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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為了給蔣家施加壓力,許清元回來的時候特意繞去蔣家大門口,眼看着官差将蔣家周圍守住,随後正式拜見蔣荇,見面後她非常憤怒地說明遭遇,并希望蔣荇不要包庇族人,剛開始蔣荇依舊嘴硬不承認,堅稱蔣懷玉是被冤枉的,可是在許清元刻意透露自己的家世和院試案首的身份後,蔣荇看着一言不發的蔣懷玉,臉都開始發綠。

此事接下來怎麽發展就不關許清元的事了。

想必此時的捷報已經傳至淮陽縣許家族中,許清元來不及在府中應酬,就得跟晉晴波、艾春菲兩人一起趕回淮陽縣領取秀才文書,并參加縣令柳大人舉辦的宴會。

本次淮陽縣一共考中了五名秀才,三個女學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柳大人的臉上并未體現出多少喜色,整個與宴過程中客套疏離,誇獎都顯得輕飄飄的,對于兩位男子也是淡淡的,話語間透露出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次日,艾春菲自然要回家團聚,晉晴波在猶豫了很久之後也下定決心要回娘家一趟。

許清元如今高中秀才,又在淮陽縣的地界上,不去族中看看着實不像話,傳出去也對名聲有損,她在府城中就已經買好禮品,準備去許家村看看。

她坐着牛車一路颠簸,于黃昏時分趕到許家村外,問了路上幾位村民,順利找到許家的位置。

許家蓋着兩進青磚大瓦房的四合院,非常氣派。許老太爺擔任着本村村長,同時也是本村最有威望的人。只是這威望的來源卻說不好是因為他本身還是他有個做官的兒子。

門房見一個高挑文氣的姑娘走上前來,還有些摸不着頭腦,等她禀明來意,門房立馬點頭哈腰地将她請進去稍等,自己一溜煙兒跑去正房通禀。

不過片刻,一群人烏泱泱地從二門出來迎接她,把許清元吓了一跳,這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她本來就沒見過,一下子哪裏認得過來。

其中有個三十歲許的媳婦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細細看了兩眼,随後笑着道:“昨日就有縣衙裏的官差來報,說是咱們家有人考中秀才了,我當時還想,上回有這事還是十幾年前老二在家的時候,如今家裏這些子弟也沒有去科考的,官差怕不是報錯了人家,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老二家的閨女中了。”

“侄女兒別生分,雖然沒有見過,但咱們都是一家人,”這位精幹的媳婦給她介紹諸人,“這是你爺爺,這是你奶奶。”

許清元立馬就要跪拜,被周圍人硬攙扶起來。

那媳婦繼續道:“這是你大爺大娘,我是你三姑,這是你同輩的兄弟姊妹們……”

在這位三姑的介紹之下,許清元一一拜見,而後衆人進屋再詳談。

老家的人對她都很客氣,就像是有個厲害的親戚突然來家做客一般,态度是故作出來的親熱,但方方面面都透露出他們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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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晚上要回鎮上夫家,大家湊了一下午的熱鬧方散場。但她把自己的一雙兒女留在了娘家過夜。

推開客房的窗,許清元靜靜地思考規劃接下來的道路。

現在是昭明十八年,今年八月将會舉行鄉試,許清元不打算去考,她的小三元來之不易,貿然參與鄉試的話,如果落榜或者成績不理想,很容易被人蓋上“泯然衆人矣”的标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她最好等到三年後的鄉試。

她不會在許家村久呆,大約明後日就會動身,先去辭別晉晴波和艾春菲,然後坐船回汀州。

傍晚的鄉村寧靜寥遠,許清元伸了個懶腰走到院子裏活動筋骨。

幾個許家同輩、晚輩小孩子正在院裏嬉戲打鬧,無憂無慮的樣子讓她露出淡淡的微笑。

其中有個小男孩非常自來熟,看見許清元出來,便拉着她的手要她當裁判。

許清元完全拒絕陪小孩子胡鬧,她沒有這個耐性,只是坐在一邊靜靜觀看。

自從發覺古代落後的交通和信息傳遞速度給社會帶來的影響,她總想着是不是可以通過一些手段去改善,如果同時還能順便給自己帶來好處更是一舉兩得,但是思來想去都沒有很好的解決方式。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有點後悔自己不是學的理工科,鼓搗出一兩樣發明創造說不定就能聲名鵲起、直入廟堂,可惜經過多年的法律生涯,她連高中理科知識都忘了個一幹二淨,這條路是絕對走不通的。

有哪些新的文學形式、理論,可以給這個時代帶來一絲不一樣的新風呢?

過于先進的資本主義或社會主義思潮都是基于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才可以産生并施行的,貿然推行也是鏡花水月、空夢一場,甚至還有被朝廷打成謀反罪的風險。

其他的社會學理論就難為許清元了,她腦子裏只能冒出些中外司法體系的演變、學說等基本派不上用場的知識。

談到新的文化形式,倒是可以考慮推廣白話文,但這個時代看得懂書、買得起書的終究還是一小部分,白話文的載體不能局限于成書,否則起不到多大作用。

新的載體……戲劇?話本?唱詞?似乎都有不妥之處。

或者說……報紙?

許清元眼睛一亮,腦中興奮地要進一步構想,卻被一道稚嫩的嗓音打斷。

三姑家的女孩兒小慧羞怯怯地站在許清元面前,向她捧上一束野花。

“真好看,小慧是要送給姐姐嗎?”許清元接過花,被小姑娘萌到,笑眯眯地問了一句。

小慧點點頭,然後才捧着臉跑去跟姐妹們玩。

看着手中紅黃簇簇的鮮花,許清元将創辦報紙的事壓在了心底,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大約在許家村呆了兩三日,許清元應付完族中的親戚,便向祖父、祖母請辭。

許家老兩口都是五六十歲的模樣,面堂紅潤,看起來很健康。他們讓許清元給許長海和許菘之帶去問候,也囑咐她要好好用功,将來輔助弟弟照看許家。

許清元垂眸笑笑,就當沒聽見,只附和着他們說的其他叮囑。

半日後,許清元來到了淮陽縣壽青鎮艾家門前,雖然已經過去好幾日,但此處附近地上還能看到紅色的鞭炮皮,看來艾春菲家可是好好熱鬧了一番。

扣響門扉後,來應門的不是別人,正是艾春菲,只是她的眼睛腫腫,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一見門外的人,艾春菲忍不住上來抱住許清元,又流下淚來。

“怎麽了這是,好好的哭什麽?”許清元吃驚地問。

悶悶的聲音在她胸前響起:“大姐……出嫁了。”

許清元也愣怔片刻,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慢慢平複好心情,艾春菲将許清元帶入自己的房間,悶悶不樂道:“我回來的前半個月,怕影響院試,家裏人都瞞着我。”

“許姐姐也要走了嗎?”艾春菲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雖然很殘忍,但許清元還是說了實話:“嗯,再去見見晴波,我就要回汀州了。”

“爹娘已經給二姐相看好了人家,二姐受到刺激,整日閉門讀書。”艾春菲語氣低沉,“人為什麽要分別呢……好難過……”

是啊,人生為什麽總是在不斷分別呢。人來到這個世上,得到這麽多珍貴的回憶和感情,但仔細想想,它們終有一日會化為虛無,确實可嘆。

“所以,還是活在當下吧。”許清元拍了拍艾春菲的手,兩人又閑話半日,最後艾春菲戀戀不舍地将她送出了家門。

晉晴波家離鎮上不遠,許清元到她家的時候,她正幫家裏人在刻制年畫,看見有人上門,她才忙放下手裏的活。

喝着晉晴波母親奉上的粗茶,許清元慢慢道出自己要離開淮陽和艾春芳已經出嫁的消息。

晉晴波先是祝她一路順風,但對于艾春芳的事卻保持了沉默。

“你回來感覺如何?”許清元問。

“我不知道。”晉晴波表情複雜,顯然不欲多說。

兩人便轉移話題,說些鄉試的事情,晉晴波與許清元不同,她打算考一考今年的鄉試,畢竟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不能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許清元表示理解,兩人約好終有一天京城見,然後友好道別。

有了功名在身,坐船的時候,許清元被多艘船只争搶,她選中了來時就坐過的上官家的船只,經過多日舟車勞頓,終于在五月初回到了通判府中。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拜見許長海,但是白天許長海不在家,她只好先把好消息分享給奶娘和脫雪,兩人先是驚喜,然後又跟提問機器一樣對她這一路上的見聞問個沒完沒了,許清元開始還認真回答,後來實在被問煩了,幹脆借口疲累回床上睡了一覺。

聽到女兒回來的消息,許長海在衙門裏也坐不住,反正不會有人敢去點他的卯,便吩咐了下官幾句要緊的差事,趕緊回到府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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