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037

第二天晚上五點半, 齊諾所參加的音樂劇即将要正式在學校大劇院開演。

為了讓除了學生以外的市民也能參加其中，他們的學校在有演出的時候都是半開放式的。但在一些演出當中, 是有年齡限制的——比如交響樂或者歌劇，都會要求不接受孩子入場, 這也是為了演出順利。但這次的音樂劇比較诙諧，所以允許孩子也來觀看。

開演前半個小時, 已經有學生和家長陸陸續續地走進了劇院。

學校的劇院分兩個, 小劇院一般是學生內部的表演用，而大劇院有兩層, 規格上來說比較正規了。陸小亦和譚江早早地過來占位置, 占到了第一排正中間。陸小亦還特地買了花，準備齊諾演完出上去獻花。

很快，到了六點整, 劇院裏觀衆席的燈光變暗，緊接着照向了舞臺，觀衆們也都安靜下來。

這次她們表演的劇情其實很簡單，女主演A和女主演B的角色十分地融入現實——她們扮演了兩個互相看不過眼的美聲歌唱家，結果在一次演出時在後臺碰到了一起。

兩人自然開始你争我鬥，比如A這邊練了個嗓子, B就非要比她的音階更高, 然後A也繼續向上加碼, 加到最後，是兩位演員重疊地高音。

她們一邊發出令人驚嘆的穩定高音，一邊還互相推搡着對方, 十分戲劇化地怒瞪着彼此。觀衆席上傳來了鼓掌聲和叫好聲。因為表演形式是故意有些喜劇滑稽的，所以也有人在笑。

兩人飙高音，後方大屏幕上的燈泡‘接連’碎掉，導演跑出來大喊了一聲‘咔’，表示她們該上臺演出了，兩位聲樂家這才哼了一聲，扭頭轉開，再轉回頭，已經是舞臺上互相微笑合唱的樣子，反差極大。

演出結束後，導演邀請所有人一起去天臺吃BBQ，其他人都很高興，只有兩個女美聲歌唱家還擺着臭臉。導演放下手中的道具肉，他嘆了口氣。

“要不，你倆好好比比？”

“怎麽比？”兩個歌唱家同時說道。

“比如，你們一起表演同一個困難片段，讓大家評價誰更好。”

“行！我先來！”女歌唱家B一甩手臂。

她面向觀衆席，開始演唱起來——所有人立刻歡呼鼓掌，就連小孩子都知道她唱的是經典的意大利歌曲《今夜無人入眠》，當然是意大利版。

可是在觀衆鼓掌的時候，唱了一句的歌唱家忽然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怎麽沒有背景音樂？！”她生氣地說。

在劇情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天臺燒烤集會，所以她的問題十分奇怪。然後，一個人影緩緩地從舞臺側面走了過來——觀衆們立刻哈哈大笑起來，歡呼鼓掌不斷——是齊諾，齊諾的身上穿着一個馬甲，上面還寫着四個大字：背景音樂。

齊諾十分殘念的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她手裏還拽着推車，推車上是一架電子琴。她緩緩地走入了舞臺中間，另一邊，其他扮演吃烤肉群衆的群演們已經十分流暢地清理出了位置，還給齊諾留了兩個汽油桶做琴架。

齊諾坐好，琴也架好。她和演員互相對視一眼，齊諾開始彈伴奏，歌唱家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繼續演唱。那一邊，歌唱家A不滿意了，在B唱得正陶醉的時候，她跑過來插嘴，兩人唱來唱去争來争去，用唱歌的形式表現出了争鬥的感覺。

兩人剛開始唱得還是《今夜無法入眠》，後來只顧着争鬥，連續換了十幾個耳熟能詳的歌曲，換來了陣陣歡呼。齊諾的‘背景音樂’努力跟着換臺，最後實在換不過來，齊諾這邊單手瞎彈着，那邊面對着觀衆席捂住了額頭——觀衆們又哄然大笑起來。

她們唱得基本是經典美聲歌曲，唱到最後，竟然連《忐忑》和《藍精靈》都出來了。而且兩位要求極高，有時候還嫌棄齊諾的‘背景音樂’簡單，要求她換成更難的。于是，簡單的藍精靈，齊諾從單手配音變成了用融合了貝多芬《命運》的和弦，彈得無比的激昂，齊諾像是郎朗一樣晃動着身體，激烈非常。随着兩個演員的滿意，觀衆們也不斷歡呼。

劇情繼續進展，兩人的争鬥越來越激烈，對齊諾的要求和越來越高，最後兩人竟然幹脆站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指責’齊諾。觀衆們已經習慣了之前的套路，正笑着準備看齊諾怎麽繼續變出更難的方法，沒想到，齊諾猛地站了起來，走到群演之間，四處尋找，然後抽出了一把斧頭——她拿着斧頭回來，用力地砍向電子琴，将它砸成兩半。

随着觀衆的意料之外的呼聲和笑聲，齊諾又脫下‘背景音樂’的馬甲，甩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幾腳，然後昂着頭退場了。

觀衆席的笑聲和掌聲雷鳴。

緊接着又過去了幾場戲，劇情繼續進展，齊諾也作為普通群演回到舞臺上，她戴着厚重的眼鏡和假發，觀衆們也沒有發現她。直到在最後一幕中，劇情中的兩個歌唱家因為劇情進展已經變成了朋友，她們參加一場盛大的演出，卻無論如何都進行不下去——因為不管戲裏人物怎麽調節，音響都無法放出伴奏。

所有演出者慌成一團，那着急的樣子，都開始讓觀衆覺得音響真的不好用了。

結果就在這時，舞臺上那個鍋蓋頭戴着眼鏡的懦弱小提琴家忽然走了出來，她一揚手，甩開眼鏡和假發，觀衆們這才發現她是齊諾，立刻又笑了起來。齊諾伸出手，旁邊有一個人跑着把馬甲遞給了她。齊諾随着笑聲穿好馬甲，她穿着‘背景音樂’的馬甲，擡起手，一個響指，立刻，伴奏便從劇院兩邊的音響中響起，所有演員上臺一起表演合唱和演奏。

随着掌聲和歡呼聲，表演就此結束，演員們彎腰謝幕，旁邊兩側開始有抱着花的學生登臺，給自己的朋友或者同學遞花。

“諾諾，你簡直太棒了！”

陸小亦把花遞給齊諾，還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

“感覺還行？”齊諾的額頭上全是汗，演出完了她才松了口氣，這次演出最難的地方反而不是她扮演懦弱小提琴家的時候，而是開頭的那段鋼琴表演。

那段譜子實在是太細太容易錯了。

“那當然，非常好！”陸小亦說，“我覺得你都可以去演戲了。”

“得了吧，快要了我的老命了。”齊諾苦笑道。

等演員和負責這次演出的老師們、以及前來觀看的老師領導們照完相。後臺老師又開了個小會鼓勵總結了下後，等到出校門的時候，都晚上九點半了。回到家、卸完妝、齊諾這才從冰箱裏拿出一塊面包，她咬着躺在床上，一看時間，十點四十。

齊諾累得要命，胳膊都擡不起來。除了體力，累得更是在舞臺上的高度集中注意力。

就在這時，她接到了一條輔導員的微信。

【輔導員：明天參加音樂節選拔的同學，系裏給請假兩節課。請報名的同學按照時間表去學校音樂廳參加選拔。】

下面他發了長長的截圖。

齊諾打開，裏面分的很細，齊諾仔細一看——她和譚江應該是流行器樂的分類，在上午十點。

好早啊！如果是下午的話，她還能睡個好覺……哎。齊諾想在腦子裏過一邊吉他譜，怎麽想卻都是今天自己彈的鋼琴，她幾乎匍匐着爬下了床，去拿譜子。

……老天爺啊，她真的好累。

就在這時，她的音樂劇小組群裏，王南老師發了一個郵件給所有人。

王南：今天的演出，大家都辛苦了。這裏是今天錄的全場視頻，和分錄視頻。大家該截視頻發朋友圈就發朋友圈，該放微博放微博，恭喜你們，終于可以向外顯擺，收獲大家的點贊了。

齊諾勾起嘴角笑了笑，就見底下有學生回複。

什麽時候上王者：王老師，能放優酷嗎，我想向着全國顯擺。

王南：當然可以，雖然你上不了王者，但這個放視頻的小要求我還是能幫你達成的。

齊諾忍不住笑了，她也開始打字。

齊諾：老師，那我放外網了，向全世界顯擺行嗎。

王南：行，就是小心點，別被其他國家抓去當背景音樂了。

群裏一堆哈哈哈哈哈，23333的回複。

齊諾打開視頻文件，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幾次出場。她的那段鋼琴配樂可以說是這次演出的笑點和亮點之一，所以剪得很全。

齊諾把完整視頻和她上臺直到摔琴下臺的十分鐘分兩次發在了YouTube上，她本來還想再洗個澡，但是她太累了，關了燈就趴床上睡着了。

地球的另一邊，聖莫妮卡剛剛迎來了早晨的陽光。

克萊德跑步歸來，時間還沒到八點。他喘着氣，就看到桌子上的手機傳來了YouTube的視頻提示，他打開一看，就看到了齊諾的那段鋼琴視頻。

即使克萊德不懂中文，但人類的肢體語言和音樂是相通的，看着看着，他就因為幾個女生诙諧的表演而露出了笑容。

他又去草草地翻了下完整視頻，随便一撥，就看到一個拿着小提琴、神情戲劇化懦弱的演員正在和其他人交流。克萊德忍不住又笑了，他覺得齊諾這個表演非常的好，而且很像回事。

齊諾的表演這樣專業，一定是跟他耳熏目染的結果。克萊德十分自然以及欣慰地想。

……

第二天一早，齊諾和譚江、以及其他三十幾組流行器樂的學生等候在門外。由于人太多，所以即使齊諾因為睡過頭而晚來了二十分鐘，仍然沒有遲到。

兩人背着吉他提着音響和電鋼琴走入音樂廳，就看到十個評委坐在第一排觀衆席上，正在聊天。

齊諾這邊放音響，就聽到有一個老師說，“喲，這不是昨天晚上那個背景音樂嗎？”

齊諾一擡頭——好嘛，十個評委，有七個昨天晚上拍照時都見過。

“老……老師們好。”齊諾也不知道該回什麽，只能舉手打了個招呼，繼續擺東西。

“這個學生就是我昨天給你看的那個視頻……逗不逗？都快笑死我了。”一個老師還對另一個沒去現場的老師竊竊私語道。

齊諾：老師，你們的聲音好大，本人都聽到了好嗎！

“你是……叫齊諾對吧？”另一個評委說。

“是的。”

“學幾年鋼琴了？”評委問。

“呃……十五年了吧。”

“你不是鋼琴系的？”評委看了一眼她的資料，“你鋼琴彈得真不錯。”

“謝謝老師，我不是鋼琴系。”

“學過表演？”

難道每個學生他們都要這樣問嗎？

齊諾搖了搖頭。

“我的一個……從小長大的朋友學表演。”她說，“時間長了，我跟他身邊也學會了一點皮毛。”

“青梅竹馬啊？”一個女評委笑着問。

齊諾有點害羞，一時間語塞。

“老師，您跑題了。”譚江聲音平靜地說。

“你是……流行器樂系的譚江？”一個評委看到了他的資料，吃驚道，“你就是那個咱們學校和另個學校争來的那個吉他天才？”

“是我。”

“哦，這真令人期待。”評委笑道，“今天你們是一個彈吉他、一個電鋼琴，是嗎？”

“雙吉他與電鋼琴。”譚江說。

“你還會吉他？”評委吃驚地看向齊諾。

“一點皮毛。”齊諾謙虛地說。

“你家皮毛一定很多。”評委老師感嘆道。

老師們笑成一團。

“老師，請你們正經一些。”譚江一本正經地說，“你們現在是評委。”

老師們大多都是愛才的，學藝術的又基本很感性，所以他們在優秀的學生面前基本沒架子。

“你們的節目時長多少？”

“大概十分鐘左右。”

“好了，開始吧。”一位評委清了清嗓子，終于嚴肅地說，“由于等待學生太多，所以我們不會聽完，随時喊停。”

“明白。”

……

十五分鐘後，齊諾和譚江走出房間，齊諾握着通過證，仍然有點恍惚。

說好的喊停呢？從頭到尾看完了還非得說是為了看節目的總體效果，明明是你們想看完而已嘛！

還有這通過證——評委竟然直接就給了他們，而不是晉級證。這代表他們不用再參加二輪複試，直接拿到了去音樂節的鑰匙。

要知道，音樂節一共才二十八個節目而已，可參加的人各組加起來至少也小幾百了。他們竟然，就這麽容易地給了他們兩人通行證？！

“我就說，我們的節目很優秀。”譚江十分滿意地說道。

齊諾只想回去睡一覺，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齊諾拿出手機，本來想告訴克萊德這件好消息，卻看到自己的YouTube蹦出彈窗，多了一百個關注她的人。

诶？

齊諾翻到自己的頻道，就看到她昨天晚上發的那個鋼琴片段的觀看已經過千了。

……這是她第一次一晚上視頻的觀看就過千诶！

她不小心掃了一下底下的外文評論。

【dfjow：雖然不知道她們在講些什麽，但是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齊諾沉思了一下，她又看了眼播放量。

仍然是1034。

……果然，她現在還在做夢吧！

作者有話要說： 竹馬票房過億。

克萊德：哦。

青梅YouTube視頻過千。

齊諾：？？？這是做夢嗎？難道我要火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說是很沒出息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