......薛凱那時候是小區裏最尊貴的小少爺.......平時都不跟我們玩，我聽肖姨說，王雨涵是王家的小公主，以後要嫁給薛家的小少爺。”

“我小時候不懂事，覺得王家的小公主應該是我。我比王雨涵漂亮，比她聰明，也沒有缺陷..........就跟肖姨大吵起來.......爸爸為此還罵了我。從那以後，爸爸就更加不喜歡我了。“

“我一生氣，就把薛家的小少爺截胡了。我們不僅成了朋友，而且他還對我百依百順。王雨涵的笑臉日漸少了，我本該是應該高興的，可卻是開心不起來。可就算沒有我，王雨涵也不能入薛家的眼。薛凱的家庭很保守，不僅強調門當戶對，就算平時交往的上流社交裏，有些人他們是看不上的。就比如我爸那個負心漢，典型的暴發戶，沒有個幾代的熏陶，根本就融不進那圈子。只是王雨涵的親媽——岑阿姨，她很厲害，跟薛凱的媽有些聊得來。扯遠了～”

王一珉抽了下鼻子，又道：“王雨涵她天生有缺陷。她自卑，脆弱，情緒也很不穩定，我平時是不會與她有所争搶，可她卻百般刁難我，故意弄出些事情讓爸爸生氣，又嫁禍我身上。早先在爸爸面前争寵失敗後堕落難過的我，頓時就在薛凱身上得到了另外一種勝利。”

“看着王雨涵日漸暗淡的目光，我知道，我這是打中了王雨涵的七寸，我已經死死地将她按在我身下——可我還是依舊得不到爸爸的寵愛。”

說到後面，王一珉的淚水越來越少了：“然後與爸爸的關系越來越差，越差我就越真的鬧事.......鬧着鬧着，就更差了。”她停頓幾秒，又說：“差到，爸爸一看到我，就皺眉頭，像是連看都不想看。”

郭子川将她的小身子籠在懷裏，像摟着娃娃似的。“以後你還有我，有劉嬸，有方校長，有黃京，有王陽李佳明，還有秦靜........我們會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王一珉想到了什麽，突然擡頭，她的睫毛沾濕幾許，長長翹翹：“我今晚想去白令旭的家。”

郭子川心思微動，問：“怎麽去？”

王一珉指了指後院，“我前幾天去後院看了，那裏有一顆很大的梧桐樹。如果能爬上去的話，差不多可以夠到他們家的二樓廚房。那個廚房的通風口是個小窗，沒裝防盜網，雖然挺小，可是我能鑽進去。”

“私闖民宅？”

“哎呀，不算私闖民宅了。我們這是為警方搜尋證據。”王一珉據理力争。

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如果放任下去，不知道白令旭會變得有多瘋狂。

一想到他那毫不掩飾欲望的目光，王一珉都覺得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都覺得是強|奸。

“你到底去不去？！”王一珉仰視他，略帶質問。

郭子川絕對相信他要敢說不去，立馬就會被她趕出去，便說：“今晚去查看地形了再說吧。”

王一珉看了眼手機，時間已到五點，又看他：“你是不是要去醫院了？”

郭子川垂眸：“你，跟我，一起？”

王一珉癟癟嘴，“郭大娘不喜歡我，我怕見到我，她會更生氣，病情會更重。”

郭子川也不反駁，道：“唔，那倒是很可能。”

王一珉拍他肩膀，對他這個回答表示不滿。

又問：“郭大娘跟郭大爺真的沒有機會和好了？”

郭子川靜了一會兒，将王一珉摟得更緊了：“嗯，離婚手續都辦好了。”他松了口氣，似乎也是解脫。

王一珉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又吞了下去。

好多人來到他們的生命裏，走了一段路就走，就像煙花，再絢爛，也終會有消失的時候。而有些人，從一開始插足他們的人生，便與他們有了一生的羁絆，一路行走，直到生命的終點。

希望他是後者。

王一珉環上郭子川的脖子，仰着頭看他半饷，突然咧嘴一笑：“少年，坐好了哦，姐要開車了。”

郭子川笑，一副任君采摘的樣子：“來吧，讓我看看車速多少。”

說完，王一珉的唇便親了上去。

陽光透過玻璃将兩人裹了滿身，王一珉跨坐在郭子川腿上，兩人親着親着，越靠越近.......

貼身接觸的地方，似乎碰到了某種阻礙。

王一珉停下親吻的動作，緩緩低頭。

郭子川饒有趣味瞧她，垂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

再次看到那被她認錯為“皮帶”的凸起部分，王一珉又羞又好奇：“好奇怪……”

郭子川嗓音暗啞：“哪裏奇怪？”

“它會動嗎？”她怎麽覺得，動了？

“會。”

“那它現在動嗎？”王一珉好奇。

“在動。”

見王一珉沉默不語，郭子川問：“怎麽了？”

王一珉咬咬唇，豁出去：“我能碰碰嗎？”

郭子川從鼻腔內哼出一個：“嗯？”

“敢嗎？”他的聲音比剛才的更為低沉沙啞，掌心的熱度幾乎要将王一珉的腰融化。他的氣息噴在她脖間，王一珉的身子都熱了幾分。

“敢嗎？”郭子川再問。那感覺像在催促。

王一珉突然腦子發熱，猶豫的心情一掃而光，滿心都是躍躍欲試。她擡眸瞅他，“你保證不會對我做什麽事？”

郭子川深呼口氣，點頭。

……

幾秒鐘後，看着王一珉緋紅的臉頰，郭子川眼含笑意：“怎麽樣？”

王一珉耳朵發燙，喏喏細聲：“……剛才……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吶～

預熱ing～

☆、Chapter 71

入夜，郭子川從醫院出來，跟王一珉吃點東西，兩人就偷偷摸摸地繞到後院。

後院是一片平坦的水泥地，右邊是開着白織燈亮如白晝的洗車場，靠着後院房子的是水盆般粗大的梧桐樹，地上散了稀稀疏疏的枯樹葉。郭子川牽着王一珉的手，小心翼翼地避開樹葉，踩着空地兒蹑手蹑腳地走到樹底下。

旁邊洗車場裏有人走出來，王一珉吓得拉着郭子川往大樹後躲，腳下踩中的樹葉滋滋作響。

王一珉窩在郭子川懷裏，凝神細聽着那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那人走過來了！

王一珉緊張地看着郭子川，後者長指在她掌心寫下一個“貓”字，王一珉心神領會，捏着嗓子，學聲貓叫，腳步聲果然就停了。

“是貓嗎？”

那人疑惑不解，王一珉見此又細細叫幾聲，那人嘟囔：“我還以為是人呢。”

洗車場裏又走出一個女人，她喊：“你幹嘛呢？趕緊關門回家，孩子還發燒呢。”

那人不耐煩：“知道了。”又嘟囔，“難道是我眼花？”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王一珉懸起的心才緩下來。她抓着郭子川的衣襟，稍稍側頭，看到那人走進洗車場，随後卷門關上，四周一片黑，電動車的尾燈在夜裏閃爍幾秒。着男人女人的談笑聲，車子漸漸遠去。

四周一片靜谧。

郭子川将按在腿上的手機電筒拿開，往白展家樓上照。

梧桐樹的枝幹伸展至陽臺之下幾十厘米處附近，要攀上去不難，輕輕是點勁兒就能翻進去。只是廚房通向陽臺出口的門緊閉着，左上角的通風窗也是關着，也不知打不打得開。

王一珉搓搓手，就要開始爬樹。

郭子川像拎小孩似的将她抱到一邊，低頭：“你先在一邊待着。”

王一珉一驚：“你要自己去？”

“我先看看能不能進去，省得讓你多爬一趟。”

郭子川手長腳長，幾下就上了樹幹。王一珉在底下跳了跳，警惕查看四周，唯恐有人突然出現。“那我怎麽辦啊？”

“待着。”

“可是——”王一珉急急道，“我害怕。”

郭子川停止動作，看她夜裏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嘴嘟着，看着委屈可愛。

他走到枝幹前端，一只手用力抱着樹幹，另一只手朝她伸來：“把手給我。”

王一珉将手給他，自己又用腿蹬了幾下，也手忙腳亂上樹。

王一珉身體輕，郭子川先将她抱上陽臺，自己才雙手撐着欄杆跳上去。

廚房的門果然是關着的，剩下的希望，就是那小通風窗了。

王一珉跳起來才剛夠得着那小窗，她一跳一拉，窗戶緊閉，紋絲不動。

王一珉喘氣：“拉不開，會不會插銷插上了？”

“我來。”郭子川走過去，稍稍踮腳，大手一拉，窗口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聲響，他驀然停手。

“插銷沒弄上，只是這窗久不開，有些生鏽。”

郭子川又試幾下，窗戶動了點。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像拉長嗓子嚎的妖怪，扯得整個夜色都顯得驚悚起來。王一珉緊緊貼在郭子川身側。

郭子川費好大的勁兒才把窗拉開。

看着黝黑的窗口，郭子川拿出手機照看裏面的情況，深深看着王一珉，“我擡你上去，你進去開門。”

王一珉一聽他說要讓自己進去，立馬就擺頭：“你跟我一起。”

郭子川靜半會兒。

他比劃比劃自己，又将那窗口畫個大概，說：“我怎麽進？”

“可是——”

“等會兒裏面有埋伏怎麽辦？”

郭子川跳上窗口往裏看，手機電筒将裏面的所有東西都照個透，沒看到可疑情況，又跳下來。

“裏面什麽都沒有。”示意她可以放心進去。

王一珉偏頭過一邊不看他。

“不去啊？不去那回去吧。”

“別——”王一珉拉住他，“我，我要進去，被他抓住怎麽辦？”

“裏面沒人。”

“要是，要是他躲起來了呢？”

“裏面有人，那發廊店的大門還能從外面鎖着啊？那古代铐犯人一樣的大鎖不記得啦？”

王一珉癟癟嘴，不情不願：“那好吧。”

郭子川将她托上窗口，讓她腳先入窗。待她外面只剩半個身子，王一珉突然緊緊抓着他的手不肯再下去。

“怎麽了？”

“我……覺得屁股有點冷。”

郭子川：“……”

“你先下去，一會兒我幫你暖暖。”

這回到王一珉無語了。

郭子川見她又撅嘴，微微仰頭，他像哄小貓似的親她一口，說：“乖，先去開門。”

王一珉：“看你等得這麽可憐的份上，我就冒着生命危險去給你開門。”

郭子川笑：“誰說非要進去查的。”

王一珉跳落在地，從裏面傳出她細柔的聲音：“郭子川，你知道這麽反駁我有什麽下場嗎？”

郭子川挑眉，只聽到廚房門的插銷聲響起，門被拉開，王一珉一只腳踏出房門，伸手戳郭子川的胸膛，“回家跪鍵盤。”說完，優雅地轉個身往裏走。

郭子川随手将門掩上，跟上她，湊近她耳朵吹氣：“那也得你跟我睡一塊，才能有這權利。”

王一珉臉躁，扭頭瞪他，臉頰發燙。“又要在言語上非|禮我。”

郭子川呵呵一笑。

一開始兩人還能打鬧，越往裏走，王一珉就越覺得有一股強氣壓從她天靈蓋上壓來，她走得小心謹慎，全副精力都放在耳朵聽到的聲音還有視線所及之處的環境。

王一珉走着走着，突然踢中了地上某個東西，她踉跄幾步，就在快要摔倒時，被郭子川摟在懷裏。

“沒事吧？”他問。

“我踢到東西了。”王一珉小聲說。

郭子川将手機電筒往她腳上一掃，那是一個幹癟的籃球，它微微晃動。

王一珉餘光中看到有什麽東西一閃，她警惕地看過去，微弱的亮光中，看到牆角位置那讓她生恐的大床。

她如受驚的孩子，顫顫指着那床，聲線發抖：“我們到雜物房了。”

郭子川手一擡，手機電筒的光将大床照了個通透，淡黃色的油漆塗料在光中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光。在雜物房這個略有奇怪的環境襯托下，整個床透着股濃濃的詭異。

“就是這張床。”王一珉像站在風口中吹了陣凜冽的寒風後，打了個寒顫。

“床沿上面有好多磨損的痕跡。”

郭子川走過去，仔細觀察着那磨損的程度還有密集集中部分，發現那四處連接起來，正好是人的四肢被捆綁在床的四個角落位置。

想象着這張床上發生過的事情，他倒吸一口涼氣。

王一珉抓着他的手臂，慢慢跟他在雜物房裏轉。

鐵項圈已經不知何處去，王一珉之前躲的大紙箱也不見了蹤影。

其他東西的擺設與先前并與異樣。

“現在要去哪兒？”

四周靜得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與呼吸聲，黑不隆咚的夜裏，兩人的腳步聲如影随形，仿佛跟着兩個幽靈，才進來還沒到半小時，王一珉就開始害怕了。

“去他卧室裏瞧瞧，說不準還有東西留着。”郭子川就顯得比較淡定，他摟着王一珉，想将她往雜物房門外帶。才出到門口，準備往另一個黑乎乎的洞裏走，王一珉像被人定住了雙腳一樣，死活不肯在繼續向前了。

“要不今晚就到這兒吧……”

郭子川：“……”

“都到了，還等下次呢。”

王一珉依舊是紋絲不動。

郭子川定定看她，“要不你在這兒等我。”

王一珉急，“不行。”

“那就一起走。”

“我有預感，那裏會有很可怕的東西。”

“那正好拿走，直接交給警察。”

王一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緊緊抓着他的手，不前進也不吭聲。

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