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飒沓如流星

九月十四,南玉腿上的傷結了痂,好得快差不多了,總算是被嚴峰解了出門行走的禁令。明日便是明月樓遞來拜帖上言明的拜訪日期,嚴峰還好,江舍卻是被左家氣氛感染得一同緊張起來,看見南玉也不過略略招呼了兩句,不見如尋常一般滔滔不絕。倒是那左家長子左知明,初生牛犢不怕虎,反而在一旁安慰他。

左立忠倒是還頗為鎮定,因為南玉腿傷的原因,原定在到來第二日的接風宴被推延到了今日。宴席擺在院子裏的葡萄藤下面,上菜的是一個小丫鬟,南玉對菜色不感興趣,倒是無意看了眼那丫鬟後,目光一凝。那小姑娘低了頭,避開他目光,放下菜後便欲離開。

“這丫鬟倒是看得面生。”南玉突然說到。

左立忠一怔,蓋因南玉被嚴峰拘在屋裏這幾日,送飯的正是這丫鬟,他反應過來,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遲疑到:“可是……?”話未說盡,只看了一眼天上明月。

南玉沒有說話,從腕上銀镯裏抽出一根藏在花紋裏的彎曲銀針,掰直後去菜裏探了探,衆人眼看着那銀針頂端三分之一出慢慢變黑。這菜是不能吃了,南玉拿出銀針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道:“不是什麽劇毒。”他收起銀針,用手指蘸了一點菜汁,放進嘴裏嘗了一下,“應是逼供時常用的會讓人神志不清的迷藥之類。

“是了,九月十五,亥時一過,便可以算是明日了。”嚴峰道,“明月樓行事向來少有失手。下藥不成,定會另用其它手段。”他轉頭對左立忠說道,“還請左郎中攜家眷們一起待在屋內,院內空曠,我們人手不多,只怕不好看顧。”

“南弟不會武功,就和左郎中一家一起待在屋內吧。叨擾郎中了。”

南玉點了點頭。左立忠則要先去後院帶來妻子,江舍陪着他去了。幸好他妻子也出身江湖,這時候也顧不得再守着那些不見外男的迂腐規矩。二人走後,嚴峰又另囑咐南玉:“南弟,我會讓江舍留在屋內保護你們,不過他為人粗略,怕是還要你自己多加小心。”他從袖中拿出一把短劍遞給南玉,看樣子是早就準備好的,鄭重囑咐道,“保護好自己。”

南玉接過短劍,抽出劍刃,看見刃上一泓月光,透出陣陣寒意,顯然鋒利至極,他對着嚴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如玉生輝:“不用擔心,我會的。”說完收劍入鞘,寶貝似地抱在懷裏。

是夜,南玉江舍和左立忠一家一起待在正廳內,此處寬敞,江舍說萬一嚴峰放進來了一兩個,也不至于沒有地方閃躲。左張氏戴了幕帷,全身上下都遮了個嚴嚴實實,只透過簾幕隐約可以看出她身材曼妙,風姿綽約。她不時和左立忠低語,看上去憂心忡忡,與尋常江湖女子豪爽作态大為不同。

嚴峰抱着自己刀坐在屋瓦上,子時三更過去不久,果然有不速之客乘夜而來。嚴峰跳下屋檐,攔在門前,擋住了來人去路。他拔刀出鞘,迅速與來人戰作一團,以一敵二而不落下風。

屋內人皆聽見門外刀劍交擊之聲,江舍急步走到門前,握緊了手中折扇。左張氏撲到了她夫君懷裏,捂嘴小聲啜泣。左立忠拍背安撫他夫人,面上也現憂色。倒是那與江舍合宿了幾天的他們兒子頗有幾分膽色,他約莫也習過一些功夫,此時提了長劍站到江舍身側。那被掉了包的丫鬟後來被發現中了迷藥,被綁了暈在柴房裏,被南玉救醒,此時正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南玉目光掃過屋內五人,他今日穿了廣袖,手臂放下來時衣袖把他從指尖到手臂都遮得嚴嚴實實,像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垂下眼,此時這過長的衣袖倒是給了他方便,借着衣袖的掩映暗暗扣住了手中蠱笛。原本的丫鬟找到了,那送菜時僞裝成丫鬟的人卻不知蹤影。是在屋外,還是在屋內?

門外刀劍聲逾響逾急,連成一片,江舍神色凝重,左張氏怕得厲害,忍不住抽泣問道:“老爺,那些人到底為什麽盯上我們家?”

左立忠拍了拍她的手,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左張氏抽出了手,尖聲埋怨道:“若是要錢,我還有些嫁妝,給他們便是!我的麟兒年未及冠,哪裏受的住刀光劍影!”語罷又哭起來,身上尖刺一收,仍是楚楚之姿。

左立忠面上浮現尴尬神色,卻沒有斥責左張氏,仍是好聲安慰,想必平時夫妻感情很是不錯。只是他為一家之主,從之前下藥一事便應該已經看出此次明月樓接的不是人命生意,對于明月樓所求何物心中自然有所猜測,或許正是因為有所猜測,才萬萬不能拿出來,即使妻子都身陷險境也要保護那件東西。

恰在此時,門外刀劍聲猛地一頓,又聞一聲長鳴,屋內衆人皆仿佛親見刀劍相擊,削鐵如泥的劍刃和吹毛斷發的刀刃如兩只兇獸一樣互相撕咬,尖牙交錯利齒,火花迸濺。

“老爺!”左張氏尖叫一聲,屋內衆人都未反應過來時,她已猛地撲向左立忠,這一撲迅猛至極,如鷹隼撲兔,将左立忠從椅子上強拽起來,自己躲在了左立忠身後,染了丹寇的白皙五指牢牢扣在了她家老爺的脖頸之上,指甲陷進肉裏。她的幕帷在剛剛那一撲的動作中掉落,露出了面容,纖眉美目,瓊鼻櫻唇,雙眉似蹙非蹙,如煙籠寒水,白玉一般的頰上還有着未幹淚痕,确确實實是左張氏的臉,連左邊唇角那顆小痣也分毫不差。

“娘!”左知明又驚又急,“你這是做什麽!”

南玉看見左張氏那張臉,嘆了一聲:“怪不得要戴着幕帷。”

江舍拉住了想要沖上去的左知明,他之前緊張得不行,此時真地出事了,卻鎮定下來,打開了扇子。

左張氏沒有理會左知明,而是仔細打量了南玉,看南玉神色不變,妖妖嬈嬈地一笑,道:“這位少俠倒是好眼力。”聲音仍是左張氏的聲音,配上臉上妩媚神情,卻很是違和。

“既然已經決定暴露了,又何必再裝。”南玉回道,聲音冷淡,語含譏諷。

她嘆了一口氣,收緊了掐住左立忠脖子上的那只手,慢條斯理地說到:“奴家原本是想下藥,問出那寶物下落,拿了便走,偏偏你們自作聰明不肯入套。”左立忠的命脈被她掐在手裏,眼眸翻白,臉頰漲紫,雙手死死扒住左張氏的手,怎料那只白皙皓腕卻如鐵鉗一般無法撼動,而左張氏眸光一轉,仿佛覺得這情景頗為有趣,笑容愈發妩媚,特意頓了一會兒,好好欣賞了一下衆人神情,才繼續道,“逼着奴家扮作這莽漢子的夫人,誰料這鐵石心腸的漢子,寧願陷妻兒于險境也不肯把那物交出來。鬧到如今兵戎相見的地步,你們可滿意了?”話語落,她手上方才力道一松,左立忠此時已是快昏闕過去,咳嗽着大口呼吸起來,額角冷汗涔涔,形容狼狽。

“為何不滿意?只怕明月樓此次定要空手而回了。”南玉道,“你劫持了左郎中,卻又要從他口裏問出東西下落,不能傷他性命。而我猜,左郎中定是不會告訴你的。”

“不,這男人會說的。”左張氏微微一笑,如一只終于露出尖牙的毒蛇,帶着一種劇毒之物特有的魅力,便如鸠酒從來氣息芬芳,色澤誘人一般,她這般氣度,讓人不禁猜測這女人原本面容也應極美,“少俠你莫不是忘了?左張氏還在我們手裏。要知道我家老爺與夫人可是感情甚好呢。”

南玉沒有回話,而是看向了左立忠,這少年一雙眼黑白分明,神色溫軟的時候含了水光,便總是不自覺顯出一點可憐神色,然而此時他神色不愉,眸中一點寒光,便又顯得太清太冷了,容不下一點羞愧心思。

左立忠面上果現掙紮神色,他遲疑再三,腮幫繃緊,牙關緊咬,看上去簡直快要比剛剛窒息時還要痛苦,顯然極難做出決斷。此時一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立忠身上,等着他做出決斷,無人注意到,門外的刀劍聲已經停了。

恰在此時,屋頂猛然傳來一聲木板碎裂聲響,碎瓦和破裂的木片石灰一同掉落下來,嚴峰從屋頂躍下,直撲左張氏!與此同時,江舍聞聲而動,手中扇面一合,權将折扇作暗器甩出,直擊左張氏挾持着左立忠的那只手臂,人也一撲而上!

左張氏大驚欲閃,卻被嚴峰堵住退路,她咬牙前沖,擡手将內勁灌入寬袖,準備硬接這一記暗器,江舍失了武器,定然比嚴峰要好對付得多。然而那折扇十二支扇骨,扇骨內俱都鑲了精鐵,又是江舍全力擲出,哪裏有那麽好接下?她又要護着左立忠,腳步便有了幾分狼狽,這一瞬已足夠嚴峰捉住這只美人蛇的肩,刀刃抵上她的後心了。

她把左立忠推了出去,譏諷一笑:“虧你們兩個江湖俠客,竟然聯手對付我這弱女子。”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