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學神是個兩面派（一）

仿佛有人往墨汁裏摻了水，濃稠得化不開的夜色一點點變得淺淡，不知不覺間呈現魚肚白。趕早的小販騎着三輪，在路邊支起早餐攤。随着燒水的大鍋冒出霧白的水汽，煎餅的香味順着微風往四周飄散，整座城市開始蘇醒。

“馄饨好了，誰的？！”

“一個煎餅，加火腿腸肉松，不要辣。”

熱熱鬧鬧的早晨，充滿生機活力。然而一牆之隔，江姣的房間卻仍陷于黑夜。

厚重的窗簾将窗戶遮擋得嚴嚴實實，身形瘦削的女孩跪坐在地上，一部手機扔在一旁。手機上是一個貼子。

【你們聽說沒有，十一班的江姣被闵校草甩掉了。】

【早就猜到了，江姣這種人，怎麽配得上闵校草。】

【她不是為了錢才跟校草在一起的嗎？聽說兩人交往三個月，校草給她刷了好幾萬呢。】

【她不是還跟校外不三不四的社會人士混在一起嗎？貼吧裏還有她被社會男摟着的裸/照呢。】

【我之前真看不出來她是這種人。】

隔着一條網線，所有人肆無忌憚地冷嘲熱諷。江姣已經習慣了這些謾罵，盡管依舊會痛苦，但此刻，盤旋在她腦中的是昨晚那通電話。

【江姣！你看看你做出的事情！你們老師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你不嫌丢臉，我還要面子呢！整天就知道早戀，還和外面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你奶奶就是這麽教你的？！我之前還想把你接過來，現在想想，還好你沒過來！我告訴你，你再這樣混下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男人滿是嫌棄的叱責，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将江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割裂得更加鮮血淋漓。她用蒼白的手握住美工刀，顫抖着将刀刃抵在手腕上。

【沒有你這個女兒！】她閉上眼，狠狠一用力。

……

【我給你講一下你這次的任務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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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姣從地上爬起來，捂着右手上的傷口，呵呵冷笑，“等你講完，我都可以去投胎了。”

雪貂讪讪一笑，朝江姣使了個法術。虛弱到手腳無力的江姣立馬覺得踏實起來。她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結痂的傷口，走到窗邊，用力拉開厚重的窗簾。

一輪紅日正好從東方地平線上一躍而出，一瞬間，天地大亮！

江姣打開窗，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望着火紅明亮的太陽，“是個好日子。”

宜重生、複仇。

萬條金絲從天而降，穿過窗戶灑落在江姣肩上。站在她身後的雪貂情不自禁揉了揉眼睛，它剛才好像看到江姣身上浮起功德之光，與陽光呼應。

應該是錯覺。

……

這個世界的江姣是個高中生，因為父母離婚，一直以來和奶奶生活在一起，性格腼腆軟弱。一年多前，奶奶過世後，她拒絕再婚父親的建議，獨自留在老家上學。沖着高額獎學金，成績優異的江姣選擇了本地一所有名的私立中學。開學沒多久，她從走廊經過時，被校草一把摟住，強勢宣告這是他的女朋友。暗戀校草的江姣以為這是上天的禮物，卻不知道這其實是她苦難的開始。

自從成為校草的女朋友後，江姣暗地裏受到無數欺淩。她不想讓校草擔心，全都偷偷瞞下來。然而，這樣一來，其他人見校草沒有半點動靜，對江姣的欺負越來越明目張膽。背地裏警告，找上門威脅，傳謠言污蔑，P裸/照發帖，學校小團體的手段一步步升級，最終将江姣逼上絕路。

星期一的早晨，即将出門的江姣站在鏡子前，最後一遍整理儀容。

鏡中的女孩蒼白消瘦，如同一株将要死去的綠植。随着她彎起嘴唇，牽動唇邊的小紅痣，萦繞在她周身的頹喪死氣頓時如積雪般消融。

……

一踏進校門，無數異樣的目光落在江姣身上，許多人對着她指指點點。

“那個就是江姣啊！”

“就是論壇上那個。”

鎮定自若的江姣将腰板挺得更直，朝教學樓走去。

見江姣充耳不聞，沒有半點羞愧之色，那些閑言碎語越來越響，像尖銳的小石子，一顆顆朝江姣砸過來。

“她做了這種事，怎麽還有臉來學校！我要是她，早就找塊豆腐撞死了！”

“哈哈，找塊豆腐撞死。”

“豆腐撞不死，你要是真想死，板磚要嗎？”江姣突然轉身，沖着後面那幾個笑作一團的女孩子開口。

那幾個女孩子被江姣吓了一跳，看着江姣認真的模樣，小聲罵了句神經病，小跑着超過江姣。

江姣看着那幾人的背影，眼中滑過一絲譏諷。

江姣走進六班教室，原本聊天的學生全都下意識禁聲看她。她不甚在意地找到自己的位子，想要把書包放下去。

“吱嘎。”坐在江姣旁邊的女生避如蛇蠍地把自己的桌子往旁邊挪了挪。

正低頭拿書的江姣擡起頭，“你怎麽不把桌子搬到教室外面去？”

對方臉漲得通紅，顯然沒想到一直默默承受、性格懦弱的江姣會怼她。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振振有詞嫌惡道：“要搬也是你搬！做出這種事，真令人惡心。”

“你早上沒刷牙嗎？！嘴那麽臭！”

對方猛地起身，剛打算罵回來，就聽到班級門口有人喊，“江姣，班主任讓你過去。”

江姣把書往桌子上一扔，示威地看了眼同桌，朝外走去。她一出門，阒寂無聲的教室立馬重新鬧騰起來。她甚至聽到有女聲說：

“你跟她這種人計較什麽？她現在這個樣子，以後就只能去混社會**。”

她無聲冷笑，有些人的惡意，你永遠無法想象到。

江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

六班的班主任姓鄭，四十出頭，此刻他正在低頭整理上周的月考成績，神色滿意。六班是理科實驗班之一，月考成績很不錯，當他擡頭看到江姣，臉上一下子就變了。

他将江姣的試卷砸在江姣臉上，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你看看你的成績，一次比一次下滑！這次因為你，拉了多少平均分，我看你趁早滾出六班算了！”

雖然試卷飛過來的時候，江姣就下意識偏頭，但下巴上還是感到一點刺痛。她握着試卷，低垂眼眸。

出夠了氣，鄭老師終于平靜下來，“叫你過來兩件事情。第一，你的市優秀學生被取消了，這個榮譽我已經給別人了。”

“怎麽？不服氣？你看看你現在的聲譽和你的成績，哪點配得上市優秀學生？”鄭老師冷笑一聲，毫不留情開口。

“那是我靠自己的物理競賽成績換來的！”原主的情緒在江姣胸膛裏翻滾，她用黑到發亮的眼眸，盯着班主任，一字一頓诘問：“我為什麽配不上它？”

鄭老師不耐煩，“這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你物理競賽名次再高，其他課成績那麽差也沒用！更何況，你看看你這次的物理月考成績，單科排名67。總成績排名208，我勸你準備準備退出六班吧。”

宏藝私立中學的學生大致分成三類：大頭是成績中間段的學生。另外兩類一類是成績好的免費生，學校每年花大價錢挖過來，專門用來打響學校知名度，比如之前的江姣。另一類是非富即貴的特招生，出了大價錢買進來，上課睡覺下課打游戲都沒關系，江姣的前男友闵文曦就是之一。前者集中在一到六班，一二是文科實驗班，三到六是理科實驗班。在這幾個班的學生如果三次月考成績跌出前80或前120，就會被要求退出實驗班，去往普通班。一旦去了普通班，不但會失去優等生補貼，還要補交昂貴學費。

這學期江姣考過一次143名，加上這次的208，只要接下來的期末考跌出前120名，她就要離開6班。

“不是還有一次機會嗎？”江姣站直身體，直視鄭炳仁，語氣雖平淡，眼神卻有幾分迫人。

被江姣眼神激怒，鄭炳仁剛想怒吼你下次考得好嗎，餘光卻瞥見辦公室門被推開，三班的班主任臉帶笑意走進來，一名高高瘦瘦的男生跟在她身後。

“鄭老師。”對方笑着打了個招呼，帶着學生走到工位上。

鄭炳仁擺出笑臉點了點頭，等他再扭頭看向江姣的時候，已經沒了發火的欲/望，“行了！回教室吧。”

【姣姣，那個男生就是你這次的任務對象。】

剛跨出辦公室的江姣下意識腳步一頓。三班班主任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喻潮，你這次發揮得很不錯，保持住了第一名，但是這次化學有道大題……”

江姣從窗戶往裏望，只看到穿着绀色西式校服的男生清俊的側顏。他微微抿着唇，虛心認真。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上線！新一輪（男主）攻略（女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