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吾名顧天邪

龍骸确實如石千峰說的那樣，長八百多米，鹿角、馬臉、魚鱗、鷹爪，像是用最純的黃金精心雕琢而成的藝術品，哪怕已無生息，屍體上傷痕累累，依然顯得威風凜凜。

在它的頸下插着一把長劍，造型怪異，通體漆黑，周身好似環繞着黑色的火焰，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龍骸前有棵小樹，不過十幾厘米高，通體碧綠，如玉砌冰雕，散發着淡淡的光芒，和擋住谷口的綠芒十分相似。

樹前坐着一個人。

他雙目似開似阖，呼吸若有若無，頭發雖已花白，但皮膚依然紅潤緊致，讓人完全無法看出年紀，好像亘古之初便已經坐在這裏，和這個山谷、這棵樹組成了一個整體，平靜而和諧。

石千峰深吸口氣，快步上前，青龍城的人緊随其後，應龍城主見狀也趕緊帶着自己的人追上。

風洛河站在原地，遠遠看着那個人，臉色陰晴不定。梁楚等人現在均以他為首，見他不動也就沒上去。他們覺得那個人的姿勢很熟悉，自己曾經見風洛河擺過這樣的姿勢，據說那叫打坐。

“石家後人石千峰見過先生。”石千峰來到那人身前，恭恭敬敬地彎腰施禮。

“李家後人李明宗見過先生。”應龍城主來到石千峰身旁，跟着行禮。

青龍城除去地獄火衆人不算，進來的除了石千峰和三個軍團長，就只有兩個四級強化者，應龍城那邊倒是多了一個，現在見自家城主都擺出這種姿态了，也趕緊彎腰：“見過先生。”

那人睜開雙眼，也不看石千峰等人，而是掃向了遠處的風洛河。

風洛河突然有種被看了個通透的感覺。這種通透不是說對方能透視，而是指他已經完全透過一切表象直達本質，自己想僞裝和隐藏的東西在他的眼睛之下無所遁形。

“這是修真者？”風洛河暗凜。

“小友可否過來一敘？”

石千峰和劉明宗對視一眼，暗呼不妙，難道自己辛勞忙碌半生，到頭來卻是為這小子做嫁衣？

風洛河趕緊帶着艾維尼亞等人上前，抱拳道：“見過前輩。”

“離鄉多年，也不知紫荊山的桃花是否開了？”那人看着風洛河，突然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麽一句。

石千峰等人一陣迷惘，紫荊山是什麽山？

“此時正是陽春三月，想來已經開了。”風洛河淡淡一笑，有種地下黨在對暗號的錯覺，“不過紫荊山高路遠，又有淩雲天險阻隔，晚輩卻是一直無緣一觀。”

“顧某漂泊多年，輾轉多地，自問也算見識廣博，但如紫荊山之高、淩雲河之險者也僅于天啓得見。如今臨入土，最想的卻是故土故人，只是再無機會了。”他說着唏噓一嘆，感概不已。

紫荊山、淩雲河都是天啓名勝，風洛河再無疑慮，弄了半天原來是老鄉啊，那就好辦了。當下趕緊再次抱拳躬身，恭敬道：“南域蒼穹城風洛河見過前輩，不知前輩高姓大名，緣何流落至此？”

“風小友客氣了。”他笑眯眯地看着風洛河，“吾名顧天邪。”

石千峰眼中厲芒一閃，突然開口道：“原來是顧前輩，晚輩先祖當年蒙前輩相助，不僅挽回一命，更是借前輩所賜真龍骨血救我人族于危難之中，家族遺訓，後輩子孫必當面見前輩真顏，一表感激之情。”

劉明宗也是蠢蠢欲動，不過卻沒有插話，而是認真觀察顧天邪的反應。

其他人卻是大感振奮，他們已經有所猜測，現在自己所猜已經被石千峰證實，都眼神炙熱地看着顧天邪。

反倒是風洛河一臉震驚，半晌過後才深吸口氣壓下心頭震撼，第三次抱拳，躬身：“原來是青帝當前，卻是晚輩有幸了。”

青帝顧天邪，天榜第三，最強散人。

“小友客氣了。”顧天邪看向石千峰和劉明宗，“顧某一生浪蕩，行事只看喜惡，不問正邪，但自問此生所為惡事不多，善事不少，倒也能當得起問心無愧四個字。當年他們八人到此，我一來因幾人護佑蒼生、存族救種之義而動了恻隐之情，二來存有私心，此方天道對我隐隐抗拒，我本想立些功德好為天道所融，誰知唉，弄巧成拙。”

其他人不知道他所說的弄巧成拙是什麽，風洛河卻是明白的。

這個世界可以說是被人類自己玩死的，核戰、生化武器之類的東西，把整顆星球弄得亂七八糟，千瘡百孔，之後的物種變異按科學的說法當然是環境污染、基因突變，但對位面穿越者來說，這其實就是科技位面所說的星球意志，魔法位面所謂的世界法則，修真位面所講的天道在進行自我清理，更新換代。當然此天道只能算小天道，和鴻蒙大道遠遠無法相比。

換句話說，人類這場災厄雖是咎由自取，但背後其實是天道的人類清除計劃在推動。青帝救了人族一命，卻是在逆天而行了。

嗯，簡單來說，就是他老人家拍天道的馬屁拍到了那個部位上。

“當年他們八人立誓，此處之事不對人言，但今日你們既然到此，自是誓言已破，我雖不喜，但人之将死，原不必拘此小節，送爾等一場機緣也未嘗不可，然而”顧天邪淡淡掃了石千峰和劉明宗一眼，雙眼明明黯淡無神，但卻好似包含宇宙之密、世間萬機，讓三人連說話的勇氣都提不起來，“八部只餘其三，呵呵，兄弟逾牆，同根相煎，罷了，爾等且去。”

說完也不見他動作，兩城的人就突兀地消失于原處，好像從來沒出現過，倒是艾維尼亞等人一直和風洛河站在一起，躲過了被動傳送。

風洛河看得一陣心驚肉跳，尼瑪還人之将死，這手移人送物的神通就不是普通人能玩的。不過，嗯，閑雜人等走了，下面該進行正事了吧，拜師收徒、繼承寶物、托付女兒什麽的，風崖表示完全木有問題，前輩您一句話的事兒。

不過等了半晌，顧天邪卻眯着眼睛，默默無語，剛才還口若懸河，現在卻像是睡着了，留下幾人大眼瞪小眼。

“前輩，那啥。”風洛河急了，這打開方式不對啊。

“呵。”青帝睜開眼睛，他當然不會告訴風洛河，自己現在虛弱得很，剛才耍了把帥，有點撐不住了。

“呵呵，大家異世相逢，您看您老孤苦伶仃，無人送終”

這話說的，幸虧風洛河還沒腦殘到家，趕緊把後面那些不堪入耳的內容止住。

“我随身之物當年屠龍前已送出，所修之法與你不合，且神魂将碎，無力回天，倒是不能送小友一場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