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病床

“你醒了。”我有些虛弱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是Dwight。

“結束了？”我輕聲問着這個已經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一切都結束了。”他笑着說道，俯下頭吻了吻我的臉，我感受着他的胡茬細細碎碎地摩挲着我的臉頰。

“喂，某人沉浸在愛河裏看都不看我一眼！”不滿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我連忙推開了Dwight，一瞥眼，發現了怒氣沖沖坐在旁邊的簡旭。

“你醒了，真好。”家駿師兄急忙插話道。

“對呀，你醒了可真好！”Lewis笑着朝我擠了擠眼睛，随手從背後拖過一個人，“這小子當時看到你差點把魂都吓沒了。”

我朝着周一舸露出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他卻似乎沒有注意到似的錘了Lewis一拳，“喂，你可真誇張！”

“那只能說明我修辭手法用得好！”Lewis朝着他的兄弟做了一個表情十分豐富的鬼臉。我朝着Dwight做出一個牙疼的表情。

“你知道嗎，你都昏迷了好幾天了，真的吓死人了！”簡旭伸手握住我的手，她臉上的怒氣已經全部由關切代替。

“哇塞，感覺真好，自己舒服地大睡，一堆人圍在身邊抹眼淚！”我笑着道。

“嘿！”簡旭不滿地擰了我一把，“我可沒哭！”

“騙人吧你！”周一舸笑着簡旭道，“就你一個人在手術室門口哭得稀裏嘩啦的！”

“對了，簡亞怎麽樣了？”我突然問道。

“他正在隔離審查，”家駿師兄說道，“格蘭傑夫人因為這事傷心欲絕，格蘭傑先生正在安慰她。”Dwight卻是知道我的意思，“他沒受傷。”

我點了點頭，心裏突然安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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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恨他？”簡旭望着我。

“不管怎麽樣，他曾經，”我有些異樣地張開嘴巴，“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的腦海裏一點一點浮現出我們相處的所有場景——他吃下我特制的“芥末腸粉”的時候，他和我一起在實驗室裏鼓搗試劑（雖然最後才發現那是他為了自己的組織所做的事）的時候，他和我們一起晨練的時候給我矯正拿槍姿勢的時候……“他眼神裏曾經透露出來的關切，我不相信那都是假的。”我接過Dwight的水杯喝了一口，“雖然我現在還是不能完全原諒他。”

“哼，”Lewis滿臉的憤恨，“我也不能。盡管他在最後一刻阻止了那個老變态的計劃。不過，”Lewis轉頭望了望我，“你真的很勇敢，Elaine，竟然想也沒想就撲上去替他擋槍！”

“不，應該說是既勇敢又善良，所以才在千鈞一發之際跑上去挨槍子！”家駿師兄擠開Lewis，用朗誦般的語調說道，那感覺就像是在演戲。

“才不是呢！”我急忙辯駁到，“那還是因為我重要部位都套着防彈衣，可Neal沒有！”我輕輕咳了一聲繼續說，“嘿，知道自己不會死了還算什麽勇敢啊？”

“然後你就膽小地讓子彈打進腿動脈然後膽小地在病床上躺了兩三天？”Dwight取笑着我道，不過他的眼睛又流露出一陣疼惜與憤怒，“你知不知道要是沒有當場止血你必死無疑！”

“好吧，反正現在什麽事也沒有嘛！”我挑逗似的勾了勾他的下巴，“這都怪你們！”我笑着說，“你們這邊科技都這麽發達了，怎麽還沒制作出輕型的全身防彈衣啊，簡直沒進步嘛！”

“嘿，我們可是文化人！”家駿師兄笑着插嘴道，“這種東西我們随便都不稀得要！”我朝他翻了個白眼，忍住想要反駁他的沖動，不然估計這個話題我們就能扯一天。

“不管怎麽樣，”簡旭誠懇地望着我，“真的謝謝你，Elaine。”她抑制住略帶哽咽的語氣，笑着問道，“喝不喝粥？”她從桌邊拿起一個保溫瓶，“湯姆大叔專門給你做的。”

“哇！”我聞着清香四溢的小米粥，興奮得手舞足蹈，“太棒了！”我迫不及待地起身，簡旭連忙幫我把枕頭立在背後，等我躺好後，她還細心地幫我掖了掖被角。

“話說我還有一個疑問啊，”周一舸的好奇心突然大發，“你們三個人的追蹤器不是被取下來了嗎？”他瞪着疑惑的雙眼，“而且那裏還有信號屏蔽器……”他突然看到我得意的笑臉，“又是你？”他驚訝地喊出聲來。

“對了，說到這個，”我伸出雙手從發間摳出一顆小小的東西，正是出發前Dwight給我戴上的那種同位素追蹤器。“哎，怎麽你有……”周一舸轉了轉眼珠，“難道你身上另外藏了一顆？”

“回答正确，加十分。”我捧着臉笑道。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周一舸看着我一副傻兮兮的表情，按耐不住朝Dwight望去。

“好啦好啦，給我說！”我把臉從粥碗裏擡起來，滿臉抑制不住宣布消息的激動，“事情是這樣！早在出發的前一夜，Dwight就已經幫我在頭皮上注射進追蹤器了，”看到簡旭一臉的狼狽，我突然有些尴尬，“我們當着Neal的面塞進耳朵的追蹤器只是為了混淆視聽，其實我們也只是冒險一試，因為Neal是內應的身份也許會讓他們的搜查放松警惕，沒想到真的就混進去了。”

“那信號屏蔽器？”

“我制服Neal後首先帶他取的地方就是把那些屏蔽器給清除掉。”我突然心裏一陣後怕，當時做的時候都沒時間可以害怕和緊張，可是面對着這麽多可能出纰漏的計劃，我們竟然真的成功了……

“Neal的罪行不會很嚴重吧？”我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大家黑成一片的臉色。

“不會很輕，他是他們組織裏的得力幹将，”沉默了許久，簡旭凄楚地笑了笑，“不過也不會太重，畢竟後來他阻止了摩爾傳播幻影劑的陰謀。”

“不過我說，你們怎麽什麽都沒告訴我？”周一舸還在為他被蒙在鼓裏的事情耿耿于懷，“我和Caroline那天還因為接到臨時更改排查地點的事情跟Thomas大吵了一架，”周一舸憤憤不平道，“結果被他破口大罵了一頓還不肯告訴我們原因，直到你……”他似乎很畏懼後面的字眼，于是選擇了突然中斷。

“嘿，我怎麽聽到有人在說我的壞話！”一陣壞壞的笑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的眼睛突然望向了後方，抱着一束鮮花的Thomas從病房門口探出頭來。“早上好呀！”他咧開嘴笑了笑。

“沒錯，我們正在譴責你，”簡旭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一些，“什麽事情都不告訴我們，還指望我們老老實實地幹活！”

“嘿，那是為了保護你們！”Thomas不像以前一樣躲着簡旭，“知道得太多會被割舌頭的，小朋友！”周一舸在他背後不滿地比劃着一個罵人的動作，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飛镖用得不錯！”Thomas一點兒也不理會站起身來替我倒水的Dwight的白眼，直接就毫不客氣地坐上空出來的椅子上，他的語調裏是結束後放松的疲憊，“不，應該說是我教得的确不錯。”

看着他嘚瑟的樣子我忍不住想打擊一下他，“少來了，”我朝着他翻了一個白眼，“那是Dwight教得好。”

“就知道你跟我過不去，”Thomas的臉上沒有半分惱意，語氣裏卻裝出一副苦海愁深的調子，“就知道好心要被當成路肝肺，”他說着遞給我一張卡片。

“許可條？”我狐疑地望着他，念出了最上方的幾個字，卻沒有興趣看接下來一行行歪歪扭扭的中英文，“這是什麽？”。

“進入通道的許可條，”Thomas看起來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這樣你就不用再計劃着怎麽把守衛幹掉後偷偷摸摸地回去了。”他說着摸了摸我的額頭，“要不是子彈擊中的是你的大腿，我準要說一定是因為腦袋裏的那顆子彈把你給弄傻了。”

“今天幾號了？”我向其他人問道。

“十月二十。”簡旭一把奪過我手裏的許可條，“十月二十五，那不是你一下得了床就得回去了？”

Thomas接過簡旭的話，“還有，Greeley讓我跟你說一聲謝謝。”他對着我笑道，“她說她沒時間來送你了，不過祝你好運。對了，”Thomas突然又露出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壞笑，“她說偷偷潛入基因局的事情她會當做不知道。”

我呃的一聲，“好吧，我還納悶着為什麽我沒有得到個什麽勳章或者獎金之類的，”我吐了吐舌頭，“原來是因為那檔子事啊。”

因為中槍之後出現發燒和感染等并發症，醒來後的幾天我還是老老實實謹遵醫囑只在醫院裏到處溜達，幸好有Dwight和簡旭每天都來陪我，其他人也會抽空過來，我過得并不無聊。事實上，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走廊裏溜達的時候，看到我的病人和家屬竟然都像認識我似的對着我“指指點點”，還有一個小女孩害羞帶怯地跑了過來塞給我一個大蘋果。“那天的事情都傳出去了，你現在可是全世界的名人!”簡旭聽了我的疑惑對着我說道，“哎，真是難過，以後走在你身邊可不是要永遠藏在你的光芒後了。”她突然停住了話頭，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越來越敏感了。

不過，出名的滋味還真不錯！我突然有一種懊惱——為什麽我在一個看起來像是虛拟的世界裏出了名，可回到我的世界我又得變回一個普通得低到塵埃的大一新生了。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聽了我的話，Dwight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一個拿過槍，玩過飛镖，參加過格鬥，經歷過我的魔鬼訓練的還玩過無間道的女孩子，”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怎麽可能是個普通的女生？”

“也是，我今年體側肯定能拿滿分！”我興致勃勃地張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