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暴露

“下午好，Daisy.”我蹦蹦跳跳進了訓練場，沖坐正在打瞌睡的女孩笑道。

“下午好,Elaine.” Daisy伸了個懶腰應道。

“嘿，我說，”我剛坐下，Daisy立刻靠了過來，我從她的眼睛裏嗅到了一絲不對勁，“不會吧，我這麽厲害，一進來就立刻讓你清醒了！”

“別打岔，”Daisy揶揄地望向我，“你昨天找Dwight幹什麽？”

“哇塞，真的嗎？爆炸性新聞吶！”剛進門的Thomas笑着湊向我們，“別告訴我，你們在約會！”

“真是想不到男生也這麽八卦！”我把手裏的松餅直接塞進了Thomas的嘴裏。卻發現Daisy正瞪着眼睛望着我，她拍開了我拿着松餅打算往她嘴裏送的手，“這麽說，是真的？”

“真個頭啊！”我突然冒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事實上，我想追求他，卻被他拒絕了！”我笑嘻嘻地望向Daisy，“是不是很有戲劇性？”

“不會吧，你眼光這麽差？”Thomas努力咽下松餅，說道，“有我這麽一個大帥哥在他旁邊，你竟然不追求我？”

“好吧，那就你了。”我手指一指，“從今天起我開始轉換目标了，你別嫌我煩噢！”

“當我沒說。”Thomas呵呵笑了兩聲，趕緊跑開。

“過去吧，準備訓練。”Dwight走了進來，朝我們說道，仍然是一副教官的口吻。我朝Daisy吐了吐舌頭，趕緊從座位上起身。

“先做十組柔韌性訓練和力量訓練，”Thomas又是一貫的開場白，“然後今天學肘法。”

Dwight已經開始分組，“Daisy和Elaine一組。”走到我和Daisy身邊後，他依舊用冷漠的教官的語調說話，沒有多看我一眼走向了落單的Aaron，“我和你一組。”

“噢，不，饒了我吧。”Aaron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回憶，往後退了幾步，“我可不可以和她一組。”他指了指Daisy。

“随便。”Dwight一下子退開了，轉而走向我，“那麽你和我一組。”我點點頭，随即望向他的眼睛，突然發現裏面似乎隐藏了幾絲笑意。

“堅持不住就喊停。”他的語調依然聽起來讓人發憷。我躺在躺椅上語氣堅決地回應，“我當然能夠堅持下去。”不知道為什麽，我越來越不願意讓他認為我很瘦弱，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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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加油。”他笑了一下，又快速地把笑容封閉在那張看起來像是裝出來的冰塊臉後，伸出手來幫我把散下來的頭發捋到耳後，他的指尖輕輕滑過我的臉頰，我突然覺得那塊被他滑過的皮膚在快速灼燒着。

“開始。”

五組舉杠鈴結束，我的手臂開始抽痛，汗水痛痛快快地從每一個細胞裏冒了出來。“休息一下，五分鐘後下一組。”他拿過毛巾幫我擦掉臉上的汗，這個搭檔之間的正常舉動卻讓我不由得全身一僵，我想我現在那副想要微笑又努力把心裏的喜滋滋藏起來的表情一定顯得很怪異——“喂，你沒事吧。”他似乎有些忍俊不禁。

“當然。”

“放松點，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他俯下身來輕輕說道，呼出的氣息擦上我的鼻尖，我的嘴唇，我感覺到了一陣清爽的草地翻新的味道。我笑出了聲，為他這句絕妙的話。“難得聽見你開玩笑。”我說。

“好吧，”他似乎有些無奈地甩了甩頭，“繼續下一組。”

“好的。”

終于做完了十組杠鈴練習，我偏過頭看向其他人，已經有一些小組做完了，陸陸續續停下來換人。我轉頭望向他。

“再多做兩組，能堅持嗎？”我愣了一下。Dwight望向我，我立刻知道自己不會拒絕那聽起來不像命令卻更加不容反對的詢問語氣。

“當然可以。”我立即回答。

力量訓練一直是我的弱項，正如Thomas所說，這導致我出拳和出腿時力量一直跟不上，做完常規的十組後，我的手臂已經酸痛得厲害，心率也持續性高于正常值，可我還是咬緊牙關，至少，我不希望在他眼前說放棄。

我希望我能更優秀一些。

“嘿，Dwight，你對你的小女友也太狠了吧！”巡視的Thomas溜達到了我們身邊，他似乎發現了我的異樣。

“小女友？”Dwight朝Thomas皺了皺眉。我突然感覺自己暴露在整個訓練場的目光之下，但也許又只是我的錯覺，因為我根本沒有勇氣望向其他人。

“喂，住口，別亂說！”我緊張地望向正撫着下巴的Dwight，臉上火辣辣的。

不料Dwight只是笑了笑，他什麽也沒有說。

“不會吧，我只是說着玩的！”Thomas看到Dwight沒有否認，說得更起勁了。

“嘿，快點閉嘴！”我輕聲呵斥着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心裏一陣暢快，我覺得自己又渾身充滿了力量。

“嘿，Elaine，你今天簡直打了興奮劑呀！”休息的時候，Daisy扯着我的運動服偷偷笑道。我正擔心着她又要開始“打探”什麽，旁邊坐着的一個男孩突然也湊了過來——

“你今天的出腿速度簡直快得吓人，似乎力量也比之前增加了不少！”他敬佩地望着我，我認出來了，他就是那個告訴我們Thomas和Dwight在格鬥的青春痘男孩。

“真的假的？”我努力克制着不要露出得意的表情，“可是我的力量訓練和速度訓練都和你們一樣啊，”我突然想到了今天的“加餐”，忙補充了一句，“之前的時候。”

“難道你天賦高？”那個男孩又開口道，“就像神探羅麗莎裏的那個迪拜神人？完全的力量爆發耶！”說完後他開始哈哈大笑。聽了這話，坐在我旁邊的Daisy也放聲大笑。我疑惑地望着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不知道神探羅麗莎？”Daisy看到我滿臉的驚疑，卻顯得比我還要驚訝。

“沒有……”我理智地決定不要說出多餘的話。

“天吶，那你的藍卡奇戰績一定超級低！”青春痘男孩又插嘴道。

“藍卡奇戰績？”我一臉發懵，可卻發現Daisy的臉由驚訝已經變成了驚恐。

“你，”她吞了吞進口水，很不相信地問道，“你不知道——藍卡奇戰績？”

“我……”我的邏輯登時混亂，盡管知道否認是最好的辦法，可我突然卻不敢輕易把它說出口。

“Elaine，你不知道藍卡奇戰績？”Thomas疑惑地走向我，他臉上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突然被一種嚴肅的神情所替代。我慌張地望向他身後的Dwight，他似乎做了一個輕微得幾乎讓人發現不了的搖頭動作。

“啊——”我像是喉嚨打結了似的，“當然不是。”我的第二直覺是立刻否定。

“你是什麽人？”Thomas直接抛出這麽一句話。

“我是缺陷人啊。”我趕緊背出這個設計好的身份，心裏苦苦哀求着這能夠有用。

“缺陷人？我不這樣認為。”Thomas臉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希望你不介意我看看你的手環。”他沒等我回應就抓住了我的右手。

“嘿，你幹什麽？”Dwight向前一步抓住了Thomas伸出的手，他偏過頭一直在向我使眼色。

“我只是看一看。”Thomas争辯道。

“沒有這個必要。”Dwight毫不客氣地回應了一句。

趁着他們争論的時候，我努力讓打結的大腦恢複運轉，可我實在不知道他那雙被焦急吞沒的眼睛裏到底想要傳達給我什麽信息。立刻逃走？不，不像，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麽？我想不出來。

腦子突然一轉，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我閉上眼睛軟軟地靠在了Daisy的身上，假裝自己毫無意識。

“嘿，Elaine，你怎麽了？”閉着眼睛，我聽到了Daisy的尖叫，她開始劇烈搖晃我的雙肩，手指甲插進我的皮膚，我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露出一個讓我立刻被識破的龇牙咧嘴的慘痛表情。

我豎着耳朵，争論的聲音好像停止了，也許是兩個人都愣住了吧——為我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

“你把她吓暈了。”我聽到了Dwight暗藏怒火的語調，可我更注意到了那個“吓”字——事實上，我突然有一種沖動想要跳起來說我根本沒有暈倒，以此證明我一點兒也不弱小。但剩餘的理智僅僅按住了我蠢蠢欲動的身體。

“現在快讓開，我要送她去醫院。”Dwight補充了一句，“有什麽其他事情，我們可以等她醒來了再說。”

我突然感覺有一雙手淩空抱起了我，從夾克上那種熟悉的青草氣息的肥皂味我知道一定是他。我突然感覺自己真的一陣眩暈，不過這大概與閉着眼睛沒有方向感無關。我不敢亂動，只能緊緊把臉靠向他的胸口，身後似乎有大門重重關上的聲音，我突然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

Dwight的速度很快，我幾乎懷疑他在小跑，可是靠在他懷裏的感覺那麽平穩，我又覺得不可能。我把臉挪開了一點點，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想看一看他，他的汗滴在了我的手臂上，不過他似乎沒有發現我偷看的事實。我忍住想要伸手幫他擦汗的沖動，可還是控制不住地想打量他，又突然想起第一見面他對我說的那句“你真重”，突然惱紅了臉——真是該死，我突然感覺自己顯得矯揉造作，越發後悔起了剛才裝暈的舉動。我選擇了閉上了眼睛，不然如果不小心碰到他的目光，我一定會難受死。

“歡迎光臨。”門口機器人侍者的空洞語調和門內飄散着的熟悉的咖啡濃香讓我感覺到我們進了一家咖啡廳。

“嘿，Dwight。”一個熱情的女音響了起來，我努力把眼睛睜開的縫隙拉小，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女人的輪廓。“你這是？”我想那個人一定也發現了Dwight今天不打算喝咖啡。聽到她的語氣裏似乎有一種疑惑的受傷，我突然在心裏感到一陣快意。

“不是喝咖啡。Harper，”Dwight的聲音裏有着藏不住的着急，“借一下後門可以嗎？”

“當然，這邊走。”那個叫Harper的女孩利落地穿過吧臺——假如我能夠相信自己只睜開了一條縫的眼睛的話，給我們帶路。

“謝謝。”我感覺到Dwight似乎側了一下身。

“不客氣。”女孩沒有多問什麽，我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我把你放下來。”Dwight小聲說。

我站起身來，發現自己在一個雜物堆邊上。

“走吧。”Dwight自然地拉起來我的手，大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