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一節，窗外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你這樣子，挺不錯的哦～”

郭子川漸冷的眉眼一松，嘴角漸彎，“哪兒樣？”

王一珉目光下垂，指了下他拐杖，“就這個啊！”

郭子川笑，“瘸了條腿還不錯？”

王一珉嘻嘻一笑。

郭子川看她，“疼嗎？”

王一珉搖頭，“不疼。”

“以後理他遠點。”郭子川叮囑。

“嗯。跟他也不熟，也沒什麽機會能接觸了呀。”

“走吧。”

王一珉：“你東西呢？”

郭子川回頭，見王陽屁颠屁颠跟上來，“胖子拿着。”

王陽終于跟了上來，喘着大氣看郭子川：“哥，我說你裏面裝了啥？怎麽那麽重？”

郭子川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石頭。”

王陽驚恐：“怪不得那麽重，你拿石頭來幹啥？”

“說的你也信？！”

Advertisement

王陽哭喪着臉：“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郭子川像哄貓兒一樣：“等會兒給你買旺旺牛奶。”

王陽猙獰的大胖臉立馬就變溫順了，“哥，你還有什麽東西要讓我拿的嗎？”

郭子川停下腳步，“背我。”

王陽咽下口水，嘟囔：“我可沒那力氣。”

李佳明耳尖追上來，嚷嚷：“我呢？我呢？我也要！”

王陽得意，“川哥說只有我的份。”

李佳明跑到郭子川身邊，拉着他的手撒嬌：“不公平，不公平！為什麽只給他！”

“你沒幹活。”

李佳明看到王一珉的背包，嘿嘿一聲跑到她身後把包包搶下來背在自己身上，又回到郭子川身邊炫耀：“川哥你看，我幹活了！珉姐的東西可重了。裏面肯定都是化妝品。”

王一珉臉紅，過去就給他一腳：“會不會說話啊！”

而身後的江海辰不知什麽時候跑到胡月身邊，盯着胡月百年難得一見的短裙笑了一路。

王一珉依舊記得初轉學來時，開學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跟這樣的一群人，走在這青春歡樂的校園裏，只不過現在的她比以前快樂多了。

這樣真摯而又純真的友情，真好。

教學樓底下的某個角落，李城面無表情地盯着從他眼前過去的少年少女，視線最後停留在王一珉跟郭子川身上。而後，一絲殘忍的笑揚起。

**

當晚，整個年級在學校領導的安排下進行了班級教室的調換。王一珉她們整個年級搬上了三樓。

換完教室，又要去大禮堂裏觀看交通安全宣傳教育視頻。視頻從八點半開始。教室調換完畢，只有八點。班裏的很多同學已經拉着凳子去大禮堂裏等待，而王一珉幾人還待在教室。

秦靜翻出速寫教材進行臨摹，郭子川邊看書邊指導王一珉寫題。王陽跟李佳明一如既往的在位子上用點筆的方式進行五子棋的對戰。胡月跟江海辰兩個人不知吃錯了什麽藥，一個一口一個“鐵娘子”，一個就不知疲倦的拿書拍人，弄得整個教室裏都是劈劈啪啪的聲音。

黃京戴着耳機看抖音，時不時還會發出殺豬般的笑聲。

教室裏各種聲音既突兀，又有些莫名和諧。

看了會兒書，郭子川想去上廁所。

他剛起身，王一珉就放筆，“我陪你去吧。”

郭子川從牆角拿出拐杖，看她，“要幫我脫褲子？”

王一珉臉上浮粉，“你神經病啊！”

郭子川輕笑，“我又不是走不了非要人扶着才行。你這題目都寫了一半，中途去幹別的事兒容易岔開思路。我自己去就行了。”

王陽舉着杯子喊，“川哥，順便幫我打點水。這新教室的飲水機髒死了，真不懂他們怎麽喝得下這鬼水。”

王一珉白他一眼，“讓個病號給你打水，你這旺旺牛奶真是用在實處了。”

王陽嘿嘿一笑。郭子川一拐一拐順着教室門口走，朝他伸手，“拿來。”

王陽飛的沖過去，叮囑：“哥，一定要開水！記得！我等會泡燕麥吃。”

黃京扯下耳機，“你還真減肥啊？”

王陽又跑回原位，“這個假期我從145“減到”155，說什麽也能挨幾天餓吧！”

黃京撲哧一笑。

王陽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珉姐曾經答應過他，說會告訴他一個既不用運動又不用節食的減肥方法，這麽久了，他幾乎都要忘記了。

郭子川一步一步走出去。

身後教室裏的聲音一字不漏的傳來。

王陽興奮道：“珉姐，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一個很有效的減肥方法嗎？”

王一珉疑惑：“什麽時候？”

王陽：“去百兆山那會兒，你說我給你一瓶清泉，你就告訴我一個不用運動也不用節食的減肥方法。”

王一珉稍顯冷淡：“哦。”

王陽期待：“那現在呢？雖然我沒辦法能成為川哥那樣的大帥哥，能比得過李佳明我也是很開心的啊！”

李佳明：“去死！就你這矮冬瓜！”

王陽反駁：“矮冬瓜不是我，是黃京。”

黃京拍案而起：“你這死肥豬，關我什麽事兒啊？”

教室裏靜了一會兒，然後一陣哄堂大笑。

黃京笑得最大聲：“哎喲我的媽，我就說你這一百多斤肥肉怎麽減？不是抽脂就得割肉，果然吧！不過這樣看還真挺好看的。”

王陽欲哭無淚：“珉姐，不說了真減肥嗎？”

王一珉無辜：“對啊。減肥啊，你看，只需要美圖ps，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呢，喜歡嗎？”

郭子川彎唇輕笑，他就知道沒什麽好辦法。

教室裏的笑聲越來越遠。

郭子川來到打水的地方，把水杯放在開水壺後面，又一拐一拐地往衛生間方向走。

在他轉身的瞬間，李城恰好經過，親眼瞧見他放在熱水壺後的水杯。

他停下腳步，看了幾秒。然後轉身躲在一旁角落裏。

郭子川上完廁所出來，洗了杯子，打了三分之二的開水往回走。

經過衛生間門口，聽到裏面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是一聲哀嚎。

郭子川把水杯放在走廊扶手上，走進衛生間。

一個男同學捂着腰摔倒在地，另一只手還緊緊抓着褲頭。

他看到郭子川滿臉通紅，皺着眉頭，不停抽氣：“我沒事。”

“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那同學早見他腿傷了，他擺手，忍着疼起來：“沒事，謝謝，我自己能行。”

門外，李城從兜裏拿出一個玻璃瓶，擰開瓶蓋往熱水中一倒。

聽到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的腳步聲，李城趕緊躲回角落裏。

郭子川出來，拿走水杯往教室方向走。

直到郭子川的身影沒入了教室拐角，李城才轉身離去。

☆、Chapter 91

郭子川剛到教室門口，王陽就很有眼色的自己跑過來，笑嘻嘻的接過開水，“謝謝哥。”

而此時已是八點十五分，距離觀看交通安全視頻開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王一珉開始收拾東西，叫秦靜她們：“該走了，一會兒班長點名。”

胡月跟江海辰停止打鬧，秦靜将速寫本收好。郭子川在門口等着。他靠在牆上，看仍在浴血奮戰的王陽跟李佳明，“你們倆不走了？”

王陽撕開燕麥包裝倒進杯子裏，兩顆小眼睛緊緊盯着棋面，“準備完了。”

他摸索着從抽屜中拿出一個小勺子，拌了會兒，見李佳明握着筆遲遲不下手，催促：“趕緊啊！磨磨蹭蹭的。”

李佳明還沒想好往哪兒下手，哎呀一聲，随意找個地一點，用力一塗，筆還沒收回來，王陽拍着大腿直笑，拿起自己的筆在像灑了芝麻似的白紙上畫了個大圈，哈哈大笑：“我說佳明，要贏我，你估計還得練幾年。”

李佳明紅着臉反駁：“那是因為你老催！”說完，拉起凳子往外走。

“老規矩啊，明天早餐。”王陽在後面喊。

“知道了。”

所有人都收拾東西完畢，拿着凳子在教室門口等留在最後的王陽。水杯燙得厲害，王陽一口都沒喝着。他急得直吹氣，嘴巴剛碰上水杯，就燙得趕緊縮回來。

黃京實在看不下去：“要不你拿下去喝？”

“不要，難看死了。你們先走，我喝完再下去。”

胡月：“那我們先走，你後面記得關燈。”

“嗯。”

李佳明從王一珉手裏接過郭子川的凳子，幾個人來到綜合樓走廊，突然聽到某個地方傳來玻璃器皿落地的聲音。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回頭看。

“什麽聲音？”黃京問。

江海辰：“好像是玻璃落地的。”

整棟教學樓黑不隆冬的，只有他們教室中洩出點光亮，王陽沒有出來的跡象。黃京嘀咕：“這時候哪兒還有人在教室啊？”

胡月聳肩：“可能是貓兒打爛了誰的杯子吧。”

這麽一說，大家又繼續往前走。

郭子川總覺得心裏不安，他頻頻回頭看。教室裏透出的亮光非但不能給予他安定，反而有種突兀的怪異。

他的眼皮開始跳了。“佳明，你回去看看，胖子怎麽這麽久。”

李佳明放下凳子，小聲抱怨：“這死胖子，喝個燕麥喝這麽久，別是噎着了。”

他一邊往回跑，一邊喊：“胖子，胖子。”

沒人回應。

郭子川不放心，拄着拐杖也要回去看。王一珉拉住他，“你幹嘛啊？”

“回去看看。”

“看什麽？”王一珉不解。

郭子川看着李佳明逼近後門的身影道：“不知道，就想回去看看。”

王一珉放下凳子，扶着他走：“那行吧，我陪你。”

才走出兩步，突然聽到前方的李佳明突然在門口停下腳步，他忐忑的一聲叫喚，“胖子？王陽？”

郭子川心裏的那道不安越來越大，他想邁了長步往前跑，可一只腳使不出力，才踏出兩步，就重重摔倒在地。

李佳明紅着眼回頭，“胖子出事了。”說完，就往教室裏沖。

郭子川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他跟王陽還有李佳明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弟，三人的牽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胡月放下凳子，“子川，你別着急，我們回去看看。”

走廊上是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郭子川才站好，就感覺到腳膝蓋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臉色不動半分，咬着牙靠在王一珉肩上一步一步走過去。

王陽倒在地上，臉上地上全是嘔吐物。郭子川的心像被人挖了一口，疼得呼吸不過來。這種痛感與之前看着王一珉在自己面前被白令旭帶走的痛苦一樣，他咬着牙才能忍住自己崩潰的沖動。

他頭疼欲裂，伸出的手都是顫抖的。“胖子？”

他碰了下王陽的臉，随後徒手擦去他嘴邊的嘔吐物，一點也不嫌髒。他看了眼灑落一地的燕麥，又俯身低頭在王陽的鼻尖處輕聞。

王一珉以為他要替他做人工呼吸，正欲拿出餐巾紙，他突然立直身子，用帶着顫的聲音冷靜道，“關燈。”

所有人愣了一下，胡月第一個反應過來，轉身啪的将燈關上。

四周一片灰暗，幾秒之後，地上某處突然閃起暗光。

胡月跟江海辰異口同聲道：“白磷！”

王一珉震驚。胡月重新将燈打開。

郭子川快速給出指示，“珉珉，你給騰老師打電話，說有人白磷中毒，請她務必告訴化學老師。”

“胡月，你打電話報警。”

胡月：“可是——”

郭子川打斷她，“沒有可是。”

他伸手探在王陽鼻尖，一只手按在王陽的肥胖肚子上，一想到裏面此時正在發生的腐蝕反應，郭子川五髒六腑都在發疼，後悔自己當初的停留……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那個人是什麽時候把白磷放進杯子的？他上廁所那時候？不，不是。那時候他出來後，還去洗了杯子，白磷沒機會殘留在水杯裏。

郭子川想起在衛生間裏摔倒的男生........眼角泛出了淚花……

他不該啊.......

事情發生得太緊急，王一珉還沒想通發生了什麽。騰老師帶着化學老師匆匆趕來，給王陽灌下了她不知道的化學液體。

最後證實王陽是白磷中毒，而毒物就是那杯燕麥片。

碰過杯子的人除了當事人王陽，另一個就是郭子川。

這個下毒的人目的很明顯，想讓郭子川背上下毒殺人的罪名，而這個受害人，還是他一條褲子穿到大的兄弟……多麽殘忍。

急救車将王陽帶走，随行前去的還有李佳明。李佳明不比郭子川能忍，在看到王陽的第一眼，他的淚就沒停過。

王一珉看着被警方帶走的郭子川，急得眼淚都流了。她緊緊拉着郭子川的手不放，定定看着要将郭子川帶走的警察，幾乎是嘶聲裂肺道：“不可能是他的！他跟王陽是兄弟，他怎麽可能會下毒呢！是別人陷害的，你們不能把他帶走。”

郭子川眼眶通紅，拉開王一珉的手，聲音有些沙啞的哽咽，眼神裏是她不曾見過的無助：“珉珉，我……胖子一定要沒事……”

王一珉哭：“郭子川，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郭子川嘴唇動了動也沒再說話，用沉默的背影背對着王一珉，被帶上了警車。

看着那遠去的警燈，王一珉哭得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

為什麽還沒有結束？萬燕芳，李迪，關孝允還有白令旭，他們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在這個校園裏，還有誰？

她這一生都逃脫不掉這雙眼睛嗎？他/她到底在哪兒！？

王一珉無助地看着将事故現場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同學們。她淚眼朦胧的雙眼在人群中掃視，試圖從中找出兇手的面孔。

可他們都是她不認識的模樣，或是驚恐的竊竊私語，或是嘲諷的不屑眼神……

到底哪個是兇手？王一珉看不出來——

忽然轉到某個位置，李城在人群之中靜靜看着她。

他的表情很平靜，與周圍的同學截然不同，王一珉有種直覺——這件事，他逃脫不了幹系。

胡月跟老師說明了情況，出來時看到跪在地上的王一珉，她趕緊跑上去将她拉起，拍去她膝蓋處的灰土，“你怎麽跪在地上啊？”

王一珉哭，“胡月，郭子川不是這樣的人。”

胡月将她抱在懷裏，“我知道，我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對他的秉性一清二楚，他是清白的，他也會回來的。”

王一珉突然擡頭，指着人群中的李城喊，“一定是你做的！”

原本喧鬧的人群因為她的一聲大喝而停止讨論，紛紛朝李城望去。而後者一臉淡定的走出人群，“有證據就抓我啊。”

幾個老師将聚集的人轟走。沒一會兒，教室門口就只剩王一珉幾人還有幾個老師。

陳校長也來了。他沒想到才上任幾天就出了這人命關天的下毒事件，他簡直都要愁死了。

他嘆了幾口氣，丢下一句：“好好配合警方工作。”就走了。

化學老師一臉凝重。“按照剛才那個份量加上之前在教室裏出現的那小塊燃燒後的餘灰看，丢失的白磷應該使用完畢了。”她停頓幾秒，看向齊齊望向自己的幾個學生，又緩了神色，“你們先回去吧。幸好你們能及時發現王陽是白磷中毒，不然後果不敢設想。”

王一珉停住哭泣，“老師你說王陽沒事嗎？”

“嗯，他食用的量較少，加上服用了中和毒劑的藥物，再及時去醫院治療，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胡月松口氣，“太好了。”

騰老師嚴肅的臉上扯出一絲笑，“行了，你們先回去吧。”

胡月跟秦靜扶着王一珉離去，江海辰跟黃京跟在後面。

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所有人都是。

幾個學生走後，化學老師嘆氣，“就怕王陽食道跟胃部灼燒……可能會對他以後的生活有所影響。都怪我……”

騰老師安慰她，“一定沒事的。”

“所以，江海辰，你的猜測是對的。”王一珉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王一珉臉上全是淚，哭得鼻子都紅了。

江海辰看她又看一旁的胡月，面色晦暗。半會兒，他點了點頭。

“現在應該怎麽辦？”秦靜問。

“這個下毒的人一定是李城。”王一珉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只有他能靠近李迪，或許李迪把白磷給他，只想陷害我，只是……李城他更讨厭郭子川，于是就把目标換成了他。”

“只是我現在很亂……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王一珉的淚又落了下來。

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有郭子川指導她，帶領她，如今郭子川出事了，誰幫她理清思路呢？誰保護她，陪着她一起戰鬥呢？

她害怕了。對那些人感到害怕了。

秦靜安慰她，“一珉，我們一直會陪着你，郭子川也一定會沒事的。”

胡月：“嗯。我們要冷靜鎮定，不然就着了那些人的道，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還有機會。”

王一珉一想到郭子川被帶去警局，又強自鎮定，她重重抽氣，“嗯，我太沖動了。”

她擦了下眼淚，“當時親筆信發現的時候，她身邊都有誰？”

江海辰：“就她一個人。”

“能拿到那段時間曾經在她家裏出現過的人嗎？”王一珉問。

江海辰掏出手機，翻開相冊，“我讓她拍下來了，就連年齡職業還有地址都備注了。”

王一珉看了一會兒，沒發現有特別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今天才知道營養液在哪裏看～

(*?︶?*)遲來的謝謝呢～謝謝小可愛們給的營養液～

☆、Chapter 92

胡月湊過來，“這些人都問過了？”

江海辰彎下唇角，頗有些遺憾道，“嗯，沒人動過什麽同學錄。”

胡月喃喃自語：“那就奇怪了，沒人動過，那同學錄怎麽會自己跑到車上？”

王一珉：“曾經搭乘過她爸車子的人呢？”

“就兩個人。”江海辰翻出聊天記錄，将手機給王一珉，“一個是她姑媽，還有一個是隔壁鄰居的兒子。”

肖映雪，方繼維。

江海辰繼續道，“正好這兩個人都是跟那同學平日裏不太走近的，所以也就沒問。不過她說，方繼維很少去她家，就算去也不可能會進她房間。”

王一珉點頭，“那就這個肖映雪有嫌疑了。這個肖映雪是什麽職業的？目前住哪裏？”

“她說不太清楚，只不過肖映雪并沒有結婚。”

王一珉疑惑，“年輕女人？”

江海辰：“四十幾。”

王一珉恍然大悟：“哦。”

“能不能讓她問問這個姓肖的？”

江海辰攤手，“我上次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幫忙問一下，可她說她不敢問。她們家建房子的錢都是這個姑媽給的，全家都看她臉色說話。”

“好吧。”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王一珉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別人，只好把名字跟大概地址發給薛凱，讓他幫忙找這個人的信息。

沒過一會兒，薛凱的信息來了。

『這就是肖姨啊，你不記得了？』

王一珉的手一松，手機瞬間掉落在地。她死死盯着手機屏幕，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所有的一切都有答案了——

照片、書上的紅線标注、李迪、萬燕芳、程櫻、方叔叔……還有郭子川……

薛凱的信息接連幾個跳出來。『怎麽突然查到肖姨？跟你在學校碰到的事兒有關？』

胡月幾人也被王一珉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了。秦靜将手機撿起，拉住她顫抖的身子，語氣緊張：“一珉，你怎麽了？”

王一珉眼泛淚光，臉色白得像紙：“我知道主導這一切的人是誰了。”

所有人望着彼此，問：“是誰？”

王一珉沒有吭聲，她仰着頭哭了出來，後面實在忍不住那悲徹的痛苦，抱着頭蹲了下去。

四下無人的校園裏，靜得只聽到她的哭聲在回蕩。

**

第二天，王一珉請假回家。

她翻出被王雨涵夾了程櫻死亡照片的書本，看到了她曾經見過的紅線下的字句——

‘上天對某些人是不是總是偏愛幾分？’

繼續往下翻，沒多久，又看到第二句——

‘魔鬼說，如果仇恨無法平息，那就讓它徹底燃燒吧。’

‘少女跪在魔鬼面前求饒，魔鬼閃着血紅的雙眼，吐出火龍。’

‘少女被火包圍。’

‘四周都是燙的，亮的。好像只為少女盛開的鮮紅。’

‘火在少女的靈魂上飛舞。’

王一珉合上書，手因為憤怒跟悲痛抖得她幾乎連書都拿不穩。她全身都在發熱，腦子裏一片混沌。

王雨涵把她引回她媽身邊，就想毀掉她.......就像程櫻那樣，肉體跟靈魂都要摧毀........回想起這幾日經歷的驚險，王一珉的心中充斥着一股無從發洩的憤怒跟悲怆。

她就這麽恨她嗎？

王一珉無法再想其他，她快速登陸學校論壇，找到她曾經一眼掃過的《上天對某些人是不是總是偏愛幾分》的貼子。

她翻了好久才找到。

帖子裏面全都是在抱怨生活如何不公的，亦或者用惡毒的話語吐槽身邊的某個人的，嫉妒別人的話語的等等，只不過發帖者都沒有回複過。直到帖子中部，發帖者開始發言：

〔有個國王，他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很漂亮，十分受人喜愛；二女兒相反，是被詛咒的孩子。

有一天，城堡來了位小王子。小王子可真好看啊，尊貴又優雅，妹妹一眼就喜歡上了。

小王子真好，不會嫌棄妹妹，也不會罵妹妹是醜八怪，妹妹真喜歡啊。

妹妹想找小王子玩，姐姐卻故意把小王子搶走了。

最後，小王子喜歡上了姐姐。

妹妹很想成為姐姐啊，怎麽辦呢？〕

帖子雖然晦澀不明，可王一珉一看就猜到主人公是她跟王雨涵。

回帖的人大多是安慰的，也有咒罵姐姐過分的稀少聲音，發帖者依然沒有回複。

往下翻，距離上次發帖已過幾個星期，發帖者又發言了：

〔妹妹這一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動手術，好疼。如果小王子在就好了，小王子一定會像以前一樣摸着她的頭說，我呼呼就不疼的。〕

又是一堆跟帖，原先的安慰變少，一整個頁面頓時就變成猜測姐姐勾引小王子的回帖。

……

一路下去，都是在發一些暗隐姐姐欺負妹妹的言論，跟帖者已經越來越少，随着人數的變少，發帖者發表的言論也開始明顯表達對姐姐對生活對自己的狀态與遭遇的不滿與怨恨，而跟帖的那幾個，也都盡情宣洩着內心的不快。

帖子越到尾部，帖子裏的言論中的憤怨就越重。

發帖者開始與憤怒的回帖者交流。原先是四處發散的怒氣頓時收攏，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言論攻擊的對象開始集中，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交流越來越頻繁。

帖子底部，是發帖者的最後一段文字：

讓我們建造另一個王國吧。

帖子結束。

王一珉數了一下，跟帖回複的人至少有十幾個人。除去萬燕芳李迪還有關孝允，他們這群人還沒落網的至少還有七個左右。

這其中，李城絕對有份。剩下的該怎麽找呢？她要不要跟王雨涵攤牌？如果攤牌，她要怎麽做？直接把東西交給警察嗎？……

王一珉無法決斷，她心亂至極。正在這時，胡月給她電話，說李迪醒了。

王一珉用手機連上打印機，快速打印出來後放在抽屜裏就匆匆出門。

到醫院時，李迪的病床上已沒見她的人影。

王一珉驅車直趕李迪家，剛下的士，就看到從大巴上下來的爺孫倆。

“李迪。”王一珉跑上去。

老爺爺回頭，眯着眼看她。

“爺爺，我想跟李迪聊會兒，行嗎？”王一珉低頭看李迪問道。

老爺爺看了看李迪又看王一珉，走開了。

李迪靜靜看着前方，王一珉順着她目光看去。

那是一顆矮老的繁茂大槐樹，樹蔭底下幾個小孩在追逐打鬧，有個衣服髒亂的小男孩笑嘻嘻的追在身後，雖然時常被玩鬧的孩童排斥推開，可他還是樂此不疲的想加入。

王一珉突然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李迪還有王雨涵。

其實她們都是同一種人，一種被某個世界隔絕在外的邊緣人。只不過她走出來了，而她們卻已經深陷其中。

“郭子川被抓了。”

王一珉看到她放在腿上的手動了一下。

“你一點兒也不意外，是嗎？”王一珉繞到她跟前仔細關注她的表情。

王一珉繼續說，“如你所願，你讓李城下毒，再推給郭子川，你們成功了。”

李迪突然激動起來，“什麽？”

那個東西……她不是讓他毀掉了嗎？

王一珉不明白她激動什麽。

“李迪，郭子川已經成功被你給毀了，你們成功了。王陽現在在醫院急救，不管有什麽結果，郭子川都崩潰了。”

李迪渾身顫抖，“李城，他不是，不關他的事。”

“白磷，是我偷的，不關他的事。所有的事情都跟他無關！”

王一珉抓住她的手，“李迪，你把照片交給我們，就是想讓我們找出真相，不是嗎？我們已經找出真相了，你能救救郭子川嗎？”

李迪突然不再顫抖，她用近乎詭異的眼神盯着她，“真相？你知道真相？”

王一珉點頭。“你們的論壇我看到了。”

李迪反問她：“你後悔嗎？”

王一珉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後悔什麽？小王子——薛凱嗎？

李迪锲而不舍，“後悔嗎？”

王一珉的心像泡了鹽水，又鹹又幹，她晦澀開口：“如果還能重來，我會帶她走到光裏面。”

李迪聽完就落淚了，她笑，消瘦的臉龐上全是淚。“王一珉，像你這樣的人，一出生就帶着光，壓根就不知道我們這種人是如何的渴望光芒。哪怕只是一點點，我們都會感激光的出現，然後努力去追求那道光。我們會因為那道光，努力掙脫束縛在我們身上的黑暗。”

“可郭子川也是你的光啊，你現在卻把這道光澆滅了。”王一珉說道。

李迪又笑了，而且笑得很大聲：“郭子川才是你的光。你以為她的目的是想讓你死嗎？不是，”

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奪走了別人的光，別人也總要拿走你的溫暖，你珍愛的東西，你的光。”

“你，從來都不是她最終的目的。”

所以一開始是方叔叔，然後才到郭子川嗎？所有想試圖拯救她的人，她都要毀滅。

王一珉突然像流淚。

她心中酸楚：“那你會救郭子川嗎？”

“李城才是我的光。”這句話李迪重複了很多遍，好像要自我催眠，将它深深埋進心底。

有時候有某些人一開始努力的把你拉入光明，你不願意出來，他就陪着你墜入黑暗。

那種算是“光”？拯救你還是與你一同陷入泥潭？李迪這一刻突然猶豫了，而這點猶豫讓她痛苦而難受。她想起無數個回憶裏的李城，突然覺得他在自己的世界裏那麽清晰明了。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數都數不清。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曾經被奪走光，就有多少我們。”

“程櫻的死，你沒有愧疚嗎？”

李迪腦海裏浮現她撞見萬燕芳對程櫻進行“儀式”的當晚……程櫻凄厲的哭聲，還有那近乎絕望的面孔……

“在決定做某事的時候，我們早就将良知殺死了。”

**

當天下午，王一珉帶着李迪去警局自首。

李迪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代完畢，加上指使李城下毒的事情，以及目睹程櫻的“儀式”，對王一珉的傷害，都一一道出。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提到王雨涵。

郭子川出來時，李迪倔強的坐在輪椅裏仰着頭看他一步步走近。

郭子川沉靜看她良久，随後牽起王一珉的手走出警局。

而李迪在他走過她身旁時，強自挺直的腰杆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彎了下來，無聲的淚水滑落，滴在她樸素的棉麻寬松褲子上。

一出警局大門，王一珉就再也忍不住悲痛，抱着郭子川大哭起來。

為自己，也為所有人。

郭子川一夜未眠，滿腦子都是王陽倒在地上的樣子。他每時每刻都在祈禱渴望王陽能安然無恙。一整夜的精神緊繃狀态已經讓他疲憊不堪，可他還是強撐着，剛一摟上王一珉柔軟的身子，他的眼眶就濕了。

趁着回校之前，兩人一起去醫院看王陽。

郭子川沒敢進病房，只是站在門外看着。王陽的媽媽正在替他擦臉擦手，只是一晚的搶救，王陽胖乎的身子消瘦不少，兩頰的肥肉松弛垂下，臉色青灰。只是多看了兩眼，郭子川竟覺得他的臉有些陌生。

郭大娘也來了，她坐在床沿邊，看着王陽直流淚。平時穿得稍緊的衣服如今挂在她身上顯得松松垮垮。

郭子川沒進去，看幾眼就走了。

一路上王一珉緊緊牽着他的手，試圖将自己的力量傳給他，可他只是低着頭沉默，一句話也沒說。王一珉只當他壓力大，想着等過幾天就會好，跟他聊了會兒去找李迪的事情後，就把思考的時間留給了他自己。

王陽中毒的消息在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郭子川不是下毒者，可因為水是他端回去的，所以走哪兒總會被同學們指指點點。原本沉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