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1)
這件事情對鐘悠悠來說,只是考試途中的一場意外風波。但是聯想到費雲和孟倩的關系,費雲幹出這種蠢事可能是孟倩暗示的之後,她心情難免還是有些糟糕。孟倩這女人就像是陰毒的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跳出來咬人一口。
她拉開車門上車,秦曜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裏,見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揉了揉太陽穴,像是有點疲憊的樣子,便問:“怎麽了?考試不順利嗎?”
這件事發生在考場裏,暫時還沒有擴散,鬧出的動靜雖然不小,但教學樓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鐘悠悠不想讓秦曜擔心,就搖了搖頭:“沒什麽。”
秦曜給她系上安全帶,又把脖枕遞給她:“靠上這個會舒服點。”
即便鐘悠悠不說,他也知道,鐘悠悠大抵是在想孟倩的事情。
秦曜微微蹙了蹙眉。鐘悠悠一直很獨立,有些時候,他很想幫她,但是他又怕自己幫了她,反而會惹得她厭煩。比如說私下将九千萬替她還給鐘父,法院傳票的事情,他都沒有告訴她。
他自然是希望由自己來解決一切,她只需要躲在他身後就好,可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卻并不希望那樣。若自己插手過多,反而會造成兩人之間的隔閡。
但他還是沒忍住,頓了頓,問:“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
鐘悠悠笑了笑,側過頭瞧着他,眨眨眼:“有啊,幫我寫作業!”
秦曜被逗笑,微皺的眉頭這才松展開來,嘴角微勾:“這算什麽難事,明天把作業本和試卷帶給我,我去開會的時候,趁産品經理發表長篇大論時,偷偷幫你寫。”
“真的假的?哇,秦曜哥哥你真好。”鐘悠悠故意星星眼。
秦曜被她這一聲叫得,手一滑,差點沒開到高速旁的田野裏去。他耳根火燒燎原地紅了起來。
“別鬧。”
黃昏時分,太陽還沒完全墜落,還在地平線殘餘着一點微光,星星就已經出現在頭頂了。逗秦曜兩句,鐘悠悠心情也好多了,她看向前方的路,高速上車不多,筆直的公路像是沒有盡頭一樣。
“秦曜,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不會客氣的。”鐘悠悠忽然道,唇角翹了翹:“但是我自己的人生自己來才有挑戰性。”
“你也見到了,前兩天來找我的那個女人,是我之前十五年的養母。”鐘悠悠道,她既然穿了進來,她就打算為原主做點什麽事情,“你能幫我找個律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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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親手把她送進監獄裏,判最重的刑。”
身邊的女孩說這話時輕描淡寫,臉上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但秦曜卻覺得心中疼了一下。
鐘悠悠從來沒有對他提過,那十五年是怎麽過的,因此他便也不提。她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并不是需要他保護的人。她是利刃,抹開蒙塵之後,變得越來越無往不勝而奪目。既然這樣,他願意做她的盾。
秦曜低聲道:“好,我會替你找最好的律師。”
車子裏開了暖氣,暖洋洋的,鐘悠悠脫了外套,抱着膝蓋,蜷縮在副駕駛座上,覺得有點幹燥,撈了瓶可樂開來喝。她見秦曜又半晌沒吭聲,便看向秦曜。
秦曜握緊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的神色有點沉。
鐘悠悠忍不住笑起來,伸出手去捏了一下他的俊臉:“秦曜,你又來了,明明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怎麽比我還難過?而且你是沒看見前幾天我讓孟倩吃癟的樣子,我很厲害的,很記仇,也很兇,誰想欺負我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有人惡,我就比她更惡。”
秦曜被她占着便宜,心髒的刺痛感卻總算稍稍緩解。
他沉默片刻,才露出一點笑意,單手握住方向盤,伸手将鐘悠悠掐在自己臉上不安分的手拿開,順勢揉了揉她的腦袋:“惡什麽,你就是小白兔,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我就燒高香了。”
鐘悠悠差點沒一口可樂嗆出來:“…………”
小白兔???哥你認真的嗎?你管混外校和混混打成一片、擠掉鸠占鵲巢的女主上位、手撕養母孟倩的“不良”少女叫小白兔,你這濾鏡開得起碼有八百倍厚啊。
托秦曜的福,鐘悠悠回去的時候總算不用坐上那搖搖晃晃的大巴車,又暈車一回了。但其他同學可就沒她那麽幸福了,還都得在條件簡陋的大學宿舍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晨才能回到學校。
鐘悠悠回到自己的公寓,放了一浴缸熱水,扔了一顆顏色漂亮的沐浴球,舒舒服服地泡了半小時。
次日是周末,她計劃睡個懶覺,起床後再查查IQ比拼節目《極限大腦》的相關資料,海選半個月前就開始了,正如火如荼地舉行着。不過此刻是海選,關注度還沒那麽高,只在兩個臺開始了剪裁播放。
鐘悠悠沒浪費時間參加海選,是打算在市理科競賽中拿個市級的名次,直接獲得進初選的資格。
她披着睡衣,剛打開電腦,放在一邊的手機忽然尖銳地響了起來。
鐘悠悠正剝着水果,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難不成水電費用太多了,又要繳費?新買的房子已經住進來有段時間了,別的都好,就是這裏物價太高,水電費也交得多。
她擦了擦手,劃開屏幕,卻聽到一聲“姐——!”
“……”鐘悠悠下意識就要挂斷!鐘玺佑厲害了啊,知道自己手機號碼被她拉黑了,現在都會換一個陌生號碼打了,簡直防不勝防。
可還沒等鐘悠悠挂斷,那邊就傳來鐘玺佑焦灼的聲音:“姐,爸爸高血壓進醫院了,你有空嗎?快來一趟吧,他都進ICU了。”
“……”
“怎麽這麽突然?”鐘悠悠皺了皺眉,還是問了句:“醫生怎麽說有生命危險嗎?”
鐘玺佑回頭看了眼身後緊張地望着自己的鐘父,鐘父比手劃腳,恨不能接過電話親自說。鐘玺佑也生怕說沒有生命危險,鐘悠悠就不來了,于是趕緊道:“有,醫生說,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險,姐,你快來。”
鐘悠悠覺得實在是突然,上次生日宴上見鐘父,鐘父的身體還看不出來任何異常,非常健康。而且原文裏也沒有說過鐘父有高血壓什麽的病史,怎麽就好端端的突然躺進醫院了呢?
鐘悠悠的确是不想和這一家扯上什麽關系,都已經搬出來了,至今為止也就在生日宴上見過一回,便再也沒有和他們見過,可是如果鐘父真的重病、乃至有生命危險的話,她覺得還是得過去看一下到底什麽情況。
猶豫了下,鐘悠悠才道:“好,我收拾下待會兒過去。”
這邊,鐘玺佑挂了電話,有些呆愣,半天才面露喜色:“爸,姐居然答應了!”
“真的要來?”鐘父面上一喜,簡直激動得有點說不出話來,他使勁兒捶了一下病床,感慨道:“看來悠悠還是在乎我這個父親的!你說說,剛才她聽見我生大病了是什麽反應?有沒有很急切?有沒有很擔心?有沒有擔憂得恨不得立馬就趕過來??!”
“……”鐘玺佑無話可說,“爸,你想多了。”
這辦法原本就是鐘玺佑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點子。鐘悠悠搬出家之後,幾乎沒見過他們。鐘玺佑還能偷偷跑去翻教室送禮物,在學校裏關注着他姐。可鐘父卻是幾乎見不到鐘悠悠的人,打電話鐘悠悠不接,讓司機去學校門口接人,也總沒看到鐘悠悠的影子——總不能強硬地把人綁來吧,那只怕鐘悠悠更加讨厭他們了。
可沒想到鐘悠悠居然真的同意過來了!父子倆人沉浸在鐘悠悠答應過來的欣喜之中,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鐘父現在是在裝病,萬一被鐘悠悠識破怎麽辦?
鐘玺佑心中一緊,連忙道:“爸,你趕快躺着,輸液管呢,我去叫護士給你紮針!”
鐘父只覺得自己這小兒子真坑爹,但做戲得做全套,他也就咬了咬牙忍了,撸起袖子等護士來紮針。
VIP病房的護士都一頭霧水。這難道是有錢人的特殊嗜好嗎?明明身體各項指标都測過了,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鐘總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也因為保養得當,年輕得宛如三十幾歲的青壯年一樣,現在站起來去參加馬拉松都沒什麽問題!
可居然還是要求住院?還非要讓他們給他挂針!那挂針哪能随便挂呀?
但鐘總強烈要求他們,護士也就只好給他注射一點無關緊要的葡萄糖。
這樣一連番弄下來,鐘玺佑又覺得自己父親臉色看起來實在是過于紅潤,一點也不像病重了的人的樣子。于是拉着鐘父去爬樓梯。鐘父臉色鐵青,扯了針,被兒子拽着,只覺得叱咤商場的這輩子從沒這麽荒唐過。
他爬了個十幾層樓,爬得氣喘籲籲,臉色蒼白,才顫着腿回到了床上去,重新挂上針。
這時候鐘悠悠才終于來了。
這是父子倆偷偷計劃的事情,壓根兒沒告訴鐘母和其他人。但鐘母逛着街,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鐘父陡然高血壓,暈倒住院,她才急忙趕了過來。路上又打電話問了下情況,得知鐘父已經”醒“過來了,她才松了一口氣。
一出電梯,和鐘悠悠在病房門口遇見。
她怔了下,簡直喜出望外:“悠悠,你也是來看你爸的?”
比起鐘父和鐘玺佑,鐘悠悠更不願意見到這位直接對原主造成傷害的鐘母。于是她臉上神色淡淡的,沒有多看鐘母一眼,便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鐘母方才的那點兒喜悅登時煙消雲散,變得愁雲慘淡。為什麽,身份已經還給了悠悠,她還是這樣排斥他們一家人,到底什麽時候悠悠才能原諒他們?她心裏有幾分刺痛和酸脹,定了定神,後腳才跟着進去。
病房裏,只見鐘玺佑無措地站在一邊,鐘父躺在床上,手上挂着針,額頭上挂着細細密密的汗水,倒還真像是病重了的樣子。
他視線落在鐘悠悠身上,竭力讓自己顯得虛弱一點。
鐘母一急,連忙走過去:“怎麽突然這樣,前幾個月體檢,你不是還身體各項指标都非常健康正常嗎?怎麽突然高血壓暈倒?你的家族史裏根本就沒有高血壓呀!”
鐘母急得連珠炮似的問了一連串。
鐘父連忙拿眼睛看向鐘玺佑,鐘玺佑頓時會意。雖然他也想和姐姐多呆一會兒,但是比起他能在學校看到姐姐來說,爸實在是太可憐了,自從生日宴後就沒有見到過姐姐,還是把這點時間留給他爸吧。
于是他拉着鐘母出去:“媽,咱們去問問醫生,爸剛清醒過來,您這麽着急的問他,會影響他休息的。”
鐘母只覺得莫名其妙,又擔憂又焦灼,但還是跟着鐘玺佑一塊兒出去了。
“悠悠,你也來了?”鐘父假裝不知道鐘玺佑打電話的事情,劇烈咳嗽道:“玺佑這小子,多大點事兒,不就是高血壓暈倒進了醫院嗎?我讓他不要跟你說,不要打擾你學習,他居然還給你打了電話!看,麻煩你跑一趟!”
鐘悠悠沒作聲,走過去,看了一眼他手背上挂着的針,順着針管看了眼瓶子裏吊的水:“你就只挂葡萄糖嗎?”
“……”鐘父不自然地轉移話題,道:“悠悠,既然來了,你坐下陪陪我吧。”
“不了。”鐘悠悠還沒有坐下,便要走:“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
“哎,別!”鐘父頓時從床上猛然坐起來,哪裏還有半點重病住院的樣子。
鐘悠悠停住了腳步,卻沒轉過身來:“還有什麽事嗎?”
鐘父看着鐘悠悠的背影,只覺得一片頹然。的确,他這個父親做得太不是了。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沒見過自己親生女兒的嬰兒期、童年期。把她領回家的時候,她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前十五年過得那麽苦,好不容易找回了家裏人,家裏人卻對她冷眼以待……
就像現在,他仍然不了解鐘悠悠,他甚至不知道鐘悠悠現在心裏在想什麽。鐘悠悠也是重生的嗎?若不是重生的,為何之前三年還在渴求他們家人的關心,現在卻半點也不在乎他們了?甚至于,他們苦苦哀求,想盡辦法,她都不為所動。
她真的要徹底和他們脫離關系嗎?
“悠悠,你能搬回來住嗎?爸發誓,以後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到底我們有血緣關系,你不可以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無論再怎麽恨家人,家人都是你的家人,這是無法改變的。”鐘父仍在試圖勸鐘悠悠回來:“我立刻讓孟詩萱走,不僅身份還給你,以前,她從你身上奪走的一切,我都還給你。”
鐘悠悠聽得出鐘父話裏的忏悔之意,也知道自從她穿過來以後。鐘家人都跟重生了一樣,對她好的不得了。但是有什麽意義呢?做過的事情,會烙下永恒的傷疤,即便再怎麽彌補,也無法抹去那些讓原主煎熬的日日夜夜了。
她并不恨鐘家人,可是,如果鐘父覺得,這兩個月來的償還,足夠彌補原主所受到的那一切苦難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其實不是孟詩萱奪走了我的一切,而是你們曾經不願給我那一切。”鐘悠悠很平靜,聲音裏也沒有什麽起伏。
“剛進家門的時候,媽處處排斥我,覺得我不如孟詩萱,什麽都是孟詩萱的,我碰一下孟詩萱不要的玩偶,指責我是沒見識,搶別人東西。鐘玺佑呢,也不問青紅皂白帶着孟詩萱離開。其實你們處處偏袒她也就罷了,我無所謂,但偏偏已經做得這樣明顯了,還要說一碗水端平了。我後來養成那樣尖銳、偏僻、易怒的性格,你們有沒有想過,和你們脫不了幹系?”
這還是鐘悠悠第一次質問。鐘父聽得心裏絞着痛,跟被什麽重重碾過似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鐘悠悠在這個家裏日子很難過的,他是看見她一點點變得謹小慎微,最後在壓抑中爆發,又走向另一個極端的,可是……
可是他怎麽就從來沒想着去管過,去給她一些父愛啊!
他心中一時竟然還對妻子産生了一點怨怒,一個做母親的,為什麽會這麽狠心呢。
鐘悠悠回過頭,淡淡地問:“你覺得把身份還給我了,我就該感恩戴德了?”
“不是,爸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鐘父還沒有說完,就被鐘悠悠淡漠地打斷:“時間一直都在往前走,永遠都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今後無論你們是想繼續補償,還是想幹什麽,都和我沒關系,最好是不要出現在我周圍。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你們對我有生恩,但卻沒有養育之恩。生恩,我已經還了。今後就一筆勾銷。”
……對,生恩早就在那場車禍中還過了。
養育之恩,他們除了将她弄丢了之外,還對她有過養育之恩嗎?
鐘悠悠以前總是冷冰冰的,嘲諷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鐘父竟然從來不知,原來她居然是這樣想的。她是覺得一報還一報,劃分得清清楚楚,她不欠他們的。她的想法居然這樣絕情,徹底不想和鐘家有什麽關系。
一筆勾銷,她說一筆勾銷……
鐘父原本沒有高血壓,可此時此刻,竟然心髒一陣絞痛,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門外,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的鐘母聽見了這些話,淚流滿面。
悠悠說得對,孟倩和孟詩萱固然是導火線,可她才是罪魁禍首。即便她上一世能将兩個孩子一視同仁,也不會現在落得被親生女兒這樣憎恨的下場……不,怎麽還能夠一視同仁?她沒有将百分百的母愛給自己親生女兒,就已經是對不起她了!
鐘母白着臉色,嘴唇發着哆嗦,踉跄走到走廊旁,終于忍不住,泣不成聲。
鐘悠悠出了醫院。她猜到鐘父或許是假裝病倒,但她倒是懶得生氣,或許是因為不在乎,所以無論鐘家人幹出什麽來,她心中都掀不起半點漣漪。唯一令人心煩的是浪費了一個上午。
鐘悠悠叫了輛車,回家繼續休息。
周一,剛進教室,便見十九班的人都圍在任子安身邊,問他考得怎麽樣。鐘悠悠都有些詫異,十九班這個班裏的同學什麽時候這麽在意競賽考試這種和他們壓根沒關系的事情了?而且後排打游戲、追逐打鬧的人居然也少了很多!
“我們其他人都沒能去成,還不能聽聽你們講一下競賽考試過過耳瘾啊!”
“任子安,真是羨慕死你和鐘悠悠了!班主任說了,這個競賽考試考進全市前十的話,高考可以加分。加多少分還不知道,但高考裏面一分就隔着幾百幾千個名次,你們要是直接提高個五分十分的,那還不得一飛沖天啊?!”
……居然可以加分?這個鐘悠悠還不知道,她也來了點興致。
徐宵月也正羨慕嫉妒恨地扭頭看着任子安。本來這個機會應該是她的,要是鐘悠悠成績沒變好就好了,想到這裏她還是有點意難平,咬咬牙,又回過頭去繼續努力刷題。考不過鐘悠悠也就算了,至少班上的第三名要穩住!
她瞟了一眼前面瑟瑟縮縮的孫曼,心想,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嘛!
鐘悠悠一進教室就見徐宵月在朝着孫曼看,登時就知道她那腦袋裏在想什麽,于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這人倒是還挺會精神勝利法。
鐘悠悠松下書包朝自己座位上走去,一見她來,十九班更加沸騰了:“鐘悠悠你考的怎麽樣?任子安說這次題目可難了,到底難到有多變态啊?”
“我們這些從來沒有參加過競賽考試的人真是想破頭都想不出來,讓你們學霸覺得難到變态的題目,那得是有多難!”
鐘悠悠不覺得難,但她要是這麽說,可能會被這一群人揍死,于是鐘悠悠笑了笑,說:“等成績出來再說吧,現在誰說得定呢?”
周末她做了兩天題,這會兒有點兒沒精打采,趁着還沒有上課的工夫,想先趴在桌子上睡一覺。然而周圍的人見她沒什麽精神,都以為她考得不是很好,很遺憾的散去了。
……唉,沒考好吧,也正常啊。
其實十九班的人對鐘悠悠現在的成績也拿捏不定,因為迄今為止,她也就那場數學考試考得特別轟動,然後之後的一場班內競賽考出了第一名的令人瞠目結舌的成績。
像她這樣突然殺出來的黑馬到底有幾斤幾兩,其他人是壓根計算不出來的。
因此大部分的人都覺得鐘悠悠這次去參加競賽,可能也就是和任子安一樣,都是給一班二班那些競賽班陪跑的。那些競賽班一個二個都是神人,還有全市其他學校那麽多牛逼的學霸,這些人聚在一起,還有自己班上的任子安和鐘悠悠什麽事啊?
因此要是鐘悠悠沒有拿到任何成績,甚至都沒有在全市一百名的榜單內出現,他們也都覺得很正常。
……要是出現在一百名內,反而要令人驚掉眼珠子了。
這邊一班二班兩個競賽班回到班上以後,話題也是圍繞着這次競賽展開的,只是,比起十九班,他們又多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話題。
“什麽?你們考場居然出了那種事情,那是什麽學校的學生啊?不要命了嗎?居然敢在考場陷害鐘悠悠?”
時之棠聽見鐘悠悠這三個字,登時擡起了頭。
他所在的考場和鐘悠悠并不是一個考場,而且考完之後鐘悠悠就走了,他也覺得意興闌珊,沒有和這些同學一起坐大巴車回校,而是當天就讓家裏的司機來接他回去了。所以他也是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情。
他猛地站了起來,走向那名正在繪聲繪色還原當時現場的同學,抓起他衣領:“你說什麽,再說一遍,鐘悠悠怎麽了?”
時之棠這樣急切的追問,倒是讓周圍的同學一時都愣住。
時之棠最近對鐘悠悠特別關注,這他們是知道的,因為不止一次有人看見時之棠去找鐘悠悠,卻被鐘悠悠冷漠甩臉了。
可……
他們下意識地看了眼孟詩萱,只見孟詩萱坐在那裏,捏着筆,手指發白,臉色也發白。
這可真是尴尬了。
千金小姐從神壇上墜落下來,不僅首富女兒的身份都被人取代了,就連未婚夫看起來好像也更在意別人了。
一時之間,他們還真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一下孟詩萱。
這同學在時之棠的追問之下,将當天的情況講了一遍,周圍的同學都是聽得啧啧,總之就是兩個字“牛逼!”
而時之棠眉頭越皺越緊,幾乎是想下意識就想沖出去,跑到十九班看看鐘悠悠有沒有受傷。但下一秒班主任就進來了。
那同學又道:“時之棠,你也別急呀,鐘悠悠那肯定沒受傷啊,我覺得誰受傷她都不會受傷。本來我們也以為鐘悠悠是操作失誤,肯定死定了,可卻沒想到她居然能反轉,簡直帥氣萬分,佩服死了!”
時之棠神色複雜,坐回了位置上。
現在的鐘悠悠,傲然、自信,的确越來越吸引人了,可是,卻越來越和他背道而馳了。
班上稍稍安靜了些,孟詩萱回頭,看了時之棠一眼,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只覺得心頭的妒忌猶如一把匕首,将五髒六腑都刺了個穿。她如今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的一切都被鐘悠悠給奪走了。
印秋秋從教室外面走進來,剛好看到孟詩萱看時之棠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點同情起孟詩萱起來。
現在的孟詩萱失去了一切,在班上雖然不會被同學們落井下石,但人緣卻遠遠沒有以前那麽好了,大家都有意無意的避着她。
以前搶着幫孟詩萱打水、買可樂的男生都不見了。
體育課上,女生練習排球,也不是很有人會想和她一組。
但是反過來想,若是這事兒落在她身上,她只怕早就轉學甚至去外市避開了。孟詩萱這樣習慣了衆星拱月的人,居然能忍受住這一切——未免也太能忍,太可怕了些。
下午黎東平都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鐘悠悠考的不好,無精打采的,竟然還在下課間隙把鐘悠悠叫到辦公室。
他從課桌裏掏出個方形的盒子,用贊許鼓勵的目光看着鐘悠悠,道:“鐘悠悠同學,你之前進步很大,咱們班各科任老師一致覺得,你給咱們老師的獎金提了一個檔次,所以這是咱們幾個老師一起送給你的,你拆開看看。”
“送我的?”鐘悠悠有些受寵若驚,考得好居然還能被送禮物。
然而當她拆開盒子,看到裏面的禮物的時候,沉默了。
……厚厚的幾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怎麽不喜歡?”黎東平樂呵呵的。
“……”鐘悠悠無語凝噎地接過:“特別喜歡,讓老師們費心了。”
黎東平見她把禮物抱進了懷裏,這才說明來意:“我聽同學們說,你這次競賽考試可能考得不是很好,所以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的鐘悠悠頭頂三個問號,她什麽時候失魂落魄了?她就是昨晚沒睡好,今天補補眠而已啊。
“可是鐘悠悠同學。”黎東平繼續安慰道:“沒考好,無所謂的。那種競賽難度本來就是高考的兩三倍,你們學生主要是要參加高考,到時候高考考好就行了。況且啊,你的成績保持這個水平下去,絕對可以上清華北大,沒必要去糾結那些什麽難到變态的競賽。”
鐘悠悠問:“可是考進全市前十,不是可以加分嗎?”
黎東平道:“加分是可以加分,可那是全市前十名才能加分!你怎麽可能考到全市前十名?”說完他覺得有些失言。
但他是真的覺得不可能,不止是他覺得不可能,辦公室裏面其他的科任老師看向鐘悠悠,也都覺得不可能!這陣子鐘悠悠的成績的确令他們刮目相看,但是要知道,他們學校只是幾十所高校中的一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全市優秀的人才多了去了!
鐘悠悠挑了挑眉,扯了下嘴角沒說話。
正在兩人說着話的時候,教務組有老師推門進來,對黎東平道:“黎老師,三天前競賽的成績全市的都出來了,現在讓各班有學生參加了的老師去領取一下。”
說完,他視線落在了站在旁邊的鐘悠悠身上,愣了一下,緊接着臉上猛然爆發出欣喜:“你就是鐘悠悠?之前還沒見過你,你快過來,黎老師你也過來,你們班的鐘悠悠考了全校第三,全市十一!”
???全校第三,全市十一!?
整個辦公室內,所有人看向鐘悠悠,臉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秒。上次是全班第一,這次就是全校第三,全市十一了?我的媽呀!剛才他還說什麽來着,說讓鐘悠悠沒考好不要擔心,這哪裏是沒考好,這是考得太好了吧?!
鐘悠悠卻是臉色變了一下,有點難看,怎麽才十一?
黎東平是真的快驚掉了下巴,他來不及多說什麽,迅速跟着那老師去了教務組取成績,成績都是從電腦上面發下來的,只要登錄教務組的賬號就可以看。
拿到成績,他打印了十幾份,腳步匆匆地往回跑,在走廊上他就抖着手,開始從上往下地看成績。第一名時之棠,他們學校高三一班的優秀學生,常年發表國旗下講話的人,沒什麽意外。
緊接着他眼珠子完全不敢下移,深吸一口氣之後才緩緩往下移動,第二名是一個二班競賽班的學生。而全校第三名赫然三個大字——鐘悠悠。
天哪,真的是他們班的鐘悠悠!黎東平在走廊上狂奔起來,路過垃圾桶,差點沒被垃圾桶一下子絆倒,他手忙腳亂地把眼鏡扶正,沖到辦公室裏去,揚着手裏的成績單。
“鐘悠悠,你真的考了全市第十一名!”這話一喊出來,辦公室裏的各位科任老師全體都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看着鐘悠悠,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紛紛跑過來将黎東平手上打印出來的成績拿過去看。
物理老師看着手上成績單,鐘悠悠的物理居然是滿分?他驚呆了,他這麽多年帶的都是差班,在他手下,就沒有一個考出過全市十一名的。他何德何能教出一個在這種競賽中物理滿分的學生啊!
黎東平見鐘悠悠拿着成績單,居然還不滿地皺眉,登時狠狠地拍了她肩膀一下:“怎麽着,你還不滿意?這可是全市十一,全市高中生有多少人知道嗎?沒有十萬人也有七八萬人啊。七八萬人裏面你排十一!!!”
鐘悠悠:“……”
黎東平覺得這世界簡直太瘋狂了。
誰還記得三個月前鐘悠悠還是他們班,被他教訓得最厲害的,不學無術、玩世不恭、整天和混混在一起的成績倒數幾名呢。
半個月前那次數學考試和班內的那場評比考試就已經夠令人驚訝了,而現在鐘悠悠居然考了全市十一名,全校第三……!
老師們都是非常激動,化學老師卻是激動過後,仔細看了眼鐘悠悠的各科成績,和上下幾名對比了一下,忽然發現了一個疑惑:“悠悠,你化學怎麽考的,倒也不是考得差,可是比你其他科,分數都少了很多,你化學是有什麽哪裏不懂嗎?”
他有點急,可不能讓化學成為鐘悠悠的後腿啊!
鐘悠悠頓了頓才道:“……操作考試我考砸了。”
她看着自己的成績,臉色有點難看。其他幾科和他預測的成績差不多,只是化學,足足少了三十分。操作成績居然沒有給她算上去,直接把她的總分拉了下來。如果加上那三十分的話,她此時應該比全市第一還要多出十三分。
一時之間,她眉頭蹙着。她的計劃是考第一名,然而現在和她的計劃簡直相去甚遠。
而且全市第十一名這個尴尬的成績剛好是進不了全市前十、不能被加分的成績。
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她高興不起來,班上的同學卻是吓死了。全校第三,媽呀,鐘悠悠這次考了全校第三!全市第十一,這是在演什麽魔幻劇嗎?上午誰還在說她應該連全市一百名都進不了呢,這一下子就全市第十一了!
就算不論這全市第十一,光說這全校第三就已經很讓人瞠目結舌了吧!
之前在大巴車上面跟鐘悠悠一塊兒去參加考試的競賽班學生們,在下午才拿到成績單,看着上面的排名的時候,也是紛紛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鐘悠悠,怎麽又是鐘悠悠,全校第三的成績,分數居然比他們這些人高出那麽多,太恐怖了吧,怎麽回事啊?
一個差班的學生,之前的數學考試當着教導主任的面考滿分,出了風頭也就罷了,大家都只以為她是沖出來的黑馬。實力只有半分,另外半分靠的是運氣罷了,可現在,鐵打的事實擺在眼前,全校第三!
這種競賽考試可是完全做不了弊的呀!
高三年級衆說紛纭、議論紛紛,尤其是競賽班,一起去參加競賽考試的同學們都炸了。
而與此同時,高二有個男生抱着籃球也沖進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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