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錦繡之與短褐

老道和羅剎都被孫悟空帶回了花果山。

那羅剎化形不久，還有頑氣，路上頂撞猴王幾句，來到花果山後，就被老道關了起來。

“你可知錯？”

關了幾個星期，老道詢問羅剎。

羅剎乖巧了許多，但還有些點不服氣：“師父曾跟我說過，那牛魔王才是當今最了不起的妖怪，為何轉眼就看上那猴子了？”

老道忍不住搖頭：“那牛魔王神通廣大，為人仗義，在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搭上他的線，你我師徒将來也不用擔心一切妖魔禍害。”

羅剎聽了，更不服氣了：“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麽要來花果山？”

“那牛魔王畢竟是妖。”

老道回答：“是妖就得避開天上的神仙。”

“而那賢猴不同，他法力無邊，神通未必輸于黑牛魔王，而且行正道、做善事，光明磊落，未來注定非仙即佛，那牛魔王一介妖怪，如何和他相提并論？”

一個是可以在凡間橫行的妖聖，一個是可能成仙成佛的妖仙，要報哪個大腿，自然不用想都知道了。

“我們以後待在這花果山，安心修行，既不用擔心妖魔，也不用害怕天上神仙，這樣多好。”

老道說道。

羅剎撇了撇嘴：“那也不用把芭蕉扇交出去。”

老道搖頭，随後帶着羅剎走出山洞：“我帶你在花果山轉轉。”

兩人走進森林，一陣嬉笑聲從上方傳來，羅剎擡頭仰望，一些猴精站在樹幹上，指着兩人竊竊私語。

“咦？！”

羅剎看清猴精背後的東西，忍不住驚呼一聲，瞪大眼睛，眼裏透露出不可思議。

只見在那參天大樹的樹幹上，散落着零星的小樹屋，日光透過樹梢灑在翠綠的樹屋上，看起來美輪美奂。

這些樹屋漂亮的可以滿足每個女孩的幻想，有些樹屋上還栽種着缤紛的花朵，讓羅剎有些羨慕。

“很少見吧？”

老道看見徒弟的羨慕，說道：“妖怪都喜歡住在山洞，也只有那賢猴才會想出制造樹屋的方法。”

他在這裏呆了幾天，看了不少稀奇的東西。

除了猴精們的樹屋，森林裏還有一些鹿妖與河貍合作，順着溪流建立了一幢幢漂亮的木屋。

“聽說那豹妖王還想建立城池。”

老道撫摸胡須，說道：“可惜被那賢猴打回來了。”

從人類那裏得到技術後，妖怪們率先用在了房子上。

孫悟空支持妖怪們建造不同的房子，甚至還會幫忙設計，以及給予獎賞。

只可惜他對花果山的環境要求太高，并不允許妖怪們肆意破壞樹木，因此還沒有出現一個真正的妖怪城市。

“我帶你去海邊看看。”

老道帶着羅剎往海邊走去，那裏有一個人類小鎮，是為了安頓人類特意劃出的一片區域。

“站住！”

小鎮外面的關卡處，小妖們攔住了一只巨型蟒蛇：“你面目猙獰，還沒化形，不可以進去。”

他們把蟒蛇趕回了森林。

老道和羅剎走過去，卻沒有被攔下來。

“這裏有很多人類在傳授技藝。”

老道向羅剎說道：“為了不吓到那些人類，長得太可怕的妖怪不能進去。”

羅剎點頭，很是好奇的打量小鎮。

小鎮人來人往，和人類的國家一樣，到處都可以看到買賣交易，熱鬧無比——不過鎮裏除了人，還有大量人形的妖怪，少數不是兩條腿走路的，長相也不會可怕。

羅剎不遠處就有一只四腳的鹿妖，上半身為女性的她正和一只擺攤的兔妖讨價還價，用手上的造物換了兔妖的一些花香水。

“那花香水的香味可真香啊。”

羅剎心裏想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長鼻子的妖怪。

“小心點。”象妖對她喝了一聲：“別把我的香蕉弄掉了。”

羅剎退後一步，才發現象妖的鼻子上卷了一堆香蕉。

“不要招惹禍事。”

老道拉住想發火的羅剎。

羅剎冷哼一聲，象妖卻是理也不理她，和同伴一邊說話一邊向森林走去。

“我原想跟大王一起離開，但實在不舍得這裏的炸香蕉。”

“一想到這裏經常會出現好吃的，我還是不和大王一起走了。”

“人肉可沒有這麽好吃。”

象妖們說着話，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老道看着它們的背影，對徒兒笑道：“這裏是不是挺有趣的？”

“有點……”

羅剎有點不甘心的承認。

她在外面可沒見過這麽斯文的妖怪聚集地。

“但這個小鎮最重要的卻是傳授技藝。”

老道指了指一個抱着比人還高的書架走路的小妖說道：“這裏的小妖已經從人類那裏學了很多東西。”

羅剎有些奇怪：“師父，那猴王要妖怪學習做什麽？”

“你還沒看明白？”

老道拍了拍羅剎的腦袋：“那賢猴正在教化妖怪，他将讓妖怪掌握人類的技藝。”

孫悟空統治花果山兩年，現在已經有好幾萬的小妖學會了人類的文字，掌握了一些手工業、農業等技巧的小妖就更多了。

老道不禁問了起來：“你見過牛魔王在做這些事嗎？”

羅剎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

她終于意識到那猴王和其他妖怪不同。

羅剎知道的妖怪除了龍族，還沒有人想到要讓小妖去向人類學習。

“這是無良功德，那賢猴教化萬妖，神仙都會喜悅，位列仙班也是指日可待。”

老道撫須說道：“我看百年之後，這花果山會和人類的國家一樣繁榮。”

“一樣？道友，此言差矣。”

一個聲音傳來。

師徒兩轉頭看去，看見了一個老者。

老者雖然貌似人類，但豐姿英偉，多半和兩人一眼，都是妖魔所化。

“我觀察那美猴王很久的，他要建的，可不是一個人類國家。”

老者說道：“這裏的人類以從事生産的技人為多，看不見那各種思想學派，可見猴王別有所圖。“

從傲來國過來的思想家、哲學家，并不被花果山看作為人才，這裏看中，除了教授識字和數學的先生，其餘都是各行各業的技術人才。

“猴王最近廣招賢才，吸收各種生産技藝，聽說馬上就有大動作。”

老者的聲音帶有一絲期待：“那猴王是我們妖族之中最大智慧的人，百年之後，花果山肯定是一方聖域，那區區人類王國，又怎麽能和它相提并論。“

“至于你們剛才說的牛魔王——”

老者搖頭：“猴王與他，卻如錦繡之與短褐也。”

短褐，指的是粗布。

粗布與錦繡并列，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