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沒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黎衡的事情，所以黎家很是得了幾天的清淨。而如今黎衡的藥也換成了祁雲漸給開的方子，價格倒是相差不多。這幾日黎夏整日都在家裏忙着畫圖，倒也沒有時間出門。

夏彩兒和黎大山知道了黎衡可以治好的事情，兩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可安生的日子才沒過幾天，黎老頭那邊又上門了。

黎老頭坐在院子裏，感嘆着待遇是真的不如以前了。若是以前來的話黎大山必定會畢恭畢敬的将他迎到堂屋裏去坐下，可如今，只有院子可以坐了。這麽想着，黎老頭對于自己的來意也有些忐忑了，但旋即又想到自家老婆子說的話，心中稍定。

思忖片刻，黎老頭才對着黎大山道：“大山啊，今天，是月末了。”月末，就是每個月黎大山都要給錢給糧的日子了，黎老頭說的很委婉，但夏彩兒和黎大山卻幾乎是瞬間就聽出來了。縱然是黎老頭說完，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黎大山的眼神閃了閃，轉眸看向夏彩兒，對上夏彩兒眼裏的不容質疑之後，到底是梗着脖子對着黎老頭道：“爹，這一次阿衡出事，着實花了不少錢，只怕這個月，要辛苦三弟了。”說是辛苦三弟，可黎三叔哪個月有拿過錢？

甚至每個月都還花着黎大山一家人交給黎老頭黎老太的錢，黎老頭一聽這樣的話，心裏就覺得不行。這一個月要是沒黎大山給的錢那可怎麽搞？再說了，深兒都還等着從這裏拿去的錢去學堂呢。

“大山啊，其他的沒有沒關系，下個月你再給我，但深兒今天要去學堂交束脩了。”黎老頭皺眉，這錢可不能少。黎深那就是老黎家的希望！

夏彩兒聽到這樣的話眼裏更閃過不願，阿衡這邊危在旦夕，老宅的人不說關心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在這個關口上問自己家拿錢？何其諷刺！

“阿深是去交束脩嗎？我還以為阿深是拿去如意居買點心吃呢！”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幾人看去，只見黎夏此時正站在門口，明明是帶着幾分諷刺的話卻偏偏被黎夏給說出了認真的感覺。黎夏認真的看着幾人，倒是叫黎老頭的呵斥不知要怎麽說出口了。

最後只道：“夏夏可不興亂說，阿深是去交束脩的，可不是去買點心。”如意居的點心啊，那得多貴啊！如意居的點心在整個玉陵城那都是出了名的，黎老頭還是當年黎大山買的時候得嘗過幾塊，當真是好吃的很。

黎老頭雖然不相信，但黎大山和夏彩兒卻是知道也更相信自家姑娘的。一時間更是要拒絕黎老頭的話了，黎夏繼續用懵懂的大眼睛看着黎老頭：“可是，夏夏沒有亂說啊，夏夏上次和十萬都看見了。”話落，十萬也跟着點了點頭：“是啊，看見了。”

十萬不管怎麽樣都是堅定的跟着黎夏走的，這一下黎大山和夏彩兒的臉色沉了下來。黎老頭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看着黎夏的眼裏帶着幾分別樣的神色：“夏夏！阿深可是你弟弟，你這麽說阿深可沒有好處。”

“爹，夏夏還小，你就別吓她了。”黎老頭的話音剛落，黎大山就護着自家的女兒了，但看那神情，卻是真的相信了黎夏的話的。黎老頭氣的頓時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了，黎夏不怕死的接着道：“那天阿深又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跟着一個人，眉毛裏好大的一個痣呢！”

這話一出，黎老頭頓時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了。心裏對于黎夏的話有些将信将疑了，黎老頭是知道黎夏說的那個人的，的确是阿深在學堂裏的好友，他也曾見過。

夏彩兒和黎大山原本就相信黎夏的話，此時看着黎老頭的樣子心裏更肯定夏夏說的都是真的了。想到自家都舍不得給阿衡夏夏買一塊如意居的點心，但黎深卻是拿着自己家交上去的血汗錢去如意居揮霍，只覺得心抽抽的疼。

“爹，阿衡的病你也知道，前幾天剛剛尋到了神醫，如今開銷越發的大了。老三和阿深那邊我們是無能為力了，便是您和娘，我們都只能再省一點兒了，請諒解。”黎大山心裏下了決定，說起來也就簡單的多了。

黎老頭心裏對于黎大山的話是不滿的，但畢竟黎大山用的是黎衡當作借口。他總不能說黎衡什麽，因此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大山：“大山，你……你當真無能為力？”

黎老頭的語氣有些遲疑，黎大山卻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還請爹諒解。”最終黎老頭還是離開了，甩了甩袖子整個人都顯得佝偻了不少。黎大山看着到底有些心疼，卻不想黎夏道：“爹，明明你沒有爺爺老，可我怎麽看着，你的背比爺爺的背還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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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炸了。

黎大山拒絕給錢的消息剛剛傳到老宅，三嬸嬸整個人就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表演。而黎老太則是一邊訓斥着三嬸嬸，一邊罵着黎大山和夏彩兒。

黎三叔也是對着三嬸嬸罵罵咧咧，說若不是三嬸嬸，黎大山也不至于這樣。黎深站在一邊看着這樣的家庭眼裏閃過的是濃烈的厭惡，黎月兒将自己關在屋子裏，好似這樣就能隔絕那些喧嚣。黎老頭則是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煙。

好半晌，黎老頭終于揚聲道：“行了！都別鬧了。”

整個院子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黎老頭神色嚴肅：“別的都可以沒有，但阿深上學堂的錢，必須有。”話落，三嬸嬸就嚷嚷道：“那邊不拿錢，我們哪裏來的錢啊？”這話說的倒是沒錯，老宅這邊吃喝基本是靠黎大山一家人。

“老三家的，你手上應該還有不少吧，這一次，你出一半，我和你娘出一半。”黎老頭第一次覺得，二兩銀子的束脩居然也如此艱難。以往，都是黎大山一手拿，他從來不曾有過今日的感慨。

可三嬸嬸怎麽會願意？當即連上半身都躺到了地上，幹脆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唉喲，要命呀，我哪裏來的錢？有點錢都讓黎大樹拿出去花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