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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孟萊抿了抿嘴唇, “我說, 阿姨懷孕了。”

江鹿笑了一下, 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懷孕？你開什麽玩笑？”

“我看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孟萊一臉平靜。

江鹿低下頭, 額前細碎的留海遮住她眼眸。

“阿姨她是真的愛你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你也知道, 她這樣會有多危險……”

江鹿擡起頭來，“危險, 她知道自己危險嗎？”

梁淑言生她的時候二十五歲, 今年差不多也快四十五歲了, 四十五歲再要一個孩子，這其中的危險不必人說，她也清楚。

孟萊嗯了一聲。

江鹿點了點頭, 昏暗中, 她的眼眶隐約泛紅。

“我跟我爸也勸過她, 不要要這個孩子，可是阿姨說什麽也不肯……”

“看來她是真的很愛你爸爸。”江鹿打斷了她的話。

孟萊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江鹿低頭笑了笑, 接着擡起頭。

“你看啊，她都四十五歲了，居然還想給他生孩子，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你說她的愛偉不偉大？”

“江鹿……”

“如果你是擔心我會影響到她的情緒，讓她更加危險的話, 那你回去告訴她, 讓她在生完孩子之前, 最好都不要來見我，因為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說完之後，江鹿頭也不回的朝樓上走去。

“江鹿，她可是你媽媽啊，你親媽。”孟萊在她的身後喊道。

江鹿腳步微頓，“可是她在你和我之間，選擇了你不是嗎，那個時候，她有想過我是她的親生女兒嗎，孟萊，我沒有那麽偉大，但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可憐。”

孟萊看到江鹿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裏，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們終究還是回不到從前了，曾經經歷的那些在她的心裏似乎都已經不再存在。

“麻煩，你擋道了。”一道低沉的男聲赫然從身後響起。

孟萊受到驚吓，立刻退到一旁，低聲道歉，“對不起。”

男人沒說話，直徑從她的身邊走過，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孟萊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陽剛之氣，她下意識的多看了他兩眼，直到他上了樓梯，消失在轉口，她這才收回視線。

江鹿單手扶住樓梯把手，朝樓上走去。

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幾樓了，她停下腳步，将後背靠在牆邊。

江鹿低着頭，看着灰仆仆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這樣沉默了幾秒，她突然将手伸進書包。

從裏面掏出一包香煙跟打火機。

她低下頭，手微微聚攏，“啪”的一聲，火機聲響，煙頭火光忽明忽暗，薄煙在空氣中散開。

江鹿突然有些想笑，她懷孕了，她這個年齡居然還懷孕了？

她就真的那麽愛那個男人，愛到不顧性命都要給他生孩子？

陳洲站在她下面一層的樓道旁。

她倚靠在灰白的牆壁上，半低着腦袋，黑長的發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周遭煙霧缭繞，身形瘦小的跟個孩子一樣。

其實，她不就是一個孩子嗎？

陳洲感覺心髒倏然一疼。

他擡腳朝樓上走去，傷口的時候，刻意加重了步子，發出了聲響。

果不其然，靠在牆面的江鹿下意識的尋着聲音看向他。

只是，她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面無表情的挪開視線，低頭繼續抽着自己指間的香煙。

陳洲在她的跟前站定。

江鹿就跟沒有看到一般，抽完了手裏的那根煙，接着繼續旁若無人的從煙盒裏又抽出一根，就在她準備點打火機的時候，叼在嘴邊的煙被人猛然抽走。

江鹿慢慢的站直身體，她看着他，面無表情，“你幹什麽？”

“別抽了，回去吧。”陳洲伸出手想要牽她的手。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她的，她便将手縮了回去。

“你……都聽到了？”

陳洲沒回答，沒承認也沒否定，但是他的表情分明在告訴她，他已經全部聽到了。

江鹿眨了兩下眼睛，朝他伸出手。

“還給我。”

陳洲沒動。

“我讓你還給我，你聽到沒有？”江鹿的聲音不由的拔高了幾分。

“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同情我嗎？”

陳洲沉默的看着她，他的目光漆黑深邃，江鹿其實是怕陳洲的目光，因為他似乎一眼就能将一個人徹底看穿，任何人在他的面前，似乎都沒有任何秘密。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江鹿幹脆繼續摸出煙盒，他拿走一根，她還有一盒，又何必呢？

但她并沒有如願，因為她剛摸出來的煙盒再次被陳洲拿走，陳洲伸手攥住她的胳膊。

“回家吧。”

“你放開我。”江鹿用力的掙紮開他的束縛。

“江鹿，聽話。”

陳洲的一句聽話讓江鹿再次紅了眼眶。

聽話？

江義說她聽話，就會回來帶她一起去新川，可是他沒做到。

梁淑言說她聽話，就會一輩子在她的身邊，可是她也沒有做到。

所以，她為什麽要聽話，為什麽要聽她他的話？

“陳洲，你現在在以什麽身份管我，叔叔？陳叔叔？”江鹿諷刺道。

“江鹿，你別這樣。”

“那樣？嗯？”

“你餓了嗎，回去我給你做飯吧。”

江鹿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但她還是很努力的克制自己，她不想再他的眼前掉眼淚，為什麽她所有的難過與不堪都能被他撞見。

“陳叔叔，你幹嘛對我這麽好，是你自己說的，你不喜歡我啊，你為什麽要對一個不喜歡的人這麽好？”江鹿嘴角朝上扯了扯，一步步朝他靠近。

她一靠近，鼻息間都是她的馨香。

“你确定，你是真的不喜歡我嗎，你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江鹿說着，順手拉住陳洲的手掌。

在陳洲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她直接将他的手掌朝自己的摁去，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陳洲猛然甩開她的手掌。

“江鹿，你瘋了。”他看起來怒不可遏。

江鹿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樣，突然笑起來。

“對啊，你才知道嗎？早就瘋了啊。”

江鹿突然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踮起腳尖，一邊說一邊朝他的嘴唇湊去。

“陳洲，喜歡我真的有那麽困難嗎？”

兩人之間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就在兩人的嘴唇不過幾厘米的距離時，陳洲卻猛然朝後縮了一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江鹿的動作同時也戛然而止，她看着他的眼睛，過了會，她慢慢的放下踮起來的腳尖。

她推開了兩步，與他保持距離。

嘴角帶了一絲笑容，“看來，你真的很勉強。”

她轉過身，上樓。

她的步伐從來沒有這麽利落過，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江鹿深呼吸了一下，嘴角依舊帶着笑容，可是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僵硬，越來越勉強，到最後她低頭用手抵了一下額頭，眼淚快速從眼眶掉落。

“踏踏踏踏……”

忽而，一陣腳步聲從樓下響了起來。

快速，有力。

她知道那是陳洲的腳步聲，于是她胡亂的抹了把眼淚，下意識的加快了速度。

然後她還沒有走出幾步，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近在咫尺。

忽然，手臂被一只強壯的手掌捏住，強制她轉過身來，江鹿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腦袋一陣黑暗，只覺得雙腳騰空。

她被人攔腰扛了起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陳洲扛着上了好幾層樓，他結實的肩膀抵的她小腹一陣疼，他就這樣扛着自己，一言不發，莫名其妙，一下子将她壓抑許久的委屈全部激發出來。

她伸手用力的捶着他的後背，“陳洲，你混蛋！你放我下來！”

“放我下來，你算老幾，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憑什麽！”

可是不管身上的人如何捶打，陳洲都是鐵了心不松口不松手，扣緊她的小腿肚更快的朝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