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皇帝動春心
一烏頂藍錦面二人小轎緩緩出了後宮,随後往南邊晨晖殿擡去, 宮中侍衛婢女見之還以為是哪位嫔妃福氣, 今夜能得燕皇召幸。宮頂之上一抹黑影如影随行, 不疾不徐始終離小轎二丈之遙。約過半盞茶的功夫, 小轎終于停下,李公公齊整衣襟恭敬走到殿門前垂首彎腰, 低聲說道:“陛下,趙醫士來了。”
殿內裏傳來聲音, 卿卿坐在轎中聽不真切, 她小指一勾悄悄掀起一角轎簾往外瞥去, 晨晖殿前守衛森嚴,每隔三丈必有一哨, 見此她不由擔心哥哥是否會被人發現。
“趙醫士, 陛下請您入殿。”
李公公隔簾傳話。卿卿放下轎簾, 刻意拉低鬥蓬帽沿出了小轎。李公公引她上了玉階臺,停在殿門前, 接着拱手垂眸道:“小人不方便進去,只能送您到這兒了。”
“有勞公公。”卿卿回禮, 話落就叩開晨晖殿門,小心翼翼跨入門中。趙墨伏在不遠處的宮頂之上,看着小妹進了那道門又看着那道門關上, 這晨晖殿就如可怕猙獰的獸,張開嘴把卿卿吞了進去,趙墨不免郁惱, 待平心靜氣之後他才小心潛到殿上,掀了半塊殿瓦朝內窺視。
晨晖殿內燈火通明,金磚玉柱;雲紗軟帳,擡眸便見到那張龍榻,身着黃綢薄袍的燕皇就坐在榻上似乎等她許久。兩位宮婢上前跪地福禮,卿卿見自己受妃嫔之禮心中暗暗冷笑,随後伸出蔥蔥十指緩緩解下鬥篷結,利落地褪出這一身厚重墨色。
鬥蓬之下仍是淺灰色的袍,頭上扇帽也戴得端正,燕皇見之斂了眼中笑意,坐在原處不動聲色,宮婢們收起卿卿鬥蓬之後便匆匆退到殿外。“咯吱”一聲過後,殿中死一般的寂靜,仿佛光陰凝結,萬物俱籁,惟有青銅獸口上的一縷青煙袅袅騰起,散在半空。
“臣參見陛下。”
卿卿從容不迫走到燕皇腳下行君臣之禮。燕皇眯起眼眸,手拈美髯,唇角不由浮起一絲冷笑,似故意掩住那幾分怒意。
“你已是第二次抗旨了。”
洪鐘般的低沉男聲驀然響起,像是壓在卿卿耳側罩在她的心頭。卿卿暗自猜想燕皇的心思,他這是要試探還是想拉攏?可如今這種局勢,燕皇定以為她是安夏王的人,而她倒真沒為王爺過做什麽事,只不過是盡好本份罷了。卿卿收回思緒俯首又行一大禮,淡然回道:“臣知罪。”
燕皇冷聲道:“知罪?聽你的聲音不像。”
“陛下,臣确實知罪,願受責罰。只是陛下在罰臣之前,望您能讓臣暢所欲言。”
“好,朕倒想聽聽你有什麽話說,起身吧。”
燕皇又擺出平日威嚴,雙目精矍不容小觑。卿卿知道他不是随便幾句就能糊弄得了的人物,暗地裏穩住心神前後思量,接着謝恩起身。
“多謝陛下賞賜,望陛下莫要見怪,雖說臣是女兒之身,但是從不喜穿女裙,也不喜塗脂抹粉,因為這脂粉味容易蓋過藥味,擺藥稱量時就無法辨出藥的好壞;而女裙拖沓,不方便上山采藥,遇上急事走路不便,把脈時袖口長而重,身上繁瑣之物又十分累贅,把脈動時怕誤了病。今日陛下請臣過來,想必也是龍體欠安,所以臣以常服而出,好為陛下盡力解憂。”
聽來頗有道理,不過燕皇并沒因此露出悅色,他斜目端詳她許久,哧哼一聲冷冷笑道:“沒想到還有這般講究,難道你的醫術就因幾分香氣、幾兩飾物便不經事了嗎?”
後半句話咬得分外重,像是看破她這些無關痛癢的借口,若是常人早已雙腿發抖,卿卿反倒坦然無懼,施上一禮又義正言辭道:“陛下息怒,醫定是要精益求精,雖說只是小事小物,不過能把住這分毫之差,也是醫者之責。”
“這些話是你師父教你的嗎?”燕皇突然厲了神色。卿卿垂眸沉思片刻,點頭回道:“是師父所授,師父說行醫定當盡力。”
“那白日之事你可有盡力?”
燕皇指的就是秦陽郡主落胎之事。聽到他的質問,卿卿心裏咯噔,想必是誰在他耳邊嚼了舌根,他定是以為她是有意為之,不過她的确猶豫過,心裏總覺得虧欠了什麽,她咬下嘴唇,拱手掩住眼底愧色。
“臣已盡力,可惜回天乏術。”
話落,燕皇臉上似凝了層冰霜,久久不曾說話。趙墨躲在頂上聽着,為此捏了把冷汗,細細打算着接下去該如何行事。
過了片刻,燕皇坐直身子,掀起廣袖露出粗臂道:“你現在就替朕把脈,看看朕有哪裏不妥。”
“是。”卿卿屏氣凝神領命上前,随後伸出蔥白玉指輕搭在燕皇黝黑的手臂上。燕皇低眸盯着,眼中之意高深難測。被他這般直勾勾地看着,卿卿也亂了心弦,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麽。靜不下心,把出來的脈象自然不準。
“怎麽?把不出來嗎?”燕皇似有些不耐,語氣也變得生硬。見他另外一只手似有動作,卿卿連忙松開手,抽身走到燕皇面前跪地而道:“回陛下,您的脈象并無大礙,只是這些天雨多地潮,容易煩悶倦乏,還是以修養為重。”
“如何個修養法?你來教朕。”
卿卿垂眸思忖,道:“少飲酒,不近色。這便是師父的養生之道,陛下定能受用。”
燕皇聽後龍目微瞪,險些翻去手邊茶盞。聽到殿內動靜,趙墨忙轉個方向掀瓦望去,只見小妹跪在地上,而燕皇正身坐在那處紋絲不動。
“脫下官帽,朕要看你長了張什麽模樣的嘴。”燕皇嚴聲命道。卿卿微抿雙唇,稍稍靜下心神後便解開颚下細繩,脫去那頂厚重難看的扇形絨帽,然後将官帽放至腿側。
見她不肯擡頭,燕皇擰眉又厲聲道:“擡起頭來。”
卿卿暗暗倒抽口冷氣,照命擡頭看去。柳眉彎彎,秋眸盈盈,額間紅跡似桃花,燕皇見之不由微怔,臉上錯愕顯而易見,卿卿并不知他為何吃驚,嬌唇輕啓口中只道:“臣為陛下龍體擔憂,只是照實說來,并不想惹陛下生氣若是陛下要因此而責罰,臣無話可說,甘願受罰。”
不知燕皇有否聽見,他就一直盯着那張小巧嬌嫩的紅唇雙目怔怔,過了片刻,他突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伸手輕托起她的下颚細細打量,可仔細瞅了會兒他又擰起眉頭,似是不解又似好奇。
“你是哪裏的人?聽口音不像西夏那處的。”
“臣也不知,因為臣從小便無父無母,随處乞讨,後來遇到師父才得以安身。”
聽完這話,燕皇眉間憂色頓時無蹤,兩眼帶笑又帶了幾分別它心思。
“從今往後,你就留在朕的身邊伺候朕,朕自然不會虧待于你。依你的品級封你為‘美人’如何?”
話落,趴在宮頂上窺視的趙墨不由一愣。卿卿聽後立即俯首地行大禮,随後婉言相拒:“多謝陛下好意,不過臣無此福氣。”
燕皇略有不悅,又問:“此話何意?”
卿卿直言道:“臣只會行醫,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自然無法讨陛下歡心,也比不上您的後宮佳麗,況且臣有一個心願……”
說到此處,卿卿微頓。燕皇接口問道:“什麽心願?”
卿卿凝住目光,想起那人模樣,不由莞爾而笑。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趙墨喃喃而語,這輕柔話語到了的耳中竟有幾分凄涼悲怆,他亂了心弦,不知心底湧出的是情還是愧疚,想起小妹那雙含情脈脈的秋眸,只覺得無地自容。無意間側首見那狗皇帝又朝小妹走去,他終于怒不可遏,悄悄取出暗器準備襲去。突然一道銀光閃來,趙墨暗吃一驚,立即抽出短劍擋住面門,“铿锵”一聲,花火四濺,偷襲刺客掠過他頭頂移至他身後,趙墨收了幾分內力連忙閃到旁側,怕腳下動靜惹了燕皇疑心。
那刺客氣勢洶洶,看來像是血盟之人,趙墨還沒穩住下盤,他又揮劍襲來,一招一勢都欲取他性命。趙墨以防為攻,步步後退,見自己快要退到殿檐時,他突然心生一計,大叫一聲:“有刺客!”
這一聲無疑是落潭之石,皇宮空曠也分不清是誰的聲音,底下侍衛聽見如臨大敵,緊持手中兵器沖出來四下張望。刺客微微一怔,顯然沒遇到過此種情形,當他回過神後趙墨已經閃身至他面前重重下了一掌。刺客躲閃不及,受了掌風彈飛出去,接着又滾到殿檐邊,底下侍衛見之連忙大吼:“人在哪兒!”
一時間晨晖殿起了軒然大波,那刺客剛起身無數支利箭便對準了他,而此時,趙墨已經無影無蹤。殿內,燕皇也聽到了動靜,李公公突然沖進來說“陛下,有刺客!”這頓時讓人吃了一驚。卿卿聽後五雷轟頂,見侍衛湧入殿內護駕,她更是焦心似火,以為哥哥的形蹤被發現了。燕皇就在她身側,見她臉色蒼白,吓得混身發顫,也沒了求芳之心,就命人送她回後宮。
原先卿卿不想回去,一心只想知道刺客有沒有被抓住,可這事不能被別人看出來,她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回轎中由人護送回去。到觀雲軒後,卿卿坐立難安,宮婢們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想當這刺頭兒便匆匆退了下去,過了會兒便有風聲傳來說是刺客被抓住了。
得此消息,卿卿急得落了淚,總覺得是自己又一次害了哥哥卻無力相助。當她趴在繡枕上痛哭流涕時,一只溫暖大手落上她的肩頭,卿卿心頭一緊,連忙起身回頭,趙墨就坐在榻邊望着她,好像剛淘氣了一回,嘴上還噙着壞壞的淺笑。沒等小妹回神,他便漾起溫柔,低頭輕輕地吻了下她哭紅的臉頰。一個淺吻柔情綿長,感覺到這抹暖意,卿卿就知并非是夢。愛人失而複得,心中激動難以自制,她破涕為笑,迫不及待地伸手抱去,緊緊地把心貼在他的胸口中。不過是眨眼間的分別卻像是過了幾年,他們就是彼此的影子,少了誰就等于沒了魂,倘若有天再次失散離別,彼此的肉身也許就會腐敗成灰。
“我怕你出了事,擔心得快死了。”卿卿吸吸鼻子,哭中帶笑、笑中帶淚。
趙墨情深款款地望着,眼中又有幾分歉意,他像往常那般溫柔地撫摸起她的頭心,然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且輕笑着道:“我怎麽會出事呢?我還要完成我妹妹的心願,說好要與她‘白首不相離’。”
原來他聽到了。卿卿羞紅臉頰,心頭熱得發燙,不知為何鼻子直發酸,淚就如斷線珍珠不停往下落。見到小妹如此,趙墨心中有愧,如果當初繼續躲在秦州,也不會落到今日,可是蕭家欺人太甚,留着終究是禍害,這噬心食骨的恨意,豈能說放就放?趙墨暗嘆了口氣,抱着小妹的雙手收得更緊了,跨出一步就不能再回頭,他開始茫然,不知該怎麽做,心裏想熬過這一陣子再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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