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43寵

因為是董事長辦公室, 外面走廊并沒有人，所以許睿意和蘇螢說話的時候沒有關門，葉旌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 把裏面的兩人都吓了一跳。

一個安保模樣的男人追在葉旌身後, 一臉生不如死：“董事長, 抱、抱歉！沒能攔住他。剛剛我們在監控看見這人坐在天臺上, 上去拉人來着, 接過他看見我們就問您在哪兒……”

“天臺？”“天臺？”

蘇螢和許睿意異口同聲。

葉旌看了蘇螢一眼，慢慢眨了下眼, 嘴角輕微勾起一點弧度, 什麽也沒說，拿着筆記本電腦從她面前徑直走到許睿意面前。

電腦打開, 界面上赫然是U-OPUS。

蘇螢站在原地, 只見葉旌的衣服背後有碰擦的石灰, 褲子上也有些灰塵，大概是剛剛在天臺上随意找了個安靜地方所致。

衣服有點皺，有點髒，曬了許久太陽他原本白皙英俊的面孔有些紅，頭發也因稍顯淩亂，可蘇螢卻覺得這就是她心目中葉旌最好的模樣——執着、熱情、永不言棄。

“許董剛剛說的幾條，不需要三天，我已經實現了。”葉旌一手支着桌面，一手移動鼠标，快速地演示給許睿意看。

“您還滿意嗎？”葉旌直起腰身, 不卑不亢地問。

許睿意眼底裏的意外已經掩飾不住，他看向額頭上還帶着細汗的少年，再一次向他确認：“這是你剛剛在天臺上臨時改的？”

“不，更新的DEMO我一直在做，只差臨門一腳，本打算和睿翼簽約之後立刻就上。”

許睿意低頭，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邊的文件。他手下的專業人員預估需要三天左右，才能改進好，而這個少年早在他們之前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并且走在了前面。

“剛剛發給我的那些所謂爆料——”

“許董，我說了，那些是真的，不是造謠。”葉旌挺直了脊梁，感覺到辦公桌下蘇螢悄悄地握緊了自己的手，他回握，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背，“但人吃五谷，誰能無病。心理和身體，都有可能生病，也都會有病愈的一天。我曾經生過病，不代表我永遠都是病人，您說是嗎？”

“是，”許睿意朝後一靠，眼帶笑意，“而且最關鍵的是，人要靠實力說話。”而他有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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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您能讓我繼續持有U-OPUS了嗎？”

“還有一個問題。”許睿意好笑地看見蘇螢像炸毛的小貓，瞪大了眼睛，擡手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作為一個銜接設計師與模特的軟件，你預備怎樣起步？”

葉旌篤定地說：“這個您不必擔心，Soul Pub方面的合作我已經談妥，正式上線之後它會作為第一個入住U-OPUS的設計品牌。”

雖然是業外人，許睿意也聽說過這個曝光率并不高，卻逼格滿滿的設計品牌，不由意外：“你認識SP的高層？”

“……算是。”

許睿意見他不想多說，沒再追問，只說：“這是設計方面，那麽，模特呢？”

“剛剛我給您的，是第一批入駐U-OPUS的模特協議。”蘇螢說。

葉旌意外地看她，蘇螢擡頭，嫣然一笑。

許睿意關上了電腦屏幕，将手中的文件整了整，站起身來。

“許董，項目的事……”

“既然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許睿意伸出右手，“那麽，睿翼有什麽不理由不和你們合作呢？葉總。”

葉旌、羅姜，還有銳意公司法務部的工作人員，正在簽署協議。

蘇螢獨自坐在大廈外的長椅上，天色挨晚，殘霞漫空，睿翼的員工到了下班時間，陸陸續續地離開大廈，往來的人時有側目，她居然沒有因此而厭煩。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情緒變得平和了許多。

不會因為別人的搭讪而厭惡，也不再刻意地與人保持疏遠，而這一切，蘇螢知道，都是因為她身後有了一個叫葉旌的人。她知道自己被愛，被珍惜，也知道自己可以更好，更強大，強大到去幫助他。

無條件的接納，無條件地被接納，一點點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她到底遇見了怎樣的一個人啊……

正想着，一只手落在肩頭。

蘇螢一驚，擡頭才看見是許睿意，他按住她的肩膀，沒讓她起身，而是自己坐到旁邊。

睿翼集團上下無人不知董事長陰晴不定，鮮少與人親近，幾時見過他這麽平易近人的模樣？免不了都偷偷摸摸的多看這邊兩眼，以期從那個漂亮女孩的身上看出名堂。

許睿意倒是渾不在意，順着蘇螢的視線看向天邊：“合同已經簽了，睿翼占四成，你的小男朋友占六成。”

“……謝謝許叔叔。”

“不必謝我，生意人肯定不會做虧本的生意，如果不是你的小男朋友和他的項目未來可期，就算有你在這裏，我也斷不會拿生意的事來開玩笑。”

這話真真假假，蘇螢心理清楚，葉旌和項目很優秀是真，許睿意肯放棄到手的把柄來遷就他們，多多少少還是看着父親的面子，只不過不想她覺得承情而已。

“許叔叔放心吧，U-OPUS不會讓你失望。”

許睿意聞言大笑：“是想說他不會叫我失望吧？”

蘇螢臉上微熱，抿嘴笑：“都一樣的。”

許睿意是過來人，自然看得出小姑娘已經情根深種，也就不願意再拿言語試探，只像普通長輩一樣問問兩人相處的近況和未來的打算。

這不過是對于故友後人的關切，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卻腦補出一場大戲。

比如，邱禮源。

此刻，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睿翼集團的邱禮源，遣走了其他人，獨自藏身在建築的陰霾中，目光遙遙看向正并肩而坐的蘇螢和許睿意，聲音極低地對手機裏說：“……對，什麽扶植大學生創業都是幌子，不過是借股民的錢養自己的新歡罷了，你人怎麽還沒到？一會人走了，你來拍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氣喘籲籲地說：“下車了，我趕過來不要時間嗎？何況我是財經新聞記者，你讓我來拍這種社會花邊新聞，給我什麽好處？”

“你查一下，錢已經打給你了。”

“……行，有錢的是老大。”對面的人似乎在東張西望，“人在哪裏？哦，大樓底下的那個好像是睿翼的董事長許睿意吧？旁邊的小姑娘，就是你說的新歡？”

“嗯，就是為了這小姑娘，許睿意簽下了問題重重的項目作為睿翼集團的重點扶植對象。”

“可他倆看起來，不像‘那種’關系啊，”那記者疑惑地說，“什麽人會把這種關系的人放在光天化日下這麽亮出來？”

“這才是可恥之處！已經恬不知恥到不避嫌的地步了，這種不爆光，你們還等什麽？”

“可新聞要的是證據，說起來……你能看見他們對吧？你在哪裏？”

邱禮源聞言，連忙往陰暗處又躲了躲：“我給你錢，給你爆料，你管我在哪？”

“得，我先拍——”

“在拍什麽？”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過來，邱禮源連忙從牆後悄悄張望，居然是葉旌！

陰魂不散！

葉旌簽完約，剛從大樓裏出來，就看見一個端着相機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對着蘇螢和許睿意，心頭生疑，上前剛問了一句，對方立刻心虛地關了相機電源，此地無銀地連聲說：“沒有，沒有。”

蘇螢也察覺了這邊的動靜，與許睿意一起走了過來。

那記者見糊弄不過，對着手機耳麥說：“許董過來了，不然我當面對質一下？”

沒想到對面居然已經挂斷了電話，只剩嘟嘟的忙音，記者罵了句髒話，收起耳機，一聳肩：“有人爆料，所以我來看看是否屬實。”

“什麽爆料？”

記者打量着并排站着毫無心虛的許睿意和蘇螢，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說：“爆料人說睿翼集團選擇的大學生創業項目內有隐情，項目主理人有精神疾病，許董事長和項目成組成員之間存在暧昧關系。”

一言既出，蘇螢立刻眯起眼，微微偏過頭：“是說我？”

這小姑娘怎麽回事？剛剛明明還是個漂亮小女孩的模樣，突然氣場全開，居然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是，是的。”

蘇螢嘴角微彎，對身邊的許睿意說：“許叔叔，他說我跟您有暧昧。”

許睿意臉色陰沉。

那記者是跑財經圈的，對許睿意其人早有耳聞，見大佬已經變了臉色，心知不妙，假意看了眼手表：“估計是一場誤會，您看，時間不早了，我還有新聞要跑，就先走了——”

“慢着。”許睿意伸出手，“爆料人的手機號留下。這件事我不追究你。”

誰不知道睿翼集團這位當家人下手狠準，記者求生欲很強地把手機通訊記錄翻開了，遞給對方：“不是我不想給，只是對方用的是網絡電話，看不到手機號。”

果然，是一串亂序的短號。

記者見許睿意不說話了，松了口氣就想逃。

“我能查到。”葉旌雙手放在褲兜，似笑非笑地看了不遠處的建築一眼，“不過，得麻煩大叔你也在這裏等一等。”

那記者條件反射地跟着他看了眼那個角落，被建築物擋住的陰影裏什麽也沒有，他在看什麽？迫于許睿意在圈子裏的地位，記者也只得跟着回了會議室。

葉旌坐在電腦前，蘇螢坐在身邊。

許睿意端着茶杯，坐在不遠處床邊，目光銳利，從葉旌打量到記者，又看向睿翼大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最後給助理發了一條微信：【想辦法，查一下給我發楠大論壇截圖的人IP。】

一杯茶的工夫，葉旌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擡頭與蘇螢相視一笑。

蘇螢露出鄙夷的表情，似乎多一眼都不願意看屏幕上的訊息。

“查到了？”許睿意問。

“嗯。”葉旌将電腦屏幕向後一轉，“許董要不要找人打一打這個電話？”

剛好，許睿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瞟了一眼，而後冷笑着說：“不用了，在這次來演說的項目組成員資料裏查找就好。”

蘇螢微感意外，許睿意心情不悅地說：“給我發楠都大學論壇截圖的人，IP就在睿翼。”

“查就不用了，這個號碼我和阿螢都認識。”說着，葉旌站起身，對已經縮在角落裏半天沒說話的記者說，“你是想要新聞才來的，讓你空手而歸多不好啊。”

記者“啊”了一聲，迷茫地撓撓頭。

葉旌笑吟吟地問：“你不是想要新聞嗎？我這裏有一條，姑且可以取名為《昔日才子旁門左道為哪般？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幻象的破滅》，你看怎麽樣？”

蘇螢不由笑出聲。

那記者吃不準葉旌是在拿自己開玩笑還是确有其事，只好小心翼翼地問：“有實際爆料嗎？”

“有啊，實得不能再實。”葉旌朗朗地對許睿意說，“許董，您麾下的幾位總監，真的特別有原則，讓人欽佩。”

許睿意點頭：“當然，我的人。”

說話間，葉旌已經按下了筆記本電的播放鍵，一段段錄音傾瀉而出。

“……我可以拿出睿翼集團給‘異鄉人’的10%的注資，作為給總監的答謝，現金，你說什麽時候給就什麽時候，本人不出面都可以。”

“只要能讓睿翼集團選‘異鄉人’，如果令郎要來楠大念書，我可以保證面試環節的得分排名……”

雖然電話錄音裏聲音有些扭曲，但語調中那種高高在上的拿腔拿調，還是讓人輕易分辨出他的聲音——邱禮源。

記者遲疑地問：“這是誰？”

“哦，忘了介紹，這位就是剛剛給你打報料電話的人，楠都大學的高材生，睿翼集團這次扶植項目的角逐者之一，邱禮源。”

屏幕上，語音的來源和剛剛網絡電話的溯源都顯示着同樣的一條號碼。

蘇螢看了眼窗外：“或許，你可以現在撥打一下這個號碼。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現在應該還在不遠處呢。”

記者将信将疑地撥打了對方的電話，對面幾乎毫不猶豫地掐斷了。

站在窗邊的葉旌招了招手，蘇螢和記者走過去，果然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身影正匆匆穿過睿翼的走廊，往園子的入口大步流星走去。

“喏，就是這個人了。”

記者點點頭，收起了錄音筆，末了又向許睿意致歉：“我跑新聞，一時心急，差點闖禍，多謝董事長不怪，未來有什麽能效力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許睿意沉默地颔首，并不想跟這種小人多話。

人走了，會議室裏終于安靜下來，許睿意親手到沖了兩杯茶。

葉旌連忙雙手從對方手中接過來：“謝謝許董。”

“跟着螢螢，叫許叔就行。”

“好的，許叔。”笑容燦爛，心無城府的模樣。

許睿意點點頭，坐在他對面，下巴微擡指向筆記本電腦：“那幾段錄音，不是剛剛臨時搞來的，對吧。”

當然不是，必然是當初邱禮源和那幾個總監通話的時候就已經被監聽了。

葉旌挑眉，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邱禮源會暗地裏使壞，所以早就留了一手。”許睿意看着一臉人畜無害的純良模樣的少年，心裏忽然覺得有點親切，這簡直就是年輕時候的自己，所有的計算都藏在心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

葉旌坦誠地說：“這事兒我做的不光彩，許叔要不還是別再追根究底了，免得阿螢要對我有不好的印象。”

半開玩笑的語氣。

蘇螢推了他的手臂一下：“為什麽事先都沒告訴我？”

“我也不确定邱禮源能卑鄙到這個份上。”

許睿意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是咎由自取，螢螢不必怪葉同學。”

“我沒怪他呀，”蘇螢撅嘴，“早點告訴我，我還有別的‘好料’可以一起爆。”

葉旌和許睿意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地苦笑——這世上呀，什麽人都可以得罪，唯獨別得罪女人，真的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