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五關
聽罷韋三絕的話,拿着六色骰的劍修好一會兒愣神:“是!”
觀戰的衆弟子們鴉雀無聲,但內心都被這個消息震了一震:原來韋師尊分辨不出顏色!
怪不得呢。
“這老東西是不要臉皮了呀。”居不屈也微微驚訝,但旋即摸着小胡子笑眯眯,很難得看到他這幅認真有鬥志的模樣了呢。
韋三絕在指揮着弟子轉動六色骰子時,曲悅來到第五關。
“猜一猜,這最後一關會是個什麽鬼物?”輕輕松松走到這裏,君舒禁不住開起玩笑。
在經歷了豔鬼、餓鬼、食氣鬼、欲色鬼之後,第五關八成也是鬼物。
“不要了吧。”雲劍萍長這麽大見過的鬼物,加起來也沒有今日多。
逐東流在心裏想,韋師尊是将他們當小孩子看麽,專拿鬼物來吓唬他們。
曲悅沒有參與他們的聊天,她在認真觀察眼前的場景。
這是一座沐浴在晚霞下的村莊,阡陌縱橫,炊煙袅袅,婦人們在竈屋忙碌,籬笆小院裏擺放着不少木盆,盛放着曬了一天的谷類。
老人們聚在村中大樹下聊天,身畔不遠處是一些孩童玩着捉迷藏。
時不時有扛着鋤頭的壯年男子從田間歸來:“婆娘,飯煮好了沒?”
放下鋤頭時,孩童撲奔過去:“爹爹。”
男子便喜笑顏開着将孩童抱起來,進屋去了。
曲悅遠遠看着,瞧不出任何異常,周圍并沒有什麽适合鬼物盤踞附身的五行物。
場景中出現的人物也不像鬼附身,此鬼若非不常見,便是有些道行。
最後一關的難度明顯提高,看來韋師尊還是稍稍重視了一下,以示對她的尊重。
“走吧。”曲悅不再多想,飄回雲劍萍手中。
“怎麽走?”君舒已經習慣她的不戰而勝,等着聽她的破解之法。
“直接走進去,見機行事呗。”曲悅暫時沒轍,“小心些,可能需要動手。”頓了頓,“時間不多了。”
韋三絕闖的陣,是她以神識砂凝結而成,闖陣時她感知不到,但當出門鎖被轉動時,她會有所感應,這是神造給她的提醒。
“走!”雲劍萍一手提燈,一手攥住劍柄,興奮,終于能夠出劍了。
三人從荒蕪之地邁進場景中,“啵”,明顯感受到一層無形的屏障。
剛進入場景沒多久,雲劍萍便被一個玩耍的孩童撞了一下。
孩童被撞倒在地,嚎啕大哭。
雲劍萍忙将手裏的燈扔給君舒,将孩童扶起,卻見一個年輕婦人匆匆跑來,一把将孩子奪走:“你們是什麽人?”
那婦人生的妖嬈美麗,警覺的視線掃過他們,也不等他們回答,抱着孩子匆匆走了,回到自己的屋舍內。
“這女人有問題。”君舒低聲道,“瞧見那孩童的表情了麽,似乎很害怕,被自己的母親抱在懷裏,為何會驚懼發抖?”
“莫非是食嬰鬼或者是那種……”逐東流一時想不起名字了,“那種被迫失去孩子後,産生怨念的女鬼?”
“一劍刺過去,就知是什麽鬼物了。”雲劍萍又要拔劍。
君舒制止她:“萬一她不是鬼物呢?”
雲劍萍心煩,為何一個個都這麽婆婆媽媽:“反正是些神識砂,殺了又如何?”
“雲師妹,戾氣不要太重。”君舒搖搖頭。
豈料曲悅卻道:“是個好辦法。”
雲劍萍難得被認同,眼睛一亮:“我這就去。”
聽曲悅道:“如果是找出鬼物咱們就能闖關成功,的确是個好辦法。但你想過沒有,倘若這一關韋師尊設定的是,只有一次出劍機會,若不中咱們便輸了該怎麽辦?”
君舒難以置信:“韋師尊不會這樣設定吧?”
“韋師尊不會刻意設定,是這鬼物道行高深,很不一般,或許連韋師尊都險些吃虧。”曲悅已經判斷這些場景都是韋三絕曾經經歷過的,能被韋三絕放在最後一關,定是令他印象非常深刻。
“冒然出劍,等同将背後留給真正的鬼物,咱們會遭它偷襲,然後被送出神造,一敗塗地。”曲悅又道,“倘若發生在現實裏,那咱們就沒命了,雲大小姐。”
雲劍萍皺緊黛眉,認為曲悅說的有道理,沒有反駁。
此時,曲悅意識海內已經出現“嘟嘟”聲響,是神造示警,通知她韋三絕即将打開出門鎖。
她不在意。
三人繼續往村子深處走,那些村民紛紛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們。
三人也在打量着一衆村民,以及周遭的環境。被曲悅提醒以後,他們都将眼前當成現實,想要窺探出鬼物究竟在哪裏。
他們的異常,令村民們十分不安,婦人們紛紛出門将自家孩子抱回屋裏去,關緊門窗。壯漢們則拿起鋤頭,站在窗後通過一道窄窄的窗邊直勾勾盯着他們。
雲劍萍心頭莫名發毛,雞皮疙瘩浮了一身,下意識靠近君舒和逐東流。
村莊那棵大樹下,如今只剩下一個躺在藤椅上睡着的老婆子,和一個蹲在她腳邊玩石子兒的小女孩兒。
這兩人似乎沒有別的家人了,彼此相依為命。
當三人逐漸靠近時,老婆子忽地猛睜雙眼,雲劍萍瞧見她眼眶裏沒有眼珠子,是一個黑沉沉的洞,吓的“嘩啦”便拔了劍。
然而曲悅卻喝道:“殺她腳邊的小女孩兒!”
雲劍萍劍已出鞘,勢不可擋,攻向那老婆子。
然而那老太婆并未抵擋,雲劍萍離近了才發現,她只是一個被挖了雙眼的普通人。
怔愣的一瞬,藤椅腳邊的孩童陰森森一笑,抓起正玩着的石子,朝着君舒和逐東流砸去,同時一手化為利爪,抓向雲劍萍的心髒。
萬幸曲悅提醒的早,君舒反應極快,掐訣催動背後的劍三百,一柄柄利劍飛出,如雨點般攻向惡鬼。
逐東流則拔劍橫掃,劍氣在面前拉出一道火弧,擋下那些屬陰的小石子。他已經看出來了,若讓小石子落在腳邊,便會結成一個法陣,将他們困住。
如今,君舒操控劍三百結成劍陣。衆劍懸頂,首尾相連,激蕩起濃厚的劍氣,旋風般向下滾動,将鬼物壓制住。
“上!”鬼物不斷反抗,君舒壓制的吃力,喝了一聲。
逐東流飛身而出,反應過來的雲劍萍也殺過去。
鬼物本身并不難對付,只是無形無相,來去無蹤,一不留神就容易着了它們的道。
一旦将鬼物困住,殺之簡單,劍光激蕩間,那惡鬼便被除掉了。
當前場景崩塌,第五關破!
“先生,這是個什麽鬼?”君舒收劍歸匣,轉頭詢問。
“簸箕小鬼。”曲悅示意他們往前走,如今只剩下一道出門鎖,“加個‘小’字,不是說它們不強。簸箕鬼是小娃娃鬼,因為意外夭折,死後若被簸箕盛放,扔去陰氣重的荒野裏,機緣巧合之下,會附身簸箕,成為簸箕鬼。”
這只簸箕鬼已成中級厲鬼,怨氣極重,應不是自然夭折,估摸着死因與她身邊那位被挖去眼珠子的老婆子有關系。
因為只是神識砂,它并沒有太強的手段,若是在現實中,君舒他們三人根本打不過。
能讓韋三絕印象深刻,想想也不簡單。
“簸箕鬼……”逐東流再一次默默記在心裏。
“你是怎麽分辨的?”雲劍萍還有些驚魂未定。
“剛才那村莊五髒俱全,然而家家戶戶沒有簸箕,都拿洗臉的木盆來晾曬谷物,這不正常。”曲悅只從她父親寫的《三千世界之孤鬼志》中看到過,沒見過真實的,一時沒想到,背誦道,“簸箕小鬼雖附身簸箕,卻也憎恨此葬身之物,常施法将簸箕變為木盆……”
……
“曲先生太厲害了。”
廣場中觀戰的弟子們的認知觀被刷新了一回又一回,曲悅進入第五關時,因為找不出破綻,衆弟子都在跟着找,也都看到了那些盛放谷物的木盆。
農家晾曬谷物,通常用篩子和簸箕,還真沒見過幾個用木盆的,但在“抓鬼”的場景下,沒幾個人會在意這點兒細節。
天上城。
居不屈摸着小胡子從廳裏走了出來,走去一群長老身後,做作的清清嗓子。
長老們回頭看他一眼。
居不屈洋洋得意,還不快來誇老子獨具慧眼?快誇啊!
你們這群榆木腦袋,老子堅持要留下曲丫頭的時候你們一個個跳的十丈高,跳啊,怎麽不跳了啊!
先前那些反對曲悅留下的長老,此刻的确是有一點點的臉疼,尤其是反對的最響亮的窦長老。
窦長老尴尬了下,冷笑道:“我們贊成還是反對有什麽關系,你去和韋三絕說理去。”
這話說的居不屈臉一黑,的确不好辦。
曲悅雖然通過此次比賽證明了她的實力,上至長老下至弟子們,從他們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們已經不再将曲悅要來任教的事情視為笑話,但曲悅輸了。
比起韋三絕,曲悅慢了一步。
她才剛走到出門鎖前,韋三絕已快要扭好六色骰了。
……
“咔。”
随着小劍修的一次扭動,六色完成。
嘭的一聲,骰子突然爆炸,冒出一股黑煙,煙霧凝結出一張恐怖的鬼臉。
小劍修吓了一跳,慌着就想拔劍。搞什麽鬼,在出門鎖上設置暗器,這是犯規的!
然而那鬼臉卻只是嘿嘿一笑,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取笑韋三絕,旋即煙消雲散。
大門開啓,三名弟子被神造傳送出去,韋三絕的神識也回歸身體。
他睜開眼睛以後,不過一個瞬息,對面的曲悅也睜開眼睛。
兩人的手還分別握着神造兩端的木軸。
只慢了一步,實在是太可惜了,周成執事感慨道:“曲先生,你輸了,按照約定,你要離開學院。”
曲悅并未接話,看向韋三絕,眨了眨眼睛,與六色骰爆炸時出現的鬼臉表情一模一樣。
韋三絕那張年輕卻冷漠的臉上沒有表情,他松了手:“孤仞。”
夏孤仞忙上前:“師父!”
韋三絕吩咐:“回去收拾一下,即刻搬去曲先生島上,今日起至九國試煉結束之前,你是她的學生。”
夏孤仞呆愣住了,抱拳擡頭,半響沒有應答。
……
此時,學院大門有幾個弟子外出。
其中一人偷偷潛入城中一家客棧內,被護衛領進雅間裏,對着簾子後正臨窗賞景的男子道:“國師大人,比試的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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