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今晚本無月,天空黑壓壓的,可夜半時,黑雲逐漸退散,露出一彎明亮皎潔的月,月光從玻璃窗瀉進暗沉沉的屋子,此時兩人都還沒睡,何青柔仍舊背對林奈躺着,手被壓久了,難免酸脹疼痛,她轉了轉胳膊,翻身改為平躺。
借着月光,林奈一直在瞧她耳垂上的痣,很小的一顆,生在正中間,顏色比較淡,平時不注意根本不會發現。
她第一回看到時,就十分好奇,忍不住含住淺嘗一口,結果引來春.潮泛濫,她便知道,這是何青柔最碰不得的地方,一碰,什麽矜持,什麽羞恥,通通都會化作一汪水流走。
何青柔翻了身,那顆痣亦瞧不見了。
她眸光幽深,欺身過去,但沒壓到對方,伏低着,狀似無意地靠近人家耳側:“睡不着?”
耳垂上傳來似有若無的暖熱觸感,微癢,許是距離太近,随着那人說話時嘴唇的張張合合,像随時要被含住了一般。
“你安生點。”她聲若蚊蠅道,并小力推了林奈一把,不自覺縮了縮脖頸。
“問你呢,在想什麽?”林奈問。
“沒,什麽都沒想。”何青柔側臉,偏頭看着外面,她們住的地方是那種帶院子的小閣樓,前面院壩後面房子,四周砌有高牆,院裏種着幾棵綠油油的樹,何青柔的房間窗外就有一棵,生得十分繁茂,交錯的枝丫都快伸進窗裏。
她盯着枝丫出神,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那枝丫就能進來了,不過那樹高大虬結、生氣蓬勃,應該長得很快,枝丫破窗而入亦是遲早的事,前提是院子的主人不修剪它。
“睡不着可以跟我說說話。”
“在睡,”何青柔半垂着眼,濃睫顫了顫,她縮進被子裏,只留腦袋在外面,“你別吵我。”
林奈啞然,剛剛還翻來覆去的,她俯身抱住何青柔,伏在人家耳畔低低問了句,她說得極慢,但露.骨直接,何青柔聽了耳根發熱,側過身不理會她。
“嗯?”林奈啞聲問道,貼緊了她,愈發放肆,意味兒明顯。
“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起來的。”何青柔嗡聲道,說完,見她沒動,又伸手推她。
林奈攥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輕笑了一下,挨她躺下,并把手擱進被子裏。
“睡吧。”林奈說。
“那你放開我。”何青柔掙了掙手,可對方抓得緊,掙不出來。
林奈沒理會她,合上眼,睡覺。
早上,鬧鐘一響,何青柔便醒了,床上就她一人,手邊空落落,也不曉得林奈甚時候離開的。
床頭櫃上放着一身休閑裝,以及一張便條,她拿起來,上面寫着遒勁有力的兩個字――走了。
何青柔随手把它放回去,好笑,又不是見不到了,留什麽便條,還以為有甚事呢。躺了一會兒,腦子清醒了,她趕緊起床,腿沒那麽痛了,但沒什麽力氣,軟趴趴的。
她捶了捶小腿,先把屋子裏收拾幹淨,再去洗漱、換衣服。剛換好衣服,遲嘉儀來敲門,她開門讓人進來。
“你昨晚怎麽睡得那麽早?敲了半天門也沒應。”遲嘉儀問,她拿着兩份早餐,其中一份是給何青柔帶的。
“昨天比較累,睡得死,沒聽到,”何青柔背對着遲嘉儀,盡量自然地說,她忽地想到床頭櫃上的便條,心頭一慌,一面說話轉移遲嘉儀的注意力,一面不動聲色地走到床邊,“你大晚上找我,有急事?”
“沒有,有急事我肯定把你鬧醒,我這不是沒事做嘛,又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遲嘉儀跟過去,想把早餐遞給她,“喏,剛排隊拿的。”
何青柔微彎下身,不着痕跡地把便條拿起,捏在手心裏,而後接過早餐:“你今天不忙?”
“不忙啊,我就是來劃水的,哪兒缺人往哪兒頂,昨天幫經理送了兩份資料,今天還沒說要幹啥,經理讓我等着,有事再打電話叫,不過看那樣子多半沒事做,我打算下午去看賽車,你呢?很忙?”
“有點,待會兒要去展覽場地,視察一下。”何青柔說,她走到垃圾桶旁邊,悄悄把便條扔進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反正也沒事做,可以過去看看。”
“行啊,”遲嘉儀回道,偶一低頭,她看到床頭櫃上有支磨砂黑鋼筆,雖然不認識是甚牌子,但一看就知道死貴死貴,“這筆挺精致的,別人送的生日禮物?”
何青柔7月3號生日,她以為是別人提前送的禮物。
先前只顧着便條,倒沒注意到還有支筆,何青柔神色一僵,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昨天才收到,一個大學同學送的,寄到公司了,我就帶過來了。”
遲嘉儀了然,這筆看起來挺有檔次,她想知道甚牌子的,回頭可以買一支送給陳茗行,于是問:“我能看看不?”
“嗯。”何青柔道,她撕開食物包裝袋,咬了口面包。
鋼筆通體黑色,沒有任何标志,遲嘉儀打開筆蓋瞧了瞧,還是什麽都沒有,她疑惑道:“這什麽牌子的?”
何青柔肯定不曉得:“不知道。”
遲嘉儀左瞧右看一陣,發現已經上好墨水了,忽然想到品牌logo可能在墨水瓶上:“墨水瓶上有标簽沒?”
何青柔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上哪兒找勞什子的墨水瓶,她怕遲嘉儀再問,趕忙說:“不曉得昨晚随便亂放到哪兒了,等有時間我找找,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過去吧。”
“還早得很,不急,”遲嘉儀找根凳子坐下,“太陽才剛出來,會場都沒幾個人,去了也是幹站着。”
甫一擡眼,她注意到何青柔今天穿的衣服不太搭,跟平時的風格迥異,材質樣式沒得挑,就是看起來有點……怎麽說,保守死板,便順口道:“你新買的?”
而且這套衣服她感覺很眼熟,好像前幾天看到的Gi的新款,還有鞋子,一看就是高級貨。
“嗯,來之前買的。”何青柔應道。
“你發財啦?”遲嘉儀驚呼,光是這套Gi新款就兩萬多啊,她湊近了擠眉弄眼,腆着笑問,“上次發了多少獎金?變得這麽有錢了,下回發財帶我啊。”
“六萬八,”何青柔如實道,“上次說請你吃飯,結果一直沒時間,要不等車展結束找個地方吃一頓?”
“好啊,我閑得很,你有空跟我打電話,一定随叫随到。”遲嘉儀說,“對了,楊順成調到車間了你曉得不?昨兒我來之前,在2號車間看到他,好像在跟江師傅争執呢,但沒聽清說的啥。”
何青柔一聽,眉頭緊鎖,這才一個多星期就能調回公司,複職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
遲嘉儀啧啧兩下,由衷感嘆:“關系戶就是不一樣,這要換成我們,一旦發配邊疆就沒回來的命,哪像人家,跟出去玩兒一趟似的。”
言訖,她提醒何青柔:“這次回去了可得防着點,當心他給你使絆子。”
“曉得。”何青柔說。
“上回圖紙誤差的事還被他拿捏着呢,別只會應聲,他敢搞小動作你也別客氣,而且我看你不跟姚副經理、張總還有林總監幾個挺好的麽,放機靈些,好好把握機會,別總跟悶葫蘆一樣憋着。”遲嘉儀道,她覺得何青柔性格太軟了,沒甚心思,混職場容易吃虧。
“放心,我有分寸。”
“反正你自己小心謹慎些,混過今年就解放了,升職了總歸會好得多。”遲嘉儀道,她擡頭看了看何青柔,挑挑眉,“我發現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她站起來,仔細端詳着對方:“面色比之前好多了……”
靠近了,又聞到這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跟平時用的不一樣,她立馬頓悟,難怪昨晚敲門沒人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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