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對局
門外喧鬧不休,門內卻是寂靜無聲,丫環們奉茶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擾了這般難得的靜。蕭墨抿口上好龍井,然後将茶盞放上矮幾,擡起頭看到那只冰冷的眸,他莞爾而笑,彬彬有禮擡手示意他嘗嘗面前上品香茗。
蕭涵不屑冷哼,聲音輕不可聞,凜冽的眸鎖在蕭墨身上一動不動。丫環奉完茶退身離去,他突然抓住人家手腕,掏出一串血紅刺目的蜜蠟手珠賞給了她。這手珠上的珠子大而圓,看來像是男子佩帶之物,不過得此貴重賞禮,丫環自然樂不可支,迫不及待伸手領賞謝了又謝。蕭墨瞥了眼,然後端起茶盞一口喝幹,茶盞落下,他依舊無緒。
耳室裏的姑娘小曲唱得好,餘音繞梁連綿不絕。一曲終了,安夏王仍眯着雙眼像是微醉,或許衆人之中惟有他的心思最難猜透。蕭墨來時并不知房內還有一個人,入了門才看見蕭家大公子,一年多未見,除了多出的眼罩之外他并無太大變化,可是眼底的殺意卻比以往隐得更深,顯然蕭涵也未曾料到會在安夏王的面前遇到“熟人”,他本在綠閣等蕭清,突然有人請他去雅軒,見到安夏王着實吃驚,更沒想到他把蕭墨也請來了。狹路相逢,暗潮洶湧。彼此身份大家心知肚明,而将他們湊一塊兒的主謀看來無辜得很,似乎只為尋個樂子正好拉兩個人來。
沉悶片刻,幾記輕咳擾亂靜谧,蕭涵身子微傾拱手欲言,剛開口安夏王便搶先一步道:“沒料今日會在此處遇到故人之後,這真是難得也算有緣,可惜我沒能親自探望,見諒。”
蕭涵還未過孝,實在不該現身于風月之處,此話明褒實貶,他又豈會聽不出來。話音剛落,蕭涵就拱手回道:“大人言重,鄙人代家父謝過大人,只因家父走得突然,鄙人又恰巧聽到些風聲,所以才來此處。”
安夏王微微颔首,目光移落到蕭墨這處。蕭墨不笑不言,四目相交,他也只是垂眸施禮絕不多半句口舌。其實早在三年前他們已見過面,那時他在替蕭家做事,而安夏王還未襲爵位,老王死于心疾後,他才真正得了西夏疆土,當然這也是蕭墨的“功勞”。那年相見安夏王還略微稚嫩,如今卻已青出于藍,比老王爺更有幾分王者之氣,不過他今日之舉實在匪夷所思,到底是想拉攏蕭墨,還是要讨好蕭家?似乎誰也猜不透。
閑聊之餘,外面突然響起一陣燥動,蕭墨側首只見有兩道人影從紗窗前晃過,他連忙轉頭看向蕭涵,恰巧捕捉到他唇角淺笑,一股不祥油然而生。卿卿還在房內!
“二位,在下有事在身,不打擾二位雅興,先告辭。”蕭墨起身拱手告別,蕭涵上前故意攔在他去路。目光交錯,殺氣騰騰。
“難得敘舊,為何要急着走?”
蕭涵伸臂擋在他胸前,語中帶笑。蕭墨似沒看見他,直接打掉擋在眼皮底下的胳膊徑直走向門處,就在這時一人推門而入,手裏捧着縷金茶盤,神色略顯慌張。蕭墨掀起垂紗剎那正巧看見,他腳步微頓躊躇片刻,然後轉身折回座上。
“真不好意思,突然想起那事已經辦好,若不嫌我便再坐一會兒。”
轉變突然,讓人摸不着頭腦。蕭涵回望并未看見什麽,思忖片刻也回到座上又與安夏王攀談起來。
卿卿捧着茶盤閃身入了耳室,剛才走得匆忙并沒看到哥哥,她稍稍定神後又朝門處望了一眼,還好那人沒有跟進來。耳室裏的姑娘見她不由好奇便問:“你怎麽會來?”
“缺人,春娘讓我幫忙。”卿卿随口敷衍,邊說邊透過耳室窗格銀絲紗往內窺視,只見上座有位華服公子,下座兩人卻看不真切。
“那人是誰?來頭好像不小。”
姑娘搖頭道:“不清楚,春娘只吩咐是位貴客,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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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凝神思忖,無意間聽到個男聲十分耳熟,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她将茶盤放上小案理理稍顯淩亂的青絲,比起姑娘們的花枝招展,她身上男兒似的銀袍着實簡單了些,頭式也不過是用根纏頭巾高束腦後的麻花粗辮,一個送食的丫環罷了,別人不會太在意。
卿卿想得簡單,萬萬沒料到掀起紫紅垂紗時第一個看到的人是蕭涵,他目光冷厲,如同利劍直刺而來,倘若從前她定會閃開,可此時她似故意迎上劍鋒,忍痛折去他的鋒芒。卿卿款步上前,小心将盤中茶點瓜果放至安夏王手邊,而對右下座的蕭墨視而不見。
“你叫什麽名字?”安夏王突然問起,卿卿擡眸看到他的雙眼頓時一怔,她見過的權貴不算少,但一眼就能令她肅然起敬可是頭一回,而且此人端莊穩重,腰間佩有龍紋白玉,想必身份不一般。
“卿卿。”她回了兩個字,聽來像是故意為之。
蕭墨低眸斟了杯茶,小妹走來侍奉頗讓他意外,本以為她是知道他在此處,不過此時看來就是誤打誤撞,先前見她慌張他也猜到幾分,既然蕭涵在此處,蕭清又怎麽會不在呢?好在小妹機靈,只要她在他眼皮底下就有持無恐。舉杯之時蕭墨有意無意地看了過去,安夏王并沒非分之舉,眼中也無調戲之意,可舉手投足間實在有些微妙。蕭涵也在看着,但從蕭墨這邊望去,他明顯是在窺視小妹,眼神無比陰冷,就像頭伺機而動的惡狼,諸多疑惑似乎就因這一幕迎刃而解。
“卿卿姑娘好生面熟,以前我們可曾見過?”安夏王又問,聽來就像戲言,她嫣然一笑道:“剛來沒多久,未曾見過爺。”
安夏王一邊點頭一邊打量,不經意間看到她腰封上的玉骨折扇,以及扇柄處的那個“青”字,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詫。他像是很喜歡這個丫環,執意将她留在身側。卿卿點頭,跪坐在織錦軟墊上細心侍奉,或許她也看出此局撲朔迷離,眼前這人則是重中之重。
卿卿拈下一顆玫瑰葡萄放入銀盤小心遞上,然後又拿起熱巾給安夏王拭手,原本她就是個婢女,自然服侍得周到。蕭涵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側首看向蕭墨,似乎是想知道妹妹卑微時,哥哥是什麽樣的表情。蕭墨依舊無緒,淡漠得異于常人,他就像不認識旁邊丫環,不管她與安夏王如何調笑,他都無動于衷。
風花雪月、無關痛癢的事聊了半天,門外又響起幾記叩門聲,有人傳話說有一公子求見。此人是誰衆人都已知曉,安夏王擡手示意放他進來,片刻就聽到一陣輕笑,這笑聲爽朗悅耳,随之輕快腳步聲由遠至近。
“大哥,我正找你呢,他們說你在這兒。”
人未到,聲先來。紗簾掀起,那聲兒也似被裁去了。蕭清見到安夏王似乎很驚訝,笑臉不由凝住,誠惶誠恐地跪地行一大禮。
“實不知有貴人在此處,還望貴人見諒。”
蕭清還與從前一樣,就是副吊兒啷當無所事事的纨绔模樣,實屬扶不上牆的爛泥,一見大人物連腳也在打哆嗦。
安夏王失聲輕笑,忙擡手虛扶。“不必行此大禮,快入座。”
蕭清拿袖子擦去額上虛汗,戰戰兢兢地拱手道謝,起身之後看見右座的蕭墨又忍不住驚呼。“喲,這不是墨大哥嗎?真是稀客!好久不見,我們可要共飲一杯。”
話落,他甩起下擺,歡天喜地走到蕭墨身側坐下,一只胳膊熟絡地搭上他肩膀,看來親昵得很。若沒記錯,這不過是他們第二次相見。蕭清欲替蕭墨斟酒,蕭墨立即用手蓋住杯沿,輕聲而道:“多謝,在下不喝酒。”
“哎,不喝怎麽行呢?就憑我們的交情,不喝豈不是讓我難看?如果你不喝,那就……”說着,他擡頭茫然四顧,像是無意間看到卿卿然後随手指了下。“哎,你怎麽不識色,還不快把酒伺候着!”
“蕭清,大人在此,不得無禮。”蕭涵橫眉肅然,安夏王颔首淺笑,擺手示意無礙。卿卿莞爾而笑,起身撫直裙褶,然後移跪到蕭墨面前伸手纖纖玉指端起酒壺。
“如今這青樓也興男色,出來的丫環還是男兒裝扮,倒讓我開了眼。”蕭清一邊調笑一邊伸手去摸卿卿的臉,蕭墨眼神一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扣住他手腕處的命門,手勢起落間着實吓了小妹一跳。蕭涵見之臉色突然變,蕭清卻像無事般裂開嘴嘻嘻地賊笑了起來。
“原來墨兄是看上這丫頭了,瞧我真不知趣。”
蕭墨斜眼一掃,手似鐵爪紋絲不動。“再放肆,今天就讓你死在這兒。”他低聲而道,聲音輕不可聞,蕭清輕笑着湊到他耳邊,回道:“你沒這個膽。”
看似兩人親昵,實則劍拔弩張。卿卿舉起酒壺替蕭墨斟了杯酒,随後又小心翼翼地替蕭清倒上一杯。
“這杯酒,敬爺。”
這話是對着蕭清而道,見她已端起杯盞,蕭墨也就松開了手。蕭清眼中笑意漸淡,目光變得空洞迷離,他微微一笑,伸出細可見骨的手指拿起酒盞與她碰杯,随後仰頭灌下。安夏王看着他倆的一舉一動略有所思,而蕭涵似乎也不太明白弟弟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喝完了酒,蕭清又似來了精神,手搭上蕭墨肩膀笑得狡黠。“姑娘酒量還不錯,不知肯不肯賞臉唱支曲兒?”
蕭清有意羞辱,蕭墨面上無緒,手指節卻捏得咯咯直響,卿卿側首朝他瞥了眼,然後微垂眼眸,眼波流轉間,他便知曉她的意思,随後松了拳頭舉杯抿了口茶。
“我曲兒唱得不好,不想辱了爺的耳,請爺別見怪。”話落,卿卿起身回到安夏王身側斟茶奉點又仰首與他耳語幾句,也不知她說了什麽話,能逗得安夏王呵呵直笑。
“你家小妹真會攀龍附鳳。”蕭清又在蕭墨耳邊輕言,聽來無心實則有意。蕭墨不語,心中免不了堵着不快,暗自思量今日他們來此,應該有所打算,不過安夏王在,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過了片刻,安夏王突然起身道:“諸位,今日一敘實在難得,可惜時候不早,我精力不濟,改日有緣再敘。”
聽了這話,蕭涵自知全盤計劃已亂,他沉思片刻起身拱手,恭敬回道:“多謝大人款待,明天我們還得回去,在此先行告退。”
安夏王颔首笑道:“呵呵,正好,我也準備回府,不如一起同行。”話落,他在桌上放了銀兩,随後又加上一張銀票對折放至酒壺邊。蕭墨見之一怔,此舉之意就是要把姑娘帶走過夜,這便是青樓規矩。
不消半會兒,春娘得知席散過來送客,見銀票這樣擺法,她也不知所措。卿卿倒十分淡然,輕攜起她的手小聲道:“去去就回。”
話音剛落,她就披上黑色鬥篷随在安夏王身後出了門,走前她特意回眸望了一眼,蠕起嘴唇說不必擔心,可蕭墨并不這麽想,小妹前腳剛走,他後腳便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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