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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時候倒是挺可愛……
顧青仁想着,像陸雨澤他這麽大的人大多在享受父母的疼愛,過着肆意妄為揮霍青春的日子,無憂又無慮。細想想,他哥是三年前被判的,三年前他才上高二。從那時候這小家夥就一個人生活,經濟來源怎麽辦?頭疼腦熱的怎麽辦?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心思一旦軟下來便控制不住了。扭頭看着睡不踏實的大男孩,漂亮是真的很漂亮,就是太瘦了。營養不良吧?家裏也沒個人照顧他。
顧青仁撓撓鼻子,脫下了外衣,蓋在陸雨澤的身上。
陸雨澤是在一陣輕輕搖晃中醒來的。揉揉眼睛,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想要起身時,發現身上多了件衣服。顧青仁的手正伸過來,将衣服拿走,神色如常地穿好。陸雨澤蹙蹙眉,似有反感。
“你睡得很沉。”顧青仁笑着說,“最近很累嗎?”
陸雨澤看着一旁的高樓大廈,問道:“幾層?”
“九層。”說着,顧青仁下了車。
走上臺階,等着他們的是嚴絲合縫的大廈樓門。陸雨澤問他打算怎麽進去,顧青仁愉快地笑了笑,“我知道開門密碼。”
“這就什麽好嘚瑟的?”
果然,還是睡着的時候比較可愛。顧青仁咂咂舌,走到密碼鎖前,打開大門。
因為是潛入,所以沒有選擇電梯,走樓梯爬上九層也是個體力活。顧青仁逗弄陸雨澤,說你行不行啊?別上到一半走不動了,還要我背着你。
陸雨澤冷笑,“還是顧着你自己吧。”
倆人跟較勁似地越走越快,別看陸雨澤瘦,體力并不弱,不但可以跟得上顧青仁的速度,還大有超越他的勢頭。顧青仁打量他那個單薄的小身板兒,邊走邊說:“你身體素質不錯,肺活量也很好。”
“我才二十二,不好才奇怪。”
“但是,你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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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魁梧,也沒見你竄出去多遠。”
顧青仁索性扯住了加快速度的陸雨澤,正色看着他的眼睛,“陸雨澤,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你應該懂得尊重自己的合作夥伴。”
陸雨澤有些氣喘,眼神複雜地回望着顧青仁:“對,尊重合作夥伴。所以,我才沒有扇你第二個耳光。”
這孩子也太倔了!
“我說過,你哥哥的問題不在我身上。”
聞言,陸雨澤鮮少有表情變化的臉行浮想出些許的愠怒,“真相不是憑誰的一句話就能大白。我要找是真憑實據,不管你說什麽,我看的只是證據!”
忽然,顧青仁挑起眉頭,笑得玩味,“原來是證據。這麽說,你跑了一天,找的也是證據?你早知道真相了,對嗎?”
知道真相了,對嗎?他的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陸雨澤眼神中的複雜被更多的疑惑代替,卻在轉瞬間恢複了平靜。鎮定的完全不像個二十二歲的人。
“我不像你,看問題只看表面。”陸雨澤丢下一句話後,繼續上樓。
顧青仁苦笑,不得不提醒他,“別走了,九樓已經到了。”
陸雨澤的身形一頓,也不知道想着什麽。随後轉身走到出口的門前。顧青仁站在他身後,拉住他的手臂,“裏面萬一有人,會聽見你的腳步聲。你等一會兒,我先看看。”說着,把陸雨澤拉到身後,将門打開一條縫兒。
走廊裏亮着幾盞壁燈,周圍的光見度并不是很高。時至深夜,外面的世界安安靜靜,落針可聞。顧青仁探出身子,朝着自己的辦公室看去。隐隐約約的,可見門縫下面有光亮一閃而過。
顧青仁頭也不回地說:“等會我先進去,你在後面跟着我。萬一有什麽情況,你先跑。我的身手還算不錯,可以自保。你可千萬別忘了報警。畢竟我只是個普通人。“
真啰嗦!陸雨澤翻了個白眼,起腳踹在顧青仁的屁股上,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顧青仁一聲低呼,踉跄着撲了出去,險些撞到了垃圾桶。他回頭咬牙切齒地瞪着陸雨澤,陸雨澤如閑庭信步般走了出來,冷眼睨着他。顧青仁隔空指了指陸雨澤——你等着,早晚有你低頭認錯的那天!
白癡!陸雨澤第二枚白眼甩過去,懶得理會他。
白癡和大男孩的組合還是不錯的,至少他們在行動上保持了一致。顧青仁指了指房門,意思是:就是這裏。
陸雨澤示意他——開門。
相比在易鴻集團的辦公室而言,這裏簡陋了些,卻也溫馨些。大班桌後面放着的不是大班椅,而是一張電動按摩椅。這椅子用來辦公并不舒服,坐上去總是會陷進去。此刻,正有個人不斷調整坐姿,試圖更加靠近一些桌子上的電腦。
辦公室內沒有亮燈,只有電腦屏幕的光映照抽出這人的臉,以及焦躁而又不安的神情。
房門被打開,室燈也跟着亮了起來。忽然而來的刺眼燈光讓這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短暫的驚訝,在适應了光亮後仍然在心頭盤恒不去。
緩緩睜開眼,視線漸漸清晰。看到站在門口的顧青仁和陸雨澤,驚訝不已。
陸雨澤面無表情,好像眼前這一幕已經在腦海中出現過一樣。他身邊的顧青仁卻是已經陰沉了臉色,怒視着坐在按摩椅上的人。
下一秒,顧青仁斜睨着陸雨澤——你早就知道是他了?難怪什麽都不肯說。
相對兩個年輕人的鎮定,陳董顯得穩重不足,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們不是在市區嗎?”
陸雨澤說:“我讓同學拿着你給我的那部手機,去易鴻集團附近轉悠了。”
原來他在快餐店交給朋友的東西是陳董給他的手機……
顧青仁輕輕一聲嘆息過後,看了看陸雨澤,有些無奈地說:“你不想回避嗎?”
陸雨澤只是搖搖頭,不予回答。
好吧,既然不想回避,那就來面對現實。
顧青仁緩步走向大班桌,邊走邊說:“我一直不願意相信,是你。”
既然已經敗露,陳董懶得做些無謂的辯解。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有兩個小年輕的穩重?他自知,計劃失敗。索性靠在軟軟大大的按摩椅裏,看着顧青仁走到跟前,說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怎麽知道是我的。”
顧青仁指了指陸雨澤,“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是你。”
“怎麽可能?”陳董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更加明顯。
蒼老的容貌、苦澀的笑意,如果這人不是始作俑者,顧青仁覺得自己會放過他。
陸雨澤也走了起來,站在顧青仁身邊,眼神漠然地看着陳董:“破綻一,從保安部長給你看綁架錄像到你找到我,給我看了顧青仁的資料。沒超過一小時。而你給我的資料太詳細了,你不可能在一個小時內就搞定,你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所以,那時候我就在懷疑你。”
接着陸雨澤的分析,顧青仁緊跟着說:“我告訴他被綁架的原因和國外餐飲集團的收購計劃。我估計,他完全确定,策劃綁架的人就是你。”
陸雨澤接過他的話尾:“只有關乎到切身利益的人才會阻止其他人報警。你說并沒有接到綁匪索要贖金的電話,你的意思是:綁匪除了一段視頻外,什麽都沒有給你。一般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會選擇報警。你卻沒有。”說着,陸雨澤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但是,你沒想到我會查出顧青仁并沒有綁架,為了防備我,你給了我一部智能手機。”
險些被車撞死,那時候的陸雨澤一直在分析:陳董為什麽要針對自己呢?他又是如何掌握了自己的行蹤呢?
諸多的疑問始終在陸雨澤的腦子裏,不得其果。直到,他發現陳董給的智能手機可以顯示使用者的地理位置,才恍然大悟。
“那種手機你有兩部,可以共享位置。你給了我一部,共享我的位置。”說完,陸雨澤低下頭嘆着氣。“你在共享位置裏發現我到了顧青仁的另一處住所,所以你着急了,就找人開車來撞我。”
一個疑問被解開,更多的疑問接踵而來——陳董為什麽這麽做?
陸雨澤想起,顧青仁為了阻止集團被收購,自導自演了一幕綁架案。如果他沒有做這件事呢?董事局裏那些願意被收購的人會想盡辦法把他踢出董事局。所以,他選擇了先發制人。而陳董,卻是接着這個機會,暗度陳倉。
對陳董來說,顧青仁是不是真的被綁架了無所謂,被誰綁架了也無所謂,只要他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出現就可以了。
所以,陳董找自己幫忙不過是做給別人看;所以,他發現自己站在了顧青仁這邊,才慌了神。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為了利益。
顧青仁忽然發現陸雨澤的神色中夾雜了零星的悲傷,如此的表情在他的臉上流露出來,說不出的別扭。至少,顧青仁不願意看到他難過。他更适應陸雨澤冷眼看過來,眼中充滿了不屑。
顧青仁的手下意識地撫上陸雨澤柔軟的發頂,“出去透透氣吧。”
陸雨澤不願意承認,原來跟始作俑者對峙竟是這樣的心酸。眼前的陳董,是他喜歡的老人,他一直很喜歡這位陳爺爺。面對現實,陸雨澤才意識到,自己的心不夠堅定。
“他……”陸雨澤避開了顧青仁溫柔的目光,嗫喏地說:“他其實不是想殺死我,只是不想讓我們合作而已。”
“我知道。”顧青仁放輕了聲音,“聽話,出去等着吧。”
如果可以,陸雨澤願意留下。只是,他還做不到一步步将陳爺爺逼向絕路。
随着陸雨澤失落地離開,顧青仁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再轉回頭來,面對陳董的只有冷冽與嚴肅。
“你想要我的計劃書?”顧青仁問道:“或者說:你裝作反對收購計劃,目的就是找到我準備在兩年後打入國際市場的計劃書。對嗎?”
陳董默認了。
“老陳,我自問待你不薄。”
陳董猛地站了起來,朝着顧青仁叫嚷:“你的目光太短淺了!國際市場瞬息萬變,以易鴻自己的條件,根本走不出去!顧青仁,易鴻不是你一個人的。”
面對陳董的怒氣,顧青仁沉思了片刻,忽然說:“如果,我‘厭’了呢?”
厭了?這是何意?陳董不明白。
顧青仁把手表取下來,很随意地丢在了桌子上:“計劃書在裏面。”
什麽意思?陳董狐疑地看着他。
顧青仁冷着臉,說:“其他事我可以不追究。你指使別人企圖傷害陸雨澤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
“他不是活得好好兒的嘛。”
顧青仁眉頭一緊:“你要是不能解決這件事,我只能解決了你。”
這一刻,陳董的冷汗幾乎打濕了衣服。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過去,走廊裏的昏暗與安靜,像是給了陸雨澤無限的安全感,可以深深思索為何不敢面對陳董。
還年輕,經驗少。小陸啊,感情太濃烈會妨礙你的發展。你還小,慢慢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吧——這是那位整日裏吊兒郎當的偵探給他的評價。當時,他還很不屑。
拿出自己老舊的手機,纖長的手指摸索着已經劃出不少痕跡的屏幕。手機是哥哥留下的,他舍不得扔,幾乎貼身帶着。如果哥哥在身邊,一定會摸摸他的頭,說:“沒關系,慢慢來。”
十幾分鐘前,有人摸了自己的頭發。好像哥哥的手,帶着暖暖的溫度。
不知何時,陸雨澤握着手機側躺在走廊的長椅上,緩緩閉上眼睛,反省自己的行為。漸漸的,沉入了夢鄉。
緩慢的腳步停留在長椅前。顧青仁看着睡得香甜的陸雨澤,溫和地笑了出來,低聲自語着:“只有這種時候才像個二十二歲的人。”說完,小心翼翼地抱起陸雨澤,離開了寫字樓。
顧青仁和陳董究竟談了什麽,最後的結局又是什麽,陸雨澤并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在顧青仁的車裏醒來。他什麽都沒問,顧青仁什麽也沒說。到了學校門口,他們以沉默相互道別。
時間一晃過去了一周。周一中午,陸雨澤和幾個同學到校內的小餐館吃午飯。餐館裏的人很多,吧臺上放着一臺小電視,正播放着午間新聞。
對周圍吵鬧的環境也是習慣了,陸雨澤悶頭吃着自己的牛肉蓋飯。電視機裏傳來女主播一把好聽的聲音。
“下面播報上周易鴻餐飲集團被國際集團收購的手續報道。”
陸雨澤緩緩擡頭來……
陳董自首的事,媒體上沒有報道,想來是顧青仁的作為。但是,為什麽被收購了?顧青仁不是回去了嗎?
女主播說着:“根據易鴻董事局的投票結果,已經确定接受國際集團的橄榄枝。易鴻集團董事局也發生了一些變動。顧青仁先生辭去董事長兼CEO職務,離開了易鴻集團。本臺記者于昨天采訪了顧青仁先生”
在陸雨澤的震驚中,畫面一轉,變成了記者和顧青仁的訪談。
陸雨澤起身的時候過于用力而碰倒了椅子。
他疾步跑向外面,惹來同學詫異地詢問:“你幹什麽去啊?沒多少時間了,不回去上課了你?”
“幫我請假。”陸雨澤随口喊了一聲,急急忙忙跑向學校大門。
車輛川流不息,人頭攢動着,他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着自己的方向。筆直的目光,落在馬路對面那人的笑臉上,腳步便戛然而止。
今日的氣溫有些熱,一路跑過去,額頭上冒出不少汗水,映襯着紅彤彤的臉頰,終于讓他看上去都了幾分活力。
“這是要去哪,這麽着急?”一身休閑裝的顧青仁笑意濃濃地對面前的大男孩子說,“我可以載你一程。”
“去找你。”他脫口說出此來的目的。下意識也好,刻意的也罷,聽到那則新聞後,他的腦子裏全都是這個念頭。
陸雨澤無法理解顧青仁的決定,“為什麽?明明拆穿了陳董,為什麽還要辭職?”
顧青仁笑得灑脫,聳聳肩,說道:“厭了。”
“厭了?什麽意思?”
顧青仁捏捏鼻子,看上去要比一周前随和、輕松,他說:“其實,老陳說得對。以我自己的能力,就算把易鴻帶到國際市場,也不會有好的發展。被大集團收購是最正确的選擇。”
“但是……”陸雨澤愈發搞不懂了,“既然你也明白,幹嘛還要反對?”
“不甘心吧?”顧青仁笑道。
易鴻從一個僅有八十米辦公室的小公司做到今天,顧青仁付出了自己全部心血。對他而言,易鴻不僅僅是一個賺錢的公司,不僅僅是一份事業。易鴻更像是,他的孩子。
孩子正大了,家長需要放開手。
顧青仁笑道:“我還不到三十歲,有得是時間和精力挑戰新的事物。”
“我不懂!”不清楚因為何故,陸雨澤生氣了,“先不說我管這件事的初衷是什麽,目的是讓你回到董事局,阻止集團被收購。你現在算什麽?無業游民?身無分文?”
“怎麽可能身無分文?”顧青仁被陸雨澤急切的樣子逗笑了,“我還有股份。好吧,我承認這麽做有點任性,但是我從很久之前就想試試其他生意。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別開玩笑了好嗎?
“我沒有開玩笑。”顧青仁看出了陸雨澤的疑慮,坦然地說:“從一無所有到建立起一個帝國,你再回頭看,會為自己驕傲。所以,你願意跟我嗎?”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顧青仁?陸雨澤恍惚了,不知不覺地回答了他的邀約,“跟你去哪?”
“別忘了,關于你哥哥,我還差你一個解釋。”說着,顧青仁戴好太陽鏡,打開身後的車門,“一起喝杯咖啡怎麽樣?”
看看他的車,再看看他坦率的笑容,陸雨澤恢複到一周前冷冰冰的态度,“我不喝咖啡,只喝熱巧克力。”
“女孩子的品味啊。”
“男的喝巧克力就是女孩品味?”
顧青仁聳聳肩,說道:“男的很少喝甜膩膩的東西吧?”
“你知道甜食對大腦有多少好處嗎?”說着話的功夫,陸雨澤已經坐進了車裏。
顧青仁系好安全帶發動汽車,慢慢駛入機動車道。他的心情很好,随口跟陸雨澤聊着:“其實,我覺得香蕉對大腦更好。“
陸雨澤不得不告訴他,香蕉是用來補充體力的!
“那什麽東西補腦?”
“核桃!”
“哦,核桃啊。那你應該吃核桃,喝什麽巧克力呢?”
陸雨澤磨牙霍霍,“因為我想喝!”
聞言,顧青仁哈哈大笑,“其實你只是喜歡喝巧克力,跟補腦沒關系。果然是女孩子的品味!”
陸雨澤開始玩起T恤袖子,嘀咕着——我還是抽你耳光吧。
機動車道上仍舊川流不息,車內仍舊是吵吵鬧鬧。新篇章就此打開,所有的故事都要從零開始,就像他們的相遇、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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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