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現實(1)
第十二章現實(1)
我醒過來時,只覺得頭痛欲裂,而且眩暈,這讓我幾乎無法睜開眼。
我想動一動身體,發現也很艱難。因為我的身體就像不是我自己的了一樣,沉重而麻木。
有人在用手電光晃我的眼,叫我:“歐陽?歐陽?”
我奮力把眼睛睜開了,就像是突然掙開噩夢一樣,這讓我似乎是從一個世界跳到了另一個世界。
随着眼睛睜開,我看到了周圍的環境。
這很顯然是一間病房,我病床兩邊都有不少儀器,一圈人圍着我,他們或者穿着白大褂,或者穿着藍大褂,都專注地看着我。
我腦袋疼得不行,一時間,幾乎是什麽也想不起來,腦子一片空白。
手裏拿着醫用手電的醫生問道:“歐陽,你還好嗎?”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擁有一張溫和的圓臉,臉蛋白嫩嫩的,帶着很多膠原蛋白那種,讓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我低聲回答:“還行。我要喝水。”
有人飛快地遞了水來,又有人為我把病床靠背搖了起來,我靠在那裏,開始喝水。
我的目光在病房裏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景芸。
我問道:“景芸怎麽樣?”
這個圓臉醫生,叫付岱,他是專門來做這個項目的博士後。
付岱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麽效果,她還是昏迷沒醒,她在ICU裏。”
我被喂了一杯水,感覺自己好多了。
這個好多了,也是和剛才那種好像自己是一個僵屍的狀态相比而已,但完全無法和正常人的狀态相比。
得知景芸還在昏迷,其實我并不覺得吃驚,相反,我覺得挺合情合理的。
我問付岱:“付博,我進入意識連接狀态多久?”
根據我身體狀态的反應,我覺得時間肯定不會短,畢竟,我在景芸的意識裏待了二十天左右。
雖然那二十天,我幹正事的時間實在是少,大部分時間都陷在自己的失去司一之後那種抑郁痛苦不想面對世界的狀态。
付岱說:“三天。你在意識狀态,過了幾天?”
進入意識狀态,其實,就會忘記很多東西,會陷在自己最深刻的情緒裏。我知道自己本來就不是個特別堅強的人,陷在失去司一的痛苦裏,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回答:“二十天上下。”
付岱又問:“你先休息休息吧,等你狀态好一點,我們再來談你在意識狀态下的經歷。”
但我想到景芸的遭遇,我拒絕了他這個提議,說道:“不用了,我再喝點糖鹽水,稍稍活動一下手腳,就可以繼續工作了。”
付岱看了看我,點頭答應了。
我畢竟是個身體狀态還不錯的大老爺們,雖然身體昏迷了三天,但按照科學的方法調整了一個小時,我就感覺好多了。
我坐在病床上,付岱讓一個護士将我病床上的桌子給我架好了,付岱放了一個筆電在上面。
他坐在我的病床邊,身邊還有另外幾個部門的工作人員,病房裏的人滿滿當當,我們開始了會議。
這是一個基于意識共振理論的項目。
付岱所在的項目組,研究這個意識共振已經有很多年了,這個理論和應用到如今雖然并沒有趨于成熟,但是在用于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卻是可以拿來使用的。
我對他們這個理論和項目,其實都不太了解。
我只了解我需要使用到的那部分。
景芸,是一個半黑不白的商人的情婦,據說是從十四歲開始就跟着這個商人了,如今已經二十八歲。
十四歲到二十八歲,對她來說,已經是半生。
警方因為什麽事抓捕了這個商人,但是這個商人老奸巨猾,讓警方拿他沒有辦法,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景芸身上,而關鍵性證據,的确在她身上,但她為了逃避這個責任,她在家吃了過量安眠藥,要不是警方到得及時,她肯定就死了,因為送醫及時,她并沒有死,不過,和死也差別不大,她已經昏迷了三個月,被斷定成了植物人。而要是她一直植物人下去,那位商人應該就會被放出來了。
警方在她家裏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證據,她家除了書多畫多,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有一點讓警方非常介意的東西,她家的冰箱冷凍櫃裏有一根被保鮮袋包裹了很多很多層的手指,那根手指正是我在進入她意識世界之後看到的那根戴過戒指的無名指。
警方斷定,她會吃安眠藥自殺,是因為有人用這根手指威脅了她。
而警方調取的監控,看到過她媽和她出入過小區,她媽的胖瘦程度和手指上戴的戒指的位置,和從她冰箱裏找出的手指可以對應上。
應該是有人用她媽的安全威脅了她,所以,她不得不死。
但警方并沒有找到她媽在哪裏,也沒有找到威脅她的人是誰。
我所知道的事情,其實就是這麽一點。
司一死後,我就辭去了協警的職務,先是發瘋似的要給司一報仇,但得知司一是和匪徒同歸于盡,當場的匪徒不僅都死了,刑警大隊之後還抓捕了涉案的所有人,我想報仇都沒了目标,只好在家裏不死不活地頹廢了一年,所幸有老趙老徐一直照看我,我才沒有死。
但我也實在找不到什麽生活目标了,只是渾渾噩噩地活着而已。
這次會來參加這個意識共振的項目,完全是因為我去給司一掃墓,遇到她曾經的同事,被拉過來做意識共振匹配實驗試試,沒想到,有幾百人嘗試,沒有一個人可以被景芸的意識接納和她産生共振,我卻成功了,而且據說匹配度達到了83.43%,已經是他們項目組這幾年來所遇到的最高的一個值。
這個所謂項目,就是讓我進入景芸的意識裏去,把她叫醒。
我反正沒有事做,就答應了。
雖然之前簽協議的時候,協議上寫的是有死亡風險和成為植物人的風險,他們還為我死亡和成植物人以及發生其他不可測的危險而投了高額保險,但我想也沒想就簽了協議。
我活着反正也覺得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就再做一次有益的事。
等我死了再去見司一的時候,可能就會更坦然一些。
我将我在進入景芸意識領域之後發生的事都講了,其中包括我大部分時間處在自己的痛苦裏無法自拔的事,以及景芸的整個意識領域都是陰綿綿黑雲壓頂卻不下雨的事,還有我在夢裏夢到景芸身上發生的事,然後我總算被自身的意識催動前去接近目标人物景芸後發生的事。
但是,我沒有講景芸在更小的時候,被她媽賣做雛妓的事。在她媽認為,她可能都不是在犯罪,而只是在苦苦求生而已。甚至是女兒不争氣不會讨好客人,客人太窮太吝啬,給不起錢,讓她們日子難熬。
我講不出那些,因為,我實在難以講出口,只要想到,我就心口疼得不行。
雖然坐在我的病房裏聽我講述這些情況的人都是醫生還有警察,這些人,接觸的各種社會黑暗面非常多,根本不會因為景芸小時候的遭遇而對她産生什麽歧視,只會生出同情,但我還是難以講出口。
身邊參與項目的工作人員們聽後,付岱安慰我道:“大約是司老師的死給了你太大的傷痛,你心情沉痛,所以你才更容易被景芸接納。你進入她的意識領域後,一直在司老師的死帶給你的傷痛裏,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你最後總算接近了目标人物,這已經是非常成功的了,我們做的其他項目,很多時候,是完全接近不到目标人物的。”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他這麽說,完全是為了讓我好受些。
他在筆電上打着字,然後替我分析道:“我們将你和她的精神領域連在一起,但說到底,你倆還是自己是自己,只是因為你倆有意識上的共鳴,所以,你在你自己的意識領域裏可以感受到景芸,也就是你以做夢的方式感受到了她。不過,這個做夢感受的方式也是試探性的,所以你夢到的,基本上都是你先前已經知道的景芸的情況,例如,知道她會畫畫,知道她的冰箱裏有手指。然後,你的意識主動去接近景芸的,所以,你去到了她的身邊,你和她接觸,她會影響你,你也會影響她。你接近她後,看到的她的狀态,應該就是她意識領域如今保持的狀态。她倒是一個很會對自己進行意識保護的人,所以,她過的生活是平靜無波按部就班的,裏面沒有危險和紛争,但是,你去揭穿了她,打破了她的保護層,讓她馬上想到了她正在遭遇的危機。這種危機,讓她把你也拉入了她深層意識裏小時候的情景裏。”
付岱這麽一說,我就覺得他講得挺有道理,我也無法反駁。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付岱接着道:“她小時候的情景裏,一定發生了什麽讓她印象特別深刻的事,不然,她不會在受到刺激下,就去到那個情景。那是比較美好的情景嗎?”
我很震驚,因為那個場景,沒有哪一點美好,一個瘦若幹柴的女孩子,被她媽安排着做雛妓,那些前去嫖妓的男人,恐怕都沒把她當人看,惡心成這個樣子,還是比較美好的情景?!
我突然就很生氣,大聲質問:“為什麽是美好的情景?”
我的聲音太大,在關着門窗的病房裏響起,聲音的回響回到我的耳朵,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但房間裏的工作人員全是鎮定的性格,大家不以為意,安慰我:“歐陽老師,您別激動。您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喝點葡萄糖嗎?”
我趕緊控制自己的情緒,告誡自己要鎮定,我搖了搖頭,“不用了。”
但付岱還是拿了一支葡萄糖讓我喝了。
付岱說:“那應該不是美好的情景。我問那麽問,是因為大多數病人,在受到傷害的時候,出于自我保護,會去想比較美好的情景。”
我愣了一下,我想,可能景芸的意識裏就沒有美好的情景,最美好的情景,就是她自己一個人待着,沒有人給予她快樂,也沒有人給予她傷害,而我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安穩的世界,讓她去不斷回憶從前痛苦的遭遇。
我突然非常痛苦,這種痛苦讓我頭疼不已。
我問:“付博,我這次醒過來,是你們讓我醒的嗎?”
付岱說:“不是,是你倆的意識共振突然斷掉了,而景芸有呼吸衰竭的情況出現,只好對她進行了急救,然後送進了ICU,不過她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
我問:“我什麽時候還可以再進入和她意識共振的狀态嗎?我第一次在自我傷痛上浪費了太多時間,第二次,我就不會了,我會直接去找她。”
付岱道:“這個,要等她可以出ICU後,而且,還要看你的狀态,然後你倆再測一下匹配度,要能匹配才行。”
我很疑惑:“為什麽還要再測?”
付岱說:“每個時間段匹配情況不一樣。你到時候測了就明白了。”
坐在一邊的警察小柳問我:“歐陽哥,你在她的意識領域,有看到與案子有關的人和事嗎?”
我搖了搖頭。
小柳又問:“那龔青雲沒出現嗎?”
龔青雲就是景芸的包養人,我說:“沒有。一次也沒有。”
付岱說:“沒有很正常。景芸給姓龔的做情婦時才十四歲,都還是小孩子,她能不恨他嗎?怎麽會讓他來破壞自己意識領域裏逃避痛苦的狀态。照我說,景芸那時候才十四歲,還是未成年人,姓龔的不能算是強奸未成年人嗎?你們怎麽不以這一條起訴他?”
小柳無可奈何地說:“這個也不該我們起訴,再說,這個沒有證據,只是據說而已。”
因為我該說的都說了,于是這個會議也就結束了,大家該走的就走了,留了我養病休息。
但付岱沒走,房間裏只有他和我兩個人後,他就問我:“歐陽,你在景芸的深沉意識領域裏看到了什麽?不方便說嗎?”
他手裏沒有錄音筆,他這個問話,是他顧全我的私心,才沒在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問出來。
他是心理方面的醫生,對了解一個人的想法自然有一套,我只好說:“沒有什麽,只是看到她被其他人欺負。與這個案子沒有任何一點關系。”
付岱于是不再問了。
我養了幾天後,狀态就幾乎都恢複了,除了容易頭疼外,沒有其他後遺症。
而景芸也從ICU裏出來,我又去和她測了一次意識共振的匹配度,這次是87.21%。
對于匹配度高了幾個百分點,付岱很感興趣,說以後要專門做一個這方面的研究。
做完匹配度後,我就躺進了儀器艙,第一次躺進來時,我是緊張的,但這第二次,我便沒有什麽感覺了。
大約只有幾分鐘,我就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輕,我就那麽睡過去了。
在睡過去之前,我腦子裏只有躺在我旁邊的艙裏的景芸。
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在進入意識領域後,一心都在她身上,然後去找到她。
要是我再滿心只想着司一,估計這第二次,我又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司一過世的抑郁和痛苦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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