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何處不可憐

白慕熙又握住了被扔到手邊的折扇,扇柄的玉骨不輕不重敲在了柳行素的額頭。

她吃痛地一下捂住頭,對方淡漠地冷笑,“你輕薄亵渎神明,還敢求孤救你?”

她的臉頰支起一朵茫然的神色,無措地撐開了手。

躲躲閃閃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在,那雙到處亂蹭的腿終于爬下去了,白慕熙松了一口氣,心想扇子畢竟好用。

馬車在街市上緩慢地行進,車輪軋住了白日裏人扔的一塊木榫頭,馬車颠簸地一晃,柳行素随着馬車的一晃又伏了下來,太子殿下被結實地壓住了,她的額頭就磕在自己的下颌,痛得他眉心一緊,沉聲低吼,“柳行素!下去!”

趕車的車夫聽到這話,不由疑惑地将身子後仰,耐心地問詢:“殿下,發生何事了?”

“閉嘴。”

“諾。”

車夫于是不敢再答話。

“柳行素。”他推了推探花郎的胳膊,對方迷蒙着雙眸,方才被水沾濕過,修長的黑色睫羽猶自粘了幾粒晶瑩的碎珠,宛如冰棱霰雪,襯着那雙秀雅精致的眼格外清麗如畫。

她看着他,盯了好長一會兒,才趴下來一動不動地裝死,“原來是殿下。”

說罷,那雙手又往他的胳膊蹭了蹭,臉頰埋到他的脖頸處,細細的呼吸猶如一只貓兒溫馴地吐納,白慕熙嫌惡地蓋住她的額頭,不想讓她蹭過來,可對方卻趁他擡起手時,倔強地野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白慕熙呼吸艱難,低吼:“給孤下去。”

猛然趴過來的柳大人揉了揉耳朵,蹙着男子式的墨眉嘟囔:“我暖暖身子,兇什麽,又不是沒有過……”

“孤什麽時候和你……”太子殿下說不下去了,他低下頭要推,可無奈身上猶如纏了一根根莖碩大的藤蔓,越掙紮便越緊,他的侍從和暗衛都跟着,他不可能做出太激烈的推拒和掙紮,但由人輕薄,他還是咬牙切齒地想殺人滅口。

她閉着眼睛貪婪地嗅着他衣間的木樨清香,呼吸放大了少許。

白慕熙伸出手,倒拿着扇子要敲她的額頭,目光正好落在她那一截沒有畫好的眉尾,也許是見不得這種邋遢的半成品,他半是嫌棄半是無奈地伸手替他揉了一下,将那多出來的一筆橫黛抹去了。

随着那抹眉黛被擦去,白慕熙才發覺,原來她本身已經沒有眉毛了,為了描這個眉将原本的都剃了。

女子行徑放在一個男人身上——白慕熙忍不住顫了一下,這一次沒有留情面,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掀翻了。

柳行素一頭撞在馬車上,又是一聲呼痛,才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又仔細地開始凝視他。

白慕熙被看得不自在,外邊的馬車忽然停了,車夫探頭探腦地說道:“殿下,到了柳府了。”

他煩躁地揮扇,“再走一圈。”

“怎麽走?”車夫愕然。

白慕熙沉聲道:“繞着東城南城走。”

“諾。”

殿下聲音不穩,車中方才激烈地搖晃了一下,想必殿下和柳大人發生了什麽很愉快的或者很不愉快的事。

馬車再度走動起來,晚風習習,煙霭堆入山間,整座城池都顯得寂靜下來,當然不是上京城夜裏燈火黯淡,而是從太師府這一路走來,全是僻靜的小街深巷,出入的人不多。

簾子被掀開在微風裏蕩漾,柳行素揉着脹痛的額角,忽然平靜了下來,“殿下,我再不喝你的酒了。”

看來神志是要開始恢複了。

他的手指伸了過來。

柳行素微微愕然,随機蹙眉歪過身子,但他的食指沒有追過來,只是打起了她身後那道窗口翠綠如翡的小簾,挂在了簾鈎上,晚煙和清風裏徐徐飄來令人清醒的簫聲。

她揉着額頭,聲音夾帶不滿:“殿下竟将下官擄到馬車上來了,若是旁人看見——”

白慕熙靠着車壁,似笑非笑,“你要孤幫你殺人滅口?”

她怔了一下,揉着頭的動作停頓了,擡起頭來,只見一縷昏暗的月光底下,他那張精致光滑的下颌,多了一朵被撞出來的紅暈,她方才喝醉了發了什麽酒瘋自己并不知曉,遲疑了少頃,見他并沒有說起某些敏感的話題,應當是沒吐露什麽。

她稍稍放心,“殿下深夜擄人,莫非是對下官有意思麽?”

他的折扇打在左手上生生一頓,俊臉微沉。

柳行素視若無睹地微笑,“原來殿下果真名不虛傳是個斷袖?”她拂了拂略微淩亂的衣袖,又挑起了唇角,“方才明明到了柳府了,殿下還要再走一遭,是不舍得下官下車?”

白慕熙哂笑,“柳大人倒是一貫這麽狂,很高估自己麽。”

“不敢不敢,”柳行素将頭靠到窗口,邊吹着風醒那酒意,邊笑道,“只是,殿下要是想談談朝堂裏的事,不至于灌醉了柳某,在這狹小的馬車裏困着,柳某是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麽,只是殿下衣衫淩亂……”

他低頭,果然,衣襟已經被某人扯皺了。

他的眉宇蹙了一個結,切齒道:“柳大人不記得這是誰做的好事了麽?”

難道真是自己獸性大發做的?

柳行素微微一驚。她應該沒有這麽……饑渴罷,以往對他最是情濃的時候,脫衣裳這種事也不是她幹的,這種事她一貫克己,即便是喝醉了,也應該不至于,說不準是這個太子殿下詐自己的,她應該給自己一點自信。

柳行素摸着鼻子笑了笑,“那好,那如果不是為了這事,殿下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将朝廷命官拐入馬車,是為什麽?”

他凝眸,“孤有話問你。”

右手握着的折扇輕敲着手心,他的神色肅然清冷,除了光潔白皙的下巴上那一團紅痕,幾乎是清貴卓然,猶如神仙中人的。

柳行素不記得她出了什麽醜,也不記得說他是“神仙”的事,若是記得,她再厚的臉皮也不敢此時大喇喇坐在馬車裏調戲白慕熙,說他衣衫不整什麽的。

“殿下請問。”還是正經點比較妥當。

白慕熙有無數想問的,他要收攏一個人,第一步是要調查一個人,可他派人查過柳行素,只知道是襄陽人士,其餘的,空白,空白,空白,滿紙柳行素的檔案,只有一個“襄陽人士”,家中田産幾何,父母雙親是否健在,是否有兄弟姊妹,是否婚配,全查不出。

這人的神秘,讓他無法拿捏,不能掌控,他有太多想問的,她的來歷,她的目的,她想法設法順應皇帝的心意,排斥衆臣,到底為了什麽。

話到了唇邊卻竟然不知從何問起,幽微的光華下她露出了耳朵下那片柔嫩的肌膚,點點紅痕瘡疤映入視線,他不由皺了眉頭,“你耳朵下的傷,孤若沒認錯,是燒傷的痕跡,怎麽傷的?”

柳行素順着他的話按住了脖子,這隐秘的一片肌膚,曾經被燒傷過留下了痕跡,她自己都不知道,可這塊地方确實有凹凸不平的疤痕,她不禁怔了一瞬。

他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麽?

懷疑她了?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們曾經是,最了解彼此身體的人。

柳行素慧黠的眼慢慢擡起來,了若無痕地泛起了輕微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劇透,柳柳不知道對方失憶了,哎,險些露出馬腳。

車夫一臉懵逼,不知道殿下再做什麽很愉快的或者很不愉快的事……

今晚不舒服,已經鹹魚躺屍了,明天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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