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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鐘悠悠去見了鐘父一趟,這一次算是他們兩個單獨見面。
原先鐘悠悠以為鐘父談繼承權的事情的時候,鐘玺佑和鐘母會在一邊,畢竟是也涉及到他們倆財産分割的問題,但是,沒想到鐘母去了國外還沒有回來,而鐘父似乎也并沒有讓鐘玺佑參與的意思。
或者,換句話說,無論鐘悠悠想要拿多少財産,鐘玺佑都認可,都同意,所以根本沒有在場的必要。
鐘悠悠推門進去的時候,鐘父把菜都已經點好了。
這一次,一大桌子完全都是鐘悠悠喜歡吃的菜,這一年裏面,鐘父總算是徹底知道這個女兒的喜好了,可是,錯過的那之前的十八年的時光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擡頭看着鐘悠悠,心底很是感慨。
現在的鐘悠悠個子這麽高,腿這麽長,皮膚這麽白,頭腦也這麽優秀,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閃閃發亮的一顆星,而自己作為她的父親,竟好像有點被長江後浪推前浪,隐隐要在這個更疊換代的潮流中退居幕後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總而言之,這一年裏面鐘父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以前他對自己的子女非常嚴苛,忙于事業并不怎麽和鐘家姐弟團圓,在家裏面吃飯的時間都很少。
而現在,他迫切的想要每天見到鐘悠悠,付出自己曾經沒有來得及付出的父愛。
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站起來,給鐘悠悠拉開椅子,說:“坐這兒吧。”
位置就在他身邊,鐘悠悠看了他鬓邊隐隐的華發一眼,倒也沒有拒絕,放下包包坐了下來。
盡管仍然無法原諒之前鐘家這一家人對原主所做出的行為,但是現在既然孟倩已經入獄,那麽對于鐘悠悠來說,仇恨便可以放下了,把鐘家人當成不遠不近關系疏離的親戚也未嘗不可,沒必要針鋒對麥芒拔刀相見。
她問:“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鐘父心底還是有點受傷,都到了這個時候,這丫頭竟然連一聲父親都不肯叫,可是他也沒有再強迫鐘悠悠,只是笑着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說:“先吃飯。”
鐘悠悠沒有動鐘父夾過來的牛肉,不動聲色地移開盤子,自己夾了另外的菜。
鐘父看在眼底,心酸地扯了扯嘴角,倒也沒多說什麽。
他揮揮手,讓助理拿來一份文件:“上次鐘氏發生那麽大的危機,要不是你和秦曜,我們鐘氏可真的就保不住了,爸知道你可能不想要鐘氏的股份,不想和鐘家扯上任何關系,但是這份股份并不是繼承給你的,而是作為上次你幫助鐘氏的答謝。”
“你認真的?”鐘悠悠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鐘父會這樣說。
她還以為鐘父又會像以前那樣,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态度,試圖用這份給她的財産來要挾她,讓她對鐘家人付出感情了。
沒想到,鐘父原來真的變了很多。
鐘悠悠的驚訝掩飾不住,鐘父這也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在女兒心中是個多麽獨斷專行、甚至不近人情的人。
他嘆了口氣,将筆遞給鐘悠悠,說:“合同你可以仔細看看,股份這裏我空着,你想要多少你直接填。”
鐘父原本想開玩笑,只要給鐘玺佑那臭小子留一點就好了,可是又覺得玩笑開在這種時候不太合适,于是又将話吞了回去。
頓了頓,他神情複雜地看着鐘悠悠,說:“以前的事情你記恨在心,爸爸并不怪你,你今後無論是願意和鐘家繼續走動,還是和我們撇清關系,也都由你做主,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平安健康。”
這怕是每個父親對女兒的最基本的祝願了。
而他,這個父親當得真是不到位,這些關懷竟然遲到了這麽多年。
鐘父眼眶濕潤,鐘悠悠倒是沒有他那麽大的感觸,看了他一眼,沒什麽表示。
鐘悠悠認真地審了審合同,确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就徑直在空白的地方填上了5%這個數字。
即便是百分之五,也有一個多億了。
“才百分之五?”鐘父接過合同,卻是十分震驚,他不明白為什麽鐘悠悠不要更多。
“這些夠了,不是說好,只是對上次事情的回報嗎?上次事情也就值這麽多了。”鐘悠悠淡淡地說。
鐘父回不過神來,其實,在今天之前,他以為鐘悠悠會要走大部分財産。畢竟鐘悠悠這孩子性格一向強勢,在家裏缺失了親情,必定會不留情地從財産上奪回去。而他因為心中有愧,而這些財産又帶不進棺材裏,不是給鐘悠悠就是給鐘玺佑,所以會答應鐘悠悠的一切要求——
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只要區區百分之五!
“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鐘悠悠拎起包:“至于股份分紅,事後我會讓人聯系您的。”
“菜都還沒吃幾口呢,這就要走?!”鐘父急了,一把拉住鐘悠悠。
他眼底全是不舍,都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那就再吃一口吧。”鐘悠悠又回過身,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但是吃完放下筷子,她還是走了。
留下鐘父一個人,坐在包廂裏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望着滿桌子的佳肴,喪失了全部的胃口。
包廂裏空蕩蕩,而他想起來,三年多前剛将鐘悠悠帶回家的那一天,一家人也是坐在一起吃飯,可是那時候孟詩萱還在家裏,還是以孟詩萱為中心,也全都是孟詩萱喜歡吃的菜。
那時,就因為孟詩萱的手被燙了一下,大家都慌亂的不行,而忽視了角落裏同樣也被下人端上來的油湯給燙了手的鐘悠悠。
現在想起來,往事像是一把刀,鐘父心裏無比悔恨,過去種種像是一把鐵絲,糾纏着他的心髒,勒住他讓他酸澀得喘不過氣來。
他想,他可能這輩子都沉在後悔中,沒辦法原諒自己了,這份愧疚他會帶到墳墓裏面去。
鐘悠悠從飯店裏出來,陽光正晴朗,她擡起手遮住太陽,眯了眯眼睛。
她此時心情輕松很多。這下算是和鐘家徹底劃清關系了,自己應該得到的那份財産已經拿到了手,而鐘父似乎也清楚知道了自己的意願,沒有再來打擾的意思。
這樣就像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保持着淡淡而生疏的距離,再合适不過了。
秦曜驅車到她面前,見她心情不錯,倒也沒多問包廂裏她和鐘父的談話,搖下車窗,笑着道:“要去逛街嗎?”
鐘悠悠即将去全國競賽,好看的衣服當然要多備幾套,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高興地上了車:“好啊。”
秦曜難得有空,鐘悠悠挽着他的手臂,兩個人走在街上就是最耀眼的情侶,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進了奢侈品商場,鐘悠悠并不是一個大手大腳花錢的人,除了剛穿進來時被自己卡裏的九千萬給驚呆了,忍不住多買了些之外,其他時候并沒有花太多。
而這次秦曜買單,她更舍不得花太多了。
反而是秦曜見她多看了什麽兩眼,便吩咐導購員把那件東西包起來,搞得鐘悠悠都不敢多看了。
她挽着秦曜的手臂走出來,望着手裏面最新款的包,埋怨道:“你幹什麽?這款又不好看,我還想再多比較一下,你怎麽兩款都買下來了?”
秦曜就樂意看她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笑了笑:“不喜歡的話就丢在家裏。”
鐘悠悠還要說什麽,忽然只見對面走來鐘玺佑和一個女生。
那女生應該是高二的,看模樣很青澀,走在鐘玺佑身邊,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麽。
鐘玺佑雙手插兜,蹙眉快步地走,謝笑雯跟在他身邊,不停地對他介紹,女孩子喜歡什麽什麽,一開始他認真地聽,指望着給自己姐姐挑一個比較好的禮物,可是到後來他都有些煩了。
謝笑雯怎麽看見什麽都邁不動腳,簡直像是想把商場包下來一樣。
而且鐘玺佑又不是傻子,他一次兩次分辨不出來,可是到了第三次的時候,他也察覺到了,謝笑雯一直在自己面前哭窮,指望自己把她看中的東西給她買下來。
這時剛好撞見鐘悠悠和秦曜在逛街,鐘玺佑眼前一亮,急忙大步流星走過去。
“姐,姐夫你們也在這兒?”
謝笑雯一下子被丢下,跺了一下腳,連忙跟了上去。
“這位是?”秦曜見鐘悠悠沒有搭理鐘玺佑的意思,避免場面太尴尬,主動開口問:“鐘玺佑,你的同學嗎?”
謝笑雯連忙搶先介紹自己:“您好,我是鐘玺佑隔壁班的同學,名字叫謝笑雯。”
秦曜也只是客套生疏地随口一問,還真不至于費心思去管她叫什麽。
可是謝笑雯的視線在秦曜臉上卻不禁多停留了幾秒,她臉頰微微一紅,接着,她的視線落到了鐘悠悠拎着的兩個最新款包包上。
她微微一怔。
那兩款包她都在雜志上面看到過,記得是這個月才運回國內的,如果沒記錯的話,一個都要十幾萬,鐘玺佑這姐姐好大的手筆,竟然一下子拿下了兩個!
謝笑雯心裏酸溜溜的,羨慕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鐘悠悠和秦曜還要繼續逛,壓根兒不想搭理鐘玺佑和謝笑雯這兩個跟屁蟲,可怎奈鐘玺佑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死也不肯走開。
而謝笑雯又是跟鐘玺佑一起來的,說什麽也不可能走,于是鐘悠悠十分無奈地和秦曜走在前面繼續逛街,後面跟着兩個小屁孩兒。
一路上,謝笑雯的視線不停地落在鐘悠悠身上,以前她都只是遠距離地看着這位校花,并沒有什麽實際性的感受,而現在真的跟她站在一塊的時候,才陡然發現那種天差地別的差距,讓人油然生出自卑感。
謝曉雯心想,這陣子鐘玺佑對她非常的好,還給她買了個蘋果手機。
她覺得自己可能就是鐘玺佑這種富二代喜歡的那種清純不做作的款,再努力一把,說不定就能說服鐘玺佑帶自己回家見他爸媽。
原本謝笑雯是胸有成竹的,可是這時候見到鐘悠悠,又有些不确定了起來。
鐘玺佑怎麽一直圍着他姐轉?遇到他姐以後,跟個陽光燦爛的狗腿子似的,一會兒問要不要吃冰淇淋,一會兒又問要不要幫忙拎包?好像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一般!
謝笑雯也是個女孩子,她當然受不了這個,尤其是當看到随行的兩個男人都圍着鐘悠悠的時候。
鐘悠悠心思敏銳,也能感覺出來,這個謝笑雯不是個省油的燈。
不過她不動聲色,什麽也沒說。
鐘玺佑這個大傻子就算是和這種女生談戀愛,被騙錢,也不關她什麽事。
終于,幾人走到一家店裏,謝笑雯幾乎是一眼就從櫥窗外面看中了一個卡綠色的名牌包,她想要這一款好久了,之前在雜志上面設計款還沒有露面的時候,她就想要了。
她簡直挪不開腳步,視線緊緊地盯着那款包。
她出來之前,卡裏也帶足了錢,可是她看了一眼價格,還是自己支付不起的六位數,如果鐘玺佑能幫自己買下來就好了。
她拽了拽鐘玺佑的袖子,剛要開口,卻只見橫裏伸過來一只細白的手臂,鐘悠悠指着那款包:“這款,幫我包起來。”
謝笑雯一愣。
導購員也是笑開了花,這一款剛上不久,就被買走了,看來這客人夠大款啊!
她急忙去找包裝盒來包。
可是謝笑雯心底瞬間委屈得不得了,她不明白鐘玺佑姐姐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她先看中的,她剛才一直站在這個包面前目不轉睛,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非常喜歡這個……
鐘悠悠這是明目張膽地橫刀奪愛嗎?
謝笑雯下意識地委屈地去看鐘玺佑,指望他發揮男子氣概,幫自己說兩句話。
可是,卻只見鐘玺佑正在一把按住秦曜手中的卡,急吼吼掏出他自己的卡:“這款我來買!我來買!我來給我姐買!”
謝曉雯:“…………”
接下來的一下午,謝曉雯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恹恹地跟在鐘玺佑身後,而鐘玺佑像是沒看到她臉上不愉快的表情一般,仍一直圍着鐘悠悠轉,甚至搶過來好幾個秦曜手中的購物袋,強行自己拎着,還喜滋滋的。
謝曉雯真的是從來沒見過鐘玺佑這樣的一面。
作為高二年級的級草,鐘玺佑稱得上是高冷,生硬的,何時在別人面前嗷嗷叫過。
而且,她發現自己誤解了鐘玺佑,鐘玺佑難道根本不喜歡自己,答應自己陪他挑選禮物,難不成并非泡妞手段,而真的只是想為他姐鐘悠悠挑選出一份最精致的禮物?
謝曉雯簡直無法理解鐘玺佑這種宇宙大直男的思維。
好不容易,等鐘悠悠和秦曜帶着一堆戰利品滿載而歸。
鐘玺佑摸着自己幾乎被掏空的卡,在街邊揮揮手,送姐夫和姐姐離開,心中還樂滋滋的。早知道這樣偶遇之下,可以搶着買單,他就不用帶着謝曉雯來挑選禮物了。
而謝曉雯跟在他身後,見他沒有要送自己回家的意思,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鐘玺佑,今天那款包,你明知道我也很想要,為什麽還——”
女孩子的語氣委委屈屈,甚至還帶着沙啞的鼻音。
可鐘玺佑只覺得莫名奇妙,回頭瞥了她一眼:“你能和我姐比?”
謝曉雯愣住,眼圈飛快的紅起來。
而同樣無法理解謝曉雯腦回路的鐘玺佑白了她一眼,忙不疊打了個車,快速離開,心想,再也不招惹莫名其妙的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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