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路樰晨打定了主意和淩雲志在一起, 她不吃不喝不睡, 短短幾天，人就消瘦了下來。她這個狀态, 讓葉晴和路政換都萬般擔心，葉晴疲憊不堪的坐在路樰晨的旁邊，眼神略顯空洞：“小晨, 你別這麽固執，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你現在是有情飲水飽，還不懂得貧賤夫妻百事哀的道理。”

路樰晨閉了閉眼睛：“媽媽，可不可以讓我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哪怕我自己選的是錯的, 哪怕我以後會後悔，能不能讓我自己選擇，然後自己去承擔這結果？如果不自己選擇一次, 我不知道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小晨, 你簡直瘋魔了，就為了一個男人, 就為了那樣一個人，你如此傷媽媽的心。”

路樰晨神色淡淡的：“從小到大, 我都聽話懂事, 放學後第一件事就是做作業。我多想像別的小朋友那樣, 把作業放在一邊去玩，然後半夜偷偷摸摸趕作業。我也想把暑假作業或者寒假作業都擺在一邊，在開學的時候, 才去趕作業。我知道那樣不對，可是媽媽，我真的好想去嘗試一下那種感覺，很想很想……中學時候去補課，我多想逃上一節課，然後去玩，不管玩什麽都好。我有時候特別讨厭你們誇我聽話懂事，因為我不想的啊，很壓抑啊……媽媽，我想自己選擇一次你們認為不對的人生，就這麽一次，哪怕就只有這麽一次。”

“小晨，你就一定要這樣傷媽媽的心？”

“媽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路家的這點事，鬧得雖然不算人盡皆知，但知道的人也不少。路樰晨堅持要嫁給一個什麽都沒有的男人，葉晴和路政換自然是反對到底，路樰晨也不妥協，對峙了許久後，終于有了結果，路樰晨走出那個門後，就不再是路家的女兒。

路樰晨也是硬氣，直接改了名字，路樰晨變成了路靜怡。

路靜怡這個名字，原本是她外婆所取的名字，最後沒有采納，如今她自己用回了這個名字。

路靜怡和淩雲志終于能夠在一起了，雖然不受父母祝福和同意，但路靜怡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自在。

路枃延開車送路靜怡離開，從頭到尾，路枃延都沒有評價路靜怡的所作所為，既不站在他父母的角度思考，也不站在路靜怡這邊，只是告訴路靜怡，自己選擇的路那就自己走。

“哥，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麽要去陪外婆住了。”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裏，何況是外婆當年的處境，能選擇離婚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那阻力有多大，簡直無法想象，外婆當年受到多大的壓力可想而知，離婚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小晨。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然後也會享受自己選擇的結果？哥，我很快樂，我覺得我從未如此幸福快樂過。”

路枃延看了她一眼，閉目不言。

路靜怡打量了一下他：“哥哥，你看我和大哥都如此失敗，你自己要加油，別像大哥那麽容易妥協，也別像我這麽笨。”

“你這是踩二捧一啊！”

“沒有辦法，我說的是事實啊！”

就這樣，路靜怡和淩雲志在一起了。

淩雲志怕影響到他的家人，和路靜怡在外面租房子住。路枃延要求和淩雲志單獨聊聊，路靜怡擔憂的看着他們，到底沒有出聲說什麽。

路枃延沒有閑話多談的意思：“你放心，我們路家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你的家人不會被影響什麽。”

淩雲志松了一口氣，因為和路靜怡的事，他家人也受到很大的壓力，甚至他的母親直接讓他就不要高攀人家了，找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也挺好的，他是在這樣的壓力下，一直等着路靜怡的決定。

路枃延笑了笑：“但你就不一定了。”

淩雲志愣了一下。

“你沒有發現，你投出去的簡歷，沒有一點消息？”路枃延扯了扯嘴角。

淩雲志立即明白了，他們看似被成全了，但路家不可能真的什麽都不做，想要像別人那樣正常找工作，想都別想。

“原來是這樣。”

路枃延點了下頭：“需要幫忙嗎？”

淩雲志詫異的看了下他：“我以為你對我也不會有任何好感。”

“她是我妹妹，我始終希望她過得幸福如意，而她過得是否幸福，沒人能幫她判斷，能夠有決斷的人只有她自己。”

“謝謝你……不說是謝謝你的理解，而是謝謝你在她抵抗全世界時，你願意站在她身邊。”

“我什麽都沒有做。”路枃延攤手。

“你現在也什麽都不需要做。”淩雲志笑了笑，“伯父伯母現在還在氣頭上，若是我們生活不如意，他們才會感到解氣，如果你在這個時候幫了我們，他們心裏的那股氣，大概怎麽都發洩不了了。”

路枃延挑挑眉，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能考慮到這些：“好好對我妹妹，她為了你抛棄了什麽，我想你比誰都明白。”

淩雲志鄭重的點點頭。

————————

路家發生的這事，再次在圈子裏引起小小的轟動，路家的固執和門規再次被提及，井依涵雖不願意八卦別人的事，在聽到這些事時，還是忍不住聽了幾耳朵。

路枃盛出國，路樰晨直接不再是路家的人，由此可見，路家的門有多難進，想要得到葉晴路政換夫婦的認可，又有多難。

而路枃延這些天的臉色也顯然不是很好。

井依涵不知道路枃延這狀态是因為路樰晨的事，還是因為路樰晨的事知曉了家裏的态度，于是感到無力，因為按照葉晴和路政換的行事作風，很顯然，江嬑菲絕對入不了他們的眼。

井依涵嘆一口氣，為什麽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覺得這像是一個死局？

吃過午飯後，井依涵再一次約江嬑菲見面。

地點是公司旁邊的咖啡廳。

一看到江嬑菲，井依涵就忍不住笑了。江嬑菲來得如此快，答應得如此迅速，何嘗不是因為關心路枃延？公司內規章制度雖然嚴厲，也無法杜絕八卦，最近大家最喜歡談論的大概就是路總的陰晴不定了，她相信江嬑菲也一定聽說過這些。

井依涵搖搖頭：“真是不懂你們，明明關心對方，偏偏死倔着不肯妥協。像兩個孩子，而不是成年人。”

江嬑菲皺皺眉頭：“你約我出來做什麽？”

“你覺得我約你出來做什麽？”

江嬑菲咬了咬自己嘴唇。

井依涵突然就不想再為難她了，否則就像自己在欺負她一般：“你看你們，你們自己都不着急，我這個旁觀者看着卻比你們自己還着急。不知道是因為我真的比較善良，還是因為不想面對路總那張冷冰冰的臉，那會讓我忽略公司待遇想立即辭職。”

江嬑菲微微一愣：“他……怎麽了？”

井依涵嚴肅了神色：“路樰晨……不，現在是路靜怡了。不顧父母反對，堅持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這段時間，路家應該很不平靜，路家大少又在國外，這些壓力，只能夠全壓在路總身上了。公司事多，家裏也不平穩，再加上感情也……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糟糕，他心情再這麽差下去，我一定得辭職。”

江嬑菲深呼吸一口氣：“所以呢，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麽？”

“他現在處于一種糟糕的狀态裏，你覺得我告訴你這些是要做什麽。”

“路樰晨……他妹妹的事，不是已經證明了……”

井依涵打斷她：“江嬑菲，你這樣，真的會讓我覺得，你不值得路總去愛你。”

江嬑菲渾身一僵。

井依涵：“我知道你有你的考慮和打算，也有你的理智，更有你的苦衷。但你和路總這麽多年的感情，能不能讓你為他努力一次，去拼搏一次，不管路家是什麽樣的家庭，你總該有一個堅定的态度，哪怕你們失敗了，也無愧你們自己的感情。”

“你覺得路枃延若不再是路家三少了，他還是他嗎？”

沒有了那些光環，他還是他嗎？他能夠适應那個沒有這些光環的他自己嗎？

井依涵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路總現在需要你，你想怎麽做，那就是你自己的決定了。”

井依涵不再多說什麽。

“為什麽？你為什麽想我們在一起？”

“大概我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有情人終成眷屬？

江嬑菲琢磨着這一句話。

————————

下班後，江嬑菲就等在路枃延的車前，她明明有很多話去反駁井依涵的話，但偏偏想到此刻路枃延的心情，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問問他好不好，矛盾的她自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那麽點可笑。

路枃延走到車前，看到她站在那裏，皺皺眉頭，平靜的走了過去。

他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

“還不上車？”

江嬑菲沒有動：“你還好嗎？”

路枃延似乎笑了一下：“哦，就打算問我這個問題？我好不好，你不是看到了？所以你問完了，得到答案了，現在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我……”

路枃延揶揄的打量她兩眼：“擔心被公司同事看見，擔心流言四起？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更應該趕緊離開，免得影響你在公司的正常工作。”

“路枃延，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有什麽心情不好的？”

“你妹妹……”

路枃延哼了一聲：“我妹妹怎麽了？”

“你父母反對，你應該壓力很大……”

“江嬑菲。”路枃延敲了敲方向盤，“我妹妹追求她喜歡的人，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如今他們如願以償的在一起，我為他們高興還來不及，你說，我為什麽要因此心情不好？我憑什麽心情不好？”

“是我想錯了。對不起……”她咬咬唇，轉身打算離開。

路枃延踢開車門，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狠狠扯到自己車上，他半個身子壓在她的身上：“我是心情不好，很不好。你告訴我，我為什麽心情不好？”

江嬑菲掙紮，路枃延就死死的按住他。

“你要幹什麽？”

“你告訴我，我為什麽心情不好？”

“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麽？”

江嬑菲不敢看他，只是淚流滿面。

對不起他什麽？對不起，她沒有能像那個男孩子相信他妹妹那樣相信他，她也沒有像那個男孩子一樣死死的認定他，她害怕承受那樣的結果，不敢為了他們的感情不顧一切。

別人失敗了，可以重頭再來，繼續生活。

可是她失敗了，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麽辦，她怕自己會活不下去。如果很用力很用力的愛一次，為一個男人付出一切，如果什麽都得不得，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再也活不下去了。

她沒有辦法達到他的要求。

“哭什麽呢？”路枃延抓住她的肩膀，“我問你哭什麽呢？”

她咬着嘴唇，就是不言。

她的嘴唇，流出淡淡的紅色液體。

路枃延輕輕吐出一口氣，沒有放開她，反而壓上去，□□着她的嘴唇，用吻去安撫她，然後唇舌相連。

路枃延慢慢恢複理智，幹嘛要逼她，明明就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何必去這麽折磨她呢？

路枃延把她抱在自己懷裏：“好了啊，沒有關系。”

江嬑菲死死的抓着他：“那你還生氣嗎？”

“你主動來找我，我就不生氣。”

江嬑菲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他低頭，吻着他的眼睛。

“路枃延，你究竟喜歡我什麽呢？有那麽多那麽多比我好的女人，你為什麽偏偏選中了我？”

路枃延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命中注定。”

江嬑菲心裏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