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蕭夫人

除了蕭涵,沒人知道蕭清在都城染上惡習,在府內這段日子,他的言行舉止比以往收斂不少,蕭瑞以為他改邪歸正頗感欣慰,接着就和他說了提親之事。與蕭涵說的一樣,謝王兩家任選其一,蕭清便選了謝丞相的侄女謝婉。蕭二公子的親事就這麽定下了,卿卿聞後隐約有些難過,所謂的門當戶對就是如此,年少時說的那些只能當作笑話聽。

這些日子卿卿一直呆在房內哪兒也不去,似乎是害怕在某處撞見蕭清。不過蕭瑞倒是來得勤快了,幾乎天天找她下棋,态度也與之前有所不同。卿卿費盡心思設的局終于有些用處,但是她又開始擔心,生怕蕭瑞留宿沁園要與她行夫妻之禮,雖說千百個不願意,可名義上他還是她的夫,天底下哪有夫妻不同房的道理。

下完一盤棋,卿卿自覺有些乏,半倚在小榻上偷偷貓了個小懶腰,這幕正巧被蕭瑞看見,他打發身邊婢女們退下,随後移坐到她身側伸手将她攬入懷裏,卿卿不由自主地一抖,淺笑頓時凝在嘴角。

“是不是累了?”蕭瑞貼近她耳側輕聲問道,卿卿故意提起精神搖搖頭。“還好,不累。”

“呵呵,我看你是累了。”

話落,蕭瑞起身将她抱上錦榻,随後放下碧紗幔。卿卿只覺得屋子一下子暗了,心跟着狂顫起來,她怕得想逃,可是這念頭只是匆匆而過,看到蕭瑞靠來她自覺無望。

“老爺,這大白天會被人說閑話的。”卿卿半低着頭,面露羞怯。蕭瑞伸手捏下她的粉頰,只道:“在這府內誰敢說我的閑話。”

說着,他伸手解開她胸前紫紅飄帶,然後慢慢褪去那層輕紗。薄紗如水滑過香肩,卿卿一吓,馬上用手捂住胸前,羞羞答答不敢看人。蕭瑞低頭吻上她的臉頰,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胡子紮到,卿卿不由縮起脖子往後一退。

“老爺,我……我想問你件事。”她捂緊身子,怯生生地說道,蕭瑞擡起頭凝眉看她,似乎有些不解。

“什麽事?”

他已經放柔語氣,可卿卿聽來仍是生硬如鐵,她抿着嘴唇,吞吞吐吐半晌,問:“老爺是真心喜歡我?還是因為我哥?”

這話令蕭瑞大驚,他一直認為卿卿心智未開,沒曾料到她竟然會有所察覺,他不動生色略思片刻,貌似認真地回道:“倘若不喜歡,我就不會在這兒了。”

“有些也是因為哥哥的關系吧?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卿卿直言不諱。蕭瑞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不禁伸手将她抱緊。

“若我說我真心喜歡你,你信還是不信?”

“當然信,我最好老爺能喜歡我,您是我的夫、我的天,我會死心塌地地伺候您一輩子,不過我也希望老爺能庇佑我哥哥,我知道這麽說可能會掃您的興,可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只想讓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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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瑞沉默不語,卿卿見之心裏着急,連忙緊緊地抓住他的雙手,兩眼汪汪地望着他。這讓蕭瑞想起剛把她撿回來的那刻,她也是這樣緊抓着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根救命草渴求活命,眨眼之間已過十年,而今時不同往日,蕭瑞有他自己的打算,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變得了的。

“我答應你,等你哥哥回來就替他謀個好差,以後你也不用操心了。”蕭瑞違心笑道。卿卿聽了打心眼裏感激,她以為象蕭瑞這般人物定是言而有信,哥哥回來之後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想着,卿卿滿心歡喜,了去這個心願,她也別無所求,見蕭瑞湊近便放下擋在胸前的雙手順了他的意。

“老爺、如夫人,夫人來了。”

這時,門外婢女急急傳話進來,卿卿一激靈,忙推開蕭瑞然後拉過衣裳穿上。蕭夫人進門正好撞見不禁一愣。卿卿很是尴尬,穿上繡鞋起身深行一禮。蕭瑞也有些不自在,一邊理整錦袍一邊輕咳兩聲。

“夫人怎麽來了?”

蕭夫人揚眉淺笑,垂首回道:“剛路過與此,想來看看卿卿,見簾子拉着我還以為她是病了,原來是官人在這兒。”

聽了這話,卿卿面紅耳赤,蕭瑞默不作聲。片刻,蕭夫人笑了笑又道:“既然官人在此也不好打擾,那妾身告退了。”

話落,蕭夫人垂眸施禮,轉身離去。被這麽一攪和蕭瑞也沒了心思,稍坐片刻之後就離開沁園,他走後不久,疊錦樓就派人過來傳話要卿卿過去。

卿卿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出,平日她已算得上小心謹慎,盡量不讓人抓到把柄,可是今天被撞到這檔子事,蕭夫人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她只好壯膽去了。到了疊錦樓只見蕭夫人邊拈念珠邊看佛經,人來了她也沒擡頭。卿卿請安,她不理,卿卿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蕭夫人仍在默念經文。卿卿知道她是故意為之,只好站在原處幹等。約過半炷香的功夫,蕭夫人終于擡頭揉捏幾下肩膀,此時卿卿已經站得麻木,兩腿重如鉛砣。

“來人,掌她嘴。”

蕭夫人輕聲命道,話音剛落,兩婆子就走進來朝着卿卿膝彎處狠踢一腳。卿卿摔倒在地,雙腿如萬針齊刺,苦不堪言,還沒等她爬起,兩婆子便一左一右架着她,兩腳踩住她的腿腹,将她身子扳直。李嬷嬷上前掀起袖子狠狠掴了她兩掌,卿卿頓時眼花耳鳴,分不清南北。

蕭夫人冷笑一聲,道:“知不知我為何要罰你?”

她當然知道卻又不能揭穿,想半天只好兩眼含淚故作委屈。

“奴家不知……不知做錯何事。”

蕭夫人甩個眼神,李嬷嬷又抽她兩掌,這次下手比先前還要重,卿卿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由軟了下去,兩婆子見狀腳下使了把勁,硬是把她整個身子拉緊。

蕭夫人長舒一口氣,随即擰起眉頭又厲聲斥責:“我罰你是因為你不知廉恥,白日宣淫!官人公事繁重,你不好好體恤,還如此不檢點,你以為蕭家是什麽地方?!怎能容你放肆!”

“夫人,冤枉啊夫人。”卿卿淚眼盈盈,大呼冤枉。蕭夫人見狀怒氣更甚,指着她大罵道:“還有臉說冤枉?既然你死不悔改,我就打到你明白為止,繼續給我打!”

話落,李嬷嬷便沖了上來,擡手似要狠狠掴上。卿卿自知逃不了,哭也無用處。蕭夫人一邊品茶一邊看着,嘴角不由漏出些許笑意。

“娘!”

屋外突然有人喚道,衆人聽後不由探頭看去。蕭夫人眼神一凜擡手示意,李嬷嬷馬上收手退到一邊,兩個婆子眼明手快地拎起卿卿扶她站好。不一會兒,蕭清徑直而入,手上提着一籃子新鮮紅李。

“娘,這是剛摘下的紅李,特意送來給您嘗嘗。”他一邊說一邊走到蕭夫人面前,看到屋內有個外人不禁微怔。蕭夫人見狀便笑着道:“來得正好,我正和你爹的新婦聊天呢,你也分點給她嘗嘗。”

“原來這就是二娘,回府之後還沒見過呢。你們兩個在聊什麽,說來給我聽聽?”蕭清揚起俊眉,笑得歡暢。聽到這個笑聲,卿卿心如刀絞,好似站在刀山海火中飽受煎熬,她情願被蕭夫人打死,也不願見到他來。

“二娘,嘗一個吧。”

蕭清将果籃伸到她眼皮底下,聽到“二娘”二字,卿卿的心又被揪了下,心中頓時五味俱全,她看着那雙白淨的手遲疑許久,柳眉也不由蹙了起來。

“二娘臉怎麽腫了,難不成受委屈了?”蕭清戲谑道,蕭夫人不自然地輕咳一聲,旁邊婆子馬上用手肘暗捅下卿卿。卿卿快要被逼哭了,她倉惶地伸手抓起一個紅李塞到嘴裏,合着痛苦委屈連核一起硬吞下去。

“卿卿,沒你事了,下去吧。今天和你講的,你可得記牢了。”蕭夫人放柔口氣,語重心長。這話猶如大赦,卿卿感激萬分,欠身施禮之後逃似地離開了,前腳剛踏出疊錦樓,淚水便如泉湧出。

蕭夫人實在欺人太甚,她一再退讓,她仍苦苦相逼,就仗主母身份欺負打壓她,就算蕭瑞知道此事,也不過說幾句罷了,不會為了她這個小妾去得罪夫人。想來,仍是蕭清待她最好,他耍的花招和以前一樣,卿卿心裏明白得很,若不是他,或許她已破了相,但物事人非,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難過,情願被他臭罵,如此一來她就會好受些。

回房之後卿卿就再也沒出來過,可挨掌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多人都等着看場好戲,等着看她這個妾怎麽死的。卿卿如臨深潭,就算哥哥在也幫不了她,她出身不好又勢單力薄,蕭瑞也不像是會寵妾壓妻的人物,如今只能先忍着,先想辦法穩住夫人,至于蕭清則能避就避。

臨睡前,蕭瑞又來到沁園,或許是聽到些風聲想過來看看。卿卿裝作無事與他聊了片刻,接着就稱身子不适,蕭瑞也沒強求,安分地陪她睡了一晚,可是她一夜無眠,滿腦子都是白日光景,想到蕭清就煩燥不安,心中只求別再遇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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