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托夢
薛家是典型的慈父嚴母。
薛華小時候那個皮啊,沒少被朱翠芬抽,抽也抽不好。一直到薛華上了中學,收了謝禮這個小弟,出于大哥要給小弟面子的中二思路,才穩穩當當地認真念書。
在謝禮之前,朱翠芬給兒子找了不知道多少家教,沒一個能堅持一個月的。
如果謝禮只是單純的讀書好,薛家父母也不會對一個普通的“兒子的同學”那麽喜歡,就是因為謝禮能管得住薛華,讓自家的皮猴子認真念書,不去為非作歹,并且肉眼可見的讓兒子從吊尾車的成績,慢慢爬上年級前列。
現在謝禮好好一個孩子沒了,自家的皮猴子現在歲數雖然大了一點,可也不見得有多穩重。朱翠芬從鄉下一回來,就去看兒子,生怕不在這幾天,皮猴子把家給拆了,剛走到房門口就聽到他在嚎,頓時覺得大事不妙,條件反射就做了個撸袖子的動作。
當然現在夏天,朱翠芬穿的短袖,哪怕沒撸到袖子,這個動作的威懾力還是有的。
薛華一看到他媽,就像是老鼠見了貓,肩膀一縮,偌大一個人團在床角裝鹌鹑,半天才扯着嘴角幹笑兩聲:“娘~”那婉轉的小嗓門,把朱翠芬叫得渾身一抖。
朱翠芬沒被兒子這糖衣炮彈給擺平,反而吐槽:“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一個人了,還以為和小時候一樣能賣萌呢?”她搓了搓胳膊,總覺得有點冷,嘀咕了一聲,“你房間空調開多少度,怎麽這麽冷?我先去洗個澡,你自己好好檢讨,犯了什麽錯,一會兒你自己說。”
“哦。”薛小花把床上的泰迪熊往懷裏一抱,露出最近清瘦了不少的臉,愈發看着像個小姑娘。
朱翠芬出身農村,還是農村人裏特別迷信的那種,看她沒事請了那麽多開光的東西就知道了。小時候薛華身體不好,她就給起了個女孩子的小名,曾經還一度給兒子打耳洞穿裙子,當小姑娘養。
不過這些都是薛華三歲以前的事情,他自己沒什麽記憶。
三歲以後,薛華就健健康康的,什麽小毛小病都沒有,長相倒是越來越漂亮,在男孩子沒發育之前,說他是個小姑娘都有人信的。謝禮知道他的小名之後,就一直小花兒小花兒的叫着,死活改不過來。
現在他團在泰迪熊後面,露出一張清瘦的小臉,眼睛又大睫毛又長,眨巴兩下特別可憐兮兮。
朱翠芬一股氣提在胸口,被瞬間萌殺,最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到底累了,沒一會兒就下樓去洗澡。
一番折騰完,薛爸爸也回來了。一家人吃完晚飯,薛小花開始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就撸了幾朵花。”
頂樓的露臺是朱翠芬的天下,種滿了父子兩個都不認識的各種花花草草,照料之精細,有時候還要超過父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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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朱翠芬的話來說,那就是:“你們兩個有手有腳的,那麽大的人難道還要老娘給你們喂飯吃?”花花草草就不一樣啦,得好好照顧。
樓頂種花也有很多講究,用的介質不能過重,也不能太輕,防水要特別注重。
這兩年生意穩定下來之後,她就花了許多精力在這些上面,現在在省城的花友圈子裏,已經小有名氣。要說她這一次去鄉下幫謝家的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些花草。
露臺上的燈一打開,薛華看着他媽仔仔細細地檢查花草,嘀咕:“突然感覺自己不是親生的。”也不知道他媽聽清楚了沒有,就見她回頭瞪了他一眼,想想自家需求花花的熊寶寶,立刻擺正了心态,“媽媽,你教我打理呗。”
在外面買的花草,哪裏有自家産出的好呢。就算等将來謝禮複生了,他種花也可以供奉老祖宗啊。
朱翠芬被他甜度五顆星的一聲,叫得一陣發寒:“好好說話,多大的人了,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又把兒子扯到身邊,“過來幫我搬花盆。”
大概是薛華擺正了态度,一邊賣苦力一邊聽朱翠芬科普,學習起來倒是飛快。今天他聽老祖宗科普過一些鬼物比較偏好的花卉,自家只有兩種,他問得更加認真。
有一句俗話叫賴利頭兒子自稱好,父母對自家孩子的濾鏡日常十米厚。哪怕薛華再怎麽皮,朱翠芬還是覺得自家小花兒只要認真起來,那是絕對沒什麽問題的。
薛華的腦子當然不笨,但是要找到能約束到他并且趨勢他好好做的動力不容易。
朱翠芬還在心裏面感慨,以前有個謝禮,現在讓兒子擺弄這些花草也挺好的,好歹分散一下注意力。
薛華還真的找到了一點意思,不過朱翠芬很累了,沒一個小時就睡下了。
薛華還惦記着把自己五馬分屍的暴力熊,也沒待太久,收集了一些花瓣回到書房,看到熊寶寶已經把自己拼回去了,松了一口氣。
書房裏有一個小吧臺,有水槽、冰箱什麽的,以前就是方便他晚上喝水吃點心。他把花瓣清洗幹淨,找了個保鮮盒放到冰箱裏,想想又去剪了兩朵鐵線蓮,一朵給熊寶寶當坐墊,一朵放到熊寶寶的床上。
熊寶寶很滿意,連爪子都不是那麽鋒利了。
不過他沒有太多的精力分散到薛華身上,今天他有一節特別重要的實踐課:“今天是爺爺三七,我得和爺爺一起托夢。”
對于在陽間的鬼來說,大部分的日子都不好過,還不僅僅是缺衣少吃,而且陽間過高的陽氣含量,不利于他們的生存。
那些積年老鬼還好一些,無論是他們的修為還是經驗,都能夠讓他們掌握正确的過自己小日子的辦法。但是像謝爺爺這樣滞留人間的新鬼,日子就不是那麽好過。
但是他們也沒犯什麽錯,每次逢七,就會有一次增加自己力量的機會,如果能力強一點的話,就能夠托夢,告訴家人給他們準備點缺少的東西。
頭七、三七、五七和斷七,也就是七七,這四次的力量增幅最強。
謝爺爺好歹也是有着老祖宗在一旁護持的幸運鬼,要給家裏人托夢不難。
難的是謝禮要搭順風車。
按說謝禮的能力穩穩甩出謝爺爺八條街不止,要托夢應該是不難。多少有一點概念的薛華有些不解:“你自己去不行嗎?”
暴力熊苦惱地把腦袋摘下來放到桌子上:“不行啊。昨天晚上戾氣上來了,收不回去。我是厲鬼嘛,直接接觸生人會害人的。”他就想悄咪咪看一眼爸媽。托夢呈現的是鬼體,可是他現在的鬼體還是個禿瓢,爸媽都未必能認得出來。
他越想越喪氣,把腦袋一扔。
“好像很對。”薛華點了點頭,幫他把腦袋拿回來,“總覺得哪裏有點說不通。”他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沒認真去聽老祖宗講解托夢的注意事項,等老祖宗把他們送走了,才看着老祖宗問道,“不對啊。我也是活人,怎麽接觸阿禮沒事?”
他才是接觸阿禮最多大人啊。但是最多就是被抓了幾道,再揍了幾爪子罷了。
老祖宗也是一臉無語:“……因為阿禮的一線生機在你身上。”
生機和生氣不同。謝禮能看到生氣,甚至捕捉生氣,但是看不到生機。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層面。
如果有懂行的在,就能知道謝老祖宗的道行有多深厚,至少也是個中高層地府公務員的水準。之前還不是很明顯,現在就清晰多了。
若不是看到這一線生機,老祖宗也不會把一個厲鬼放在普通人家裏養着。
謝冬至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他爸對他說道:“阿禮和我在一起呢,現在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也挺好的,你也不用擔心。”
謝爺爺的本事有限,哪怕有老祖宗的護持,也維持不了多久,長話短說,“有空給我燒兩瓶急速救心丸啊!”
謝冬至一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還以為剛睡下去呢,一看時間快天亮了。
楊小妹沒睡踏實,一聽到動靜,立刻就醒了:“怎麽了?幾點了?”
“快五點了。”謝冬至見老婆要起床,趕緊按了按,“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剛才夢到爸了。他說和阿裏在一起,都挺好的。”
至于急速救心丸什麽的,他爸沒心髒病啊。難道人死了還能得病的嗎?
算了,就當是心安,等會兒他去藥店買兩瓶燒過去吧。還有他爸身上有一個小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做鬼之後養的小寵物,他覺着挺眼熟的,好像阿禮有過一個,等等他去買幾個,一并給他爸燒過去好了。
謝冬至:總覺得這個托夢,不是很靠譜。
楊小妹其實心裏面沒多相信,但是為人父母的,總覺得孩子好一切都好,假話都成。
那邊托夢回來的暴力熊,馬不停蹄地戴上鐵線蓮太陽帽,背上自己的小書包,整裝待發。
薛華像是檢查要春游的小朋友書包的家長一樣,拿着一支筆對着紙條問:“糖帶了嗎?飲料帶了嗎?……午睡枕帶了嗎?小被子帶了嗎?”
“帶了。”暴力熊寶寶乖乖點頭,“那我出發啦。”
薛華還有些困,不太放心:“等等,你今天去見誰來的,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老祖宗給我請了一個課外輔導老師。”暴力熊輕盈地跳上窗臺,老祖宗已經在外面等他了,“聽說是個大美女。”說完,他就跳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爸爸˙ω˙ :看來我爸在下面過得挺好的。
謝爸爸˙ω˙ :寵物都養了起來。
謝爸爸˙ω˙ :就是下面的醫療條件好像不怎麽樣啊。
謝爸爸⊙ω⊙:多買點藥,一起燒過去。
謝爺爺 ̄△ ̄:感冒藥我能理解,開塞露要來幹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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